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小陈, 你居然跑到咱们武装部来了, 欢迎欢迎。”高部长午休起来, 正准备要出门走一走, 碰见陈丽娜,就停住了。
“我来找于公安, 他在吗?”陈丽娜就问。
“今儿周六, 他应该放假了,也在家呢,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跟个美女在一起, 就算一起走走路,能献点儿殷勤,一整天都能乐呵嘛。
小聂三兄弟跟在高部长身后,聂卫民就问高部长:“高伯伯, 听说您要高升了,是吗?”
“谁又在乱传这些消息, 是,自治区是准备把我调到武装部去,但是我舍不得矿区啊,并不想走。”
“调到矿区武装部, 那可真是高升啊, 恭喜你呢高部长。”
“到了自治区武装部, 我就是副职了, 土皇帝做惯了, 我其实并不习惯给人当手下,但是没办法,咱们共和国的编制就是这样,你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就怕上面误会你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嘛。”高部长给陈丽娜解释着,就开始敲于公安的门了。
“咦,他应该在的啊,咋不开门?”敲了半天,高部长说。
陈丽娜看着这间屋子,隐隐就觉得不对劲了,有一股腥气,这股子腥气,应该是从门内发出来的。
“高部长,不对,赶紧撞门,我估计于公安有危险。”陈丽娜于是说。
高部长训练有素,直接掏出□□,一枪轰在门关子上,门就开了。
屋子里散落着一大沓的资料,资料上还有血迹,显然了的,这是个打斗过的犯罪现场。
“小陈,这应该是个案发现场,我特别感激你来提醒我们,现在,我还是劝你带着孩子们赶紧回家的好。矿区的警察被人伤害了,这是一起极大的恶性事件,我们武装部会接管它的。”
“妈,咱们要不要跟着高伯伯,他好像要去抓坏人。”小聂只要遇见这种事情,向来都热心得很。
“小聂同志,你只是个孩子,我以为你小姨的事情就够你吸取教训的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想凑兴儿,赶紧给我回家。”
“你看于公安的桌子上,抄的那是啥?”聂卫民眼尖,就又说。
陈丽娜一看,就一张信纸嘛,上面抄着《阿瓦尔古丽》的歌词,下面还写了一排排的陈丽娜,钢笔字体。
咦,年级青青的小于同志,不会在暗恋她吧。
这思想大大的有问题呀。
陈丽娜一把就把信纸给揉了:“小聂,隐私你懂不懂,这是别人的宿舍,咱们不能再胡乱走动了,赶紧掩上门,小心留下脚印子,快走。”
三蛋咬着嘴皮子笑吃吃的就说,“有一回来矿区赶集,你去信用社办事儿,于叔叔还给过我糖吃呢,叫我要乖,要听你的话。
陈小姐虽然自认魅力无边,但可不搞随便勾搭那一套,心中觉得自己估计还是得收敛收敛自己的魅力啦,毕竟惹的小伙子们心神不定,这事儿可不地道嘛。
不过,她来的太晚了,很遗憾没有办法当面告诉于东海该注意的那件事情了。
也不知道于东海是去抓捕冯科长了呢,还是被另外的犯罪分子给抓走了呢。
但没办法,她也只能是等高大勇的行动结果了。
回到农场,陈丽娜还得先去看看昨天给放回来的孙多余。
孙多余昨天走的时候高兴的啥一样,这下倒好,羞死啦,被拐卖给个小儿麻痹,没嫁出去还给打成个猪头送回来啦。
她躺在地窝子里,农场的一大群妇女们正在安慰她呢。
“那个小陆没眼光,多余多好的闺女啊他不要。小儿麻痹,那不能嫁啊多余,要万一将来生娃也生个瘸子,可咋办?”王广海家的说。
侯浩家的有文化,是老知青,开解她说:“拐卖有啥丢人的你就给自己罩被子,赶紧把头伸出来,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不要男人难道还不活了,赶紧出来透口气吧,别把自己给闷死啦。”
不过,大家也觉得好笑呢,毕竟妇女们是真没人觉着孙多余能嫁出去嘛。
“行了,诸位女同志,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劝劝她,行吗?”田老端着碗自己煮的方便面就进来了。
农场里的妇女们对于田老,向来都是很尊重的,一听他要劝孙多余,当然也就都散啦。
田老往床边一坐,就问说:“多余,起来吃口方便面吧,你要再不振作起来,你的猪都饿瘦啦,你不是说,猪肥要养的肥肥胖胖的,给二蛋吃吗?”
