阿圆瞥了一眼齐渊,只觉得自己心肝儿一抖, 她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没有的事, 皇祖母开玩笑呢!”
说罢,阿圆便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仔细想想, 她已经许久没见着齐渊如今天这般阴沉冰冷的目光了……
“哈哈哈……”太皇太后看着垂着头一声不吭的阿圆抚掌大笑:“瞧瞧, 你皇姐面皮薄, 当着你的面儿说这些便害起羞来了!”
齐渊薄唇紧抿, 眉头轻皱, 脸色沉的仿佛压了厚重乌云的阴雨天。
太皇太后的心思都落在阿圆身上,连个眼风都没给齐渊。她看着肤若凝脂、灵动婉约, 相貌愈加出挑的阿圆微微叹了口气:“唉,留不得了……”
阿圆闻言,心中陡然一惊, 她猛地抬头看向太皇太后,黑漆漆的眸子满是惊恐:“皇祖母您……”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捏了捏阿圆的小脸儿,宠溺道:“皇祖母已经留了你三年了,也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阿圆心下一松,敛了眸中的不安,她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还好, 不是要赶我走就好……
齐渊看着她嘴角娇俏的弧度, 只觉额角青筋一跳, 深邃的眸子就仿若浸在寒冰中一般:提起婚事, 她倒挺高兴?
阿圆拿起手边的点心递给太皇太后, 一双好看的眸子弯弯的:“皇祖母您尝尝这道点心。”
齐渊定定地盯着她脸上那满是殷勤讨好的笑意,颇为不悦地挑了挑眉毛,恍惚之间,他竟好似看到阿圆身后有条什么东西正欢快地摇着……
是只谄媚的小狗没错了!
“今日万寿节,皇姐要不要去看看热闹?”齐渊突然开口问道,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圆抬头看去,望着那双幽深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她蹙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也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惹着他了。
“我、我就不去了吧?”阿圆小声嗫嚅道:“皇祖母每到冬天便腿疼,我不放心……”
“今年有焰火。”齐渊淡淡道:“这焰火是西方一个小国进贡来的,据说是咱们没见过的新花样。”
阿圆心头一动,眸中登时便蒙上了一层充满期待好奇的光彩。
齐渊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求自己带她去看。
不料,眼前的姑娘眸光微微黯了黯:“我不去了,皇祖母身边离不得人。”
齐渊:……
太皇太后看着二人,掩唇笑了笑:“哀家身边宫人这么多,不缺你一个,今年便去看看罢。”
“可是……”
“毕竟今年是新鲜玩意儿,以后说不定就看不着了。”太皇太后伸手扶了扶她头上的琉璃花钗笑着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拘在哀家身边,那些个宫宴你一次都没去过。万寿节人来的齐,趁着这次机会,你也好见见那些贵族的公子少爷们。若是有了中意的,回来偷偷与皇祖母说,哀家给你做主!”
“皇祖母!”阿圆又羞又急,拉着太皇太后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让她不要再提。
齐渊定定地看着她们二人,一个笑呵呵地等着赐婚做媒,一个垂着头羞涩地撒娇,只觉得心中憋闷得紧,眉尾轻轻挑起透着不悦。他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泛白,漆黑的眸子仿若寒潭一般。
魏全本能地又悄悄往后缩了缩,眯缝大的眼睛满是愁苦:好日子是到头了!
“时辰差不多了,你跟着一起去罢。”太皇太后笑着摆了摆手。
阿圆点点头,起身随着齐渊一道给太皇太后行了礼,刚要出门就被人拦下:
“诺丫儿,去换上前些日子给你新做的流彩戏蝶云锦裙,外头罩上那件儿妆缎镶银貂的大氅。”她说着,眸子一眨不眨地上下打量着阿圆,沉吟半晌才对着秋阑道:“你回去替公主梳一个素净的发髻,就戴那支玉兰映月坠着珍珠的步摇,其他的首饰便精简一些。”
“喏。”
妆成,镜中女子眉眼精致,眉心一点红痣更是衬的她好似画中之人。
“姑娘这几年出落的愈发让人挪不开眼了。”秋阑替她正了正头上的步摇,眼睛笑的弯弯的。
阿圆回头看了看秋阑,轻声问道:“今日万寿节,如此打扮是不是有些……太素净了?”
秋阑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如此用心叮嘱,我若是不遵循她的意思难免让她伤心……”阿圆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主意:“秋阑姐姐,你去把那套红珊瑚的首饰拿来。”
秋阑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阿圆眉心的红痣,不自觉拍了拍手:“没有比红珊瑚、红玛瑙更配姑娘你的了!”
