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 麻醉医生手里的注射器掉到了地上。
医务人员职业暴露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 虽然几率很小, 可一旦在诊疗、护理活动过程中接触有毒、有害物质, 或传染病病原体, 进而危及到健康或损害到生命, 很可能会毁了其一生。
在所有的职业暴露中, 感染HIV病毒绝对是令医务人员最难以承受的一种。艾滋,被称为不死的癌症, 感染上这种病毒之后,虽然不会迅速要人命,但整个社会谈艾色变,不光是外人, 就是亲朋好友,也会避之不及, 就业、社交都要受歧视, 还要终身与药为伴, 最后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听说, 沈容可能感染了HIV病毒, 麻醉师才会那么惊恐。他虽然不是主刀医生, 面临的风险没那么大, 但谁知道手术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万一他打针的时候, 一个不小心, 被刺破了手指头呢?
“准备好了吗?”带着口罩, 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眼睛的主刀医生走了进来,问道。他的身后还跟着助手和护士。
麻醉师反应过来,顾不得注射器摔到了地上,疾步上前对主刀医生说:“范主任,这个女人可能感染了HIV病毒!”
范主任神色一凛,露出外面的额头挤做一团,狐疑地看着他:“你听谁说的?”
麻醉师看向沈容,其意思不言而喻。
发挥演技的时刻到了!沈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盖住了乌黑的眸子,巴掌大的小脸凑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纠结,一副矛盾到极点的模样。
主刀医生偏头打量着她,冷漠地问道:“你去做过检查?”
沈容轻轻摇头,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医生,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我一个多月前去极光酒吧玩,当时心情很不好,旁边一个瘦瘦的小青年说有办法可以让我忘记不开心的事,我就用捡了他的注射器玩了玩!后来,回来后,我最近总感觉浑身无力,虚弱,我在网上查了查,我有可能感染了HIV。”
她说得不是很直白,但医生们还是听懂了。一个多月前,沈容注射过一次毒品。
这当然是沈容胡揪的。这具身体当然没感染HIV病毒,也没吸过毒。不过谎言能骗过人,当然要半真半假。一个多月前,原主还真去过极光酒吧玩,因为那时候付静萱回来了,陆昊远开始天天不回家,去医院陪自己的白月光。
陆母知道后,很不高兴,又舍不得对儿子发火,就骂儿媳妇没本事,孩子都有了,还拴不住男人的心。
原主很难过,被嫁入豪门后新认识的小姐妹胡馨月怂恿去酒吧买醉。原主单蠢天真,不知道胡馨月也一直喜欢男主,跟付静萱合着伙就想把她拉下陆太太的宝座呢,这是那两个恶毒女配给她设的拳套。她竟然真怀着孩子就跟去长见识了,毫不意外,胡馨月拍了她被别的男人请喝酒时拍下的丑态,并发给了陆昊远。
原主自然又是被陆昊远狠狠地羞辱了一顿,什么不安于室、水性杨花、不甘寂寞的词都出来了,甚至陆昊远还借题发挥,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种,让她堕胎。
想到这里,沈容就觉得,这种渣渣也能做男主,真是绝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供了便利。沈容正大光明的扯出这事,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就是陆昊远也摸不清虚实。
极光这种酒吧鱼龙混杂,人员流动性极强,哪怕陆昊远只手遮天,是个所谓的霸道总裁,但他也不可能查出那天晚上,原主究竟吸没吸过毒。
而他心里只要存了怀疑,以他天凉王破的霸总深情人设,定然是不会让她这颗可能“染病”、“被污染”的肝脏和血液去污染他那如白莲花一样纯洁无暇的心上人。
果然,范主任也清楚陆昊远对付静萱的重视,当然不可能换一只可能潜藏着不可治愈的病毒的肝脏给付静萱。否则被陆昊远知道了,还不得杀了他。
他当机立断,说道:“去通知徐主任,手术暂缓,给她抽血化验检查!”
沈容一听这个就急了,不顾身上还没穿衣服,抓着白布捂住胸口,蹭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凄楚的泪光:“范主任,不要给我验血好不好?你们快打麻药,做手术吧,我会很配合你的,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以吗?”
这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她求的是割她的肝啊,虽然只割一半,一时半会死不了人。但肝脏是人体重要的排毒器官,少了一半,势必会对她的健康造成很大的影响。她是疯了吗?竟然求着人割她的肝。
可看她眼神明亮,说话条理有序,脑子显然没出问题。那就是有其他原因了。
范主任扯下手上的无菌手套,垂眸盯着沈容:“为什么不让说?”
