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地球十五

    绘画是件需要创作力的事情。

    人类的思维宛如浩瀚无边的星海一样的宽阔,而人类的创造力像繁星一样点缀着夜空,这是天地孕育出来的生灵天生所具有的能力。

    时终是人类的造物,逻辑运算是本能,而情感却仍然处在懵懂的萌芽之中。

    而正是因为这一点萌芽,让他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并没有计算中的那么轻松。

    阿尔法疑惑:【我认为您已经将我们记录的图像非常完美的用颜料展现在了画质之上,但是您似乎并不满意。】

    【各方面的计算没有任何差错,】时终拿着画笔,看着眼前的画作,【情感模块却一直没有任何反馈。】

    阿尔法:【为什么需要情感模块的反馈?】

    【任何创造物都会承载创造者的情感,正常情况下,我的情感模块应该出现一些反馈才对。】时终也是很疑惑,但是情感这东西,本身和构成他的逻辑运算就差别很大,这个东西被安装在了体内,他只能被动接受其传过来的信息,完全无法控制。

    阿尔法从网络里溜达了一圈回来:【也许这就是“情感”这一事物的特点?对于人类来说,情感也是难以控制的。】

    时终放下画笔:【我们机器人需要这样难以控制的成分存在吗?】

    【我的程序中不存在这样的模块,无法回答您的问题,】阿尔法遗憾道,【不过阿缪尔大人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设计,肯定有他的道理。】

    时终对这个说法表示了赞同,他放下画笔活动了一下身体,阿尔法嘟嘟囔囔地说要出去吃甜品,为了画这个画,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时终:【可以。不过这次我想尝尝榴莲口味的新品。】

    阿尔法:【那你不要把嗅觉的数据同步给我。】

    【嗅觉也参与到人类对于食物的感知之中,】时终才不同意,【只有味觉才体会不到精髓所在。】

    他俩悠闲地聊了会天,也不去纠结这副画,时终已经发挥出了身为机器人的最好水平,他也没想多么向人类靠拢。

    有人敲了门,时终打开门一看,对面邻居摆着一张故作面无表情但是又丰富到五颜六色一样的脸对着他,眉心微皱,又多了几分的严肃。

    时终也集中了运算速度,静静等待对方的开口。

    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别扭到死,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以非常诡异的动作对视了半分钟后——

    “小伙子,麻烦让让,让让,”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从楼下慢悠悠地走了上来,一瞥间楼道口这俩人,一个硬邦邦地伫在门外,一个开着门站在门沿上,也不说话,就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人一老就容易胖,我可没法从你们两个大小伙中间挤过去,”老奶奶摇了摇手中的大蒲扇,再一看白泽,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前几年搬进来的那个小孩?哎哟这一晃都长那么大了。”

    白泽的脸是肉眼可见地涌上了一层红色,他带者略显僵硬地微笑说了声“抱歉”,转身进了时终这间屋,再一转身关门后往门上一靠,双手默默捂住了脸,动作堪称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时终眨了下眼睛,伸手从旁边柜子上拿了一小袋橘子,这是前几天寝室里的人塞给他的,说是老家带来的,纯天然味道好,皮薄肉厚还多汁。

    时终便赠送了一套他们专业的练习题给他,作为橘子的谢礼。

    他伸手把几乎想要粘在门上的白泽给扒拉了下来,出门两三步赶上慢悠悠爬楼梯的老奶奶,把手里的一小袋橘子递了过去。

    机器人最讲究公平,之前是他和白泽先给别人造成了麻烦,当然要用人类的方式为这个行为做出合理的道歉。

    老奶奶没接,倒是抬头打量起了时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就说你怎么看着眼熟,你是不是附近那个大学的学生?我天气好的时候就去那里的小广场散散步,每次啊你从那边林荫道走过的时候,哎呦,我旁边的小姑娘都在偷偷地看你呢。”

    “我是C大的学生。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这个送给您,”时终一本正经地说道,“橘子富含维生素,口味酸甜多汁,适量食用有益健康。”

    或许是时终正经地表情太具有说服力了,老奶奶下意识地接过了这袋橘子,等回过神来,时终早就不见了人影。

    “这个孩子...”老奶奶摇摇头,也不去找他,转过身继续慢悠悠地往楼上走,“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奇怪...”

    不过这年头,时代更新换代太快,她都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维。

    奇怪点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心要好。

    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她稍微有点不同,她可以看到每个人心灵的样子。

    虽然觉醒这个能力的时候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能力也没法用来战斗,不过倒是给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就像楼下的白泽,看上去凶巴巴,其实吧,他的心灵就像一团明亮的火焰,很耀眼,很好看。

    而这个孩子...就像水一样,那种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水。

    这啊,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干净的心灵。

    时终回到屋内时,白泽从黏在门上变成了黏在墙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双手抱在胸前,宛如一只睥睨天下的哈士奇。

    时终问:“白泽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白泽轻咳了一声,瞅着时终这面色依旧娇嫩…呸,面色红润有光泽,看样子也不像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什么,就感觉吧你好几天都没出门,毕竟我是作为房东……”

    “是担心我出了什么事吗?”时终接过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来的话。

    白泽一句“我才没有”都涌到了嗓子眼,就看见时终转身又拿了一小袋橘子,递给了他,声音轻轻软软的:“谢谢,我没有出什么事,让你担心了。”

    ——于是这句话又被他不由自主地给咽了下去。

    “这几天我在准备学校校园文化节的画展,想尽量一次性完成,所以多花了点时间,”时终觉得和白泽进行交流,似乎一次性把所有需要传达的信息都传达出来才比较有效率,“白泽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

    刚陷入被送了袋小橘子美滋滋的情绪之中的白泽冷不丁地就被下了个逐客令,顿时觉得落差实在太大,愣了愣,整个人宛如风中的雕塑,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阿尔法:【经过脑电波的监测,他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好。】

    于是时终本来转身要进卧室的脚步转了个弯:【为什么?】

    【可能,不同的人类性格差异较大,像白泽这一类人,可能……】阿尔法卡壳了一下。

    时终:【可能什么?】

    阿尔法:【可能不喜欢吃橘子。】

    时终:【……】

    时终:【那他喜欢吃什么?】

    阿尔法:【根据前几次您和白泽交流的场景,我建议您可以直接询问他。】

    时终看白泽蔫蔫地靠在墙上,目光放空,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白泽缓慢地转过头,做出了傲娇这一生最为大胆的问话:“你是想请我吃饭?”

    阿尔法:【这个狡猾的人类,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

    时终:【请吃饭。】

    阿尔法坚决果断:【没钱!】

    还没等时终拒绝,白泽梗着脖子转过头继续目光放空,嘟嘟囔囔:“你不是C大的学生么,听说C大食堂还挺不错,就挺好奇的,吃不吃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就随便问一句,我朋友也有几个C大的,不行的话改天我找他们——”

    “白泽先生,”时终指了指白泽的一头这段时间又在反复变幻色彩的头发,“你这样进学校,会被巡逻的保安大叔当作危险分子的。”

    白泽暗搓搓地磨了下牙:“……没事,我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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