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交差

    殷云扶愣了一下。

    不要说殷云扶, 大礼堂中听到林庭荭这个话的人都愣了一下。

    邀请殷掌门加入伏魔组？

    众人又是兴奋又是怀疑, 伏魔组是这么轻轻松松就能进去的吗？这好歹也是公职吧？不用考试，不用人安排, 甚至不用正式通知什么的吗？

    要知道知道这个组存在的，听说过这个组故事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想要进这个组。

    谁没有点儿英雄情结？更不要说这个组组员自带的身份地位、光明前途。进伏魔组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绝大多数公职人员熬一辈子也不太可能能够熬到这个位置。

    无论怀有什么样的抱负，就算是想要嫁一个金龟婿的，进这个组也没错。

    可这个组就这么好进吗？

    现场例如陈南这种业务能力强, 背景也不太差的，知道的就更多一些。

    他又不是没试过, 成为公安局明珠市分局刑警队队长以后，也没有停下梦想的脚步。

    然而……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他跟伏魔组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路呢。

    再说殷云扶，这段时间也是连破大案、年轻有为、忠肝义胆，可之前那个清风老道不也说了吗，殷掌门也不过就炼气期五层的功力，按照他所知道的大概数据, 比伏魔组的及线应该还差了许多。

    林庭荭也察觉到众人的不信任，无奈道, “不管殷掌门身上这起死回生之术是不是从莫恒身上得来的, 她总归就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光凭着这一点, 不管是我们伏魔组还是其他势力, 必定会铆足了劲儿拉拢殷掌门。”

    众人听到林庭荭这个解释就转过弯来了。

    陈南脸上有恍然大悟之色, 也对啊，殷云扶的功力虽然弱了那么一点点，但人家技能逆天啊。

    不仅逆天，而且无可取代。

    对于这个技能，陈南和赵警官等几个警察都是知道内情的，看起来莫恒好像也研发出了长生不老之术，但现有的几个实验体状况都很不好。

    据他们所知，当天带走的那些个富豪们，有两个已经出了问题，听说是神志不清了，变成了《生化危机》中那种没有神志、只知道进食的丧尸。

    所以就算他们这些人最后查到了莫恒手里所有的资料，也不一定是成功的。

    这也是林庭荭为什么会觉得殷云扶或许确实是从他处学来的起死回生之术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殷云扶手里的术法比现阶段观察到的莫恒拥有的技术要现金得多。

    另外，就算莫恒的技术已经发展到很完备的阶段了，可现在莫恒本人生死未卜，他的技术也不一定就有被良好保存过。那为什么还要找根本不靠谱的莫恒，而放弃现有的有着成熟技术的殷云扶呢？

    大家都不是蠢的，相对于莫恒，现在众人更紧张的其实是殷云扶。

    再说到底了，就算殷云扶的技术真的是跟莫恒学的，或者是从那本笔记本上得到的，那他们能保证殷云扶看过笔记本没有销毁吗？现在唯一能够百分之百确定的，还是殷云扶这个人身上拥有着长生不死的技术。

    这样一看，清风老道的动机就更奇怪了，他难道看不到殷云扶本人的珍贵程度吗？他用吐真蛊是真的只是想从殷云扶口中得到莫恒的线索？还是……想要控制殷云扶？

    这些话林庭荭不需要说出来，提个头儿，大家心里都能猜到一些大概。

    陈南和赵警官等人就想到了很多，但他们也赶紧把思绪拉了回来。

    现在进伏魔组这个天大的好机会还在面前晃悠呢。

    殷掌门到底该不该进伏魔组？

    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明里暗里都在争夺殷云扶，只是某些势力例如星宫手段太下作。这大概也是因为摘星阁本来就跟破元观有过过节，星宫作为摘星观的幕后老大心里明白他们这边是没有什么胜算的，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如果方才真的让清风老道对殷掌门下了手，其他势力就算用任何其他手段，也没有用了。

    而让人担忧的是，接下来殷云扶估计还会遇到很多类似星宫的势力。

    陈南皱眉看了一眼林庭荭，原本躁动的那颗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相对星宫，伏魔组确实要好很多，行事磊落、背靠国家，组内成员实力又不俗，殷云扶如果加入伏魔组的话，也就相当于有了一个保护伞。

