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肖铭将别班的学生围堵到上课,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了其他PA, 相关的贴子在MO上存活了一个小时便被删除了, 而学校也只是在第二天午通报批评了一下,连处分都算不上。
校长办公室群发了邮件, 说因为开学后出现的一系列风波,学校将对校内愈演愈烈的霸凌风气作出处理,为了全体学生的身心健康, 到期末为止,每个学生都必须至少进行一次心理辅导,而学生会也将组织额外的活动,加强学生之间友爱互助的氛围。
周沛嘉快速扫完了邮件, 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听, 怎么不取消PA的特权?”
她说话的时候还在A班的教室里,彼时锦林正给谢煜解答数学作业上的疑问, 谢煜闻言朝周沛嘉看了一眼, 她特意补充了一句:“不是针对你。”
周四午休时锦林在食堂负一楼吃饭,注意到有一些穿着常服的成年人进出, 站在墙边指着食堂内部商量着什么。
舒望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听说这层楼会重新装修一下。”
“难道要吸引更多人来这边, ”周沛嘉猜测道,“装作这里和楼上没有区别?”
舒望摇了摇头:“不知道,只希望价不要涨。”
特招生除了学费全免, 每个月还有一定的生活补助, 但那些钱远远不够他们每天去楼上那些昂贵的餐厅里吃饭。
家境优渥的学生无论是从饭菜精致程度还是脸面的角度出发也不会踏足这里, 一同吃饭的人当然是最能体现出是否已经融入了某个小团体,从这点特招生和其他学生之间就已经形成了区分。
像是锦林和周沛嘉这样持无所谓态度的毕竟是极少数,而刚从小镇转来的锦林同与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共处的周沛嘉的处境相对特招生来说并没有优越多少。
锦林听到隔壁桌有女生在讨论群发的邮件。
“额外的活动是指什么啊?”
“难道是秋游?”
“不会吧,那不又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说话的女生叹了口气,“这三年估计一次都去不了。”
“你想得美,学校怎么可能给你游玩出钱,赶紧担心一下你的GPA吧,再考砸估计年底的奖学金也没了。”
“我也没有瞎想——圣帕里斯去不组织去附近爬山,每次都是集体出国度假,要不要这么浮夸啊!”
“你都待了一年多还没习惯?”
锦林听到她们的对话,问周沛嘉:“圣帕里斯还有春游和秋游?”
周沛嘉毫无兴趣:“不知道,没参加过。”
“年初春游是去克洛威滑雪,去年是坐游轮去罗西岛,今年应该是十月下旬,在期中考试之后,也快了。”舒望说,她擦了擦嘴,语气平淡,“不过都是自费,我从来没去过。”
锦林见舒望对此也提不起兴趣,顿时就失去了好奇心。
舒望为了准备十月初的安德选拔赛,今天便已经将她的小提琴背了过来,她打算在音乐厅练习,三人一起在活动中心找了一间空闲的音乐厅。
锦林发现这是第一个轮回她们刚开始用来作练习场地的音乐厅,只是那时她们被音乐社的人赶了出去。
不过今天比那次练习提前了几天,时间不对,不知道当初赶走她们的人会不会又来从中阻碍。
周沛嘉拿着电脑坐在音乐厅后排靠门的位置,锦林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她感应到那股强烈的视线,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学校里怕你的人应该挺多的吧?”锦林问。
周沛嘉耸了耸肩,没作回应。
这时候舒望已然绷着脸站在了舞台上,和以前一样,她面色惨白,就差两腿打颤了。
锦林站在舞台前不远处,舒望深吸了一口气,拉下第一个音,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周沛嘉在后面皱着脸捂住了耳朵。
“我不行,我不行了,”舒望将小提琴放下来,满脸焦虑,“连谱子都忘了,我不应该参加比赛的,去了那里只会丢人现眼。”
她声音越来越小,一路跑下了舞台,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锦林从后面扯着了她的胳膊。
舒望说:“我不练了。”
“那比赛怎么办?”
“反正也选不上,我不想在那些世纪顶级管弦乐大师面前和电视机里丢人。”舒望撇着嘴,自暴自弃地说,“现在还没什么人看就已经搞砸了。”
“你不会搞砸的,现在只是太紧张了。”
“我一上台就紧张,和树袋熊一起表演那么久都没有长进,到时候我——”
锦林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会成功,不是随口安慰你的话,你知道预知梦吗?”
舒望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你参加了安德的选拔赛,以小提琴组第一名的成绩入选了安德音乐团。”锦林说,她摸了摸舒望毛茸茸的脑袋,见对方依旧是满脸不信的表情,便继续道,“你刚刚想练习的是曼蒂的《幻想曲》,而比赛的曲目,是E小调协奏曲,对吗?”
