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云染进入了高中,也许是因为掌握了学习方法,学习反而越发的轻松了。上课听课,下课写作业,早自习不上,在家练功,晚自习也不上,去发展特长去。晚上演出完的张云雷顺道接上她,俩人儿说说笑笑的回家去。回了家洗漱完了,两人躺在各自床上,也不睡觉,畅谈一下以后的日子。

    张云雷日后希望能变成想自己师父郭德纲一样优秀的相声演员,哪怕并不挣什么钱,甚至日子还有些难过,但是能真正的给别人欢乐,在台上能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说的相声,那一瞬间忘记不开心的事情,笑的前仰后伏,恐怕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了吧。

    而一说到未来的梦想,云染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老舅一样 ,能够确定自己未来的出路呢?自己究竟想要干些什么,自己一点儿都不明白。

    每当这个时候张云雷都会笑话她:“你就是选择太多了,才会迷茫的。你看看你老舅我,只会说相声,就不迷茫了。”

    年轻的少年并不知道,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梦想会变得无比遥远,自己曾经发誓守护的人却不能得见。自己睡在麦当劳的时候,睡在寒冷的冰场的时候,是如何想念着当年和小姑娘一起度过的一个又一个温馨的夜。

    总之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日子还是平静的度过着 。

    这一天,又是平稳祥和的一天,张云雷穿着大褂,拿着御子板儿准备着,等这个节目完,自己就要上去演出了。他一点儿都不紧张,因为这是这一年来自己几乎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一周,一段儿相声,三四段儿太平歌词。鞠躬下台,听着台下的叫好声,自己内心都有些平静。

    自己是适合这一行的吧。是,自己是学习不太强。可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自己也许就是为了这一行生的吧。张云雷略微有一些自豪的想到。在别家孩子都撒泼疯玩儿的时候,自己愿意听大鼓,还能跟着唱两段儿。

    后来跟着师父学相声,学太平歌词,到现在自己登台表演,哪一个不说自己表演的好。所以自己即使一事无成,但是好歹自己在这一行是有发展的。按师傅说的,这就是祖师爷赏饭吃吧。

    外面报幕声响起。“下面请您欣赏太平歌词挡谅,表演者张云雷。”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来雷鸣般的掌声。

    张云雷这才收回思绪,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头挺胸的走上了舞台。

    “元末江山论兴亡,群雄聚义舞刀枪。张士城陈友谅兵强壮,安徽还有那朱元璋。战太平花云身先丧,懦弱的这朱文逊一跪身亡。九江口伯温施巧计,北汉的人马大半伤亡。中军帐军事传将令,康茂才打赌要去擒王。”才唱了这一小节儿,张云雷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有音儿破了。

    这段唱算是师父特意给自己重新改的,太平歌词里面加京剧、太平歌词里面加评戏、太平歌词里面加排字曲,可谓煞费苦心。当时为了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些太平歌词,师父听完一遍,云染还要在旁边听个三四十遍,这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小菜一碟儿,唱了这么久,从未有过差错儿。可今儿这是怎么了呢?

    张云雷冥思苦想都没有结果。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因着天气突然转寒,流感又盛行的缘故,嗓子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回去喝些秋梨膏什么的应该过几天儿就好了吧。”

    夜里,云染擦着濡湿头发回到屋里,竟惊奇的发现在自己面前一向沉稳的张云雷,此刻竟然苦大仇深的对着一小瓶儿黑色的膏状物体。不由得惊奇的走上前问到:“老舅,你一个人在这儿偷喝什么呢?”

    张云雷连忙把那瓶子收起,“嗨,你小孩子懂什么,这是大人的事儿。”

    云染不高兴地撇撇嘴,继续擦着自己的头发。张云雷把瓶子藏到自己床头的柜子里去,转身接过云染手中的毛巾,给她擦起了头发。

    云染舒服的享受起自家老舅擦头发的高超手艺,也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张云雷这两日什么养阴清肺丸,什么青果丸,秋梨膏,通宣理肺丸,从同仁堂里抗回家一大包。吃了三四日,这天又到了登台表演太平歌词的日子。

    唱的是一段儿游西湖。唱完了一如既往的满堂喝彩。可是张云雷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在后台的郭德纲听了这一段儿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怕这孩子已经迎来了从业的大劫了。。

    张云雷心中有些恐慌,他盼着自己只是因为感染了最近很猖狂的流感,而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他慌的六神无主。本来表演完按照习惯,他应该是去云染练习舞蹈的地方门口等云染出来 ,二人一起回家的。可是今天他太害怕了,他惊慌失措到甚至都没有鞠躬,就慌慌张张的从台上跑了下来,套上外套就跑回了家里。

    大家都很诧异这个一向小大人似得礼貌的孩子,今儿怎么慌张成这个样子,有人正想叫住张云雷出言训斥一番,可是郭德纲拦住了,只是摇了摇头说:“随他去吧。”

    张云雷虽然是回族,是信仰□□教的。可是张云雷觉得信仰就是为人们的软弱无能找个寄托罢了。他坚信人的未来是自己走出来的,谁都不能决定。所以他一直不把自己的心愿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可是今天,他不禁想要向真主祈祷,他还想向佛祖,向菩萨,向耶稣基督,向圣母玛利亚,向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玉皇大帝,想满天神佛祷告,希望自己只是得了流感。

