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容趁着洛钦去洗澡的时候, 悄悄去了隔壁衣帽间, 关上门给崔晋打了个电话。
大晚上的崔晋还呆在郊县没回来,而且看那样子今晚也回不来了。
他告诉沈容:“你猜的没错, 大半个月前, 周壮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女玩家,两人一见如故, 打得火热, 很快就老公老婆地叫上了,还语音视频通话, 搞得如胶似漆。周壮这个没脑子的,被对方耍得团团转,丝毫没怀疑到对方头上。虽然周壮的一系列行为背后都有对方的影子, 不过对方太狡猾,从来没有语言明示过让周壮怎么样做, 没留下任何有力的罪证, 光凭周壮的一面之词, 这事难。”
沈容听明白了一些:“这么说, 暂时还没办法治他们的罪了?”
崔晋踢了一下公安局院子里的石子,自嘲一笑:“连人都找不出来,还治对方的罪。她跟周壮视频的时候戴了一个羽毛的面具,周壮连她的长相都还不清楚, 怎么找, 上哪儿找?你说这些家伙, 脑子这么灵光, 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违法犯罪的勾当。”
沈容笑道:“想成就一番事业,光是脑子灵活聪明可还不够,能不能吃苦,有没有恒心毅力,还有机遇等因素,都缺一不可,还未必能成功,哪有当骗子、走捷径来钱快,而且稳赚不赔!”
“这倒也是。”崔晋点了一根烟,边抽边说,“不过这也不算一无所获,咱们好歹确定了,张琴出事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对方精心谋划的阴谋。这也算一个极大的进展吧!”
沈容听后,沉默了两秒问道:“那警方现在准备怎么办?”
崔晋说道:“当然是找出藏在明月这个ID后面的那个人,她是唯一的线索,我估计张琴都不知道这么个人,直觉告诉我,这个人非常关键。”
“对方都已经切断了一切网络联系,游戏号和微信号恐怕都不会再登录了,要找到对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有个提议,从张琴那儿下手,事发之后,她肯定怀疑过洛钦,但还不是很确定,如果这件事情由官方告知她不是意外呢?”沈容莞尔一笑,笑容里说不出的凉薄。
张琴根本就没失忆,她一旦得知洛钦曾差点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她,她还能坐得住吗?
她可是曾与死神擦肩而过,这种恐惧和后怕,没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她现在肯定极度缺乏安全感,沈容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把她这种不安感和恐慌无限扩大。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张琴自己就会露出破绽。
崔晋明白了沈容的用意,颔首道:“好,我试试。”
挂了电话,他就回到了公安局,义正言辞地说:“这个叫‘明月’的人来路虽然不清楚,可对方既然这样大费周章地也要除掉张琴,我怀疑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会不会跟那五十万有关?”警察也不傻,张琴身上最大的疑点就那五十万。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受害者,不是嫌疑人,他们只能去医院给她做个笔录,医生说她失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们也没办法。
崔晋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为了张琴的安全着想,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并派人保护她的安全。”
“这是自然,可是她失忆了,告诉她,她也记不起来,还可能增加她的恐慌情绪。”有警察担忧地说。
崔晋笑着说:“这没有关系,她失忆了,她的亲人、朋友、同事没失忆,咱们可以侧面调查一下,张琴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进而寻找出她有没有跟人结怨生隙的证据。”
于是警方分头行动了,找了张琴的母亲、同事、领导还有几个邻居了解情况,问最近张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止,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云云。
邻居和同事都说张琴是个好脾气的年轻姑娘,才刚上班几个月,也才刚搬到他们那片区域,时间还不长,怎么会跟人结下什么了不起的仇怨。
一直呆在乡下的张母更是一问三不知,一脸茫然。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女儿自小就懂事,学习成绩好,待人热心和气,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她实在想不出女儿这样的个性会跟什么人结怨。
一无所获,警察问完就走了。
张母回到病房却不安极了,她看着懵懵懂懂宛如稚童,醒来就只知道玩手机的张琴,忧从中来。警方今天可是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了,她家小琴遇到抢劫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现在连警察都没找出这个人,她们母亲能怎么办?万一对方见小琴没事,又生出了歹心怎么办?
