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冲天在家里等了许久,从下午等到傍晚,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 香儿还是没有回来!司马冲天坐不住了, 拿了一根棍子当拐杖, 拄着脚步蹒跚地走出了屋子, 扶着门框,望着街道上匆匆晚归的路人, 心里越发焦灼。
可他的屁股上的伤还没好透彻, 而且也不知道香儿去了哪儿, 想找也无从找起!只能在家门口苦候,直到京城陷入了黑暗中, 左邻右舍家的灯也吹熄了,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司马冲天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香儿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回到前院的书房,司马冲天在软榻上趴了一夜, 整晚都没睡, 脑子里全是香儿究竟去了哪儿,是不是遇上了意外之类的。
如今香儿是唯一留在他身边, 对他一片真心的女人了,一无所有的司马冲天没办法接受香儿可能会抛弃他这个事。而且香儿还有一身几乎可以活死人骨的神奇医术,这将成为他立足武林的一大资本, 同时也是他受伤或者性命攸关时的一大保障。
来京城这一趟,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的家产已经耗尽了,妻妾、仆人也全散尽,就只剩康伯留下的这十几两银子,京城距他家不远千里,仅仅凭这十几两银子,恐怕连路费都不够。况且他以后要东山再起也少不得银子,凡此种种,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从利益,他都没法舍弃香儿。
司马冲天熬了一夜,熬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到了天亮,静寂了一夜的街道开始鲜活起来,外面陆续传来邻居锅碗瓢盆碰撞和说话的声音。但他家的门口还是一片安静,偌大的两进院子显得外的空荡荡和荒凉。
以前,沈容还在那会儿,这个家似乎总是有点小,琯琯和雪莲还因为住的房间闹过矛盾。可如今,家里的妻妾、仆人都散了,这个家冷清得让他害怕。恍惚之间,司马冲天好像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他不顾屁股上的痛,翻身下榻,飞快地跑了出去,拉开了大门。
可门外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北风呼啸着吹打过来,拍在他的脸上,似乎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司马冲天失魂落魄地关上门,回了屋子里,默默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香儿现在都还没回来。是她被人带走了,又或是她像雪莲、琯琯、小鱼一样丢下他一去不复返了?又或者是像沈容一样背叛了他?
想到沈容的名字,司马冲天心里就升起一股难言愤怒。这是他的发妻,那个承诺会一辈子爱他,陪伴着他的女人,却在他陷入危难时,给了他深深的一击,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比之琯琯她们大难临头各自飞更让他愤怒。
不,香儿跟沈容、琯琯、雪莲、小鱼这些只能同甘不能同苦的势利虚荣女人不一样!他得相信香儿,香儿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他不安,香儿比他更不安。
香儿发现,她被软禁在了王府,宁王妃以二公子要对她负责为名,将她圈禁在了一处单独的院落,门口站着侍卫,在院子里无论去哪儿都有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极为不爽,香儿瞪了她们一眼:“你们能不能让我静静!”
她将门一把拍上,强势地将两人关在了卧房外,抱着膝盖坐在榻上陷入了纠结和痛苦。对于这辈子莫名其妙地失了身,她自然是恨的,但因为在系统的安排□□验过前世的生活,因而,她对所谓的贞操看得并不是那么的重。她更恨宁王二公子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态度,这个人算计了她,还摆出一副施恩的样子,真真是可恶。
她不能就这么乖乖呆在宁王府做一个傀儡,生死都掌握在宁王手里,任凭二公子羞辱、折磨,她要想办法逃出去。
可在王府中戒备森严,还有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同时院子外面还有侍卫守着,可谓是十步一哨,她想不惊动王府的人偷偷离开根本不可能。
思忖了许久,都没找到办法。香儿只能求助于系统:你帮帮我,你不帮我,我没办法离开王府,就不可能完成任务!
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宿主,你已经欠了40积分,当积分为-100时,将扣你的寿命来抵消所欠下的积分!你可还确定要继续赊购药物?
香儿闭上双眼:100积分要扣多少寿命?