    到了家,张云雷拿出自己买的一大袋子药来,将所有盒子都拆开,硕大的丸药,一颗一颗的塞到自己的嘴里,嘴都被塞满了,可张云雷就像是没有意识到一般,还在死死的往嘴里塞着,眼泪从眼角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手还死死的堵着嘴,不让满嘴的腰从嘴里掉出来。

    他终于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跌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云染练完舞,兴高采烈的出门,却没有看到张云雷的身影,想他可能是有事耽搁住了,便一直站在外面等他,可这人却死活都没有出现,便想着,再多等一会儿,万一自己走了他却来了,两人走岔了就不好了,于是找了一个避风的便利店,在里面向外打探着张云雷的身影。

    张云雷在地上坐了好久,感觉自己浑身都僵住了,药丸化成药水流向自己的喉咙,塞了这么多不同种的药,恶心的感觉一下一下从胃部向上翻涌着,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全部吐在了地上。

    张云雷一边吐,一边还想着不能把屋子弄得这么脏,染染会不开心的。于是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的洁癖,拿手接着,不想让自己吐出来药污染了地面。

    等到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张云雷呆呆的望着地板和自己的手,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真的长大了。可是长大真的太痛苦了。长大的代价让小小年纪的张云雷无法承受。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拿着卫生纸清理着地板。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偶,一举一动都十分僵硬。

    云染已经在便利店里待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张云雷。什么都不买连售货员都有些生气了,“小姑娘,我们是便利店,不是避风亭,我们要做生意的。” 云染正担心会不会是张云雷出了什么事儿,跟售货员道了一声对不起,转头就冲了出去。

    云染先到的是他们表演的茶馆儿。云染喘着粗气看着已经陷入黑暗的茶馆儿,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云染又急急忙忙往家赶。回到家就发现张云雷正坐在他的床上,表情木木的,眼神也呆滞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云染连忙上前,说到:“老舅,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儿啊。吓死我了。” 张云雷没有回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云染发现不对劲儿,轻轻蹲在张云雷面前,柔声问到:“老舅,你怎么了?不开心吗?”说着抬手握住了张云雷的手。

    张云雷猛的将手抽出来,这时眼神才开始有了一丝温度,仿佛活了过来,他看看云染有些羡慕的想到,还是女孩子好,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变声倒仓。于是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刻薄的说:“你有精力管我开不开心,大天才,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这话刚出口张云雷就看到云染蹲在自己面前,抬头望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被灯光照的里面像是有星星一般,此刻那眼神里此刻满是不可置信,不一会儿甚至有些水光泛了起来,那樱桃小嘴张张合合,吐出来的字自己却一个都听不清。张云雷自嘲得想到自己不是嗓子喽了吗,怎么连耳朵也听不见了。

    云染蹲在张云雷面前有些委屈,毕竟自03年张云雷住过来到现在,比郭德纲和王惠都要宠自己,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但是云染从来都不是喜欢使小性子的人,这会儿见张云雷神色不对也是轻声问到:“老舅,你要是不开心,你就讲出来,你就当我是个垃圾桶,把不开心的事都倒出来,就不会不开心了。我保证我不会向外说的。”

    张云雷看着面前这张娇艳的小脸,祈求的望着自己,仿佛还在说着什么。张云雷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胸中有一团邪火,就快要将自己都点着了。他一把将蹲在面前的云染推到,站起身来说:“我用不着你管。我其实早就烦死你了。一天到晚的粘着别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影响别人的生活。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说完拿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转身就走,出了房门。

    云染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一直娇宠自己的张云雷,如今竟然说出这样诛心的话来。偏偏他是自己第一个完全放在心上的人,是第一个让自己敞开心扉袒露真性情的人。云染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掏出来,拿刀子插,拿铲子铲,还扔在地上随意践踏,踩得满是灰尘。云染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老舅会突然变成这样。可是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她只能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摁着疼的仿佛针扎的胸口,默默地吊着眼泪。

    张云雷此时抱着被子枕头站在自己屋门前,听着云染的哭声,才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混蛋话。可是又有些自嘲般的觉得,这样也好。云染学习成绩打小就是拔尖儿的,不仅如此,又会京剧,如今还有这么多别的特长。而自己呢,明明就除了相声和这副好嗓子之外,一事无成。现在,自己这嗓子也算不行了。何必还要借着照顾她的名义和她绑在一起呢。今后人家走人家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也就罢了。

    张云雷掉头离开,来到了烧饼的房门口,敲开了烧饼的门。烧饼都已经睡着了,这时被张云雷从睡梦中吵醒,揉着睁不开的眼睛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黑着脸的张云雷,立马吓得使劲儿睁大了眼睛,“师哥,您怎么来了。”

    “开门儿,今儿住你这儿”

    “啊,别呀师哥,我这屋可埋汰啦。您那屋住的好好的,怎么跑我这儿来啦。”

    “别废话了,快开门儿。”

    烧饼一看张云雷的脸黑的就像被锅底糊过似得,也不敢再耍贫嘴,开门让张云雷进来。张云雷一进门儿,就自顾自的把烧饼的东西从床上扔下去,拿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躺在了床上。

    烧饼一看惊到:“师哥,你这,你把我东西都扔地上了,我住哪儿啊?”

    “地上”

    烧饼一见这张云雷很明显多一个字儿都不想和自己说于是麻溜儿的打地铺睡下了。

    张云雷躺在烧饼床上,蒙上被子,默默掉起了眼泪。原是安静的夜,张云雷和云染在两个不同的房间却都不能入眠。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版权所有 https://www.yanqing123.net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