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种马文原配

    沈容回到家, 司马冲天已经在她房里等着了,瞧见她进来,马上急切地迎了上去:“怎么样, 成了吗?”

    “成了!”沈容笑眯眯地说,“张老太太邀请我去她家做合桃酥。”

    司马冲天欣喜不已, 激动地握住沈容的双手:“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阿容,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你!”

    沈容扯着嘴角, 故作娇羞地笑了笑, 缩回了手,偷偷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窃笑的雪雪和思思, 嗔道:“还不快松开,让人看了笑话!”

    司马冲天知道她性子内敛害羞,遂放下了手,扭头笑着对雪雪和思思说:“夫人劳累了一天,上菜吧!”

    他这意思是又要陪沈容吃饭。

    吃饭倒无所谓, 大不了就夹自己面前的, 少吃点,沈容怕他还自以为是地又要□□,要是再一次把他赶出去,搞不好会引起他的怀疑, 便说:“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把几个妹妹也叫来, 大家共聚一堂吧, 咱们大家也好些日子没聚在一起了。”

    司马冲天无奈地看着沈容:“你呀,这天下就找不出比你更大度的媳妇儿。”

    沈容莞尔一笑,笑得端庄温婉:“我就喜欢热闹,人多,家丁兴旺,这是兴家之兆!”

    这话极大地取悦了司马冲天,他扭头对雪雪和思思说:“去吧,把三个姨娘和香儿姑娘都请过来!”

    沈容本来不想请香儿的,免得生出什么事端,可大家都请,贸贸然的,独独不叫她,这不符合自己大度贤惠的人设!

    罢了,她若是能做出什么,早就做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没多久,雪莲三个就来了,规规矩矩地站在沈容面前请安,沈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都坐下吧,我让厨房做了些好吃的,大家聚聚。”

    “多谢夫人。”雪莲三个无不感激地说。至于是真感激还是做面子就不得而知了。

    香儿最后才来,一男五女,这样尴尬地组合坐在一块儿,这顿饭注定要吃得人食不知味。雪莲三个为了在司马冲天面前表现出最美的一面,都吃得很文雅很秀气,香儿全程板着一张脸,把碗筷碰得叮当响,沈容事不关己一样,安安静静地吃饭。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沈容好性,软绵绵的,像个泥人一样,极好说话,对妾室们客客气气的。因而几个妾室也不怕她,见她只是低头吃饭,几个妾室干脆明目张胆地给司马冲天抛媚眼敬酒。

    喝到最后,毫不奇怪,司马冲天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阿容,香儿,琯琯,小鱼,你们就等着庄主我出人头地吧,我以后要让你们过上人人都羡慕的好日子,出门八抬大轿,回家奴仆成群,金银首饰珠宝随便你们挑……”

    虽是酒话,但也逗得三个女人乐呵呵的,沈容按住头,笑了笑,摆手说:“我也不行了,你们谁喝得少一些,今晚辛苦了,帮忙照顾庄主!”

    雪莲和琯琯都当仁不让,小鱼似乎也想,只是没那两人那么大胆,敢于说出来。沈容见了,打着酒气说:“这个简单,你们三划拳,谁赢了,今晚就谁伺候庄主,辛苦了啊!”

    最后是琯琯把司马冲天给带走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沈容按了按太阳穴,这原配当得,为了不□□,真是太辛苦了。不行,进度得加快,这么磨磨蹭蹭的,司马冲天能忍,她都不能忍。

    次日,司马冲天从琯琯的床上醒来时,外面的日光灿烂,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眨了眨眼,开口就问:“夫人呢?”

    琯琯掀开帘子,端着一杯温水送到他面前,笑盈盈地说:“夫人去张老太太家做客去了,她说庄主昨晚喝多了,让妾身好好伺候庄主!”

    一听说沈容去做正事了,司马冲天心里高兴,又无事可做,身边还有一个美妾娇滴滴地看着自己,没有半丝犹豫,司马冲天把琯琯拉到了榻上,榻上很快传来琯琯柔得让人骨头都酥了的声音:“庄主,不要……这是大白天呢……”

    ***

    沈容一大早就出了门,去了张老太太家。

    张衡三十岁出头了,还没成家,一进的院子里,就张老太太和几个下人。张老太太看到沈容,高兴极了,把准备好的材料拿了出来,沈容不会做合桃酥,就陪着她,看她做,适时地帮忙,说说话。

    忙活了一上午,张老太太做了一锅合桃酥,用油纸给沈容包了一份,送给她带回家吃,还极力邀请沈容在家吃饭:“今天是我到京城来最痛快的一天,阿容,辛苦你陪我老婆子说了这么久的话,今儿中午就在我这里用饭吧!”

