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铺着一地泡沫板子, 旁边是堆成摞的冥币纸钱, 随便摸一张就是三千万的小目标, 纸钱前面是成排的槐花饼,干花瓣压成无水分状态, 方便学生们练习时, 掰下一块搓搓,就是扬手花雨。
王阳明教学完毕,和陈无岐坐看学生练习。
大家赤脚踩上泡沫板子,回忆王阳明演示的程序,像小鸡仔学飞翔似的,张开翅膀自己扑棱。
陈无岐嘴贱,时不时指点一下:
“错了!你那是祝香神还是土地神!”
“眼睛是出气儿的吗!”
“你当槐花饼是面饼吗,这块头大小, 够你吃一顿了。”
“静心神咒在上头我再说一次!祝香神在上面你是想给这只老鬼还阳吗!”
学生们被喷的狗血淋头。
王阳明喝着乌龙茶, 悠哉自在。
寝室为单位练习, 安雪茹动作缓慢, 时有停滞, “先是铺纸钱,然后画咒文……”
明越抠着脚丫子提醒:
“先画静心神咒再画祝香神。”
“不然要是遇见个心情狂躁的,你给他开了路,他还要打击报复你呢。”
安雪茹:“噢噢。”
“先画静心神。”
朱笔走龙蛇,狼毫笔包含朱砂色, 本该一笔化成静心神, 却断断续续, 在黄纸上留下粗细不等的笔迹,抠脚大汉明越点评道:
“胖,你这不行啊。”
“静心神比净口神还好画呢。”
“咋你这纸上跟狗啃屎似的。”
安雪茹分神回答,头也不抬,心中默念开阴阳道要心专心诚:
“我这不是太久没画了吗。”
“抠你的鸡眼去,闭嘴。”
明越:“……”
我哪儿长鸡眼了。
旁边正画祝香神咒的白琳琅扑哧一声笑起来,手一抖,祝香神最后一笔歪了。
白琳琅:“……”
明越:“哈哈哈哈哈哈!”
白琳琅呸一声,猛甩狼毫笔,明越脸上顿时一行朱砂点:“笑屁啊。”
“好好练习,再显摆,小心扒皮!”
明越耸肩膀,语气不骄傲内容超自信:
“除了北斗大神咒,八神咒我都会的。”
“室长,要不要我帮你画祝香神啊。”
白琳琅愕然:“净天地神你也会?”
净天地神咒纹样繁杂异常,需要高输出长时间的阳气供应。
明越理所应当点头,“我的阳气储量足够画的出来。”
“不过回血一次,只能画两道。”
白琳琅:“……”
白琳琅张张嘴,心中老陈醋咕嘟嘟冒泡,“你什么时候会的?”
明越:“寒假。”
“罚签爆发那会,你给我打电话,我当时就在练净天地神。”
白琳琅:“……”
白室长觉得自己要昏古七了。
“我他么,你他么……”
“狗屎,你这也超前太多了吧明越!”白琳琅瞪眼。
“净天地神都会了,大四都不一定能找的出来十个吧!”
明越一本正经拉对比:“话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强项就在阳气供应上,净天地神咒不会才是不应该。”
“四年级他们技法好,会天罡神呐。”
白琳琅:“……”
白琳琅憋气,“我心累,让我静静。”
她表情实在不可描述,明越误会室长以为自己吹牛,便提笔做一张祝香神,那画的叫一个干净、漂亮,笔画勾连圆润饱满,卖到市面上价少说一万起。
“你看,”她说,“我真的会。”
白琳琅:“……”
白琳琅羞愤道:“滚!”
“抠你的鸡眼去。”
陈无岐斜眼瞅着这边,适时出声:“那谁,抠脚那个。”
“再瞎显摆,让你来讲台显摆显摆吧?”
明越顿时一个激灵,讪笑:“不敢不敢,陈老师您忙。”
话落,明越将之前的静心神和祝香神叠落,抽几张“三千万”踩在脚下,接着两张八神咒轻飘飘落下,一把槐花紧随其后——
细细碎碎的淡黄色花瓣伴着簌簌声,落在静心神咒笔画最后一个回勾上,灰黄两色的阴阳气应声浮起来,慢吞吞升到人头高度。
明越伸手拉来一道经幡,给阴阳环境做个“顶棚”。
阴阳道,成。
俩室友看呆了。
陈无岐仔细审视,点点头。
学生们哇出声,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
“好快啊你明越!”
“你会画祝香神啊!”
“太牛逼啦!哈哈哈第一个做出来的是我们综合系!”
这话一出,响雷炸了一窝鱼。
三系瞬间对立,眼神间电光四射。
王阳明合上茶杯盖,心道这丫头做的还不错,嘴上斥责: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想扒皮了是吧。”
“好好练,练好了就踏实坐着,地上有钉子膈屁股吗!”
明越:“……”
明越赶紧应下,老老实实做泡沫板上抠手指头,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金元宝偏头看热闹,颜峻慢条斯理将祝香神叠好,没撒槐花,就停了笔。
“卧槽,明越真他娘厉害啊。”
“哥,你任重道远。”
金元宝将自己画废的祝香神揉成纸团,挤兑颜峻。
颜峻也没红脸,反倒神色平淡点点头:“我知道。”
“这事儿,我早有心理准备。”
金元宝:“……哥,我只是随便调侃。”
“你咋还‘上纲上线’了?”