    可伏魔组对殷掌门也是又需求的，当然，任何人的关系基本上都逃不过利益关系，但利益关系中双方实力不对等，关系就会变得很脆弱。

    他一时为难。

    殷云扶却已经开了口，明确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作为破元观的掌门人，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另外的组织的想法。”

    她不想跟这种组织交恶，却也没有加入这种组织的想法。

    她是旱魃，虽然醒来以后举步维艰，但还不至于惨到与自己的食物为伍的程度。再说她明面上还是破元观张玄静门下，她“师傅”那是天道之子、道门领袖，破元观如今威风扫地也只是表面，她有信心迟早重振破元观的雄风，还真不至于去给其他人当手下。

    林庭荭笑了笑，嘴角露出几丝笑纹，金丝眼镜后的那对眼睛视线也和煦，“没事，不管如何，伏魔组随时欢迎你来，就算殷云扶不加入伏魔组，我们对殷掌门的心意不会改变。组里存了不少的东西，你有兴趣就来看看，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说得客气，却还是带了几分距离感。

    随口说出伏魔组存了几样东西，这是几样东西吗？谁不知道伏魔组应该是华国本土财力最雄厚的一个修士阻止，这里面的东西品质和数量和编外的那些组织相比，完全是不同的数量级，一般修士听到必然眼红。

    在场修士不多，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可大家依旧听出了林庭荭的言外之意。

    陈南看了殷云扶一眼。

    他不用知道伏魔组具体有些什么宝贝，他知道破元观相对伏魔组来说比较惨，应该都不是比较惨，而是超级惨了。

    破元观就小小那么一个道观，开在深山老林里，之前差点还被拆了，里面破破烂烂，住上个个把人都困难。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那面勉强被修好的墙壁，砖色都不统一。

    虽然破元观现在是有了一些名气，但和那些出名的寺庙道观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林庭荭这只老狐狸，不动声色地诱拐殷掌门。

    殷云扶微微一笑，心里确实笑出了声，“谢谢，但我应该没空去。”

    她看到了林庭荭身上的法器，在她见过的法器中都不算上乘。而修士到了筑基期，一般都会弃法器不用，而开始使用灵气，她有些怀疑连上等法器都用不起的伏魔组能不能拿得出她想要的灵气。

    与其去伏魔组，她倒是更想去见见那位大影帝张秉均，很久没有见他了，正好手头上沾染了纯阳之力的法器都用完了，正好找张秉均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兵器，要是这兵器上还有纯阳之力那就更好了，就靠着这纯阳之力奶一口呢。

    殷云扶自顾自地打算着，听到她礼貌拒绝的围观众人差点没喷了。

    这孩子讲话也太不客气了，说什么没空去，故意呛林庭荭的吗？

    陈南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和难受，孩子性太耿直，说话不留余地，不知道日后要吃多少苦头。

    伏魔组的人心气儿也高，这么下林庭荭的面子，怕是要被林庭荭拿小本本记仇。

    林庭荭再次无奈，“嗯，有空了来就行。”

    两个人这也算是客气完了，林庭荭正要走，却听殷云扶道，“其实……我觉得这一次大礼堂的案子和之前西山墓地的案子，可能有一些关联。”

    林庭荭脚步一顿，扭头看殷云扶，女孩一只手点在嘴角，眉头微微蹙着，这模样倒是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这个年龄专属的天真。

    “这个案子？”林庭荭不明白殷云扶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殷云扶勾了勾嘴角，“我看你就这么空手回去挺可怜的，要是交不了差，估计要被扣工资吧？”

    陈南听到这个话真的被口水呛到，殷云扶这话真的不是在讽刺林庭荭吗？！

    林庭荭城府那么深的人，听到这话脸也差点没绷住。

    但殷云扶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今天还真的是空手而归。

    殷云扶没管林庭荭的尴尬，提示道，“莫恒也是这个学校的教授，对吧？”

    林庭荭毕竟是专业的，前一秒还在尴尬，下一秒思路已经跟上了殷云扶的，他思索殷云扶这句话的内涵，“莫恒教授以前确实有在明珠大学任教，时间也很长。他和白正清有什么联系吗？时间上，他们在明珠大学并没有交集，不过也不排除可能有间接接触。”

    他说到这边有点卡，索性先放弃分析白正清，“要说莫恒什么时候有了长生实验的想法，甚至开始实施，都是他还在明珠大学的时候。”