系统:一积分兑换一年寿命!
靠!香儿差点气晕:你怎么不去抢?
太黑心了,光是王妃那颗治疗痨病的神药就花了她二十积分,兑换成寿命就是二十年。还有上次司马冲天从府衙的监狱里出来后服下的那枚药丸,也花了二十积分,若是知道这么贵,她是绝对不会给司马冲天用这种药的。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系统辩解:宿主,痨病是不治之症,用二十年寿命换一条命,贵吗?还有司马冲天浑身的伤因为处理不及时,肉都腐烂了,骨头也有些地方坏死了,出现了破伤风,脸上还破了相。他这是必死之状,二十年换他一条命,贵吗?
感情不是用你的寿命换你当然不觉得贵!香儿气得吐血,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让司马冲天更感激自己,拖了很久,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救他。否则,后面这二十积分不用浪费的。
系统:宿主,你不用急,只要完成任务,你将获得一百积分,脱离这个世界,再也不用担心失去生命!
香儿不想说话,她现在被宁王盯上了,困在王府中,怎么完成任务?颓废了半晌,她打起精神,看系统的药,查查里面有没有用得着的。
系统的各类药物就是齐全,什么闻之既醉、大梦不醒、香飘十里……前面两种都不贵,只要一两积分,但只能用于单个的人,王府内院到外院这层层关卡,多少人,单独一个不算多,全部用下来,这积分她可消耗不起。
最后一个香飘十里倒是蛮有用,使用了之后,能让十里内的人陷入沉睡两个时辰,但这味药太贵了,要整整六十积分。一旦用了,若是不能在三天之内逃出去,并将司马冲天改造成一枚忠犬,完成任务,她就会因为被扣掉一百年的寿命,寿命为负而死。
香儿从系统中体验过前世,对在三天之内既要逃亡,躲开王府追兵,又要司马冲天对她死心塌地,把个渣男改造成忠犬完全没信心。
香儿惜命,她不敢冒险。
但王府里的动作却非常快,没过两天就已经发出去了喜帖,王妃嫡出的二公子要成亲了,并且还广邀了宾客。
有钱有势,办什么事都利落,当天府里就准备起了大红喜字灯笼,龙凤花烛,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香儿这里更是不落,早早就有王府里的专门做衣服的绣娘来给她量体裁衣,赶做喜服。
“恭喜香儿姑娘,你真是个有福的。”绣娘们边量尺寸边恭喜香儿,在这些绣娘眼里,香儿一个平民女子能嫁进王府做二公子的妻子,可不是天大的福气。
这种福气谁爱要爱拿去!香儿听得烦躁,甩了甩袖子:“下去!”
当天晚上,她用了自制的蒙汗药迷魂了在她房里伺候的丫鬟,偷偷溜了出去。香儿到底是个江湖儿女,也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她利用系统便宜的药,配合着自己的功夫,还真溜出了院子。
但一出院子,没走多远,就被府里巡逻的侍卫给发现,抓了起来。
二公子得到信息,连夜赶到了她的院子里,虎口掐着香儿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想逃?看来你还没学乖啊!”
说罢,他不顾香儿的挣扎,将香儿抗进去,重重地摔在了床上:“老实点,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否则你再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去地牢里呆着吧!”
若非怕把香儿得罪太过,以后她会下毒害他,他早将她丢进地牢跟蛇鼠为伍,体验体验什么叫绝望了,也免得她一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希望这女人识趣点,再惹恼了他,他不介意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
宁王府嫡出的二公子突然要大婚的事传得满城都是,因为这事实在是太突然,太快了,而且听说新娘子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平民姑娘。这可让满城未出嫁的大家闺秀失望至极,因为京城又少了一个翩翩贵公子!
沈容听说了这事,结合宁王府迫不及待要结婚这种操作,隐隐觉得香儿已经落入了宁王府中。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她雇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故意去敲司马冲天家的门。
“卖糖葫芦了,卖又酸又甜又好吃的糖葫芦了!”大爷敲开了司马家的大门,一脸笑盈盈地说,“公子,买支糖葫芦哄媳妇儿,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我的糖葫芦了,便宜又实惠,只要两文钱一串,公子,买一串吧!”