颜峻圆滑道:“我也是认真回答你的感叹。”
“明越的天赋确实闻所未闻了。”
金元宝:“你再装,刚才的语境下,你的回答咋可能是这个意思?”
颜峻笑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金元宝撇嘴。
他细心瞅不远处君蔚然,小声说:“班长,你想干啥都随你。”
“但是,好歹顾及一下通勤兄弟的面子。”
颜峻点头:“我晓得。”
“我从没跟老君提过这事。”
金元宝啊哈一声:“否认的对面就是承认,你刚还狡辩!”
“算了算了,我没兴趣做搅屎棍啊,老君看着就是个注孤生的个性。”
“人家明哥热脸贴冷屁股贴了……哎?最近明越和老君往来变少了啊。”
颜峻:“嗯,你很细心。”
金元宝:“……呸。”
“你这波澜不惊,早都发现了吧。”
“咋回事啊。”
颜峻想到昨天明越告诉他机检显形符的事情,话到嘴边滚了滚,变成了:“可能,明越最近事情比较多吧。”
“再说了,执考那会儿,你不是都发现明越和老君不来电了吗。”
又画废一张祝香神,金元宝烦躁,嘀咕道:
“是啊。”
“我当时在报恩殿还劝君蔚然来着,说好人难得,干活趁早。”
“结果君蔚然和我说,父仇子报,唉。”
颜峻将完美的祝香神揉皱扔开,看得金元宝心疼不已,“什么父仇子报?”
金元宝努嘴:“就,他爸和明家叔的啦咕事儿呗,裹脚布似的。”
“不是,哥,你画的好好的,扔了干嘛,不试试吗”
颜峻摊开手掌,“我对自己的水平有把握。”
“不用试。”
金元宝无语:“……”
“哥啊,你不想抢明二爷风头就直说好吗。”
“拐外抹角,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抒情呢。”
颜峻笑眯眯:“所以现在你知道了。”
“承让。”
金元宝:“……”
滚犊子吧,狗粮没完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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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十天过得很快。
期间,明越和颜峻关系很好,白琳琅安雪茹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在寝室逼问了好几轮,明二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月一天圆过一天。
从月牙到,缺一线的面饼。
今天发表填写中元节实习。
明越毫不犹豫地写上了“酆都枉死城”。
白琳琅提醒道:“魔障了你,枉死城不是一个自然环境中的物理地名。”
“你只能写酆都。”
明越:“……”
明越醒悟:“哦对!”
白琳琅无奈:“你啊……大事肩膀比铁硬,小事让人操碎心,唉。”
安雪茹检查表,“你们看,这末尾的辅导员签字是陈无岐,不是李仙洲。”
明越凑过来:“他还没回来啊。”
“快一个月了。”
安雪茹捏她腰上的软肉:“你不知道吗,帝都庭审你不也出席了吗。”
明越话说一半:“我就去了第一……算了,我也不知道为啥李老师还没回来。”
“照理说不该。”
白琳琅将三人的表收好,准备晚上上缴,“明越,你哥不是认识李仙洲吗,没什么消息吗?”
明越心头微沉,“唉别提了。”
“我家现在的事儿真是比毛线球还乱,要炸锅。”
“我一点也不想见老哥。”
俩室友掏耳朵:“咋了这是?”
明越张张嘴,心知两位室友都是面冷心热的真朋友,不是心怀叵测之徒,但是话到嘴边实在不知道怎么讲,渊源深长又扯淡:
“……很复杂。”
“等事儿了了,我再和你们细讲吧。”
当晚,白琳琅敲开颜峻寝室门,交表,看班长检查必填项,心中琢磨,问道:
“班长,明越最近家里出事儿了,你知道吗?”
颜峻手一停,“知道。”
白琳琅一只脚都迈出寝室门了,听到这话又退了回来,“那行,劳烦您讲讲。”
颜峻状似无意问道:“明越没说?”
“她没说我就不会讲。”
白琳琅:“……”
白琳琅无语,“这不是她说不说的问题,我和安雪茹是学校内和她关系最近的人。”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天天整晚整晚睡不着烙煎饼的样子了。”
“你还说你喜欢她,也不看看她那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
“有你这么喜欢的吗?”
白室长喷起人来,完全不分时间地点和场合。
阳台上传来当啷一声,锅铲子落地的声音,金元宝窝在床上给白琳琅打眼色,只见君蔚然推开阳台门,走进室内。
白琳琅:“……”
妈的,听见就听见。
我家妹子如花似玉,配你这头大瓣蒜亏死了!
可趁早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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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李仙洲返校。
同时带回了灵媒总会的审判结果。
斩鬼院胜诉。
但是,要赔偿主办方,或经济或人力。
其中条件之一为,帮助地府清点梳理轮回数据。
告示贴在院门口公告栏上,学生们争相竞睹,反映如出一辙。
地府脑残了吧。
自家生死簿不够厚吗?
清点什么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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