张母抹了一把眼泪,担忧地看着眼珠子都快粘到手机上的女儿:“小琴啊,你快点好起来吧,你这样妈妈真是担心死了,要是不揪出害你的那个人,妈怕啊。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有个好歹,让妈怎么办啊……”
张母絮絮叨叨,把今天民警问的问题经过自己的解读后杂乱无章地在张琴面前说了一遍。她也没想过张琴能听懂或者帮她什么,她只是压力太大,需要发泄一下而已,没有谁比什么都不懂的张琴更适合做倾听对象了。
张母一个人说得起劲没有注意到,在她提起警方说那天的事不是一个意外,周壮的背后另有主谋后,张琴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连游戏都忘了按,角色死了她也没反应。
张琴的长发披散着,从脸颊两边垂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也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这一个来星期,她一直装失忆,常识都不懂,智商仿佛回到了六七岁,医生检查,警察问话,她都装害怕装哭,成功地骗过了医生和警察。毕竟大脑是人体最精密最复杂最重要的器官,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她刚好又撞到了脑袋,这件事连医生都说不清楚,更别提拆穿她了。
她本来准备一直装下去,直到出了院,等这件事渐渐平息了再慢慢恢复。当然记忆是永远都不会恢复的,但她可以慢慢捡起一些知识,让自己变得正常,过个一两年后就回单位继续上班,把过去的一切跟现在的她分割开来,彻底从陷害沈容那件事中解脱出来。以后不管谁问起,她都能用“不记得”三个字挡回去。
可她今天听到了什么?警方已经发现了新的线索,证明她的案子并不是意外。那是谁对她动手的还有疑问吗?张琴牙关打颤,心里极度的恐惧。
以前她虽然也怀疑过洛钦,但想着洛钦到底没那么大的能量,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她,连警方都没查出来。
可今天的事给了她极大的冲击,洛钦比她想象的还狠辣,还厉害,张琴害怕极了,她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了,她才二十岁出头,大好的年华刚刚开始,她不想死!
“小琴,小琴,你怎么啦?”张母发现张琴浑身都在颤抖,脸色发青,紧张极了,蹭地抓住了她的肩,起身就要去按铃。
不料手却被抓住了,张母低头,看到女儿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眼底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怕,怕……”
莫非她是被自己的诉苦给吓到了,张母赶紧握住她的手劝道:“小琴,妈在这里,不怕啊不怕啊,没事的,妈妈刚才都是胡说的,有警察保护咱们呢,警方安排了两个人在病房外面守着咱们,你不用怕,坏人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边说张母边将张琴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不住地安慰她。
张琴窝在母亲的怀抱里,听到耳畔母亲的温声细语,痛苦地闭上了眼,两道泪痕从她眼角滑下。
到了晚上,张母在病房陪床,白天折腾了那么久,她很乏,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均匀平和的呼吸声,张琴眨了眨眼,悄悄坐了起来,拿走了张母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将音量调为了静音,然后打开,给洛钦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警方已经发现了新的线索,证明我遇袭一事并不是意外。洛钦,给我打一百万到这个账户里,我就如你的愿,永远从B市消失,再也不会碍你的事了!