“你怎么知道?”舒望面色吃惊道,转而又摇了摇头,“不对,我肯定是什么时候说漏嘴告诉你了。”
“你没跟我提过练习和比赛的内容,而且我还知道你想申请莱维奥音乐学院。”
这大概是她内心最隐蔽的秘密,因为梦想太过遥远,说出来像是异想天开,所以她之前从未对人透露过。
舒望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疑惑地注视着锦林。
锦林朝她笑了笑:“这么多事都是那个预知梦告诉我的,所以不用担心,比赛后莱维奥音乐学院的罗萨斯教授会给你写推荐信,你真的能成功,给自己点信心。”
或许是锦林说的话对她来说算是惊世骇俗,舒望脑子变得仿佛浆糊一般,晕晕乎乎的,原先紧绷的情绪反而消散了大半。
她在锦林的劝说下回到了舞台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入选安德和罗萨斯的推荐信,舞台和观众席给她造成的眩晕感也不复存在。
在她奏响《幻想曲》的第一节时,思绪都骤然远去,那些慌张、困惑和期望都消失了,所有的感触都集中在手中的琴弦和琴弓上。
“你真做过预知梦?”周沛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锦林身后,压低声音问。
“算是吧。”
周沛嘉语气兴奋了起来:“那你有没有梦见我的情况?我对Kotal的渗透测试有没有成功?”
Kotal是世界用户最多的安全防护软件,而Kotal公司也是许多国家政府防护系统的供应商,冕兰的一些机构也在使用Kotal的防火墙。
锦林瞪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周沛嘉遗憾地“啧”了一声。
台上舒望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里,然而一区尚未终了,便有人用力捶响了音乐厅的大门。
“谁在里面拉琴!”来人是几个女生,为首的那位正是之前和锦林理论的女生,她一见到台上的舒望,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早就被音乐社征用了,你们到别处去!”
锦林问:“你说被征用,有证明吗?我没有看到这里有任何相关告示。”
对方却理直气壮道:“这是默认的规矩,在圣帕里斯就得遵守。”
周沛嘉面无表情地朝道:“谁的规矩?谢湄定的?”
女生撇了一下嘴角,谨慎地没有回答。
几人中又有人尖声说:“死皮赖脸不走干嘛,还真以为在这里练习就能进安德呢!”
舒望已经停止了练习,走下舞台,她轻轻拽了拽锦林的袖子,小声道:“算了吧。”
锦林向她摇了摇头:“别担心,他们没有理由空占着这里。”
“喂,你嚣张个什么劲啊!”声音尖锐的女生就要冲进来,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里出了什么事?”
锦林心脏猝然一跳,就见堵在门口的女生微微分开了一条道,她看到盛安星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学生会的男生,三人都戴着印有圣帕里斯校徽的红色袖章。
盛安星一眼就发现了锦林,眼神不禁浮现出些许惊讶。
“学长,她们一直占着音乐社的场地不肯走,明明规定午休时间闲人不能进来的。”原先声音尖细的女生率先开了口,虽然还是细声细气的,嗓音里却磨掉了尖利的部分,听上去甚至还有几分怯弱。
周沛嘉立即道:“你装什么,不嫌恶心吗?”
女生气得脸色发白,却又碍于学生会的人在场不好直接骂出来,她忍了忍,又委委屈屈地看向盛安星。
然而盛安星却问:“午休时间不能进来?我好像没有见过这里被占用的申请,你们能解释一下是谁下达这种规定的吗?”
他虽然面带笑容,并非是用了严厉的语气,却让这几人心里突然凉了一瞬。
几个音乐社的女生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盛安星将视线转到为首的那个女生面孔上:“谁规定占用这里的?”
依然没人吭声,他继续道:“学校现在正处理排挤事件,如果你们现在不说,可以等会去校长办公室说明一下情况。”
“是谢湄让我们做的。”终于有人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嗫嚅,带着明显的惊慌,“她说这里只给音乐社的人用。”
盛安星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了些:“请转告她填写室内使用申请表并交给学生会,没有许可私自占用场地是违纪行为。”
看样子这是要放她们走了,音乐社的女生连忙说了句“知道了”便快步离开,于是在场剩下的便只有锦林三人和学生会的人。
盛安星面向锦林,他朝前走了几步,迈入音乐厅内:“没事吧?”
锦林看着他的袖章:“你们在巡逻?”
“现在学生会的人会在课余时间维持校园里的秩序,”盛安星点点头,“所以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舒望感激道:“太谢谢你了,每次都来帮忙,之前也是。”
她说的是盛安星因为狄俊阳在思夫楼欺负她,就处理了那一伙人。
盛安星笑得露出了酒窝:“那都是应该的。”他瞥了一眼舒望手中的琴,“你在准备比赛?”
“是、是啊,”舒望结结巴巴地回答,“就是安德的全市选拔。”
锦林看着交谈的两人,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又悄悄拉住周沛嘉,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走到音乐厅外,周沛嘉还奇怪地问:“怎么了?”
“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锦林慢慢道。
在曾经做过的噩梦里,盛安星为舒望寻找完美的练习场地。而他们虽然错过了被欺压与拯救的从而导致的好感攀升,如今看起来事情却也在逐渐与梦里的情景重合。
她应该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不能再让事件错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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