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长河回去的时候, 蒋丽妃正在敷面膜, 她是个极为爱美的女人,哪怕是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 她每天仍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敷面膜, 护肤, 化妆一样都不落下。
以往, 耿长河非常欣赏蒋丽妃的这种生活态度。一个女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竭力让自己生活得更精致,身边的人看见她都会觉得很舒服。可今天看着她对着镜子,不停地折腾那张已经足够白皙足够水嫩的脸时, 耿长河的心却不住地下沉。她这么天天日复一日不停地折腾她的脸, 究竟是为了她自己更漂亮更舒服,还是为了吸引外面那些男人?
蒋丽妃见耿长河回家却不说话,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一阵,头也没回, 问道:“老公,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说,今天的工作很忙,可能会很晚才回家的吗?”
耿长河没有说话,他坐到了房间里落地窗旁的那张躺椅上,闭上眼睛, 捂住了脸。
见他的情绪似乎不对, 蒋丽妃揭下了面膜, 洗了把脸,穿着紫色的真丝睡衣,走到落地窗前,倚在躺椅旁,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按着他的肩胛揉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怎么啦?工作不顺利?”
耿长河捂着脸没有做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质问蒋丽妃,为何会这样对他。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非常庆幸,自己长相平平,生活无趣,最大的爱好就是工作,却能娶到蒋丽妃这样漂亮、懂生活、对他又很关心的妻子。
可今天那一叠照片,蒋丽妃笑容灿烂地挽着那个男人的画面,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长期以来引以为豪的婚姻生活撕得粉碎,露出藏在海下不为人知的冰山一角,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
深吸了一口气,耿长河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蒋丽妃面前表现得跟平常一样,正好她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苦笑道:“确实出了点问题。”
蒋丽妃并不懂他的工作,因而也给不了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她伸出纤长的手,轻柔地替他按摩太阳穴,一边温声细语:“你也别着急,慢慢来,总会解决的,我和孩子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呢。他最近可喜欢动了,你摸摸!”
以往,耿长河每天晚上回来,都会陪着蒋丽妃对孩子说会儿话,贴在肚子上跟胎动的孩子打个招呼,然后跟她讨论孩子的培养计划。甚至他都决定等手里的这个项目做完后,退到工作强度没那么大的岗位,以便留出更多的时间给家庭。因为耿长河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事业有成,经济宽裕,他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谁料,蒋丽妃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现在看着她的肚子,他都觉得碍眼,哪还有心情去跟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互动。
不想再提孩子,耿长河转开了话题,问道:“林嫂呢?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她?”
林嫂是他们家请的保姆,饭做得很好,以前负责家里的卫生和三餐,不过因为耿长河经常加班,基本在公司吃,而蒋丽妃时常睡到中午才起来,吃过饭就出去玩了,晚饭也不常在家吃的缘故,林嫂其实很少做饭。每天下午做完卫生,如果确定主人家不回来吃饭,她就下班了。
后来,蒋丽妃怀孕后,耿长河给她加了两千块的工资,让她每天待到他回来或者是晚上八点再回家,以防蒋丽妃一个人在家遇到什么事,身边没人。
而今天,耿长河回来才晚上六点,家里却不见了林嫂的踪迹。
蒋丽妃听他问起这个,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这个啊,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叫林嫂先回去了,老公,你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做一点。”
真相是,今天早上耿长河出门时说晚上要加班,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十一二点,甚至更晚才回来,所以准备敷个脸就出去玩一会儿呢,当然要让林嫂先走了。哪晓得他突然回来了,今晚的约会是泡汤了。
耿长河拦住了她:“不用了,你挺着大肚子呢!再说,现在我也没心情吃饭,你怀了孕,早点休息吧,我再去书房忙一会儿。”
听他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蒋丽妃很诧异,继而又紧张了起来。他们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耿长河,若是耿长河的工作出了问题,这可怎么办?
她跟着站了起来,把耿长河送到书房门口,不安地问:“老公,这次工作上出的事很严重吗?”