短信的后面还附带一张银行卡的卡号。这是张母很多年前办的一张旧卡,一家地方性中小银行的储蓄卡,后来手机支付兴起后,张母就遗忘掉了这张空卡。
深思熟虑了一天,张琴决定跑路。B市太危险了,一面有警方在追查那五十万现金的来历,另一面又有洛钦随时可能要她的命,她再呆在这里不是被警察抓住就是被洛钦给弄死。
更何况,她装在灰色行李箱中的五十万已经被警方发现,作为重要证物留存,依她的收入,她家里的经济条件没法说明这笔钱的来历,警方不会轻易把钱还给她。
没有这笔钱,她的房子就保不住了,前面二十万首付打了水漂,她还不能怎么样。因为这个关口,警方盯着她,哪怕洛钦愿意给她钱,她也不可能去把这么一比尾款给付清了,因为她没法解释清楚这么一笔巨额资金的来历。一旦被警方查到去年的事,作为非法收入,她的房子也一样保不住,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她也想清楚了,房子保不住就保不住吧,再多的钱也要有命去花才行,否则都是白搭。
再继续留在B市,谁知道什么丧心病狂的洛钦又会对她动手,他能做一次,就能干第二回,但下一回她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再遇到个见义勇为的人,捡回一条命了。
张琴这回是真的怕了,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如今她只想要一笔钱,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生活。至于她的父母双亲,她只能说抱歉了,幸好她还有个弟弟,即便她人间蒸发了,他们也还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照顾他们,不至于老无所依。
当然,如果哪天洛钦目的达成,消失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生命受到威胁,被警方发现当年的事时,到时她会回来的。
张琴虽然想通了,但她是个现实的人,知道不管去哪儿,没钱都寸步难行,尤其是为了避免被警方发现,她肯定会蛰伏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露面,这期间,她将没什么收入。所以,必须带一笔钱,保障她接下来的生活。因而她才会向洛钦狮子大开口,索要一百万。
收到短信的时候,洛钦正窝在书房里开视频。这一阵子,为了避免又被沈容拉去游戏里送人头,每次吃过晚饭,洛钦就以有工作要忙为由,躲在书房里自己玩。
玩了一会儿,手机里突然窜入一条没存号码的短信,洛钦当时还以为又是哪个推销的群发骚扰短信了,但从手机上滑过的信息中扫到自己的名字时。他就知道是他猜错了。
洛钦退出了视频,打开短信对话框,把短信的内容扫了一遍。看完后,他勾起唇嗤笑了一声,这个张琴胃口可真不小啊,一张嘴就要一百万,她当她是谁!
不过警方那边不是快定案了吗?这就是一起见财起意的抢劫伤人案,怎么就临时改变了说法呢?莫非是张琴在撒谎,其目的是为了逼他给钱?
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从张琴嘴巴里套到话,洛钦拿起手机,拨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但手机只响了两声后,那边就挂断了,张琴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病房里有其他病人和我妈,不方便接电话。洛钦,你不用怀疑,警方已经查到周壮之所以会知道我有个很宝贝的箱子,生出了抢劫的心思,全赖他在游戏里的红颜知己的鼓动。
看到游戏三个字,洛钦再也不怀疑张琴这话的真实性了。因为这件事做得非常隐秘,全程都瞒着张琴,她不可能知道,只能是警方告诉她的。
洛钦回道:一百万太多了,我没有。咱们找个机会好好谈谈,张琴,你对我有误会。我只是求财,要你的命有什么好处?败露了还会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这种话,鬼都不信,张琴不理,直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把这笔钱汇入我告诉你的卡号上,并截图发给我,否则,我只能找警方坦白了!另外,我已经把手机还给别人了,你不要再发过来了。
发出这条短信,张琴就把两人的通信记录全给删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重新插上充电器。她一点都不担心洛钦会不答应,只要洛钦还盯着沈容家的财富,他就会给自己这笔钱。当然,洛钦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收手,拿着已经到手的好处,远走高飞,人间蒸发。如果这样,那也很好,她就可以继续留在家乡,踏踏实实上班,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了。
不管洛钦选择哪条路,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可洛钦看到短信时,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他气得重重地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好个张琴,长能耐了,竟敢威胁他!
这种贪得无厌的女人果然应该早点解决掉,否则后患无穷。她昨天能因为房款差五十万就自导自演威胁他,要那五十万,今天能因为想跑路了,缺钱又问他要,后天等在外面混得不如意了,还会找上他,敲诈勒索,没完没了。作为一名职业骗子,洛钦太明白,人的胃口是如何一步一步养大了。
这个女人一定要除掉,绝不能再留了!