半天没声音,突然嗷的一声,孙多余在被窝子里就哭开了:“田爷爷啊,那小陆不是个东西,他还答应的好好儿的,等我嫁到林场,就把您也带过去,他还愿意给您养老呢。您说,这事儿他能骗人嘛他?”
田老顿时目瞪口呆:“多余,在你眼中我究竟有多老啊,我也才四十多岁的人,一个月国家给津贴八十多块钱了,我咋能还这么年青的,就叫你考虑给我养老的事儿?”
“你没娃,那你说你要走不动路了,咋整?”
说真的,前二十年,没有希望,没有将来,田晋是真想,一头栽倒在地,自己也就完了。可现在农场发展前景这么好,还有个傻乎乎的大丫头牵挂着要给自己养老,田晋的心突然就咯蹬一下。
他今年满打满也才四十八啊,要真找个有孩子的寡妇,拿津贴,再拿专利奖金养活大个孩子不是问题啊,到那时候,这傻姑娘不就不需要牵挂他养老的事儿了?
小聂三兄弟跟着妈妈进了农场,二蛋牵挂着猪大腿,小聂牵挂着小姨的伤,正准备往地窝子里去呢,到了门口,就叫先到一步的妈妈给堵回来了。
“行了,你小姨需要独处,现在都给我劳动,挣工分去。”陈丽娜说。
聂卫民还想往里冲呢,陈丽娜把他小耳朵一揪,就给揪回来了:“不行,卫民,你小姨现在需要的是独处,你们不能进去,给我走。”
“我看见啦,田爷爷在里头呢,小陈同志,你没安好心。”小聂的脑回路,还想象不出来问题出在哪儿,但是,他觉得妈妈绝对有问题。
“就算我没安好心吧,但我说了你们不能打扰就是不能打扰,这是命令。”陈丽娜果断的说。
小聂进了农场,就跟狗嗅着骨头一样,别的地方不跑,这儿转转那儿问问,打听到刘小红,哦不,王思甜同学在哪块儿,摇巴摇巴就跑去了嘛。
刘小红背着妹妹,正在地膜田里栽棉株了,这是现在量最大,也能换的工分最多的活儿了嘛。
舔了舔唇,他往刘小红身边一蹲,老老实实的栽着棉株,只等刘小红突然回头发现自己的时候,才嘿嘿一笑:“嘻嘻,吓到了吧?”
“聂卫民,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打个招呼,非得总要吓我一跳吗?”他自己大概觉得自己挺帅,但刘小红觉得他样子可傻,可笑死了。
“对了,陈甜甜最近总不出门,小金宝说她受伤了,总是在流血,王阿姨却说她心情不好,你知道为什么不,你俩不是关系挺好吗?”小聂就说。
“你就别打扰她啦,我也就悄悄跟你说,她现在是生理期啦。”刘小红就悄悄儿的说。
聂卫民啊的一声:“生理期,这么早?那她以后会不会就不长了啊,我看过生理卫生,说女孩子要初潮的早,很可能会长不高的。”
“要说你是个书呆子,你贼精贼精的,可要不说你是个书呆子,你还真是个书呆子,这都懂。”刘小红瞪了他一眼。
聂卫民左右看了看,见二蛋和三蛋都在远处,双悄悄凑了过来,就问说:“那你来了吗?”
“你问这个干啥?”
“你是我妹子,这事儿我有权知道。”
“屁,问这个的都是流氓。”刘小红说着,就扭过身,专心去栽棉株了。
聂卫民挠了挠头,头一回发现甜甜是个大姑娘了,那他呢,他岂不也成个大小伙子啦?