耿长河沉重地点了点头,把事情的严重性夸大了好几分:“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发展,而且我的投资也出了点问题。对不起,丽妃,我可能没法兑现我先前的承诺了,没法给买咱们上次看中的那套学区房。是我对不起你们。”
先前,耿长河是打算在孩子出生后,在一小旁边买一套学区房,以后孩子不管是上私立贵族学校,还是上一小这样排名全市前三的重点公立小学都可以。前一阵,他们已经委托中介,去看了,蒋丽妃看上了一套近两百平的跃层,但现在发现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不会再做冤大头,花个近千万去买所谓的学区房了。
蒋丽妃听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但却没有责备耿长河,反而温柔地拍着他的手说:“老公,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就是没有学区房,咱们一家也能过得好好的。”
“嗯,丽妃,娶到你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你怀了孕,早点休息吧,这些烦心事就交给我,我再去书房里好好想想。”耿长河安慰了蒋丽妃两句,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一进书房,耿长河脸上伪装的温柔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怒容,他一屁股坐到电脑前的椅子上,腿搭在书桌上,头往后一仰,按住了太阳穴,连灯都没开,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无边的黑夜,思忖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上午,见过沈容后,他就把那几张照片找了信得过的人来鉴定,确定毫无PS的痕迹,他才不得不死心,承认了蒋丽妃已经出轨这个事实。
耿长河一下午都没有上班的心思,脑子里全是蒋丽妃勾着孟军,笑得那个肆意张扬,这是不曾在他面前所有过的。蒋丽妃在他面前一向是温柔贤惠体贴美丽的,笑也是那张让人心安的温柔笑意。
现在想来,这只不过是她的面具罢了,她应付他的面具。
踏进家门口的时候,他有想过问蒋丽妃为何会这么对他,但见到她的那一刻,这种念头就消失了。其实,他心里是隐隐知道原因的,单论外貌,两人其实是不般配的,而且他性子比较沉闷死板,工作很忙,这一点跟蒋丽妃的活泼外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很多地方都不搭,但他还是追上了这么美丽鲜活有情趣的一个女人,凭的是什么?不过是他超出大众的经济水平罢了。美丽也是需要时间、金钱去维护的,就像今天见到的沈容,她的五官就不漂亮吗?
不,她其实也是长得挺好看的一姑娘。但她远远没蒋丽妃活得精致,哪怕她比蒋丽妃还小了三四岁,两人站在一块儿,呈现出来的精神面貌是完全不同的。蒋丽妃就像一只养在金丝笼子的里的金丝雀,沈容却像一只整日在风里来雨里去的雨燕。
耿长河以前觉得身为男人,赚钱让自己的女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男人的责任,也是一件让他自豪的事。但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没有精神共鸣,没有共同的爱好和三观,一个贪财,一个图色,这样的婚姻关系其实非常脆弱,外界一个压力或者一个诱惑就可能摧毁掉这场婚姻。回到公司反思了许久,他能理解蒋丽妃为何会出轨,因为跟他这样沉闷、无趣的男人一起生活,依她好热闹的性子,心里铁定是不开心,委屈的。
但当初谈恋爱那会儿,她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从未欺骗过她。就算她坚持不下去了,离开他就是,为何要背着他出轨,这样羞辱他?甘蔗没有两头甜,她不能拿着他赚的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享受他提供的优渥物质生活,又期待在外面找到她所谓的爱情。
想到这里,耿长河心里有了决断。
他站了起来,打开了书房的门,走到卧室,对靠在床头上玩手机的蒋丽妃说:“公司临时有事,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比较晚回来,你打电话让林嫂来陪你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蒋丽妃听了,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出了门,耿长河并没有去公司,而是给自己的一个做律师的好哥们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喝一杯。
两人去了一家酒吧,找了个雅座,叫了两杯酒,坐下耿长河的朋友就笑道:“啧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咱们耿总竟然有时间约我出来喝一杯,不在家陪老婆了?”
耿长河拿着酒灌了一口,阴沉着脸问:“文安,如果我要离婚,财产会怎么分割?”
文安刚含进嘴里的那口酒差点喷了出来:“离……离婚?你开什么玩笑,你老婆不是怀孕了吗?你们俩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要离婚?”