他要有媳妇儿才好了。司马冲天板着脸:“不用!”
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差点撞上卖糖葫芦的大爷的鼻梁。
老大爷退后一步,摸了摸鼻子,继续举着插满糖葫芦的棍子一边吆喝一边出了巷子,将司马冲天的反应如实告诉了沈容一遍。
结合老大爷的说辞,沈容心里有底了。香儿很喜欢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司马冲天惯会讨女人欢心,两文钱的事,都叫到他家了,依他的行事风,肯定会买。当然更重要的是,司马冲天的伤还没好彻底,便是有人敲门,也不会是他去开门,除非家里就他一个人了。
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沈容又找上了张衡,开门见山就说:“张大人,香儿是不是不大情愿嫁给二公子?”
张衡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斜了她一眼,淡淡地警告:“沈小姐,宁王府的家事,不是那么好掺和的,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张大人提醒。”沈容浅笑着道,“我这身份自是不敢自不量力地去掺和宁王府的家事,今儿贸然找上张大人,是想请张大人将这封信转交给香儿。她看了这份信后就会乖乖嫁给王府二公子了!”
张衡将信将疑地接过这封信,又瞥了沈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沈容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甚至还抬起了手,笑着说:“张大人不放心,可以看这封信。信里我只写了一段话!”
张衡打开信封,从里拿出了信,上面是一则故事:茂东临,前朝永嘉皇后座前第一人,伺候皇后娘娘五十载,忠心耿耿,后被追封晋安伯,乃是永嘉皇后居于长宁王府为妃时的随从。据传,两人乃是青梅竹马的世交邻居。
这是什么意思?张衡瞄了一眼沈容,弄不明白,她特意写了这么一则故意究竟有何用意。莫非这里面有藏头句?他又用各种方法将这段话提炼、解读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前朝茂东临虽是那阉割之人,但谋略胆识俱全,且忠心耿耿,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不过这人之所以如此出名,是因为民间传闻,他之所以自愿阉割进王府,伺候永嘉皇后,乃是因为爱慕永嘉皇后,甘以不全之身常伴其左右!
这世上,但凡沾惹上男女二字的桃色绯闻总是流传得极广,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古人已尘归尘、土归土,无法追究了。
沈容笑看着张衡说:“更好的效果,当然是伺候她的丫鬟无意中提起此事了!”
“你就那么笃定,这样做有效?”张衡将纸折了起来,塞进了信封里。
沈容耸肩:“大人不如权且一试,左右无害,若能让香儿心甘情愿为宁王所用,岂不是好事一桩!”
这是自然,毕竟宁王想将香儿扒拉进宁王府,觊觎的是她的医术,当然得软硬兼施,让她服软,医毒不分家,否则她但凡在药里动点什么手脚,搞不好就会害了自己一家人。他自是不愿意用全家人的性命去冒险,所以宁可牺牲嫡次子的婚姻。
不过宁王府已经够位高权重了,不需要通过联姻来扩大势力,保证自己的地位。这也算不得多大的牺牲,况且二公子那人邪性得很,不服管教,性子乖张,其实也不是良配。
作为宁王的心腹,张衡自是清楚这一点。他站了起来,将信揣进了袖袋里:“那我权且一试!”
***
宁王府这场婚礼办得很急,三媒六聘几天就走完了,眼看婚期一天天逼近,香儿越发焦急。嫁给宁王二公子,她就没办法再跟司马冲天在一起了,那还怎么获取他的真心,怎么完成任务?
完不成任务,她就只能永远地困在这小小的王府中。这与前世有什么区别?不,比前世还惨,至少司马冲天不会限制她的自由。而现在她只能关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与宁王府共沉沦!