沈容黑漆漆的眸底迸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双手也死死攥紧了手术床,声音阴沉,像是恐怖片里含冤而死的女鬼复活一样:“付静萱害了我的孩子,还想要我肝,她要我就给她啊,我的血,我的肉,我的肝,都可以给她。我要她不得好死,给我的孩子报仇,哈哈哈……”
发了会狂,她脸上飞疯狂褪去,重新换上了凄楚和伤心:“范主任,求求你,看在我提前知会你们,让你们做好保护措施的份上。不要做检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范主任,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陆昊远那人我知道,你现在告诉他,我的身体有病,他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责怪你事前没做好检查,事后肯定会报复你,你也没好果子吃。这件事只有咱们几个知道,大家都不说,把手术做了,换肝手术后还会有排异期,HIV病毒也不会马上就发作,等以后发现了,他也查不到,只会以为是付静萱不检点,感染上了这种不干不净的病,怀疑不到你们的头上。”
“你倒是挺了解我!”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声音缓缓从手术床后面传来,接着是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踏踏声。
一听这声音,范主任几个的脸当即就白了。明明手术室里的温度并不高,范主任和麻醉师几个脑门上还是涌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陆总!”刚才还一脸冷酷得不行的范主任态度马上就变了,躬身道歉,“这是我们的错,我们在事前没给陆太太做个全身检查,我们这就去做检查!”
无缘无故的,陆昊远不提,谁会去查HIV啊。
陆昊远霸道总裁范儿十足,理都没理范主任,走到距沈容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高挑挺拔的身体挡住了沈容背后的阳光,蓦地伸手强制抬起沈容的下巴,鄙夷地说:“果然是个毒妇,好恶毒的心肠,竟然这么算计静萱,我都差点着你的道!”
下巴上传来一阵痛感,沈容气得想骂娘。你强制老婆把即将成形的婴儿流产,割你老婆的肝啊、肾啊、子宫的时候咋不说恶毒呢?
垃圾!沈容下巴往下一压,想挣脱陆昊远的手。但男女之间在体力上天生就有差距,更何况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半个月前才堕了胎,身体本就还没恢复,更加不是陆昊远的对手。
甩不掉,沈容眸光一沉,头忽地一低,嘴巴跟着一张,用力咬住了陆昊远的手,她这一口,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恨不得把陆昊远的肉都给咬一块下来。
陆昊远似乎也没想到柔弱、善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沈容会突然变得这么泼辣。他有一瞬的不解,直到范主任惊恐地喊了出来:“陆总,血,你的手受伤了……快,去拿齐多夫定AZT/ZDV、去羟肌苷ddI、阿巴卡韦ABC……”
范主任一口气念了十几种市面上最常见的阻断药。
他的叫声拉回了陆昊远的神智,陆昊远用力一甩手,把沈容给甩过去撞到了手术床上,然后低头一看,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两排清晰的牙印,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不过短短几十米的时间,手背已经变得乌青,还有殷红的血丝从上面渗出来!
看到流血的伤口,陆昊远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沈容可是有可能感染了HIV病毒!
范主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陆昊远在他们医院感染了这种不治之症,他们全医院都跟着倒霉吧!
“快,快,陆总,拿药过来,给陆总包扎上!”范主任忍不住抹了一把汗,那紧张的态度,仿佛陆昊远不是被人咬了一口,而是受了什么半死不活的重伤似的。
相比之下,当事人陆昊远都要冷静得多。他盯着沈容,冷冽的黑瞳中寒光直冒,那样子,似乎要将沈容给生吞活剥了!
沈容有点无语,大哥,你都“有可能”感染HIV病毒了?这种有钱人不是很惜命吗?怎么还在杵在这儿,快去做检查,服阻断药啊!
她咬陆昊远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慌,只有乱了,她才能趁乱逃跑嘛!
可惜,范主任他们都很配合,就陆昊远不按牌理出牌,该说不愧是男主吗?连HIV都不怕。
一计不成,沈容正准备施展第二招时,老天都看不过眼,帮她了!
外面忽然传来陆昊远助理薛明焦急的声音:“陆总,付小姐突然晕倒了!”
今天是沈容的割肝手术,自然也是付静萱的“换肝”手术。她虽然买通了医生,不会真正的换肝,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嘛,所以这会儿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结果进去没多久,就有医生过来说,手术暂停,先将她推回病房。付静萱自己那边没出什么问题,她当然明白,出问题的肯定是沈容这边了,马上向小护士打听。
小护士对内情也不清楚,只告诉她,主任说暂时取消手术。
临门一脚,马上就要成功了,结果却半途而废了,付静萱自然把这归结到了陆昊远的身上,除了他,还有谁能阻止这场手术?