耿长河双手交叉,撑在额头上,实在不想提这桩让他耻辱的事。
瞧他这模样,文安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将酒杯一放,靠近耿长河旁边,低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离婚肯定还有得扯,以后也瞒不过他这个律师。耿长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照片,拍在了桌子上。
文安拿起照片一看,上面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小白脸扶着挺着大肚子的蒋丽妃站在医院的抽血处,姿势亲密。
卧槽,这,这也未免太狗血了吧!文安惊呆了,好半晌才放下了照片,问耿长河:“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离婚?”
耿长河苦笑:“不离婚还怎么办?装聋作哑,一辈子戴这顶绿帽子?抑或是跟蒋丽妃对质,让她保证以后不跟这个男人来往?这种保证,你信吗?我想问问你,如果离婚财产会怎么分割?”
文安非常客观地说:“你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你婚前买的,跟蒋丽妃没有关系。她不能分,但你们结婚三年以来,你的收入和投资都算共同财产,按照现行的婚姻法,这部分财产要平均分割,哪怕她出轨了,亦如此!”
耿长河算了一下:“去年我们在海南买的那套度假公寓,照你这么说,她有一半的产权,另外我投资的一个工作室去年开始盈利,这部分,连同家里的现金,她都能分一半走。零零总总,算下来她差不多能分四五百万吧,这笔钱就是捐出去了,我也不想分给她,你有办法吗?”
另一半出轨了,配偶还要把自己辛苦赚的钱分一半给他,无论男女,都很难接受。文安安慰地拍了拍耿长河的肩:“能理解,你们的财产,除了房子和家里的现金,其他的蒋丽妃并不怎么管,工作室是你在婚前就投的,你可以将去年的盈利覆盖掉过去的欠款之类的,总之将这笔钱在账目上抹平。剩下的,便是海南那套房子和家里的现金了,找个由头把房子给卖了,家里现金要出来,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捐出去,复杂一点的,想办法找专业人员把这笔钱给转移走。蒋丽妃并不懂这个,等她发现,手上没钱,请不起专业人员来查,也请不起很好的律师来打官司,最后只能认栽。我倒是认识这方面的人,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介绍?”
耿长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摇头道:“不用,我决定把这笔钱捐给希望小学!”
文安吓了一跳:“你想清楚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耿长河虽然比较能挣钱,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他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加班赚来的。就为了出这么一口气,把钱全捐给了希望小学未免太儿戏了。因而文案才劝他想清楚。
耿长河却说:“我想得很清楚,如果我想办法转移了这笔财产,蒋丽妃肯定不会甘心,一定会没完没了的跟我折腾,讨要这笔钱,我不想跟她纠缠,这是其一。第二嘛,你们一直都说我能娶这么漂亮活泼的老婆,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其实不是我修来的福气,而是钱带来的福气。”
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上蒋丽妃那小鸟依人的模样,那灿烂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眼神,耿长河痛苦地承认:“我跟她谈恋爱时,她都不曾这么看过我。她并不爱我,之所以答应我的追求和求婚,也不过是看我经济条件不错罢了,我要把钱捐出去,让她知道,便是将钱捐了,我也不会便宜她!做做善事,希望我下半辈子能不能不遇到这种糟心事吧!”
蒋丽妃知道本来属于自己的财富,被丈夫给捐了,肯定是又恨又悔,以后但凡经济见拙时,她可能都会想起这件事,这将成为卡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永远都拔不掉。除非她与耿长河离婚后,能找到一个条件更好的男人。但她婚内出轨,还带着孩子,名声坏了,想找个比耿长河条件更好的男人希望渺茫。
这样确实比较解气,文安点头:“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也不劝你。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好。不过,蒋丽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耿长河拿出手机页面递到文安面前:“她刚好怀孕24周,还能做羊水穿刺,我明天带她去一家私立医院,以做羊水穿刺为名,悄悄验一下DNA,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为了孩子,我等她做完月子再提离婚这件事,并给她一百万。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你准备好帮我打离婚官司吧,我一文钱都不会留给她!”
