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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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头鬼一众到达江户的时间也就比鬼丸他们大部队晚上半天, 在鬼丸一早就吩咐过、外加狐之助直播、时政那边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下, 这一众百鬼，在最热闹的城下町某个类似吉原的聚集区定居下来。

    穿着一身价值不菲和服的滑瓢走在江户城平整的路上，看着四周人妖混居的热闹景象，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城主非常强，压得住场子，又对人、对妖怪一视同仁，在没有严重食人现象的这座城市里，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与弱小但是非常能干的人类相处融洽, 明明是正在飘雪的冬天，集市上却热闹得就像滑瓢曾经参加过的、人类的祭典一般，叫卖的、玩耍的、送货的、表演的……一副井然有序却又生机勃勃的景象。

    “真是不错的城市啊……”走在大街上和各种妖怪与人类擦肩而过的滑瓢脸上一直都有压不住的淡淡微笑，他看着某个长手长脚的妖怪帮助人类帮他把够不到的树枝上的灯笼挂好, 看得出来，这些人和妖是真心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虽然都说妖怪吃人、毁坏农田, 但谁知道妖怪其实也是希望有一个安定、富足的环境生活呢？不用担心哪天被吃掉、不用受冻不用担心饥饿、还可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其实妖怪对生活的要求, 也并没有人类想象中的那么高。

    “是吧，牛鬼？”

    “是的，在下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城市。”滑瓢身后高大的牛鬼看着眼前和平的景象, 一向凶狠的眼睛也也透出一股硬汉的温柔, “这样的景象, 说是奇迹也不为过吧。”

    “哈哈哈，没错！这个城市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有意思！我现在更加喜欢鬼丸那家伙了！什么魑魅魍魉之主，那个家伙，比起妖怪之主，更适合做王啊！”滑瓢笑着看着天上奔跑过去的黄色秋田犬，还有骑在上面、眼熟的巡查付丧神们，“突然想看看那家伙对于自己的城市是什么感觉，他对他创造出来的盛世太平，是否会骄傲，或者自豪呢？”

    “明明是个……”人类而已。但是，果然有些事情只有人类才能够做到啊。滑瓢看着天空中巡逻的鸦天狗和烟雾一样的小妖怪们，“真是……耀眼啊。人类。”

    “……”牛鬼跟在滑瓢身后专注的看着他的王，虽然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奇迹，但是在牛鬼的心里，所谓的魑魅魍魉之主永远只有一个妖，这些事就别说出来打扰自家大将的心情了。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不知道他那边处理好了没？有没有好好的离开？啊呀，真是期待他到我们组里来生活的样子啊。”滑瓢摸摸下巴，坏笑着运起‘畏’，向着城主府那边摸了过去。

    再一次失去自家大将踪迹的牛鬼无奈的叹气，他并不擅长潜入，不像自家大将一样，能让自己变得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城主府那边又是妖怪最多的地方，他还是不去了，万一引起什么不好的误会，对于他们以后的生活可能会有影响。

    牛鬼也像滑瓢一般抬头看了看江户城中热闹的人妖混居景象，苦笑着叹了口气，只希望他家大将不会将碰面搞糟，这位城主可不同于他们以前遇到的阴阳师武士之流，要是这位大人真的生气，即使他们组已经能够组成一支规模不小的百鬼夜行，在这座城市面前，力量依然不够看，一个不好，他们可能会被从这座城市赶出去的啊，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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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丸！我来咯！”

    ‘唰’的一声，位于御殿寝殿的大门被拉开，滑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大步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可爱的大哥、那个强得不像个人类的人类，被两个付丧神像夹心饼干一样压在地上的情景。