莫非是陆昊远对沈容生出了感情?付静萱那张漂亮的脸蛋狰狞地扭曲起来,水润的眸子中全是浓浓的嫉妒。
陆昊远是她的,谁都不能跟她抢,尤其是那个不检点的贱人!付静萱脸一沉,故技重施,脑袋一偏,就那么“晕”了过去,至于后续,她一点都不担心,她的主治医生会替她处理好的。
果不其然,陆昊远听说自己的心肝宝贝又晕了,也顾不得自己手背上的伤还没处理,阻断药也没吃,沈容还没收拾,迅速地拔腿就跑了出去。
他这一走,自然也带走了范主任一行。对范主任他们来说,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给陆昊远处理伤口,再看着他把阻断药给吃了。
至于沈容,一个身无分文,连身衣服都没有的女人能跑到哪儿去?
等手术室里的人一走,沈容马上从手术床上跳了下来,将那张白色的床单往身上一裹,再在腋窝下方打了个结,塞进衣服里,弄成一件裸肩礼服的样子,然后弯腰把麻醉师掉在地上的那只已经吸了麻醉剂的注射器拾了起来,捏在手心里,迅速地跑到了门口。
手术室的门是拉上的,但因为走得匆忙,并没有锁。沈容贴在门边,悄悄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望去,门外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屋子的西侧有一道两扇的门,估计是手术完后的病人都会由这儿送出去。
现在没有手术,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白炽灯还在尽责的发光发亮。
沈容迅速跑了过去,拉开一扇门,外面是呈回字型的走廊,很安静,只有一个小护士推着车子踏踏踏路过的声音。
等小护士一走,沈容马上抓紧时间拉开门跑了出去。
由于剧情并没有对医院的布局做一个详细的描述,所以沈容对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并不了解。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着的床单,这样跑下去太引人注目了,估计还没跑出医院就会被人给抓回来。
她得找一件衣服。
沈容想起小护士刚才所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小护士推了一堆器械材料进了一间屋子,将推车上的东西一一安置在架子上。
沈容环顾了四周一眼,在心里默默地对小护士说了一声对不起,想着小夏教她的技巧,拿起墙边的一个灭火器,往小护士的后脖子敲去。
小护士一个吃痛,眩晕起来,身体一晃,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容赶紧跑过去,扒掉她身上的外衣和裤子,套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又拿了小护士的手机,将床单盖在她的身上,才匆匆跑了出去,循着指示牌,跑到电梯处。
沈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五楼,而这栋楼总共有六楼,电梯目前一个在六楼,一个在一楼。
坐过医院电梯的人都知道,医院的电梯速度非常慢,每层都有人上上下下,着急的时候座电梯还真不如走楼梯快。
看见有两个医护人员往电梯这边走来,沈容心里咯噔了一下,决定不走电梯了,否则万一在电梯里碰到医护人员,被人怀疑就不妙了,想跑都跑不了。
她拉了一下护士帽,转身急匆匆地跑到旁边的安全楼梯处,踏踏踏一口气冲了下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发现她溜了。医院的大厅里,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嘈杂、混乱,却让她安心了不少。
沈容低垂着头,穿过拥挤的大厅,赶紧往医院外面跑去。
走到门口的值班室时,她忽地往窗口一凑,对值班室的保安大叔说:“大叔,我捡到了一个手机,搁你这儿啊,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啊!”
“好嘞,你这姑娘还真是好心……”保安大叔的夸奖都还没说完,窗口外已经不见了沈容的踪影。
他扒了扒头发,狐疑地说:“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风风火火,羡慕啊……”
说完,大叔把手机放进抽屉,拿出今天的报纸,打发时间。
才翻了一页报纸,放在抽屉的手机响了起来。保安大叔估摸着可能是失主打电话过来了,眼睛依旧盯着报纸,手伸进抽屉里掏出手机,往右边一滑,电话里马上传来一个中年女人严肃的声音:“小美,怎么还没回来?”
大叔听出不对,将手机拿到面前,看到显示屏上的名字,他挠了挠头,这不是苗护士长吗?
他赶紧将手机贴到耳朵边说道:“苗护士长,我是守大门的老袁,刚才有个姑娘,穿着医院里的护士服,还戴了护士帽,把这个手机送到了门口的值班室,说是她捡到的!是你们科室小护士的呀,待会儿让她过来拿啊!”