他这已经安排得很好了。
文案见他没被愤怒冲晕头,欣慰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好,兄弟,别的我也不劝你了,这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往前看。”
耿长河也拿起了酒杯,痛苦地说:“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
耿长河说到做到,回去后便向蒋丽妃透露,他们家祖上可能唐氏症,他爷爷有个兄弟是痴呆患者,他还曾有个三叔,生下来智力也不正常,五岁的时候落水死了,为了万无一失,他提议去做一次羊水穿刺。
蒋丽妃被他带来的这个消息给惊呆了,虽然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做个检查总不是坏事,否则孩子有个万一,生下来孩子痛苦,她这做母亲的也痛苦。
纠结了一下,蒋丽妃就很干脆地同意了。羊水穿刺的最好时间是15到20周,最晚可以到24周,她正好卡在这个线上。
于是,第二天耿长河就带了蒋丽妃去做羊水穿刺。为此还特意跟公司请了假。
耿长河没有带蒋丽妃去她经常产检的那家医院,而是领着她去了全市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办了手续,并对蒋丽妃说:“我看不如将你的大卡转移到这家医院。这家医院虽然收费贵了点,但他们的VIP制度做得非常好,产检不用排队,以后生孩子也有无痛分娩,单人病人,还可以在这里做月子,他们还提供金牌月嫂和育儿嫂。”
蒋丽妃以前去的那家医院,也是一家私立医院,不过比这一家要稍微差一点。
蒋丽妃感激地看着他说:“老公,你真好!”
耿长河笑着说:“我好什么,不过是出点钱罢了,哪比得上你十月怀胎辛苦。”
他先带着蒋丽妃做了羊水穿刺,然后又去参观了这里的做月子服务,真是细心又周到,既把小孩照顾得无微不至,最重要的还有新妈妈恢复课程,健康营养的月子餐,保证产妇既能在这一个月养好身体,又能减掉小肚子,恢复完美的身材。
当然与之相匹配的是不菲的价,蒋丽妃看了一下,从生产到做完月子,差不多要花二十万左右。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普通人家肯定住不起。
但耿长河眉头也没眨地就给交了两万块的定金,把她接下来三四个月的产检费用全交了。至于生孩子,做月子的钱,等以后生产的时候再交。
参观完这家医院,耿长河又带蒋丽妃去看了一出舞台剧,在外面吃过了饭才回去。回家之后,蒋丽妃就累得躺在床上午睡去了。
而耿长河却毫无睡意,他坐在书房,心里一片焦急,因为他在等DNA检测结果,可这个检测过程非常繁琐,私人鉴定一般需要三五天,司法鉴定则需要七个工作日。
而这才第一天呢,距离出结果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为防止自己闲下来在家胡思乱想,被蒋丽妃看出端倪,耿长河果断地去了公司上班。
焦灼得等到第五天,医院那边终于打电话通知耿长河去领报告了。
他马上丢下工作,开车去了医院,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想,这个孩子会不会是他的?
到了医院,医生将检测报告交给了他。
耿长河颤抖着手接过报告,略过了前面一系列分析说明,直接跳到最后鉴定结论那一栏:经我中心鉴定,耿长河与蒋丽妃腹中之子确认无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孩子果然不是他的!备受打击的耿长河一个趔趄退后背抵到了墙,滑下去,抱着头,蹲在墙边,无声地哭了出来。
医生看得很不忍,可这种事,时有发生,他们都习惯了,只能拍拍耿长河的肩,把空间留给他自己。
耿长河红着眼出了医院,抬脚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容家的那个小饭馆门前。
下午这个点,店里没客人,沈容在盘点还缺哪些货,明天好去进,长时间保持埋头写字的动作,弄得她的脖子都酸了。她抬起头,扭了一下脖子,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店外失魂落魄的耿长河,忙放下了笔走了出去道:“耿先生,进来坐坐吧!”
耿长河局促不安地走进店里,坐到桌子前,沈容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递到他面前,然后坐到了他对面。
耿长河机械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情绪低落地说:“谢谢!”