他给老九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警察怀疑张琴被抢劫一事系人为,警方已经派了人去病房保护她!
他相信老九看到这条信息后会知道怎么做。
梦姐说得对,善后的事就应该他们来,他还是别掺和太深,以免引起警方的怀疑。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任务就是好好陪着沈容,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洛钦刚搁下手机,门口忽然响起两道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沈容推门而入,含笑望着他说:“阿钦,云姨做了宵夜,你要吃一点吗?”
洛钦手伸到桌上,不动声色地锁上了手机屏幕,然后温和地笑道:“你怎么亲自给我端宵夜来?现在你的身体处于特殊情况,该我给你端宵夜才对。老婆,辛苦了,坐下歇会儿!”
洛钦起身,轻轻把沈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在背后帮她捏肩。
沈容严重怀疑这家伙很可能是练过的,手法熟练,力道适中,捏得恰到好处,不比店里的专业人员差,再配合他那副好看的皮囊,真是赏心悦目。
两人没有说话,捏了一会儿,沈容伸手覆盖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讨好:“不吃宵夜吗?那就去洗澡吧,洗完澡,咱们好早点睡觉,我有点困了,哎,最近瞌睡好多,动不动就想睡觉,总觉得睡不醒!”
沈容觉得“怀孕”可真是个好借口,不想吃的,不想动的,不想搭理洛钦,都可以用怀孕做借口。
洛钦马上拉着她起来,笑道:“困了你就先回房休息。”
沈容揉了揉眼睛:“可是浴室里有水声,我睡不着,你知道的,我最近浅眠易醒。”
这倒是,洛钦想了一下说:“那你先回房睡觉,我去隔壁客房洗漱完再回屋,放心,我会小心点,不吵醒你的。”
“好吧。”沈容顺从地点了点头,进了卧室,朝洛钦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一脱离洛钦的视线,沈容脸上如花的笑容就没了。这个洛钦,还真是够谨慎的,人走到哪儿,手机就跟到哪儿,本来她还想用手机干脆约他的同伙见面,直接让崔晋去抓人的,看来这个行不通。
算了,拿不到他的手机,她也知道这家伙今晚跟什么人联系,都说了什么。
沈容趁着他去隔壁洗澡的空隙,立即给崔晋通风报信:张琴问洛钦要一百万,看样子是想跑路。洛钦似乎想除掉张琴,他今晚跟他的一个同伙发信息了,这是手机号码!
除了手机号码,沈容还把张琴发来的那个银行卡号也一并发给了崔晋。
崔晋精神为之一振,连瞌睡都没了,腾地坐了起来:我马上让技术科查一查这个手机号码的机主是谁,目前在什么位置,找出这个人!
沈容删掉短信,没回他。
现在手机号码几乎都是实名制,要查到该号码背后的机主姓名和身份证号并不难。当天晚上就有了结果,这个号码绑定的是一个叫李大全的人的身份证号码。崔晋和办案民警根据身份证上的户籍地址找到了李大全。
李大全约莫四十来岁,目前是一家锅炉厂的普通工人,家就住在那一片区域的老房子里。半夜被警察找上门,他有点懵,挠了挠头:“你们……警官,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崔晋没有跟他废话,拿出写着手机号码的纸张问道:“这是你的手机号吗?”
