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陈丽娜生个儿子, 陈丽丽估计会大受打击。
毕竟她盼个儿子, 可盼了好久啦。
这不陈丽娜生了个闺女嘛,陈丽丽一下子就又热络起来了。
聂工虽然四个父母,但都指望不上。
小妹妹出生后, 聂工还写信报了个喜呢, 黄桂兰啥话都表示, 倒是他四妹千里迢迢的,给陈丽娜寄了一盒点心,也算是个人情了。
坐月子可是真够闷人的。
这不陈丽丽照顾陈丽娜坐月子嘛,天天管不住她,一到晚上她就非得洗个澡, 还给孩子也洗。
“我跟你说, 我就是因为着了风, 现在混身的病, 你动不动洗澡, 你就等着全身瘫痪吧你。”
“姐, 你能少说几句吗, 我好好儿的。这七八月的天气, 你不让我洗澡,你想热死我啊。”
她是7月4号生的孩子,现在已经7月24号了, 也不知道聂工计划的宏伟蓝图, 它究竟实现了没啊。
这不, 她天天听新闻了嘛, 心说,聂工走了这都二十多天了,一点音讯没有不说,怎么回事啊这是。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听见收音机里开始响广播了:“疏散,这是紧急疏散令,现在,中央号召唐山、丰南等地的人紧急疏散,因为预测即将有非常大规模的地震发生,请大家放下手中的工作,活计,从现在开始,紧急疏散,等到警报解除,再重返家园。”
陈丽丽不正在给妹妹换尿布嘛,就说:“真是新奇啊,我还是头一回听播报说有地震的,这玩艺儿准吗?”
陈丽娜摇头:“不知道。”
事实上,上辈子唐山大地震震完之后,整个共和国的居民都有个习惯,就是半夜睡觉,要往桌子上倒竖一个玻璃瓶子。
为啥,就是因为,唐山大地震是在夜里发生的,而且伤亡极其惨重,惨烈的伤亡给了人们非常惨痛的教训。
就连陈丽娜,那会儿跟聂国柱天天吵架呢,伤心的不得了了,睡觉之前都不忘竖个玻璃瓶子,可不就怕自己三更半夜给摇死。
“可真新鲜,自打有咱们,还没经历过地震了,你说是吧。”陈丽丽说。
自打这天开始,每隔半个小时,收音机里就会有一次广播。
陈丽娜心说奇了怪哉,原本,我以为聂工真的是要走歪路,去劫核料,搞个切尔诺贝利呢,看样子,他这是找到了伟光正的办法,让地震局愿意提前预警地震信息了嘛。
似乎很多在她想来办不到的难题,只要到了聂工手里,那就叫个轻而易举。
但是吧,有很多在陈丽娜看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比如,聂卫疆那孩子,陈丽娜觉得他很乖啊,但聂博钊就是搞不定他。
这不,小蛋蛋这会儿,正好放学啦。
蹦蹦跳跳的,他就先去中学部找哥哥了嘛。
背着绿皮小书包,他摇巴摇巴的,就从校园里出来了,结果,才走了没几步,他就看见陈甜甜跟俩小流氓站在小学和中学中间那道小巷子里呢。
而且吧,矿区孩子们闻风变色的小混混们,陈甜甜似乎一点也不怕似的,就跟着他俩进小树林了了。
三蛋站在原地等了好半天,才见陈甜甜一个人从学校后面的小林子里出来了,头发乱乱的,脸上也闷闷的,背着书包,走的可慢了。
“甜甜姐,你怎么不去等车呀。”三蛋上前就问,结果还把陈甜甜给吓了一跳。
她赶忙说:“没啥,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说着,她就把三蛋的手给拉上了:“外面很危险的,你尽量不要乱跑,好不好?”
“我没乱跑呀。”三蛋说。
结果,俩人刚走了一段儿,刘小红就迎面过来了:“甜甜,你是不是又跟那两个小流氓见面了,我问你,你不会真的要他们给你找工作吧,那可都是流氓呀,万一把你卖了你咋整?”
陈甜甜赶忙儿的嘘着:“三蛋在了,不要再说啦。”
“我跟你说,不要跟那些小混混往来,咱们是学生,你要学习不好可以努力,就算真努力不上去,那有啥呀,每个班肯定得有一个倒数第一,老师又没有劝你退学,你干嘛老想着退学啊的?你才13,就这么退学了,哪能找到啥工作啊。”
现在的孩子,要么有关系,进各个厂里工作,要么就直接在社会上呆着,久而久之,矿区就有那么一群的流氓小地痞们,整天守在学校门口,专门勒索男学生,欺负女学生嘛。
“好啦小红,别说啦,我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清楚该怎么办的。”陈甜甜说着,就牵上了刘小红的手。
这不现在有绿皮蹦蹦车嘛,一趟趟专门跑基地,比输油车准时,还没那么臭,大家就一起搭上车了嘛。
这不吕芳芳也到矿区来赶集,见聂家三兄弟都上车了,挤在一块儿了,就问三蛋说:“你妈生了个闺女,高兴不?”