“好的,谢谢你。”苗护士长挂断了电话,眉头皱了起来,心道,莫非这个小美又跑去偷懒了,送个医疗器材回去都快半小时了,没回来不说,还把手机都丢了。
她不高兴地对另外一个护士说:“你去器材室看看小美在做什么!”
话一出口,苗护士长忽然又改了口:“算了,我亲自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妮子藏起来在干什么,工作不用心,只知道偷懒,被她抓住,这次铁定没她的好果子吃!
苗护士长板着脸去了器材室,一眼就看到小美趴在地上,白皙的肩头露在外面,身上还盖了一张白色的床单,像是没穿衣服一样。
苗护士长吓了一跳,小美该不会是遇到了劫色的歹人吧?她弯腰掀起床单一看,见小美的内衣内裤都还穿着,身上也没有被人肆虐过的痕迹,心里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将指尖往小美的鼻端一探,见她呼吸正常,身上又没任何外伤,知道她应该暂时晕过去了,赶紧摇了摇小美的肩:“醒醒,小美,醒醒……”
叫了好几声,小美才悠悠转醒,眨了眨眼睛,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她呻、吟了一声:“啊,好痛,护士长,我是怎么啦?”
苗护士长蹙着眉说:“你问我怎么啦,我还想问你怎么了,让你送个器材回来,你怎么躺在地上了?”
她这一说,小美就回神了,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护士长,我在放器材的时候,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后脖子,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啊,我的衣服呢?”
她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
听她说完,再结合拿了小美的手机又还回去了的举动,苗护士长马上猜到了,对方不是一个偷衣服的变态就是一个急需衣服的人。
而这年月,谁还缺一件衣服穿啊!
不对,还真有人没衣服穿,苗护士长反应过来,脸色凝重,蹭地站了起来,连招呼都没跟小美打一声,就急匆匆地跑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果然空荡荡的,陆太太不见了!
刚才他们光顾着陆总去了,谁也没想到看起来羸弱无害的陆太太会打晕了小护士,还剥走了小护士的衣服跑了。
这可惹□□烦了。
苗护士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范主任打电话。
范主任好不容易在徐主任的帮助下,劝陆昊远服用了阻断药,又给他的伤口包扎好,结果却来了这么一个坏消息。
他想瞒都瞒不住,因为接电话的时候,陆昊远就站在他旁边,听说沈容不见了,陆昊远犀利冷冰的目光马上朝他射来。
范主任哭丧着脸挂断了电话说:“陆总,陆太太打晕了一个小护士,穿着她的衣服跑了!”
“很好。”陆昊远理了理衣服的袖口,明明没说一句重话,但却让范主任心底一寒,求助地望向陆昊远身后的徐主任。
徐主任是付静萱的主治医生,他的话在陆昊远的面前还有点分量。
接收到范主任的信号,徐主任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陆总,付小姐的病不能拖了,当务之急是做手术,目前换肝手术很成熟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切掉一半的肝脏不会影响到陆太太的健康,她着实不必恐慌。”
陆昊远想到沈容可能感染了不干不净的病,就很不情愿让她肮脏的血液和器官去污染他心目中的白莲花。更何况,HIV病毒可是比肝硬化更要命的病。
他拧紧了眉头,问徐主任:“换个人的肝脏不行吗?”
徐主任作为付静萱的主治医生,知道这所谓的换肝内情,当然不可能同意,摇头道:“不是肝脏就行,必须得血型相同,还要能够匹配。短期内要找到相匹配的肝脏可不容易,付小姐的病已经很严重,拖不起了!”
就是拖不起,他也不想让付静萱冒险。
垂眸思忖了几秒,陆昊远当机立断地说:“薛明,宣布出去,悬赏一个亿,找一个能跟静萱相匹配的肝脏。徐主任,你们这里负责检测,一定要找到一个跟静萱相匹配的肝脏!”
薛明赶紧应是。
只有徐主任一脸为难,他愁眉苦脸地说:“陆总,付小姐的血型比较特殊,是罕见的熊猫血,这种血型的人非常少,肝脏匹配得上的人更是稀少,千万分之一也不为过。”
说来说去,还是盯上了沈容的肝。
陆昊远眉一皱,又叫薛明:“马上派人去找沈容,找到了带回医院,给她做个检查,确认一下,她是否感染了HIV。”
“好的。”薛明点头,马上拿着手机站到一边,吩咐保镖去找人。
***
穿着从小护士身上扒下来的护士装,沈容顺利地离开了医院。
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面对车水马龙的大街,沈容有点头痛,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没证件,连身换的衣服都没有。而这个所谓的小说世界,男主权势滔天,找警察都不管用。
去哪儿呢?