齐渊已喝完了第三盏茶,魏全刚要差人上茶,就见眼前微掩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丝夹着雪的风飘进屋内,温暖的让人有些困倦的屋子登时便冷了几分。
“参见皇上。”阿圆乖巧行礼,动作间步摇优雅地晃了晃,几颗盈润的珍珠垂在她细嫩如玉的脸旁,那莹白的光彩竟有些失色。
齐渊微微晃神,掩饰性地低咳了一声道:“既已收拾妥当便去赴宴罢。”
“喏。”
阿圆垂眸,规规矩矩地跟在齐渊身后往朝华殿去了。
庄严巍峨的宫殿近在眼前,阿圆脚步微微放缓,面上透着丝迟疑:“皇上……”
“嗯?”
“奴婢……”阿圆望着那华丽的琉璃瓦瑟缩了一瞬:“奴婢还是穿宫女衣裳随您进去吧。”
齐渊眸光微眯,看着阿圆本能畏惧的样子皱了皱眉:“还当你跟了太皇太后三年出息了许多。”
阿圆扁了扁嘴,抬手摸了摸头上那支名贵的步摇:“我本就是宫女出身,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在座都是名门望族……”
齐渊看着阿圆手腕上戴着的莹润夺目的红珊瑚手串怔了一瞬,她刚说的那些话全然未听,只两步上前,伸手扯了扯她大氅的领口。
一抹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他眸光微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打扮的很用心?”
“自然用心,毕竟……”阿圆话还未说完,一个踉跄便被齐渊扯到身旁。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沉着脸的齐渊,只觉得整个人都十分茫然,自从他到了长安宫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连见自己戴了套红珊瑚的首饰都沉了脸色……
阿圆扁扁嘴,默默在心中道:小气鬼,不喜欢红珊瑚,我日后不戴了就是!
齐渊牵着阿圆,步伐缓缓,被他包裹在掌心的那只小手有些微微发颤。
“怕?”
话音刚落,他便有些后悔开口。阿圆这几年来连长安宫的都甚少离开,那些个宫宴更是从未去过,如今这么大的场面就在她眼前晃着、心上悬着,有些胆怯害怕再正常不过。
“怕。”阿圆轻轻摸了摸鼻尖,轻声道:“这里本不是我能来的地方。”
她说着,懊恼地咬了咬唇,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万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你不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小宫女了。”齐渊恨铁不成钢似的抬手敲了敲她的头:“你且瞧着,朝华殿等着巴结你的贵妇闺秀们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就是这个才最怕人呢!”阿圆眉头轻蹙,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稍有差池那可都是得罪人的!”
“只有他们得罪你的份儿,可没有你得罪他们的。”齐渊声音淡淡的,眸光微微放柔:“放心,朕看在那些吃食的面子上,也会为你撑腰的。”
阿圆抬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倏地一笑:“若是别人知道大齐的当今圣上如此好收买定会目瞪口呆的!”
“当朕是什么人了?”齐渊声音清冷,眸子却是蒙着浅浅的笑意。
说话间,便到了朝华殿门口,齐渊放开阿圆的手,缓缓道:“莫怕。”
“嗯!”阿圆点点头,眸子弯弯,笑的娇俏可爱。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悠悠扬扬,殿内正说笑的人们静了静,纷纷起身,跪伏在地上行礼。
齐渊稳步走在前面,阿圆乖巧地跟在后边,一举一动皆是十分谨慎小心,生怕自己出了纰漏让人笑话太皇太后身边养的姑娘没规矩。
“平身。”齐渊微微抬手示意:“入座罢。”
他偏头看了看阿圆,指了指右手边的席位轻声道:“坐这儿如何?”
阿圆点点头,伸手解开大氅脱下,齐渊十分自然地伸手接过递给魏全便转身坐下。
一连串熟稔的动作让殿中人皆是一惊,唯有白沁和简照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觥筹交错,丝竹悦耳,阿圆喝了杯果子酿也放松了许多。
这果子酿没什么酒味儿,且酸酸甜甜的十分清爽,阿圆很是喜欢。她想再倒一杯仔细品品味道,却不料伸手捞了个空。
阿圆疑惑地偏头,只见齐渊拿着酒壶淡淡地看着自己,眸中似是有些不悦。
齐渊淡淡地瞥了一眼下头那些有意无意打量着阿圆的贵族公子们,又偏头瞧了瞧双颊微红、眸带水光,模样甚为娇媚的阿圆,只觉得心中憋闷:“仔细醉了。”
阿圆扁扁嘴,闷闷地夹了一筷子酸笋鸡丝放入口中,嚼的脆生生的。
白沁在一旁瞧着,好看的眸子盈着浅浅的笑:皇上他是把人放在心里疼的。
“那位就是被错认成早夭的长公主、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娘?当真是受宠!”
“可不是!谁能想到一个小宫女竟就此成为人上人了,这好运气可不多见,她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各位夫人小姐们闲聊着,其中一名鹅蛋脸、长相秀气的年轻妇人打量着阿圆有些出神。
她沉吟思索了半晌,轻轻拍了拍左边心思完全不在宴会上的妇人轻声道:“二婶,皇上身边坐着的那位姑娘似是有些面熟。”
季氏强打起精神望了望,不过寥寥一眼,她便觉得心头颤了颤。
酒杯叮当落地,她那柔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我的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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