小伙子有点苦恼,一方面觉得自己长大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同时,一边担心甜甜会长不高,一边又担心,怕思甜也要来初潮,想了半天,凑过去就把妞妞从刘小红身上给抱下来了。
“卫民,你到底想干啥啊,妞妞不认你,她会哭的。”
“我帮你背着吧,还有,你以后也不要再干活儿啦,回家写作业去吧,你的工分,我来帮你完成。”
聂卫民手法太重,妞妞本来趴在姐姐背上睡觉呢,给他一抱,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小红,妞妞为啥哭啊,你怎么哄的啊。”陈丽丽在不远处栽棉株,简直了,一听见妞妞的哭声就喊开了。
“怎么了呀你,我要干活带孩子,你赶紧给我一边儿去。”刘小红说着,就把妹妹抱了过来,小声儿的哄着。
“我这不怕你万一累一累,把那东西给累来了呢,我妈老就说,哎呀,这月例假提前了,估计是累的。”聂卫民脸都红了,小声的解释着。
“那东西姑娘长大自然就来了,能是累来的吗?”刘小红还是头一回见聂卫民手足无措的,就安慰他说:“姑娘长大了都这样儿,你也甭担心,甜甜本身胆儿就小,过阵子她自己想明白过来,就好啦,没事儿的。”
傍晚坐上吉普车,跟着陈丽娜一起回家,三蛋儿玩着只小魔方,还挺惆怅的:“爱德华伯伯已经走啦,妈妈,是不是往后,咱们就没有小香猪可以吃啦?”
“妈妈想着,咱们农场靠近山坡的那边,林子挺大,不行咱也养些香猪,往后呀,咱们自己养香猪吃。”陈丽娜说。
“那哈妈妈看见了,会不会不高兴啊。”三蛋儿忧心忡忡。
小香猪太好吃,但是哈妈妈不吃猪肉,也不能看见猪跑嘛,大家吃猪肉都跟作贼似的。
“边疆原来少数民族多,但慢慢的民族变多了,各种文化交汇融合,现在连矿区的街上都有猪肉卖了,哈妈妈慢慢会理解咱们的,到那时候,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吃,不需要悄悄关门啦。”陈丽娜说。
小聂想了想,说:“所以,边疆变的更越来越适合咱们了。”
“到一个环境里,咱们要先尝试着融入它,然后,再慢慢的改变它,喽,就像现在这样。”陈丽娜笑着说:“咱们尊重哈妈妈的信仰,但她也得能理解我们才行啊。”
“妈妈,咱们还能再去走亲戚吗,出去旅游真好玩呢。”二蛋自打一回红岩游,心就没收回来过。
肥鸡腿大肉丸子红烧肉,把他的心给吃野啦。
“可我还是觉得咱们矿区好,看麦苗多绿呀,跟着妈妈在田里才更好玩。”三蛋笑的时候还不忘自夸:“所以我才不跟爱德华伯伯走,我要跟妈妈永远呆在矿区。”
“等你们长大了,还是得出去走一走,我会送你们去读大学,去留学,你们要愿意,什么美国呀英国呀,全世界最富裕的国家都得走一走,所以现在,妈妈就得给你们攒钱,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呀孩子们。”
三蛋对于那个到处都是玩具的国家,其实也挺好奇的,转身就跟聂卫民说:“哥哥,我也要学英语。”
“小傻子,我会教你的,你比二蛋聪明,我相信你能学得好。”
趁着夕阳开车进了基地,陈丽娜本来准备扭转方向盘,要往家属区走呢,余光一瞥,居然看到一个老熟人。
“冷叔叔,冷叔叔。”二蛋摇下窗子就叫开了:“妈妈你看,冷叔叔来啦。”
一身军装笔挺的冷奇,果然就站在小学操场上,身后一字排开,是武装部的人。
“什么意思,高部长这就调走了?”陈丽娜问王总工:“早上我见他,还在矿区呢呀,什么调令,怎么这么快啊。”
王总工是来迎接武装部的新领导的,就跟陈丽娜说:“虽然高部长还没到自治区报道,但是冷部长提前一步来了,他们的职务应该是交接过了,这是来交接聂工的实验室的。”
聂工的实验室,是矿区武装部所保卫的重中之重嘛,新领导来了,提前来走一圈儿也是应该的。
冷奇正步走到陈丽娜面前,啪的就是一个军礼:“陈场长你好,冷奇接管了矿区武装部,前来报道。”
“我又不是你首长,有什么好报道的。不过冷部长,你从大军区调到一个小武装部,平调都算不上,这是下放了吧?”