香儿不甘心,她是天降大运之人,得了这么个神秘相助,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死了呢?一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只是她暂时没想到而已。
香儿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夜里也睡不好,到了中午就打瞌睡。在婚礼的前三天,她靠在榻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瞌睡就袭了上来,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两个丫鬟坐在窗外的廊下小声讨论。
“小芬姐,你听说了吗?京城新出了一折戏叫茂东临,是外地进京的一个戏班子演的,听说可感人了!”
小芬问道:“你说的是前朝那个茂东临,永嘉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吗?”
“哎呀,你也听说了啊,感人吧,茂东临为了永嘉皇后自愿进王府为宦官,后又跟着永嘉皇后进宫,陪伴在永嘉皇后身畔五十载,风雨同舟,太令人感动了。小芬姐,你说二公子成亲会不会邀请这个戏班子进府呀?”
小芬站了起来,嗤笑道:“怎么可能?咱们王府有自己的戏班子,不可能请外面的野戏班子进府!”
小丫鬟满是遗憾的说:“人家还想看茂东临与永嘉皇后之间感人的故事呢,这下是看不成了!”
小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故事,话本而已,也就你这样多愁善感的小丫头会当真!”
小丫头不服气:“本来就是真的,茂东临可是天下第一痴情男子。”
“你说错了,他可不算男人。”小芬调侃。
茂东临,永嘉皇后?香儿缓缓睁开眼,眸子底下滑过一抹深思。这段故事流传极广,她也听说过,本以为是人杜撰,不曾想还搬上了舞台。不过空穴未必不来风,就像那小丫鬟所言,这茂东临虽是个残缺之人,但对永嘉皇后这片真心,恐是无人能及!
等丫鬟进来时,香儿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王府之中有公公吗?”
伺候她的丫鬟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家王爷小时候就住在宫里,身边伺候的都是公公和宫女,后来王爷出宫建府,伺候他的老人都跟了出来。这些公公又收了徒弟,如今伺候在王妃面前的常公公就是非常得主子脸面的老人,非常得王爷和王妃信任。”
这么说来,王妃身边也有公公,那她身边多出一个来,在王府里也不突兀。
香儿问系统:如果司马冲天做了我身边的公公,像茂东临那样为永嘉皇后鞠躬尽瘁一辈子,这样能算完成任务吗?
系统:渣男改造计划,只要能将渣男改造为专一、深情、体贴、温柔的好男人即可。
也就说可行,是她没将任务理解透彻。这个任务并不强制要求她嫁给司马冲天,只要司马冲天能对她死心塌地一辈子就行,就算她完成了任务。这样想来,剪掉他那惹祸的根子兴许是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就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出去跟其他女人乱来,鬼混了!否则,便是她跟他成了亲,依他前世那种贪花好色,贪图新鲜的性,迟早也会跟其他女人勾搭上,不如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不过,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光她一个人肯定不行。
想通了这一点,香儿一改先前的颓废,打起精神说:“去请二公子来一趟,我有些事要跟他商量!”
***
香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司马冲天不死心,找了几个熟识的武林中人去帮着打听她的下落。
等了五日,终于等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
“司马兄,我有个族弟在宁王府马厩当差,听他说,前几日,二公子强掳了一个叫香儿的姑娘回府,还执意要娶她。奇异的是,堂堂宁王府竟然也没反对,就这么同意了。他有个相好在内院当差,听说那姑娘极为不情愿,整日以泪洗面,就是不愿嫁给宁王二公子,司马兄,那个姑娘该不会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司马冲天一听说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难怪香儿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见了呢!原来是被王府的人给强掳了去。他就说嘛,在他半死不活、众叛亲离的时候,香儿都没离开他,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弃他而去呢?香儿就不是这种人。
这宁王府的人也太可恨了,竟然不顾香儿的意愿,强掳走了她,还将她囚禁了起来,逼迫她嫁给王府二公子,有没有王法了!