李大全瞥了一眼,很陌生,他摇了摇头:“不是。”
“真不是?”崔晋又问了他一句。
李大全举起自己的手机,使劲儿摇头:“真不是。”
崔晋没理他,用了一个广告合成软件,给沈容提供的这个号码发了一条广告过去,李大全的手机安安静静的,并无响动,家里也一片安静。
看来真不是他!来之前,他们也查过李大全的背景了,他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他爸也是锅炉厂的,这位置离郊县远着呢,他跟张琴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而且这个人的背景、履历都很清白。
“你说这个号码不是你的,但我们查到,这个号码是去年三月,在丰城路电信营业厅,用你的身份证办的,你怎么说?不要撒谎,我们可以去调查营业厅的监控。”崔晋冷脸看着李大全。
李大全吓了一跳,挠头想了好一会儿,忽地一拍脑门,高兴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张卡确实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不过不是我办的,是我帮人办的。去年的时候,有次我去丰城路营业厅办点事,刚好遇到个老哥哥,他说忘了带身份证,办不了卡,想借我的身份证用一下,我想着也不是多大点事,就答应了他。”
“不是多大点事?如果对方利用你的身份证号办的卡去进行违法犯罪的行为,比如诈骗之类的,你说最后会不会牵连到你?”崔晋故意吓他。
李大全不禁吓,腿一颤,差点滑倒在地上,他紧张不安地说:“不会这么严重吧,我只是拿了对方二十块钱而已。”
原来症结在这儿呢,总有法律意识淡薄的人为了蝇头小利,给不法分子行便利,偏偏他们自己还不知道。
崔晋又问:“是现金还是网络支付的?”
“现金。”李大全如实说。
那事情都过了一年多,电信营业厅的这段监控视频很可能已经清除了。崔晋决定还是在李大全这儿下点功夫:“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特征!”
“差不多五十来岁的样子,很瘦,个子有点矮,走路还有点驼背,说话很热情……”
随着他的描述,一个熟悉的人像从崔晋脑海中冒了出来。
崔晋兴奋极了,从李大全家出来后,他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抽支烟,借此机会给老常打了个电话:“今天有个了重大的发现,洛钦给上次顺走你手机的那个男人打了电话,似乎是让他对付张琴。老常,这几天我要跟着公安局的办案人员跑,恐怕没空去盯着张琴那边,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老常听了也来了劲:“好,我马上就开车去医院,想办法混进去做个护工或是清洁工之类的。”
“你小心点,发现那个男人马上通知我。”崔晋高兴地挂了电话。老常是唯一见过那个男人的人,只要他出现,老常铁定能认出他来,到时候他就别想跑了。
回到警局后,崔晋提议对这个充满嫌疑的电话号码进行通信监控。可县公安局那边的民警并不大情愿,因为要监控居民的通讯,必须向上面递交申请,等批复了才可以。而目前,他们并不觉得有这必要。
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搁置。
崔晋有点恼火,他真想回市局把这件事报给局里面,成立小组,专门来办这个案子。可这样一来,沈容就暴露了,而目前的一切证据并没有直接指向洛钦,这事暴露之后,洛钦很可能会逃脱法律的制裁。依照他的心狠手辣和报复心,沈容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惊动洛钦。
接下来两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张琴那边有两个民警守着,没有陌生人进出她的病房。老常也顺利打进了医院,搬成了一名专门清理垃圾,换床单被套的护工。
但到了第三天,洛钦还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张琴忽然嚷着要回家。她也不说其他的,就抓住张母喊两个字“回家”。因为她今天接到了一条短信,告诉她,一百万已经汇入了她妈那张没用的银行卡里。
有了这笔钱,张琴迫不及待地想出院,脱离民警的保护和监控,回家找到那张银行卡,带着钱远走高飞。
于是,她开始在张母提起家里面的时候,嚷着要回家。
张母把这事告诉了医生。
医生说,张琴住进医院已经十几天了,她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有骨折的手臂还需要好好养一养。只要出院后注意点,别碰着了伤,按时回医院进行复查就行。而且回到了她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也许会对她的记忆有所帮助,所以医生支持家属的决定。
张母见医生都不反对,便做出了出院回家的决定。
因为在医院里,每天都要花几百上千元,这个开销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是笔不小的负担,哪怕沈容说过,这笔钱最后会由周壮出,张母还是很忐忑。
于是,次日,张母就给张琴办了出院手续,扶着她出了医院。
怕累着了张琴,张母请了村子里一个有小汽车的邻居过来帮忙,送她们母女俩回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银白色的汽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张母扶着张琴上了汽车,笑着对前面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T恤衫,戴着口罩,握着方向盘的男人说:“小黄啊,麻烦你特意跑这一趟。”
“咳咳咳……不麻烦,走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还有点低沉,他似乎不大舒服,撑着头,也没回头跟同村的邻居打个招呼。
张母抬头看了一眼他微驼的背影,关切地说:“你这是感冒了,嗓子疼吧,回头我给你弄点金银花熬点水喝!”