“不论下放或者平调,再或者升职,都是中央领导的决策,咱们身在军营,就只有执行的份儿,陈场长你说呢”
陈丽娜心说:我咋觉得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好说出来嘛,上了车就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啦,冷部长您慢慢交接吧。”
“没想到高伯伯就这样走啦,真有点想他呢。”三蛋好遗憾啊。
每年农场的联谊会,高伯伯只要说一个自己汽水喝多了喝醉啦,就喜欢把他往天上丢,丢出去的时候怕,但每次他都能接回来,可比爸爸好玩多啦。
陈丽娜进了门,还得赶紧把爱德华住过的被褥全拆了,整个儿洗一遍了。
爱德华的体味,已经快把她的大卧室给糟踏成哈妈妈家的马窝了。
“卫民,来,帮我干活儿来。”她自己一个人洗完了被面,被面太大了,晾不开嘛。
“我忙着呢,喊二蛋去。”聂卫民在屋子里大喊。
陈丽娜于进又喊:“二蛋,二蛋,帮我晾被套来。”
二蛋也说:“我忙着呢,让三蛋儿干。”
三蛋正在写作业,倒是来的很快,但是他毕竟还小嘛,手上都没劲儿,拼了命的想把湿成一团的被套给搭到晾衣绳上去。
“你看你头都湿了,三蛋,快一边去,妈妈一个人晾。”陈丽娜于是说。
“没事的妈妈,我可以用头顶,帮你把被套顶上去。”三蛋帮妈妈干活儿,比二蛋还虎,还真的头一顶,就把被套给顶上凉衣绳了。
陈丽娜把水倒阴沟里,让顺着院子流出去,流到门前的排水沟里了,进厨房提了根烧火棍子出来,推开小卧室的门,就见聂卫民盘腿坐在床上,正在看书。
二蛋呢,他正在翻一本《猫和老鼠》的卡通漫画,乐的哈哈大笑,这是爱德华留下来的。
一人抽了一棍了,陈丽娜问聂卫民:“一个和尚有水吃,怎么三个和尚就没水吃了,你告诉我?”
聂卫民说:“因为相互推委,没人干活儿啦。”
“这就对了,大懒使小懒,小懒使虼蚤,你看看小虼蚤的头都湿啦。”
小虼蚤三蛋儿指着俩大的,就说:“一个二个都是大懒虫。”
“妈妈,我帮你烧火吧。”二蛋赶忙就说。
陈丽娜唔了一声,说:“聂卫民把书放下,赶紧给我把剩下的枕套子和枕巾都洗了去,你再看下去,眼睛就要瞎了,明白不?”
聂卫民也急忙溜下炕,赶着去洗床单被套了。
外面吭吭两声咳,听着是聂工的声音,陈丽娜气还没消呢,正准备带上聂工也骂上一回,咦,一看他进门,后面居然还跟着冷奇呢。
“聂博钊,你咋把这尊神给带家来了,你不知道他是个坏怂?”陈丽娜进了厨房,倒水的功夫就问聂工。
聂工也是一脸的无奈:“本身咱们边疆一直有匪患,这个大家都知道,原来咱们武装部,是只保矿区的财产不受损害就得了,冷奇这回来,据说是问中央亲自请的军令状,要缴匪。”
咦,这货居然是来缴匪的?
陈丽娜望着正在客厅里四处参观的冷奇,心说这上辈子可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呀,而且,他应该一直在大军区管后勤,79年还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没听说他在矿区当过领导呀。
不过不怕,再深不可测,到了矿区都得支援边疆建设。
看我怎么把他教育的又红又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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