司马冲天恨得牙痒痒的,他要想办法救香儿出去,离开那如狼窝的宁王府。
司马冲天到底是在宁王府当过不短时间的值,对宁王府的地形极为了解,而且他还手里还掌握着几个下人的把柄。利用这些,他一打听,便搞清楚了香儿被关在王府西侧,临近西门的东荷院。
东荷院的位置很偏僻,是一处年久失修的院落,非常的不起眼,虽然住着可能不大舒服,但这处院落有个好处,离西门很近,方便逃走,只要操作得当,便是走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司马冲天规划好了路线,又在东荷院外蹲守了一晚,弄清楚了看门和侍卫巡逻的规律,次日晚上,趁着夜黑风高,他就跳上了墙头,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窜进了东荷园。
东荷园里一片漆黑,到处都静悄悄的,只有东边厢房里有伤心的低泣声传来。司马冲天凝神辨别了一会儿,听出是香儿的声音,连忙走了过去,悄悄推开了门,一记手刀砍晕了在屋里看守香儿的丫鬟。
听到重物突然倒地的声音,香儿吓得哭泣声陡然停止,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问:“什么人?别,别过来!”
“香儿,是我,我来救你了!”司马冲天摸到了她身边,抓住她捆绑在一起的手,摸黑小心翼翼地砍断了绳子。
一得到自由,香儿就激动地抱着他:“司马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司马冲天反手拥抱了一下她,低声说:“走,先离开这里再说,我在外面准备了马车,咱们马上就出去,赶往城门,等城门一开就离开京城!”
他拽着香儿的手,带着她匆匆拉开了门。
院子里,忽地窜起一片火焰,刹那间将整个东荷院照得灯火通明,也将院子里那一整排手持大刀面无表情的侍卫映得外森冷。而在这群侍卫的中间,王府二公子一身紫衣华服,头戴紫金冠,笑得一脸邪气,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好一对苦命鸳鸯,难怪要死要活不肯嫁给本公子呢,原来是在外面有了奸夫!”
香儿一瞧他就吓得瑟缩发抖,手指紧紧抓着司马冲天的衣摆,指节都泛白了,牙关颤了颤,哆嗦着喊道:“司马哥哥……”
司马冲天也被王府二公子的突然出现惊懵了。他内心也升起了恐惧,但还是强力安抚香儿:“别怕!”
二公子吹了一声口哨:“啧啧,真是有情有义,让人动容啊!行,司马冲天,听说你武艺高强,若是能败我这手下三人,我便放你而去,否则来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此话一说完,三个精瘦的男子就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司马冲天。
司马冲天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人,瞳孔骤然一缩,手不自觉地攥紧,他在王府呆了那么久,竟没听说过这三人,只怕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事到如今,他亦没退路了,只能尽力一搏。
司马冲天抽、出了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宝剑出鞘的铮鸣声在冷寂的寒夜中划破,吓得香儿哆嗦了一下,她抓紧司马冲天的袖子,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司马哥哥……”
“无事!”司马冲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往前一站,深吸了口气,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生死就在这一举!
谁都没有说话,毫无预兆的,两柄长剑在空中相击,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夜色中外刺耳。一剑,又一剑,院子里寒光凛冽,两人出剑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他们的招式,短短几息,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最后还是司马冲天技高一筹,打落了对方的剑胜出。
第二个人的功夫跟第一个人差不多,司马冲天又花了近百招,将对方击败。只余第三人站出来,他身材较之前两人都要矮小一些,人非常瘦,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仿佛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眼中心中都只有他手里的那把剑。
司马冲天吐了口气,打起精神,奋力一搏,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只要能战胜这个人,他跟香儿就有一线生机!因为王府二公子虽然不着调,但确实个极为守信的人,答应放他走就一定会放他走!
提起剑,给了站在台阶上绞着小手担忧望着他的香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司马冲天出其不意地出招了,速度非常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但那人更快,在司马冲天的剑还没挥舞过去时,他已经留下一片残影,转眼间,绕到了司马冲天的背后。
司马冲天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握紧了剑返身护在胸前,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当着司马冲天的面,劈了下去。
司马冲天被他这种嚣张的态度惹毛了,提起剑迎了上去,两兵相接,咔擦一身,司马冲天手里的剑断成了两截,剑尖那一段哐当一声,掉在了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手里的剑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司马冲天动弹不得,恍然大悟,此人乃是真正的高手,二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放过他,这一切不过是戏弄他的手段罢了!
