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更黑,乌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的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如九幽妖魔张开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间一切。狂风凛冽,风卷残云,雷声隆隆,电芒窜动。
张小凡欺身飞进,烧火棍玄青光芒闪动,在漫天黑云之下显得引人注目。陆雪琪望著张小凡裹在青光中冲来的身影,玉脸煞白。
“天琊”乃不世出的神兵,本来正是用来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绝好兵刃,但与之相比,陆雪琪本人的道法修行却是不足。
此刻,她只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无限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她身体里涌来,全身上下外人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体内血气翻腾,几乎都要被这股大力涨破一般。
若不是天琊不断吸走了这汇聚而来的汹涌巨力,陆雪琪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通天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彷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时间人人变色!
烧火棍光芒更盛,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或许在灵力威势上,张小凡的烧火棍并不逊於天琊,但在功法上却相差太远,他只是以本身灵力催发烧火棍威力,绝然比不上陆雪琪那经过了千百年青云门各代祖师千锤百炼的无上奇术。
但就在这绝望一刻,眼看天空中那巨大漩涡旋转更急,雷电大作,天琊神剑光芒越来越亮,这绝世仙法就要施展完成的时刻,陆雪琪却忽然身子一震,原本雪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雾。
天琊神剑登时光亮摇晃,似有不稳,陆雪琪银牙紧咬,闭上眼睛,将全部心力灵性全部集中到天琊之上,片刻之後,天琊光亮稳定了下来,反而更胜从前,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乌云中一声巨响,那巨大漩涡最深处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无数闪电汇集成一,隐隐正对著陆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剑。
只是,陆雪琪心里却是一阵绝望,风声中,果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呼啸。
她全力护卫天琊,却再也无力顾及身畔护罩,张小凡大喜之下,与那烧火棍化做一道玄青光柱,划过天际,冲向这在风中摇摆的美丽女子。
就这样了吗?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了吗?
她心头忽然平静了下来,在那一个瞬间心头这么淡淡地想著。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她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睁开了闭上的眼,望向前方那道疾驰而来的青光。
张小凡望见了她,和她的眼神!
她在风中雨中独自伫立,面对天地巨威却如此安详,只是她脸色微微苍白,眼中竟有一分哀伤,还有一丝惊惶。
风雨呼啸,凄凉天地,这美丽女子,与他静静相望。
深深!深深!
张小凡微微的瞪大了眼睛。他仿佛看到了,这个美丽的如冰如雪的女子此刻的眼里居然满是悲伤,竟是显得如此柔弱。
看着她这悲伤的眼神,张小凡原本被烧火棍所感染的暴戾气息瞬间消散了。他握紧了烧火棍,改变了原本的方向。
烧火棍溶入到天琊神剑光芒之中,所有人都再也看不清他们二人身影,也看不到烧火棍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来。
此刻,天际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落到天琊之上。
整个天地,满天神佛,彷佛在同一时刻,一同吟唱。
巨大的光柱从天琊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张小凡,生死关头,烧火棍腾空而起,挡在了主人的身前。
下一刻,张小凡被光芒吞没了。
许久!许久!许久!
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人们怔怔地看著天空,看著那一个少年,紧紧握著一根黑色的烧火棍,如一颗受尽折磨、遍体伤痕的石头一般,直直掉了下来。
他没有掉到地上,田不易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下,接住了他。
只见田不易脸色凝重,出手如风,立刻撬开已毫无知觉的张小凡的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的黄色药丸直接倒到了张小凡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田不易一声不吭,腾身而起,一道赤芒立刻升起,载著他风驰电掣而去,竟是不再向场上看上一眼,看那方向,是回大竹峰去了。
苏茹等大竹峰一脉众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这时,脸色苍白的陆雪琪落了下来,立刻被狂喜的小竹峰众人包围,在师姐妹们簇拥下,她却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望著天空中渐渐远去而消失的那道赤芒,怔怔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那已经一片狼藉的擂台被收拾了七七八八时,银时和桂才缓慢的从刚才那接近无限惨烈的比赛中回过了神。
“我差点以为自己无意间来到了七龙珠里见证了悟空VS短笛的天下第一武斗会比赛现场……”
“这场比赛从一开始的法器对决逐渐发展成了使用者意志之间的对决了。不过,到了最后,与其说陆雪琪成功的使用御雷打败了小凡,却更像是小凡故意把雷引了过来……”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桂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来虽然或多或少被邪气所蛊惑着,但是在接触到了对方无助的神态时却清醒了过来选择了保护对方……果然是个心善的孩子啊,小凡他。”
“既然那小子的比赛就此结束了,那我先回去啦!”
