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公寓已经有些年头了，外表白色的墙壁斑驳陆离，布满雨水冲刷留下的褐色印迹。防盗窗更是锈迹斑斑，里头挂着住户晾晒的衣服，五颜六色的，越发显得杂乱无章。
楼道狭窄阴暗，大理石地面泛着潮湿的腥气。楼道两边的白色墙壁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上面有小孩子用画笔涂抹的乱七八糟的图案，以及各种其他污迹。
每层楼有八户居民，楼道每边各四户，两两相对，布局简单，从楼道这头能一眼望到那头。
白天大部分住户都去上班了，所以公寓里静悄悄的，他们从一楼到三楼也只不过敲开了六户人家的门，不过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沈禹有些气馁，“头儿，真的要继续走访吗？感觉并没有什么用处啊，下大雨谁不在家躲着即便出门了，那么大雨视线也受阻，能看到什么”
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做好走访记录，然后把没走访过的住户都标记了下来。
江百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字没说，却吓得沈禹一哆嗦，“哈，我开玩笑的，咱们继续，继续。”
一旁的宋初九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们真有意思。”
她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月牙儿。又仿佛阴暗楼道里开出了一朵明媚的花儿，温暖又灿烂，只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
江百川心里痒痒的，又暗自警惕，这小妖怪笑这么好看，肯定是想勾引他，他得把持住，绝不能让她得逞！
沈禹摸着头傻笑，嘿嘿，小仙女她夸我有意思。那个“们”字被他自动忽略了。
他脚步都飘了起来，像踩在棉花上， “小仙女你是做什么的？以后还能跟你一起工作吗？我们加个微信吧，有空常联系。”
“好呀，”宋初九爽快的掏出手机，与他互加了好友，“不过我是一家事务所的老板，经常全国各地跑，不会一直在这个城市。”
沈禹的微信名就是他真名，头像是他本人的照片，应当是学生时代拍的，对着镜头笑的阳光灿烂，痞帅痞帅的，透着几分傻气。
而宋初九的就简单多了，微信名只一个“九”字，头像非常简单粗暴的放了一张粉色毛爷爷。
这要是换个人沈禹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求财，俗气市侩。但放到宋初九身上，沈禹想，小仙女果然跟别人不一样，连头像都是这么的清新脱俗不做作。
“你的事务所主要是做什么的？”沈禹十分感兴趣的问道，“是律师事务所吗？接各种案件那跟我们的工作也有交集，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一起合作！”
宋初九摇了摇头，“不全是接案件，也有其他的，只要是能找上我，又不违反社会法律和基本原则，我就会帮助委托人完成。”
“那业务可广泛了，我以后有事是不是也可以找你啊？你有名片吗？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打打广告啊……”
沈禹越聊越起劲，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不等宋初九回答，江百川就冷冷的打断他，“叫你来是聊天的工作还做不做了？”
沈禹后背一僵，跟小仙女聊的太开心，完全忘了冷酷无情的江队长还在这里。
他讨好的冲江队长笑了笑，“马上就去！”
说着，他一马当先的，率先爬上了四楼。
宋初九松了口气，还好江队及时解围，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弄出名片。她接委托全靠委托人许愿，哪里用得着名片
江百川面无表情的盯着沈禹离开，心里想着回去该怎么锻炼一下他，既没定力，又没城府，小妖怪冲他一笑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没出息。
宋初九拿出的手机还没装回去，在江百川面前晃了晃，“江先生，我们俩要不要加个微信？有事情方便联系。”
江百川冷着脸说，“我很忙的，没空玩这些。”手却毫不含糊的掏出了手机，麻溜的点开了微信，前后不超过一秒。
宋初九还不太熟悉这位同类的性格，见他言行不一，只觉得好笑。这位也不像外表那样不近人情嘛，还挺好相处的。
他的微信名写的是江海，头像也是一片大海。
宋初九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之前听他的同事叫他江队，从而知道他姓江，她就一直叫他江先生，还真没亲口问过他的名字。
“百川。”
一道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宋初九抬头看去，目光疑惑，“什么”
“江百川，我的名字。”他抬了抬下巴，指着她的手机，“那是化名。”
“哦哦。”宋初九反应过来，他混迹在人类中，用的是化名江海，而他本名叫江百川。