三蛋吐着舌头说:“高兴。”
“好玩不?”吕芳芳又问说。
“也好玩,也不好玩。”三蛋也不知道该咋说。
“聂卫民,你说嘛,有了妹妹好玩不,你妈跟你们闹过脾气没?”就算后妈再好,那是没自己孩子的时候,真有自己的人,人的考虑可就多了不是。
就基地那房子将来归谁。俩人的工资给一个孩子用,能打扮个花孔雀出来,给四个孩子用,那最小的就只能捡大家剩下的,这个待遇,可不就是天上地下了?
基地的人都想知道,陈丽娜有了亲生的以后,有没有虐待这几个后妈养的呢。
聂卫民觉得很奇怪啊:“我妈没闹啥矛盾啊,她最近就,天天听收音机。”
“你妹妹了,好玩不?”吕芳芳问说。
聂卫民没说话,但是吧,原来他只要上车,总要逗刘小红几句的,这不,最近他是跟谁都不聊天了,只看着路程呢,一看车停,三兄弟一起,跳下蹦蹦车就跑了个没影。
三兄弟跑到家门口,三蛋一马当先就进门了,二蛋收住脚步,想想大姨好几次说孩子醒来就是因为他脚步重,没敢大声,跟那踩着烙锅的鸡一样,踮着脚尖就进门了。
“妈妈,她真的好乖啊,但是,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啊。”聂卫疆问说。
红皱皱的小婴儿,快满月了,一只小手搭在耳畔,正睡着呢。
陈丽娜也给陈丽丽压在炕上,哪都去不了,抱着个收音机,又热,又烦躁,就说:“我也不知道啊,没生的时候我挺高兴的,现在我恨不能自己没生她,或者,一生下来就跟你似的,至少会走路啊,你看这把我拖床上了,干着急。”
“那你多喂她点奶吧,她不就能长的快一点?”
“可她不吃我的奶啊,怎么办?”
那不一开始,陈丽娜也想母乳喂养来着,可是护士给她冲了点儿奶粉,再给了个奶瓶子,那不吃着喘嘴嘛,小妹妹就坚决不肯再吃她的奶啦。
而陈丽娜自己呢,虽然孩子生出来啦,但是奶没有如约而至,这不,就只能用奶粉来喂养啦。
正说着,小家伙哼唧哼唧,醒了。
说实话,虽然聂卫民三兄弟总说她长的好看,陈丽娜是真没看出来这妹妹哪好看,反正就是,除了睡觉就是要奶粉嘛。
嗯,跟原来养的那只兔子还真差不多。
“来来,妈,我给她喂奶吧。”三蛋自告奋勇,可会抱孩子了,还很认真的劝说陈丽娜:“你也不要烦嘛,不要怕她影响了你的事业,那时候你到农场上班,不也总是带着我的嘛,妹妹也会很乖的啊。”
这不,收音机里一直没台,这会儿滋啦滋啦响起来了,又是在号召唐山一带的居民疏散,紧急疏散,并且预警将会有地震发生。
“又是疏散,疏散,这都疏散了好几天了,怎么还在疏散啊,要我说,估计压根儿就没有地震,你信不信?”陈丽丽做好了饭,就说。
陈丽娜是亲自经历过的,只能说,当事件没有发生的时候,人们总是要抱着侥幸心理的。
“陈丽娜,你家的挂号信。”送信的小王,都已经变成老王了,还是那辆破二八,铃子都不怎么响啦。
“怎么,是爸爸寄来的挂号信吗?”三蛋说。
聂卫民去取的信,早就看过了:“不是,是校通知妈妈去学习的,咦,这还有一封了,也是北京来的,不过是寄给我爸的,我就不看了,放他书房吧。”
“不,你拿来我看吧。”陈丽娜说。
她这不正愁没事儿干了嘛,就把信拿过来,给拆开了。
校是来过好几次信了,通知她生完孩子,上班以后就去报道,学习,这也是提干必走的步骤之一嘛。
而另一封信就比较有意思了,直接是人民法院寄来的,只是一封诉状裁决书,而裁决书中直接明确的就说,聂博钊和乔淑的母子关系,没有足够证据能够证明,而聂博钊在秦淑二妹乔慧的诉状送达后一直未能赴法院,法院视他为自动放弃申诉,所以,直接就给判了。
所以,聂工还做着,儿子们要是考上清华北大,他带着小陈到了北京,还有地儿住的美梦的时候,人乔淑的妹妹们,直接一纸诉状,就把他的继承权给剥了个一干二净。
“妈,这信有啥问题吗?”三蛋看着陈丽娜,就问。
陈丽娜说:“是给你爸的,等他回来了,咱们再说吧。”
要知道,人民法院恢复职检时间也不长啊,到底身在天子脚下的人就是手段多,你看这不闷不哼的,人家啥话也不说,两座将来价值不知道在几何的四合院,就给他弄没了。
那其中一套,陈丽娜上辈子还住过呢。
当然,四合院里的暖气不好烧,厕所动不动就堵,其实并没有楼房舒服,但住四合院,那叫个情怀啊,再说了,哪有这样儿的,一个官司一打,直接就把人房子给占了的。