他们村子里种了不少金银花,八、九月总会爬满枝头,村里人有个小咳嗽嗓子发炎什么的,除了去医院开药,也会弄点橘子皮、金银花之类的熬水喝,可以清热去火利咽,缓解嗓子疼。
“谢谢婶子。”小黄粗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紧接着,他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医院。
车子开出县城,行走在乡间小道上,马路的两边是无边的麦浪,偶尔有个绿幽幽的池塘映着蓝天白云,一副风和日丽的好景象。
老常开着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有点吃力。
因为乡下的马路上来往车辆不如城里多,有时候,百来米内都只有他的车子和前方张琴他们所坐的那辆车。这样跟踪稍不小心都会被前方的人发现,可不跟紧点吧,老常又怕张琴他们的车子忽然不见了。因为马路两旁还有很多通往各乡村的小道,弯弯曲曲的,非常密集,稍不注意就会把车子跟丢。
他努力跟前方的车子保持一段距离,以免对方产生怀疑。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上了一个山坡。这山坡的坡度很陡,约莫有五六十度,直直下来。小黄的车子不知是马力不足还是其他原因,爬坡的时候有点吃力,速度慢了下来,像拖着即将垂暮的老黄牛一样,慢吞吞地爬了上去。
老常见了,不敢追太紧,也跟着放慢了速度,然后等看着张琴的车子开上了山坡上,消失在天际,他才加足了马力追了上去。
为了爬坡,老常用力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飞快地冲了上去,眼看就要到山坡上了,忽地从上面直面冲下来一辆银白色的轿车,不避不闪,直接往老常的车子冲过来。因为是下坡,这车子的速度快极了,老常将方向盘往左侧一扭,想避开车头,可那车子也跟着一掉头,往他这边冲来!
乡下小路,本来就窄,只有一个车道,他这样一冲过来,老常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他是故意!
这个人不要命了!
老常瞪大眼,直视着前方,然后从挡风玻璃中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揭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个在小饭馆跟他搭讪,顺手牵羊偷走他手机的男人,也是那个跟洛钦联系的男人!
发现了老常的目光,老九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得意又猖狂的笑容。
他张开嘴,用唇形说:“去死吧!”
出城,路上没那么多车子,老九就从后视镜里发现了跟在后面的老常!
老常的跟踪非常有技巧,但他装得再像,老九都能认出来,因为老九曾经偷偷跟过老常,对他的车子非常熟悉,只消看一眼车牌号就能确认!
这个老常,果然是跟张琴一伙儿的。反正他今天是要解决张琴,不如就将这个老常一起给解决了,以绝后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洛钦的底细了。反正都是杀人,杀一个,还是两个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做完这件事,他就会立即离开B市,再也不回来!这只能是一桩无头冤案!
老九做事谨慎,在去医院接张琴之前,他就开车熟悉过这一段路,早把这段路主要地标和特殊地段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前面有一个比较陡、比较高的山坡,而且山坡下面还有一个蓄满水的池塘,附近的路段又没有监控,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因为速度太快,又是下坡,颠簸得厉害,后方的张琴和张母察觉到异常,母女俩齐刷刷地抬头,然后就看见车子直直向下,跟正在爬坡的那辆车重重地撞在一块!
车前方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然后她们母女因为没系安全带,被重重地弹了起来,撞在车顶上,头晕耳鸣。
然后不等她们回过神,车子一歪,像只被人戳破了的皮球一样,咕噜咕噜地往路边滚去,直直坠入泛着金光的池塘里。
落水的那一刻,张琴后悔极了,忍不住大声喊道:“啊,救命,救命啊……”
风把她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的!
扑通、扑通两声,两辆车子重重地滚进了池塘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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