站在台阶上的香儿捂住嘴,眼泪汹涌地滚落出来,凄厉地喊了一声:“司马哥哥!”
“打!本公子的女人也敢勾搭,打,给我往死里打!”二公子嚣张地下了指令。
两个侍卫上前,用力一踹司马冲天的腿,强迫他跪了下来,司马冲天想反击,但闪着寒光的剑尖悬在他的咽喉处。他被人像只死狗一样踹到了地上,拳打脚踢,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司马冲天狼狈地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二公子:“你给我个痛快,否则……”
狠话还没说完,疾风骤雨般的拳头又砸了下来。
在司马冲天快被揍晕的时候,他听到了香儿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二公子,求求你,放过司马哥哥,只要你能放过司马哥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逃了,老老实实地嫁给你,好不好?”
司马冲天感动地看着香儿,想说,不要求这个变态!可他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张嘴就一口的血沫。
二公子大冬天的拿着把装逼的折扇,轻佻地挑起香儿的下巴:“早答应不就好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香儿哭得成了个泪人,不住地说:“求求你,只要放过司马哥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什么都可以是吧?”二公子眼底滑过诡谲的光,声音有点危险。
可沉浸在危险里的香儿完全没发现,她点头如捣蒜:“嗯,只要你放过司马哥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二公子的折扇往手里一拍,看好戏似地说:“好,废了他的武功和作恶第三条腿,免得他再翻墙来勾搭小爷的女人!”
那个拿剑的瘦子收起了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到司马冲天的背上,迅速点了几下,司马冲天就像一滩难泥一样躺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锋利尖锐的东西从两股之间刺到了他的□□,一股钻心的痛冒了出来。
在痛得昏厥过去时,他唯一的念头是,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二公子,这个不经打的晕过去了!”侍卫踢了司马冲天一脚,对二公子说。
二公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蠢货!”
自以为是个情圣,结果被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被卖了都还替女人数钱呢,不是蠢货是什么?他抬起头,瞥向哭得梨花带泪、伤心欲绝的香儿,似是嘲讽又似是呢喃:“啧啧,最毒妇人心,本公子算是长见识了!”
“走吧!”他一挥手,满院子的侍卫顿时走了个一干二净,东荷院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是地上躺着一个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
司马冲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鼻翼间满是女子身上的脂粉清香。他用力眨了眨眼,面前模糊的一切才渐渐聚焦,然后记忆开始回笼。
他想起昏厥前最后那一股钻心的痛,手下意识地往下腹摸去,结果下腹空荡荡的,只有一层厚厚的纱布包在那里,疼痛从下腹蔓延到全身。想对比之下,呕血,背上,脸上,腿上的痛都算不得什么了。
因为这些痛终会消失,但被硬生生切掉第三条腿的痛却永远都不会消失,也不会长出来。从今往后,他连男人都算不上了,这种耻辱将会伴随他一辈子!
“啊啊啊……”司马冲天用力捶打着床榻,嘴里发出痛苦的呜鸣声。
这声音听得香儿心酸,她拿着一碗调制好的药膏进来,赶紧把碗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然后抓住司马冲天没伤口的胳膊,哭泣着安慰他:“司马哥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还有我呢,只要有我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吃苦的!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咱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她这话,司马冲天哪听得进去。他用力捶打着床榻,发泄心里的愤怒和绝望,一下又一下,像是小兽濒死时发出的最后的咆哮。
直到香儿用力抱着他的双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抽泣过去时,他才渐渐清醒,看着自己刚才因为太过用力,打在香儿胳膊上,给她造成的这一大片淤青时,后悔蔓延上了他的心头。
“对不起,香儿,你说得对,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能报仇!”司马冲天将香儿动情地揽进了怀里。因而错过了香儿嘴边那抹得逞的微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