穿着伊丽莎白衣服的银时转身离开时,桂叫住了他。
“银时,再过不久,我将会带领我们这边的弟子前往空桑山。到时候大概无法避免的,我们不得不进行战斗了。”桂转过身看着银时的背影严肃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是青云的弟子,到时候为了我们这边的弟子,我是无法做到手下留情的了。”
银时没有回过头,却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啊,我这边也是哦!这次啊我还要带着我家妹妹的呢!可不能再一次的让她被你们欺负了啊!”
留下这句话,银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青云山。
张小凡也昏迷了五天五夜后才终于苏醒了过来。
而此时,七脉会武早已结束了。
最终的决赛是齐昊对上陆雪琪。由于陆雪琪与张小凡的比赛中消耗过多,最终的的胜利者落在了齐昊的手上。
虽然张小凡已经醒过来了,但桂却无暇前去探望。
青云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内。
道玄真人居中坐著,其余六脉首座也赫然在座,而桂就站在他们的正中央。
众人皆默然不语,道玄真人低眉垂目,看著手中把玩著的一根黑色的烧火棍。
“你真的对这奇怪的法宝一概不知?”
被问及该问题的桂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场再次表示沉默。
从那天张小凡对抗陆雪琪的比赛之后,掌门还有众脉峰首席都感觉到了来自烧火棍的邪恶黑气。对此,他们都纷纷的开始对张小凡表示怀疑。掌门更是要求田不易把烧火棍给带过来检查。然而,不管如何查看试探,那都像是普普通通的有点丑陋的烧火棍,并无可疑之处。
“田师弟,”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你怎么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张小凡上山之始,并无此物,多半是这些年中机缘巧合,在哪里偶然得到这等宝物。”
苍松道人在一旁冷冷道:“此棍可与天琊相抗,已是神兵之属,但遍观天下,从未听说有这等宝物。”
田不易脸色一沉,冷然道:“神州浩土,何等广大,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异宝,你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苍松道人脸上怒色一闪,还未发作,却听小竹峰的水月大师冷冰冰地道:“我们自然是井底之蛙,但这黑棍施法时妖气腾腾,明明便是一件邪物,倒不知道为何田师兄却看不出来?”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发些黑气便是妖气了吗?有些红丝便是邪物了吗?若如此,我回去把脸涂黑了,诸位是不是也把我当做魔教妖人给斩了?”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道:“田师弟,你不要这么说话,怎么好端端的说自己是魔教妖人!”
田不易冷哼一声,甩过头去,不再说话。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把手中那烧火棍放到手边茶几上,道:“不过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张小凡的资质是如何,从一开始我们便已经清楚。这次他可以一跃打进前四强,不得不说是有些奇怪……桂。“
道玄真人重新把视线看向桂,问道:“我听闻你帮这弟子进行过训练,可有此事?”
这一点,桂没有否认。
“是的。”
水月大师皱了皱眉宇,道玄真人则一脸的为难。
“桂啊,你可知我们青云有规矩规定不可私自背着师傅传艺或是偷艺吗?”
“师傅。”桂一脸平静的说道:“虽然我帮他进行特训,但是我并没有传授他任何法术。我只是把战斗经验传授给他而已。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教会他‘如何无视玉清境的等级越级打败对手’的方法。”
严重越级对手的师傅水月大师坐不住了,问道:“哦,我倒是很好奇这个方法究竟是如何的?”
闻言,桂缓缓开口了:
“首先想办法把对手的智商拉到跟你同一水平!”
第一句话就把众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至于如何拉低对方智商就不同情况不同分析了,这个要靠你们的处理能力。总之想办法把敌人的智商拉到跟你同一水平后你就稳赢了!!”