沈容没做声,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查证了真相。这个时候,他可能更需要的是安静的聆听,而没有比她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人更合适了。
果然,过了几秒,耿长河自己就说了:“孩子不是我的。”
沈容想安慰他,可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因为她跟耿长河的角色一样,都是被配偶背叛的另一半。
想了想,她还是开了口:“现在知道,总比等孩子长大了,你在他身上投注了无数的时间、精力和感情之后才知道的强。”几年后得知真相,他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耿长河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说得没错,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沈容不知该如何接话,干脆直白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耿长河自嘲一笑:“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离婚啊,不然做个王八,替野男人养儿子?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沈容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吗?等你这边事发,蒋丽妃肯定要给孩子找个爸爸,孟军会主动跟我提离婚的。”
见沈容笑容苦涩,耿长河怔了片刻说:“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他后来让人调查过孟军,顺便也查了一下沈容,知道她父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个下岗的柔弱老母亲。她自己本身学历不高,一毕业就做了家庭主妇,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跟孟军闹翻后,出来起早摸黑卖包子,后来开了这么一家小店。她这样的经济状况,未必会想离婚。
沈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不离婚难道让我当保姆给孟军养儿子?婚肯定是要离的,但我这边不急,还是由耿先生你先提出来吧,我等得起,蒋丽妃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我要孟军求着我离婚!”
听她这么说,耿长河就明白了,这姑娘并不像调查报告里所说的那么傻,她以前可能是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一叶障目,现在清醒过来了,心里自有成算。便道:“如果需要法律帮助,我有个朋友正好是做这方面的律师,我可以给你搭个线。”
沈容浅笑着看着他说:“耿先生的律师朋友应该是个资深律师,我怕我出不起律师费,毕竟孟军总共也最多只能分我四十万,如果律师费不超过四十万,我倒是非常乐意请耿先生这位朋友帮忙。”
耿长河有点震惊,他之所以敢把结婚三年以来所挣的钱全捐给希望小学,那是因为这笔钱数目虽不小,但他才三十岁,收入每年都在涨,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他就能将这笔钱给赚回来。
可沈容母女只有一套二三十年前分的老旧宿舍,母亲下岗,她自己也没工作,只能开个小店为生,四十万于她而言,是笔巨款,很可能,她们母女俩这辈子银行卡上都没有过这么多钱。她还能这么豁达,看得开,让他深受震撼。
这么一对比,他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还年轻,身体健康,还能挣钱,重新娶妻生子,相较之下,这世上比他不幸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离婚,差点给别人养儿子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
耿长河恶劣的心情稍微好转,他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对沈容说:“四十万肯定要不了,这样吧,回头我把你的状况告诉我朋友。等你这边确定要离婚了,咱们约个地方见面详谈,我让他给你打个折!”
不用自己去找律师,能省不少事,沈容感激地说:“那就多谢耿先生了,我等你那边的消息。对了,耿先生还没吃饭吧,我们家的粥还不错,耿先生要不要吃一点,就当谢谢你替我介绍律师,这谢礼是微薄了点,还请耿先生别嫌弃。”
说完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菜单,店里的粥种类繁多,又白米粥、皮蛋瘦肉粥、黑米粥、南瓜粥、香菇鸡肉粥……
耿长河今天遭受了这么大个打击,哪还想得起吃午饭,被沈容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胃已经发出了抗议,隐隐作痛。
他也没跟沈容客气,扫了一眼菜单:“就白米粥吧,多谢!”
沈容去给他盛了一碗煮得很软的白米粥出来,然后又给他送了一小碟花生米、一碟凉拌黄瓜、一碟清脆爽口很容易激起人食欲的泡萝卜,还有两个肉包。
“耿先生尝尝,我们家的包子不错,客人们都很喜欢。因为地方太窄,没法做炒菜,你将就吃一点吧。”
耿长河喝了两口粥,用筷子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包子酥软皮薄,油而不腻,味道确实很不错。他将沈容端来的菜都吃完了,然后擦了擦嘴,站起来说:“多谢你的招待,我也该回去了!”
沈容朝他笑笑,将他送了出去。
***
耿长河直接回了家。
蒋丽妃刚午睡醒来,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伸了个懒腰,窝在床上看手机,刚看到精彩处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一抬头发现竟然是耿长河,很是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自从怀孕五个月后,身体笨重,她就跟单位请了长假,一直在家休息。
耿长河说:“上次找的中介通知我,一小旁边那个幸福花园现在有一套两居出售,因为业主急需用钱,价很公道,只要六百万,问我们要不要?我的意思是,买不了大户型,就先买个小户型,你觉得怎么样?”