    滑瓢摸摸下巴，看着地上一下子僵硬的人与刀，不管是被鬼丸压在身下的那个琉璃色付丧神、还是压在鬼丸身上那个黑发红眼的付丧神、亦或是旁边那个一头绀色长发、用大袖子遮住面颊悄悄偷笑的家伙，看起来都非常美丽。虽然滑瓢作为一个大老粗说不出像是京都贵人们和歌一般的赞美，但是滑瓢可以拿木鱼达摩收藏的壶打赌，就算是樱姬……

    好吧，他还是比较喜欢樱姬。因为想起樱姬而露出一个傻乎乎笑容的滑瓢顿了顿，虽然那个绀色头发的付丧神比他家樱姬更美，但是果然还是他家樱姬比较可爱啊~~~

    不过，这种样貌，不怪鬼丸这家伙大老远从江户冲到京都对上羽衣狐了，美色惑人啊。

    “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解开了误会、又因为被知道了自己想走，三日月一期一振、再加一个秒速挣脱绳索扑过来的鹤丸，一起上来对他拉拉扯扯，理亏没用灵力、纯动手打不过这些刀剑的鬼丸当然是被压制了，刚被屈辱的压在地上，滑瓢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进来了！

    关键是，这家伙看了热闹还不知道回避，在门口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摸样，看着就欠打！

    “啊，我只是觉得，鬼丸你在你家夫人面前和别的……嗯，属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滑瓢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虽然我听说人类那边属下也会负责将军的侍寝工作，但是在夫人面前这样，也太……”

    看他对樱姬就不会这样，不，他才不会对樱姬之外的谁动心呢！

    鬼丸：╬

    滑瓢被一股暴虐的灵力一个推搡，后退两步的滑瓢看着眼前使劲关上的障子门，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呀嘞呀嘞，真是个温柔的家伙，即使知道自己是妖怪，不会被轻易打伤，恼羞成怒的状态下却还是轻轻将他推出门。要知道，即使是狒狒那家伙，被自己打扰了好事也会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把他扇出来，那一巴掌，即使是他妖怪的恢复力，也花了好几天才好呢。

    滑瓢不可抑制的想到60年前见到的那个单纯又正直的白衣武士，最初是被他烤的鱼味道吸引，后来是觉得这个妖怪一刀一个大妖怪的战斗力强大，想要和他喝交杯酒，让他成为自己百鬼中的一员。再后来，一次次偷鱼下被人放水放过的感觉也很新奇，更加坚定了他想要和这个温柔的妖怪成为兄弟的想法。

    他当时就坚定了想要保护这个家伙的想法，就像是和牛鬼成为家人一样。

    60年过去，对方身边已经有了重要的存在，他也最终终于和这个妖怪，实际是人类的家伙喝上了交杯酒，成为了兄弟。

    滑瓢双手抱胸，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再次仰望天空。

    命运……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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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打算压到什么时候。”一股妖风将滑瓢关在门外之后，鬼丸看着抓着他手腕把他压在一期一振身上的黑鹤咬牙说道。

    鹤丸下意识就要起来。

    一期一振却伸手抱紧了鬼丸的腰，从他身上飞出几条时间溯行军的骨蛇，缠上了鬼丸的身体。

    鹤丸看到骨蛇一惊，下意识就想拔刀！

    “鹤丸殿，放心，这些都是一期殿下的弟弟们而已。”一直在旁边观看的三日月一手压下黑鹤的刀，一边不紧不慢的解释。

    “主殿的决定我等并不质疑。”三日月看着夹心饼干中的鬼丸，“但是，您要明白，除了您的身边，我等无处可去。如果您不在时政、不在讨伐队，那么，时政与讨伐队便不是我等的容身之处。没有哪位审神者会接受一振连未极化短刀战力都不如的太刀，亦不会接受一振会放出疑似时间溯行军短刀的太刀，更别说我和一期殿的身体如此奇异了，哪怕是现在您已经清扫过的时政，亦无法得到我等的信任。”

    “而像我与一期殿这样的刀剑，讨伐队里还有很多。”