说到最后,桂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
而众首席加道玄真人都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想到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由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而他干脆直接忽略了桂的“制胜之法”。
“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商议一下,一来此次七脉会武之中,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手中多了这一件古怪法宝,来历不明而威力绝大。二来当初我等商议派前四位弟子去空桑山万蝠古窟查探,另三位大家都没意见了,唯有这张小凡……”
田不易越听越怒,本来他对张小凡修行忽然突飞猛进也有些困惑,对这烧火棍亦有疑心,但在这玉清殿上,别人不说,偏偏对自己门下弟子诸般挑剔,他如何不怒,当下沉著脸,刷地起身,大声道:“掌门师兄,你欲待如何?”
道玄真人没想到田不易竟有这么大的反应,吃了一惊,众人纷纷侧目。坐他田不易身旁,一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拉了拉田不易的袖子,道:“不易,掌门师兄也没说什么,你先坐下。”
道玄真人脸色微沉,道:“田师弟,此间事的确有些古怪,我为一门之长,自会秉公处理,你放心好了。”
田不易脸上怒色依然,但看著道玄真人脸色以及身旁曾叔常劝了两句,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道玄真人缓缓道:“诸位,此棍刚才大家也都看过了,外表平平无气,内里却隐有煞气。但最紧要的是,以我等修行,都不能掌控此物,反而是那一个顶多只有玉清境第四层境界小弟子可以驱用,这是何理?”
众人包括田不易都是默然,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修真高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口来。
最後还是道玄真人道:“以我看来,这黑棍多半便是‘血炼’之物。”
此话一出,桂暗地里皱了皱眉。
(果然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啊……)
道玄真人望向田不易,田不易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来,道:“师兄,你说的或许有理,但我还是要说,张小凡年不过十六,如何懂得这血炼之术?而且他自上山以来,五年中从未下山,来时更是身无长物,又去哪里找这举世难寻的法宝材质?”
苍松道人忽地冷冷道:“或许他是魔教中人处心积虑安插进我青云门下,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大怒,道:“若他真有如此心机,又怎会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在近千人眼皮底下驱用此物?再有,若他真是魔教奸细,嘿嘿,苍松师兄,你门下那个林惊羽怕也不乾净吧!”
苍松道人似被刺到痛处,起身怒道:“你说什么,惊羽怎么能和你那笨徒弟相提并论?”
田不易脸色更黑,哼了一声,斜眼看去,道:“是啊!我那徒弟是笨,但听说还进了前四,倒不知道苍松师兄门下那叫林惊羽的奇才此次名次又是多少?”
苍松怒道:“他是运气不佳,遇到了他师兄齐昊,若非如此,又怎会进不了前四!”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道:“反正他是没有某人运气那么好,一路之上,都靠著别人弃权轮空才得以晋级,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田不易大声道:“难道他与陆雪琪那一场也是运气?”
苍松道人接道:“不错,就是因为不是运气,所以他就败了,而且败得那么惨,几乎连命都没了!”
田不易越发愤怒,他口舌一向不甚灵活,说不过苍松,但心中怒气更大,脸色涨得通红,怒道:“你要怎样,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浪得虚名?”
苍松道人竟是丝毫无意退让,当即站起,傲然道:“那我就领教一下田师兄你的赤芒仙剑!”
田不易更不说话,踏上一步,右手已握住了剑诀,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放肆!”一声大响,却是道玄真人一掌拍在手边茶几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可是当我这个掌门死了不成!”
道玄登上掌门宝座已近三百年,德高望重,平日里虽然和蔼,但这一下发怒,田不易与苍松道人都是吃惊非小,心中震汤,随即退了下去,低声道:“是,掌门师兄息怒。”
道玄真人看了看这些首座,脸上怒容过了半晌方才缓缓退去,沉吟了一下,道:“田师弟。无论如何,这黑棍来历古怪,若真是魔教之物,那张小凡与魔教有何牵连,我们便不能容他,你可知道?”
田不易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道:“是。”
道玄真人又道:“田师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滋事体大,我们不可不慎重行事。你今日且先回去,待那张小凡病势稍好,你便仔细盘问,再带到此处,我等再行商议,如何?”
田不易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忽然间重重顿了顿脚,点了点头,连话也不说一句,转身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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