江百川，百川东到海，好名字。
她也没有去改备注，只笑着对他说，“我记下了。备注就不改了，不然让人看到怕给你带来麻烦。”
顿了顿她又说，“我叫宋初九，宋朝的宋，我是九月初九化……嗯，出生的，捡走我的福利院院长妈妈姓宋，所以我就跟她姓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星星，笑容不染尘埃，美好的一塌糊涂。
江百川撑不住别过脸去，嘴上却嫌弃，“这名字取的真随便。”
宋初九笑了笑，真诚的赞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好，百川东到海，听起来就大气磅礴。”
江百川忍不住心情愉悦，这小妖怪一定是蜜蜂精变的，嘴巴真甜。
“好了，别拍马屁了，继续工作。”
宋初九好脾气的笑笑，没去辩驳，这个同类估计年纪也不大，爱听好话。一夸他，眼睛上就带了笑意，连刻意维持的冷漠都消散了。
他们俩走上四楼，沈禹已经在401的门口等着了。见他们俩上来，才去敲门。
“您好，我们是市刑警队的，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一连敲了三遍没人应声，沈禹朝他们俩耸了耸肩，“又没人。”
江百川不说话，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402，沈禹只好又去敲门。
“您好，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过来了解点情况。”
还是没人。
沈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嘴巴都发干了，却不敢让江百川去开口询问。他们老大的嘴巴是冰块做的，又冷又硬，轻易不能让他开口，尤其是这种需要人配合的工作。否则把人得罪了，反而给他们的工作增加难度。
破案子的时候才需要他，平常当个吉祥物就好了。
沈禹一边敲门，一边苦中作乐，在心里埋汰他们队长。
敲到405的时候，终于有动静了，门开了。
但不是405的，而是对面406的。
贴着“福”字的枣红色铁门后头，走出来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长发女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她脸色有些憔悴，手中只拿着一串钥匙，看到沈禹三人飞快的垂下头，长发遮住半边脸，手有些颤抖的锁上门，低着头就要离开。
沈禹下意识的叫住她，“您好，我们是市刑警队的，方便找您了解点情况吗？”
女人低着头，手中攥紧钥匙，声音有些沙哑，“不好意思，我有急事……”
“耽误不了两分钟。”江百川冷冰冰的开口。
这声音中的冷意，让女人颤抖了一下。沈禹顿觉要糟，反手就把队长拉到他身后。
江百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发火。
沈禹满脸笑容的试图调节气氛，“对对，耽误不了您几分钟，我们也是为了工作，昨天的案子您应该听说了吧？就发生在家门口，不赶紧找到凶手你们也不安心不是”
闻言，女人的身子僵了一下，手中的钥匙攥的更紧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色。
她沉默良久，低低的说了一声好，转身把门打开。
作为警察的敏感，沈禹琢磨着这反应好像不太对他把眼神投给自家队长，江百川微微点头，低声说了一句，“你就正常询问。”
队长这样说了，沈禹就放心了，跟着女人进了房间。宋初九与江百川也跟了进去。
房间是两室一厅的设计，跟楼下住户的一样，是公寓统一的格局。客厅是日式田园风的装修风格，温馨又舒适，茶几、墙角处处摆放着绿植，显得生机勃勃。只是这大白天房间里也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不足，莫名的有些压抑。
女人请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倒了水。便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
气氛沉默到尴尬，沈禹尴尬的望向队长，这让人咋问？
江百川看了看宋初九，宋初九接到了他的信号，瞬间明白过来，对沈禹笑了笑，“我来问，你记吧。”跟着看了一路，她也大致知道他们的流程了。
沈禹如蒙大赦，小仙女真是人美心善，救他于水火！
宋初九脸上带着笑，语气温温柔柔的，“我叫宋初九，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瞬间抬起头，看了看她，心里头忽然就放松了些。
“我，我叫叶乔伊。”
“乔伊很好听呀，名字跟你的人一样漂亮呢。”宋初九由衷的赞美。
叶乔伊终于有了一点笑的模样，嘴角弯了弯，整个人都放开了些，“没有，就很普通的名字。”
一旁的江百川，心底嫌弃不已，见谁都夸，肯定是蜜蜂精变的！不对，也可能是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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