    这一次不用殷云扶再提醒，林庭荭思路快得很，“这个长生实验的念头肯定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且实验的模型带着很强烈的修真异能的风，与当今主流的能量原理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显然是他从修真这一块的某些资料中得到了灵感。”

    殷云扶点头，“考古，古墓。”

    林庭荭也赞同这个想法，“川九市那个，或许之前考古的时候还遇到了什么东西，但川九市那个大墓肯定是一个大的突破口。”

    而这些消息，很大可能是在明珠大学的什么人或者什么物品上得到的。

    莫恒可以是从一件文物，或者某个文献中得到的一个灵感，这东西排查就不容易了。

    不过可以确定莫恒的那个徒弟冯立宏提到的那个大墓必定有问题。

    当时在西山墓地的时候，冯立宏吐露过，他的师姐也是他很喜欢的人在那个大墓中死掉了，可他去查过宋妙的资料，宋妙的死亡写的是爬山的时候跌落山崖导致死亡，是自然意外。

    这个遮盖就太刻意了。

    或许还可以查一下明珠大学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这样调查的方向就比较单一和简单。

    或许这些资料已经被莫恒销毁了，但莫恒也不能保证在这个学校里不会有第二个人在他之前看到这些资料。

    甚至……或许在他之后，白正清也是从中发现了一点什么。

    明珠大学作为百年老校，拥有的古文献确实惊人。

    “你们查到那个古墓了吗？有没有获得什么线索？”殷云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还不至于去找伏魔组庇佑自己，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例如这种需要大量人手排查的事情，她是比不上人家的。

    贺勇被她派去找古墓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虽然是地头蛇，可是对修士界的东西一窍不通，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教导，这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破元观以前很出名的一套秘籍。

    想一想，她都给池烨霖准备了秘籍却没有给北斗七星中的几位准备秘籍，确实有些顾头不顾尾。

    林庭荭不知道殷云扶的思维早就发散到天边去了，他被殷云扶打断了一下思路，还是比较认真地回答了殷云扶的问题，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古墓。莫恒探索这个古墓的时候，确实跟学校上报了一个项目，但我们现在获得的线索显示，他上报的这个古墓，并不是他实际上去的那个古墓。他去的那个真正的古墓很大可能是在这个古墓的附近，我们的人现在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

    殷云扶闻言，心思快速地转了转。

    林庭荭不至于说谎，但有没有全说就不一定了。

    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但人家要先藏一藏呢。

    她心里想到了别的东西，整个川九市和明珠市似乎截然相反，明珠市空气污染严重，这几天高温几乎要逼死人，冬日的时候也寒风刺骨，可以说现在的明珠市和古代那个明珠市相比，整体环境破坏非常严重。

    这种破坏，说是人为的也可以，但她倾向于有阵法影响。

    确实有人为因素，但这些人难道就不可能也受到了阵法的影响吗？

    川九市就不一样了，整个城市布局因为海洋时代开启而变得不适合经济开发，山川多丛林也多，环境反倒不错，空气更新鲜，川九市的人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和这沿海地区的人也截然不同，都说了少不进川，那就是一个悠闲的、消磨意志的地方。

    这也很有可能收到了阵法的影响。

    不过要这么说，这九星问天阵就太逆天了，这是影响到了天下苍生吗？以天地为局？……

    殷云扶先收回了这些过于骇人的推断，先暂定川九市也布下了九星问天阵，不过是顺阵，对整个川九市形成了生生不息的良好影响。

    那也就是说破元观的九星问天阵并不比明珠市的九星问天逆阵的布局小。

    这个想法还是有些过于大胆了，但依着张玄静那连天地都没放在眼里的性子，还真不是不可能，以川九市作为大阵布局背景算什么，他说不定还真搞了个天地大局。

    那这样看来，破元观的阵法倒有可能是阵中阵也不一定。

    她是整个川九市的针眼？殷云扶压下心头升起来的烦躁，细细想，川九市九星问天阵大阵对应的这个阵眼又在何处？

    她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说不定还真的能给她一个惊喜，直接按大阵布局找到那座大墓。

    林庭荭见殷云扶一直沉默着，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头疼地道，“我没骗你。”