    她这话刚一说完,门外就响起小丫鬟高兴的声音:“老爷回来了,老太太,老爷回来了!”

    张衡回来,沈容一个妇人就不好在这里呆下去了。她忙起身,对张老太太说:“时候不早了,家里人都在等着我,老太太,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陪你!”

    “诶,那我送送你。”张老太太也不好再留沈容,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沈容送了出去。

    等把沈容送走,她回头就凶巴巴地瞪了儿子一眼:“你不是一向都在王府吃午饭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衡摸了摸鼻子,他老娘今天好像有点不待见他啊。

    “今天王爷陪王妃去齐国公府了,府里没什么事我就早点回来陪娘了。”

    “谁要你陪!”张老太太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扭头,吩咐丫鬟,客人已经走了,让厨房少做点菜。

    张衡:怎么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还不如一个外人了。

    吃过饭,他把管家招来问了问沈容的身份以及与张老太太相识的过程,还不放心,又叫来一个心腹随从说:“去打听打听这位司马夫人的来历,还有她的夫家是什么来历,做什么的,全都要给我查得清清楚楚的!”

    ***

    离开了张家,沈容并没有回去,她带着雪雪去了一座很豪华气派的茶楼,要了二楼一个用帘子半遮半掩的雅座,点了一壶茶和两碟小点心。

    雪雪头一回来这样的茶楼,兴奋中带着一点不安,尤其是看到一壶茶,两碟小点心就得要十两银子后,更是不适应,她轻轻拉了拉沈容的袖子,怯怯地说:“夫人,咱们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沈容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点心,“饿了就垫垫肚子。”

    说罢,沈容的也不管雪雪了,探着头,往下看说书人抑扬顿挫地精彩故事。讲了一刻多钟,说书人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他退了下来。

    沈容马上招来店小二,给了小二几个铜板:“小哥,能不能把那位说书先生请上来,我有点事情想询问他一二。”

    “夫人请稍等,我这就去请陶先生。”小二得了赏钱,高兴地应了。

    没过多久,他就把穿着青色粗布长衫,一身儒雅气质的陶先生给领了上来:“陶先生,这位夫人想见见你。”

    “陶先生,久仰。”沈容浅浅一笑,素手点了点对面的位置,“陶先生请坐,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陶先生背脊挺直,坐到了沈容对面,不卑不亢地说:“承蒙夫人看得起,不过在下只是个说书人,未必能为夫人解惑,还请夫人宽宥。”

    “陶先生多虑了,小妇人才随丈夫举家迁入京城,举目无亲,对京城概况一无所知,因为想跟陶先生打听打听京城的风土人情,趣闻轶事,免得小妇人出去交集时闹了笑话。”沈容笑盈盈地说道,“耽误陶先生不少时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陶先生笑纳!”

    沈容说着,将一个小小的纸封推了过去。

    古代最通用的货币是铜钱,其次是银子,这两样东西都很沉,肯定不方便塞进纸封里,能放进纸封里,轻飘飘的,只能是银票。银票最小的面额也是五两银子。这可是不小的一笔打赏,都够普通的四五口之家生活两三个月了。

    陶先生估摸沈容是哪个从外地调入京城的官员家眷,得了这么一笔丰厚的赏银,自是知无不言。他先跟沈容讲了京城里的几大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然后又讲了一些新崛起的新贵。陶先生非常聪明,讲这些家族时,大多用溢美之词,但还是在中间不动声色地穿插了一些对这些家族行事风的暗示,让沈容别往枪口上撞。

    沈容含笑听着,不时地点头。

    讲了半个多时辰,陶先生喝了一口茶,接着讲起了京城的趣闻轶事:“这要说有趣的事啊,非榜下捉婿莫属。话说十几年前,有个叫韩恩的年轻人,一举考中了进士,因其相貌堂堂,体貌不凡,才学出众,被福安伯家看中,派了十几个家丁将年轻人团团围住,簇拥回家,路遇跟福安伯家不和的襄阳侯。襄阳侯靠在高头大马上半路截婿,问年轻人,‘吾有一独女,如花似玉,愿嫁公子为妻,不知可否?’。年轻人深深鞠了一躬,笑答‘某出身寒微,能得侯爷赏识,固是幸事,能否容某归家与妻商议一二?”