买房子这种事,蒋丽妃当然不反对,幸福花园所谓的两居室也有一百平出头,并不算很小,她点头:“这确实蛮划算的,比市价便宜了好几十万,可咱们家一时半会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吗?”
耿长河说:“我想过了,海南那套度假的公寓,面积比较小,咱们也很少过去居住,不如先卖了,买学区房。等过几年,经济宽裕了,再在那边买一套带泳池的别墅,你觉得怎么样?”
度假肯定是别墅住着更舒服,要是有泳池,那就不用去外面跟人挤了,多干净卫生。蒋丽妃不疑有他,便答应了:“行,那卖吧,爸爸为了咱们的宝宝真是操碎了心,以后一定要这个孩子好好孝敬你!”
耿长河笑着说:“谁让我是他老子了。我这就让中介,把海南那套房子稍微便宜点挂出去,另外,我待会儿让文安过来,签一份授权协议,你肚子这么大,不要再为了卖这一套房子到处奔波了,交给我去办吧。”
本来家里的这些大事一直都是耿长河在处理,蒋丽妃也习惯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过了几天,耿长河就带着授权书去了海南,以低于市价三十万的价,飞快地将那套房子给出手了。然后他回到家,以买房为名拿走了家里的存折,就再也没回来。
刚开始一两天,蒋丽妃一点都没察觉,毕竟耿长河工作忙,偶尔加班太晚了,在办公室里窝一晚上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可过了两天,耿长河还是没回来,而且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时,蒋丽妃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给耿长河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里传来机械的甜美女声:你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接下来,蒋丽妃打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在通话中,她察觉到这里面出了问题,便对林嫂说:“林嫂,借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她拿起林嫂的手机,却拨通了耿长河的号码,也就是说,耿长河把她拉黑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蒋丽妃都懵了,等电话一接通,她就愤怒地咆哮道:“耿长河,你什么意思?几天不回家,还把我的手机号码给拉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想跟我离婚?耿长河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肚子里可是还怀着你的孩子,你竟然这么对我。”
耿长河耐心地等她说完,冷淡地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听到这句反问,蒋丽妃傻眼了,有那么一瞬,竟忘了说话,她张了张嘴,好久才挤出心虚的一句话:“老公,你说什么傻话呢?这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你不要听信外面的人的胡言乱语,他们是嫉妒咱们夫妻感情好,故意离间我们夫妻呢!”
话是这么说,其实蒋丽妃心里非常没底,她想起了耿长河最近一连串的反常,以前,她以为是他的工作出了问题,但现在想来,恐怕是她猜错了。也不知道耿长河究竟知道了多少,蒋丽妃不安极了,她提心吊胆地握住手机。
电话那端终于传来了耿长河的声音,但他却说:“把手机给林嫂,我有话要跟她说。”
蒋丽妃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林嫂。
林嫂先是打了声招呼:“先生好,嗯,好的,我知道了!”
等她挂断电话时,看蒋丽妃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满满的同情。
蒋丽妃心里咯噔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问林嫂:“刚才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林嫂无奈地说:“先生说把我解雇了,让我今天就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她也很遗憾失去这么一份高薪轻松的工作,可主人家已经说了,补偿她三个月工资,让她马上就走,她能怎么办?
蒋丽妃这才意识到耿长河不是说着玩的,他是来真的,而且要切断她所有的后路,连个保姆都不给她请了。
蒋丽妃忙说:“林嫂,你不要走,我给你发工资,你继续做吧。”
林嫂想起刚才电话里耿长河所说的话,心道,这套房子都是耿长河的,离了婚,蒋丽妃哪还有钱请她,还是算了吧,拿着三个月的工资走人吧。
于是她摇头说:“太太,我小儿子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我想回去陪她。”
什么儿子高考,都是借口,蒋丽妃气得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林嫂见了,赶紧提醒她:“太太,你小心点,先生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说,他手里有DNA检测报告,你就是流产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心底最后的打算被人戳破,蒋丽妃气得抓起沙发上的抱枕胡乱砸了出去,大声嚷嚷道:“滚,滚,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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