    “如果您要离开时政，请带上我等。如果您要永远离开我们，在您离去之前，请将我们刀解。”三日月眼神温柔的抬起鬼丸的手，将鬼丸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我等都是为您而活，为您而战，无论您想要做什么，或者想要对我们做什么。而您若不需要我等，我等便无存在意义了。”

    黑鹤惊讶的看着做出惊世发言的三日月，不光三日月对于将自己全部的感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件事如此鹜定，连那振除了兄弟、平时都与大家保持距离，一个刃散发着物哀气息、静静悲伤着的一期一振也将自己的全部感情寄托在某个人身上，并为此变成恶鬼也在所不惜。

    想起自家本丸那位即使是暗堕也依然我行我素，孤高且捉摸不透的三日月宗近，鹤丸不自觉退了两步……

    疯了，这些刀……都坏掉了。

    鬼丸也同样发觉了三日月和一期一振的不妥，他不是没接触过三日月，不如说，他对三日月了解得都想敬而远之了，这样病态的刀剑，怎么看……

    怎么看……

    怎么看都是他的锅？！！！

    【是我……折断了三日月的脊梁骨……吗？】鬼丸向一直连接着他意识、透过他的视觉来看世界的刀剑本灵们问道。

    【……】

    那边的回应是一片沉默。

    246.

    刀剑们都是经历了百年、千年时光的存在，哪怕他们具有人形并没有多长时间，经历也并不健全，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用自己的价值观来分辨世界上的一切，宁折不弯，刀剑们都遵从着自己的道义坚定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鬼丸见到的刀剑，多是噬主、或者是对主人不满、产生了杀意或者恶意而暗堕。因为刀剑自身受到伤害而暗堕的，只有那些针对刀剑们精神调|教的某些机构才有发生，并且即使暗堕，那些刀剑也是宁折不弯的。鬼丸也就从没有想过，刀剑，也是会被驯服的。

    屈辱的生活、认定主人的憎恶、失去刀剑存在价值的战斗力、同伴的接连惨状，都没让这位三日月发生动摇，同样，这些事情也没有让其他更惨的刀剑们发生动摇。或者说，察觉自己动摇的刀剑们，都自行刀解了。

    决定活下来的刀剑们，都是想要好好面对明天的刀们。

    所以鬼丸才很放心的放养他们。

    在鬼丸心里，这些讨伐队的刀剑比本丸的那些刀剑们省心多了，经历了那么多，还决定向前看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刀，都值得让人敬佩和注目。敬佩他们那强大的、直面过去、还能够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强大心灵。

    但是为什么三日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鬼丸想，这应该就是他的错了。他将这些刀带出他们熟悉的黑暗，虽然那些黑暗会伤害他们，但是来到阳光下的他们会不会被阳光灼伤，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更是以自由的名义不管他们，所以造成了他们的恐慌吧。

    恐慌他再一次否定他们。

    他还将时政的内幕分享给他们知道，虽然他的本意是让刀剑们明白他们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让他们自己去想他们之后该怎么做、该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未来，然后在这种决定中成长起来。但是从阴暗的说法来看，他何尝不是将原本刀剑们认为安全的时政的獠牙的一面展示给了他们？

    四面楚歌、目之所及皆是断崖。

    只有他鬼丸才是这些刀剑的庇护所。

    所以刀剑们才拼命的想要抓紧他。

    而刚才，他亲口将他们一直以来的依靠粉碎了。

    他否定了刀剑们当做救赎的那一根蜘蛛丝，他呆在时政并没有目的，那么这些他所救下的刀剑对他来说就不是必须的，刀剑们存在的意义被他否定了，他所披露的外界黑暗与迫害向刀剑压来，而他又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诸多磨难中保持了本性的刀剑终于屈服。

    至此，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完成。

    鬼丸终于意识到了，他成功的调|教了刀剑，折断了他们的所有骄傲，变成了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的、他的私有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