    这个故事,把沈容和雪雪都逗笑了。

    雪雪闪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睛,问陶先生:“后来呢?”

    陶先生一摊手:“都有老婆了,哪还有以后,自是散了。”

    “这个故事倒是蛮有意思的,陶先生能否给咱们多讲几个榜下捉婿又或是寒门贵婿的故事?”沈容笑着问道。

    这是她第一回提明确的要求,而且是这种无伤大雅,不会得罪人的逸闻趣事,陶先生当然是知无不尽。他在京城说了十几年的书,消息灵通,平日里最喜欢讲的就是这种故事。

    所以再次拾起来重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他讲得天花乱坠,沈容和雪雪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沈容还会插一句,问问当初被贵人看上的年轻人现在怎么样了?

    能被权势之家看上的年轻人,多是才学出众之辈,且相貌堂堂,自身有能力,又有强势的岳家相扶,自是前途无量。

    这一听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申时,金乌西坠,沈容才带着意犹未尽的雪雪回去。路上,雪雪兴奋地说:“夫人,京城真好玩,难怪大家都这么向往京城呢!”

    沈容掀开车帘,打量着京城的建筑,没做声。她在好好消化说书人今天所讲的这些趣闻八卦,并从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马车绕过两条街,转悠了一刻多钟,停在了司马家门口。

    康伯早守在门口翘首以盼了,瞧见马车过来,赶紧上前,焦急地说:“夫人怎去了这么久,可担心死庄主了!”

    沈容踩着马凳下来,微笑着说:“离开了张老太太家,我又去茶楼小坐了片刻,了解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达官贵人们!”

    “原来如此,夫人快请进,庄主在书房等你。”康伯笑着把沈容迎了进去。

    书房在外院,沈容很少来,她进去的时候,司马冲天正坐在桌前看书,瞧见沈容,连忙笑道:“夫人来了,怎么样?”

    沈容把油纸包着的合桃酥放在了桌上:“这是张老太太送我的合桃酥,她本来要留我吃饭,张大人回来了,我便先离开了。后来又去茶楼听了听说书先生讲京城的趣闻轶事。”

    司马冲天打开油纸,拿了块合桃酥咬了一口:“嗯,张老太太的手艺真不错,她有邀请你下次再去拜访吗?”

    沈容含笑点头:“有,张老太太让我有空随时去玩。不过,天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你且再忍耐忍耐,多的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十天八天的,不是吗?”

    “夫人言之有理!”司马冲天笑着给沈容斟了一杯茶。

    沈容接过抿了一口,又聊起今天在茶楼的所见所闻:“今天那说书先生倒是挺有趣的,他对京城的勋贵家族了若指掌……”

    接着沈容给司马冲天讲了一堆京城有哪些富贵人家,这些富贵人家传承了多少代,族中天才弟子辈出,一次次地将家族推向巅峰。这一溜描绘下来,引得司马冲天胸口激荡不已,羡慕的同时也生出万千豪情,他也要开创司马家的未来,让司马家成为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

    沈容瞥到他脸上的向往,悄悄勾了勾唇,野心是要与相应的能力相匹配的,没有能力,空有野心,最终只会葬送自己。

    “京城还有一种非常有趣的现象,叫榜下捉婿,也就是说凡是有……”沈容把韩恩的例子说了一遍,然后又举了其他例子,“现在的大理寺丞,当年中进士后正是被刑部尚书看中,招为女婿,接着进入大理寺,十年三迁,步步高升。还有礼部侍郎,据说也是十八年前,被丞相王胜安相中,做了女婿。不过最传奇的当属启林长公主的爱女思雅郡主,她看中了一个寒门进士,执意嫁给那人,那个仕子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贵不可言……”

    别以为只有女人才盼着高嫁,男人也一样希望通过婚姻少奋斗二十年,改变命运。司马冲天听得心驰神往,等沈容讲完,问道:“那韩恩呢?”