陈小姐气了几天,要不是小丫头够乖,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要不是陈丽丽因为她生的也是闺女,月子伺候的尽心,饭食做的可口,要不是三个蛋儿也很乖,就连作业都主动做了的话,陈小姐真的恨不能抱上妹妹就坐火车,上北京打官司去。
这不,28号这天早上,陈丽娜还没起来了,就听隔壁王姐隔墙叫着呢:“丽娜,你听说了没,有个地方地震啦。”
陈丽丽醒的早,不正在扫院子呢嘛,就问说:“是吗,震的严重吗,是不是唐山。”
“可不,收音机里说昨天晚上地震的,听说震的可严重了。”
陈丽娜也从炕上下来了,这不,终于包上她最嫌弃,最丑的头巾啦:“你听收音机里说了没,死的人多不多啊。”
陈丽娜记得上辈子,这回大地震死伤的人特别多,所以,她才会在坐月子期间,把聂工给打发出去的嘛。
“听收音机里说,估计至少好几百了吧,说有些不相信有地震,不肯疏散,还有些人吧,疏散完又往回折了嘛,不料及,估计就埋里头了。”
陈丽娜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咋说,总之,很多事情,没发生的时候你努力了,做到自己该做的了,就跟养孩子似的,长大了这后的路就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了嘛。
从现在开始,她该担心的,就是聂工啥时候回来了。
而聂工呢,一直到八月四号,才胡子拉茬,提着个旅行包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门,见小陈在厨房里干活儿呢,他就呆住了:“我不是给了陈丽丽三百块钱,叫她照顾你一个月,你怎么才满月就下厨房啦?”
“她家里也有孩子,我就给打发走啦。”陈丽娜说。
其实还是吧,陈丽丽嘴太碎,老爱出去串门子,一串就是一两个小时,顿顿饭做不到顿数上。
陈丽娜多麻利的人呀,几天就受不了啦,这不也满月了嘛,妹妹很乖,除了尿尿,吃奶时哼唧几声之外几乎不哭,又有几个儿子照顾。
自己做的饭自己吃着舒服,她不就操持上了嘛。
聂工一闻:“懒疙瘩,我好久没吃过这东西了。”
“嗯,知道为啥我现在不做懒疙瘩了吗?”陈丽娜故意的,声音很大,毕竟大的几个现在耳朵贼着呢嘛,就跟狗要人夸才会跑,他们也要时时夸两下,才会干活儿更卖力。
“现在呀,咱们的卫民,卫国和卫疆,已经不是懒疙瘩啦,勤快的不得了,不信你进去看看去。”陈丽娜笑着就说。
她在面里揉了煮熟的葫罗卜汁,菠菜汁和西红柿汁,把一块面饼往漏勺上一压,一只只颜色各异的懒疙瘩,就滑到锅里面去啦。
呛的浇头有羊肉臊子汤的,也有浆水的。
她刚生完孩子,不敢吃酸的,但几个孩子可以吃呀。
边疆现在不说水果,蔬菜也丰盛的不得了,她偷懒,没有多炒菜,就炒了一盘红红的大甜椒,和着聂卫民特意跑了趟农场,从何兰儿那儿弄来的肉臊子一起炒的,不但不辣,还一股甜味儿,就着懒疙瘩吃,甭提多香了。
聂工进了卧室,一看三蛋坐在炕上,怀里搂了个小娃娃,正在拿奶瓶喂奶呢,这个儿子毕竟是刺儿头嘛,他说一句能怼他十句的。
聂工没敢惊动就退出来了,问陈小姐:“你咋敢把那么小的娃给他抱?”
“他抱的姿势比我好,还会拍奶呢,为啥不给他抱呀。”陈小姐自己都没抱过几回妹妹呢。
聂工一看窗子外头,聂卫民蹲在菜园子旁,正在洗啥呢,墙上的铁丝架子上,挂的全是尿布。
“你居然让聂卫民给孩子洗尿布,你就不怕他洗不干净?”聂工于是又说。
“聂卫民看不上我洗的呀,他总说我没搓干净。”陈丽娜说。
聂工心说,这个家里咋是颠倒的。
陈丽娜生了孩子的人跟没事儿似的,倒是儿子们贼勤快啊。
“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他就能搓干净尿布,而且洗衣粉是化学物品,要是清洗不干净可是会残留的,卫民,你放着,尿布我来洗。”
聂工都顾不上吃饭,挽起袖子就出去啦,回头还指着陈丽娜:“那有你这样的妈呀,孩子的事情,居然指望几个小孩子。要我说,陈丽娜,我真疑心我闺女就是后妈养的,或者在医院给安娜调换了,否则的话,你咋一点就不懂得疼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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