    是真的没找到。

    他心里还是好奇殷云扶为什么会这么确定这个案件和之前会有关联，单一个明珠大学的互相关联，还没有让他想到什么振奋的新思路。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态度给殷云扶造成不太好的印象，所以说话才这么吞吞吐吐的。

    林庭荭还待解释一句，却见殷云扶点了点头，“嗯，我只是在想事情。”

    不说林庭荭，其他人都觉得殷云扶的脾气好了。

    或许小姑娘之前说的怕林庭荭难交差还真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

    陈南心痛殷云扶这么实在，林庭荭神色间也有些异样，却还是凝神紧跟着问道，“想到什么了？”

    殷云扶当然不可能跟林庭荭说九星问天阵的事情，她指了指大礼堂，“刚刚大礼堂发生的事情，我还有几点想不明白。如果是白正清布下的这个局，她年纪这么轻，怎么做到的？”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林庭荭的回应，一抬眸，就看到面前这张斯文俊秀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怎么了？”

    林庭荭轻咳了一声，“你比她年纪还小。”

    这不还破了这个阵吗？

    殷云扶“哦”了一声，“我情况不一样，我天分高。”

    林庭荭：“……”

    为什么殷云扶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却莫名觉得殷云扶很真诚呢？

    他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让他分神的想法，迅速冷静下来，跟上了节奏，“我让人查一下白正清的背景。当今世道，布阵师凤毛麟角，若果她又传承，必定很快就有消息。”

    殷云扶点了点头。

    林庭荭立刻打了电话，挂完电话，又继续往下思索，“如果她不是从那几位布阵师中学到的……那也就是说，她也是跟莫恒一样，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接触到了修世界的某样东西？”

    殷云扶觉得这个猜测是最有可能的，就她所知，纸活店门口那条小巷出殡的那户人家，也跟明珠大学有些很深的牵扯。小姨凤佳林是明珠大学的领导，而那个杀妻弑女的父亲则是明珠大学的老师。

    其他的几个再查一查说不定也能查到跟明珠大学的联系。

    “另外一点，就是白正清为什么非要在大礼堂杀了江离。”

    “因为她阵的部在这儿？”

    把这个局部在大礼堂其实是一个明智选择，如果选择教学楼、图书馆、操场什么的，都很容易被人撞破，身上的那些个工具也难掩藏。

    但大礼堂的舞台结构却提供了巨大的便利，让她能够不惊动旁人建立起那么一间地下室，甚至还布置了这么多的机关。

    她本身是宣传部的，还是明珠大学话剧社的成员，表演意外又负责道具，这又是天然的保护色。

    林庭荭又道，“另外她对孩子们身体的‘洁净’与否似乎有着一种病态的执念，那六个孩子或许有一些更深层的阵法阵眼一类的原因，可晋夏廷和江离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原本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杀了晋夏廷的。”

    殷云扶心里明白，江离也是阵眼之一，但她没说。

    一旁的陈南提醒道，“白正清一开始想要让晋夏廷帮忙顶罪的，所以才会先留下他吧？”

    “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林庭荭点头，“当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仪式感、表演欲望。“

    站在陈南身边的赵警官闻言，大脑中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很多东西，“书架上有一本圣经，书脊有些旧了，看起来被多次翻阅过，白正清最后快死的时候，还要让孩子们遵守诺言，她使用的凶器硫酸，都在表明这一点。”

    中间白正清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重新布置好硫酸，这举动本来就很奇怪，浪费时间、得不偿失。

    但现在看来，白正清原本应该是打算在这个舞台上完成一个清洗的仪式，并且让当时大礼堂中所有观众见证。

    想到白正清这个极端的打算，赵警官就浑身发冷，“要是真的让她完成了，不说台下的人受到刺激会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就说那些家长们又怎么受得了这一幕。”

    如果不是殷云扶的话，如果不是他们及时疏散，这件事情最后会以什么样可怕的方式收场？

    林庭荭全程都很冷静，“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白正清选择大礼堂作为犯罪场合都是最好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必然的选择。”

    殷云扶听了几个人的讨论，觉得伏魔组的人确实挺厉害的，不仅修为很高，逻辑推理也很强。

    她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欣赏的意味，“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她在原本的安排被打乱的时候，只能用教学楼草稿本压着人这种拙劣的谎言拖延时间，也不敢随意更换地方，或者直接发动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