    “韩恩?没听说了,估计是泯然于众了吧,秋闱、春闱三年一次,进士好几百,没有门路,个人又不是特别突出的,大多外放做官了。”沈容感同身受地说,“我父亲亦是进士出身,从县令走到知府,用了十几年,想更进一步或是回京,都一直没有门路,只能这么熬着!他这样的读书人不知凡几。”

    听得司马冲天皱眉唏嘘,是啊,他的岳父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经过层层考试,最后脱颖而出,中了进士,但又怎么样?混到中年,还不只是个小小的知府而已。

    随后沈容又给司马冲天举了几个反面例子,安顺十年的状元公,才高八斗,为人清高,谢绝了蔺国公的招揽,这都过去十年了,还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呢!

    沈容反复用这种例子,不停地给司马冲天洗脑。她就不信,司马冲天不上钩,如今太平盛世,武将立功不易,升迁更是艰难,以后但凡遭遇了不公,吃到了苦头,司马冲天都会把这一切归咎于,他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所以被人压制,郁郁不得志。长期下去,他肯定会想走捷径,而宁王府,还有哪一个是比小郡主更好走的捷径呢?

    除了大人物,沈容也偶尔会状似不经意地跟司徒冲天感叹一下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爷的八卦,内容当然是谁家的儿子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也跟着翻身了云云。司马冲天不是野心勃勃吗?她就要不停地浇灌、助长他的野心,迟早有一天,这野心会反过来吞噬掉他!

    多管齐下,果然,司马冲天的心思也浮动了起来。

    沈容故作不知,歇息了三天又去了张家。

    张老太太热情地招待了她,领着沈容做家乡的美食,念叨着老家的那些乡里乡亲,沈容陪她坐到中午,张老太太自然留饭。这次,张衡没回来,而且还托人回来告知了张老太太,沈容也就留下了。

    张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吃过午饭,就有些乏了,坐在榻上说着说着就脑袋一歪,就枕在大迎枕上睡着了。

    沈容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拿起薄毯盖在了张老太太身上,转身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门,朝守在门口的丫鬟说:“老太太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回头等她醒了,你替我跟她说一声。”

    丫鬟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不吭声,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沈容的背后。

    沈容皱了皱眉,盯着她看了几息,猛地扭头,一眼看见屋外的檐下长着一个长身玉立的清隽男子,赫然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张衡。

    张衡明明特意让人带话回来,说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结果却在张老太太午睡后出现在这里。沈容马上意识到,他应该是刻意在等她,就是不知道他找她有何目的。

    沈容赶紧退开两步,福了福身:“张大人!”

    张衡冲沈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到书房来!”

    这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谈,沈容犹豫了一下,缓缓跟了上去。无冤无仇,张衡应该不会对她不利,便是要针对她,也不会在自己家下手,给人落下把柄才对。

    张衡的书房不大,里面有两面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本,书桌上也有不少书册,笔墨纸砚,还有一张摊开,写到一半的纸,看起来比司马冲天的书房乱多了。不过这才更像一个读书人的书房。

    张衡率先进去,坐到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对跟进来的沈容说:“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不必关门!”

    沈容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不关门,这是张衡在变相告诉她,不会对她不利,让她安心,同时也免得别人看了说闲话,影响她的名声。

    “谢谢。”沈容选择了坐到他的正对面,“不知张大人找小妇人过来,有何吩咐?”

    张衡瞥了沈容一眼,没有跟她兜圈子:“你要什么?”

    “什么?”沈容不解地看着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衡把手放到了桌子上:“我母亲很喜欢你,多谢你陪她,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凡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答应你。”

    沈容看着他干瘦的脸以及那一双深陷的眼窝和深邃让人看不明白的黑瞳,心底一震,顿时明白了,张衡肯定是查清楚了她是刻意接近张老太太的,搞不好还查清楚了司马冲天的目的。

    沈容有些庆幸,阻止了司马冲天对张老太太下手,不然这会儿,她也要跟着司马冲天承受张衡的报复。

    见沈容不说话,张衡也不急,黑色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沈容,似乎耐心十足。

    沈容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作为宁王身边第一谋臣,张衡必然是个谋略过人、心机深沉之辈,她在他面前耍心眼,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起不了作用不说,还可能给张衡留下奸猾不实诚的印象。而且,对张衡来说,她有所求,可能他会更放心让她过来陪张老太太说说话。

    垂下眼睑,沈容苦笑道:“实不瞒张大人,小妇人一家初初从外地迁移来京城,无亲无戚,无朋无友,也无营生的门路,只能坐吃山空。小妇人的丈夫武艺出众,想找一门营生,能否请张大人帮忙引荐引荐,让他进王府当个差?”

    沈容这个要求一提出,张衡浑身的冷然之气都轻了许多。沈容察觉到他收回了那种端详审视的目光,暗暗松了口气,她赌对了。面对张衡这种人,在没有完全的把握能瞒着他的情况想,还是别耍小心眼,实诚一点好。

    “明天让你丈夫到王府找李尤,至于给他安排什么职务,王府不录无用之人,一切但凭本事说话!”张衡公事公办地说。

    闻言,沈容松了口气,她巴不得司马冲天职务不高,处处受气,不然他怎么会动歪心思呢!

    沈容起身,给张衡福了福身,激动地说:“多谢大人给我家夫君一个机会,小妇人感激不尽!”

    张衡点点头,拿过旁边的一册书,提笔书写,头也未抬:“以后有空多来陪陪我母亲。”

    沈容明白,这是交换条件,也是逐客令。她识趣地说:“只要老太太不嫌打扰,小妇人乐意之至。时候不早了,小妇人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老太太。”

    ***

    回到家后,沈容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司马冲天。

    司马冲天乐得在屋子里团团转,转了好几圈,又走过来紧握住沈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夫人,夫人,你,我司马家,真是祖上冒青烟了,娶了你,我三生有幸!”

    “夫君言重了,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分什么你和我。”沈容笑着嗔了他一眼,“你再这么见外,我可生气了!”

    “好,不生气,夫人莫气,都是为夫的错。”司马冲天拍了拍沈容的手,换了个话题,“夫人,你说,我明天穿哪一身衣服好?”

    沈容给他挑了一身风度翩翩的白衣,又配上了束发的冠,腰带,鞋子,务必把他江湖少侠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司马冲天这人穿上白衣,还真是有几分面若冠玉的倜傥潇洒。这是与京城男儿面貌截然不同的类型,沈容想,说不定小郡主就喜欢这一号。人嘛,就喜欢自己没有的,新鲜的。作为宁王的爱女,小郡主什么样的世家公子哥没见过,最后还是嫁给了司马冲天,固然有政治的原因,但据原著说,她也蛮满意司马冲天的。希望司马冲天这次在宁王府亮相能成功。

    ***

    次日,司马冲天穿着骚包的白衣,骑着骏马,前往宁王府。

    家里,除了康伯和沈容,其他女眷都不知道,司马冲天是去谋差事去了。

    康伯等得很着急,不时地在府中张望。沈容在院子里晒太阳,康伯按捺不住,有好几次跑过去问她:“夫人,你说今天这事能成吗?”

    若是不成,再想攀上宁王府就难了。而且他们进京城已有数月,开销不小,荷包捉襟见肘,再找不到开源的法子,家里这点余钱恐撑不到过年。司马冲天一心要干大事,平日里几乎不管这个,沈容身体不好,动辄就晕倒,这些杂事,全落到了康伯头上,也无外乎康伯要着急了。

    沈容轻轻摇着团扇,坐在树荫下乘凉,蝉鸣不止,清风徐来,让人昏昏欲睡。沈容打起精神,反问:“康伯你对天哥的武艺还没信心吗?”

    虽然司马冲天现在的武功还没达到书里后来所描述的那么厉害,可现在也是响当当的一枚少侠,通过王府的考验做个侍卫什么应该还是不难的。

    果然,到了下午,司马冲天就喜气洋洋地回来了,瞅见沈容和康伯,他立刻兴奋地说:“成了,王爷见我武艺不俗,极为赞赏,让我暂且做个正八品行参军,只待立了功就提拔!”

    “恭喜庄主,贺喜庄主。”康伯比他自己做了官还高兴。

    沈容也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天哥还见到了王爷,王爷是何模样?”

    “王爷身高七尺,身形挺拔,仪表不凡,文韬武略……”司马冲天把宁王夸得那个天花乱坠,眼底神采飞扬,端是对王府权势的向往。

    沈容含笑看着,不时地点头应声,没错过司马冲天话里话外浓浓的艳羡。也是,王府是何等的奢华,他们这座小院跟王府相比,那就是如现代的廉租房跟海景别墅的差别,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领了差事,接下来司马冲天开始变得忙碌多了,每天定时去王府点卯当差。开始他还觉得有新鲜劲儿,但时日一长,武林中人的散漫性子就露了出来,更重要的是,他不满足于正八品的行参军。正八品这样的低阶武官,在王府里非常不起眼,王府平日来往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司马冲天只有给人毕恭毕敬敬礼的份儿。

    至于他所谓的立功了升职,京城歌舞升平,王府内戒备森严,天天都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这升职哪是那么好升的!武官要想升职,要么是在主子遇袭时拼死保护,舍命相救,或者勇猛地斩杀来敌,要么是去边疆守卫国土,用血和性命去拼个前程。

    没有这两种情况,想升职比登天还难,渐渐的司马冲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兴奋变成了阴郁,回家经常一个人躲着喝闷酒。

    而且更让他忧愁的是,行参军这份官职的俸禄根本养不活家里这二三十口人。

    京城大不易居,来了大半年,司马冲天才明白,京城汇聚了全国的杰出人才,能人异士辈出,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出众,轻易能绽放出绚丽的光芒。

    现实和理想之间巨大的落差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他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神情也一天比一天严肃。

    雪莲和小鱼两个傻丫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把这归结为司马冲天做了官老爷,官威太甚的缘故。听到两人的马屁,沈容心里笑翻了天,司马冲天的后宫可真是有意思。

    司马冲天郁郁不得志,又想到了自己的贤妻。他拎了一壶酒,找到沈容,把自己的苦闷说了出来:“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容指了指头顶:“一人升天鸡犬得道,熬,熬到宁王出头,作为宁王府的属官亲信,你的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他之所以想方设法投入宁王麾下,等的就是这一天,可这一天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才等了两个月,司马冲天就已经等不了了,更别提这样没有期限的等下去。

    渐渐的,司马冲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天去宁王府都打扮得非常英俊潇洒,把所有的本钱都穿在了身上。回家对三个娇滴滴的美妾也变得冷淡多了。

    沈容冷眼旁观,从炎热的夏季到枯叶飞旋的仲秋,眼看司马冲天逐渐一改先前的郁气,眉宇间的神采一日比一日显眼。她估计,司马冲天不说得到小郡主的芳心吧,但应该也搭上线了,而且发展比较顺利。

    啧啧,就是不知道具体进展到了哪一步,宁王又会什么时候发现呢?要不,她寻个机会去张家,泄点口风给张衡?

    不料,她还没行动,司马冲天反倒先找上了门。

    “阿容,你我夫妻三载,恩爱两不忘,夫人的情谊,冲天终身难忘,只是……”司马冲天捂住脸,又是痛苦又是纠结。

    沈容轻轻掰下他的手,温柔地说:“天哥,究竟发生了何事,说出来,咱们夫妻商量,多个人多个主意,总能度过难关的!”

    司马冲天从眼眶中挤下一行清泪,不断地摇头:“过不了,阿容,这一关过不去。”

    沈容握住他的手,鼓励地看着他:“你不说,怎么知道过不了?”

    犹豫了片刻,司马冲天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阿容,我……我对不起你,我那天下了值,跟同僚去喝酒,喝多了,闯了大祸,稀里糊涂地轻薄了一个官家小姐,对方要我给个说法,否则就要告官。我倒是不怕自己吃苦,只是怕我这一进去,连累了你们……”

    沈容瞳孔骤然一缩,这司马冲天真当她是个傻子啊。官家小姐常年居于深闺,便是出门,身后也是婆子丫鬟簇拥,他能轻薄才怪了!而且这种事在保守的古代,说出来都是女子吃亏,唯恐坏了家里女儿的名声,有几个会去报官?

    他这话也就糊弄糊弄小鱼和雪莲这种没见识的吧!

    不过他特意找自己说这一番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才最自然,最符合自己的身份呢?

    “你这个冤家,你怎么会犯如此糊涂的事。”沈容气得狠狠地捶着他的胸打了好几记,然后伏在他的肩头,伤心地哭了起来,眼泪顺着他的肩头往衣服里钻。

    司马冲天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沈容的肩,满是愧疚地说:“阿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已经交代康伯了,我若是被抓走了,家里就由你当家做主,你是等我,还是改嫁,都随你,我不怪你……”

    他说得那个情真意切。

    沈容窝在他的肩上,偷偷翻了个白眼,抽泣着问:“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天哥,你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的,你再想想,再想想啊!”

    “办法也不是没有。”司马冲天扶起了沈容,对上她红通通的眼睛,张了张嘴,似乎说不出口的样子。

    沈容焦急地道:“有法子,你就快说啊,这么支支吾吾地作甚,也不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司马冲天闭上了眼,痛苦地说:“我们和离,我娶她,对她负责,他们就不会报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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