回陆家肯定不行。孩子都没了,陆母也不会护着她,她前脚刚进陆家,后脚陆昊远肯定就会知道,再把她抓回医院。
回原主家?也不行,陆昊远派人在那儿盯着。而且原主的父母也靠不住。
至于原主的那些朋友,先不谈交情,铁定都是陆昊远重点盯着的对象。
思来想去,沈容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人——胡馨月。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胡馨月拍过原主不好的照片,发给陆昊远挑拨离间,陆昊远清楚胡馨月跟原主不和,不可能会帮助自己,因而也不会派人盯着她。
正巧胡馨月的公寓离医院不是很远,她走过去都没问题。
沈容拢了拢宽大的护士袍,大步往胡馨月的公寓走去。走到一处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沈容把头上的护士帽摘了,将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脸,然后抓了一把灰扑扑的尘土撒在雪白的护士装上,直到把这衣服染成了灰色,沈容再将衣服宽大的下摆一折。
等她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宽大泥黄色皱巴巴衬衣,披着头发,灰头土脸的妇人。
顺着记忆,沈容赶在天黑前到了胡馨月的公寓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谁啊?”胡馨月边走边问,走到门口,从门洞里往外一瞥,见是个女人,放松了警惕,拉开门,问道,“你有什么事?”
沈容抬起头,冲她灿烂一笑。
这一笑直接让胡馨月心底发寒,她死死扣住门,想要把门关上,但就在这时,一只盛满了液体的注射器针头贴到了她的手背上。
“你说是你关门快,还是我这注射器更快?”沈容笑盈盈地问她。
胡馨月吓得魂飞魄散,那么粗的一根针,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要是毒液,这一推进去,她还不得嗝屁啊。
在生命危险面前,胡馨月求生欲极强,颤抖着说:“沈容,有话好好说,咱们,咱们是好朋友嘛!”
沈容瞥了她一眼:“开门,让我进去,不要耍花样,否则你说是警察来得快,还是我这针快!”
妈蛋,能不能不要总是拿那么粗的一根针威胁她啊。
胡馨月万分不情愿地让沈容走了屋子里。
沈容用脚把门踢上,针还是对准胡馨月,朝她一点头:“转身,去沙发上坐着!还有,别想跟我动手,我可能感染了HIV病毒,也就是艾滋病,你不怕死,咱们就一起玩玩,我挠你两爪子我也不亏!”
艾滋病?这不是□□吗?胡馨月腿一软,差点摔倒。
“怎么,想我给你扎一针?”沈容站在她身后,见她摔倒,也没去扶她一把。
胡馨月颤颤巍巍地坐到椅子上,浑身直打哆嗦,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沈容,我……我没想害你的……”
沈容一口截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付静萱找你的嘛,说她有办法让陆昊远厌弃我,你就跟她沆瀣一气嘛,怂恿我去酒吧玩,然后拍那些痞子纠缠我的照片发给陆昊远!”
都被她知道了,胡馨月有点尴尬,讪讪地笑了笑,把一切都推到了付静萱身上:“都是她逼我,我……我也不想的。”
沈容翻了个白眼:“行啦,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喜欢陆昊远,是为了他才针对我,陷害我的。”
被人说中了心事。胡馨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偷偷瞧了沈容一眼,一个月不见沈容变化蛮大的,瘦了很多,最主要的是性,变得好凶残又暴躁,那张嘴也变得好利索,让人招架不住。
听说因为酒吧那件事,陆昊远怀疑她给他戴绿帽子,让她打掉了孩子,她会不会怪到自己头上,跟自己同归于尽啊。
胡馨月正在胡思乱想,忽地听沈容说:“你想不想嫁给陆昊远?”
想啊,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胡馨月抬起头,狐疑地盯着沈容:“你什么意思?”
沈容正面迎上她的目光,悠悠地说:“我可以帮你啊!”
胡馨月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真的要帮我?”她似乎不大相信这句话,但又对这个提议很心动的样子。
沈容看到她那副一往情深的模样,真想骂娘,这么一个渣茶壶怎么会配这么多贱茶杯。陆昊远除了霸道总裁的标配,有钱有颜,器大活好,还有什么值得这些女人飞蛾扑火的?
他就是个渣渣啊,性恶劣,薄情,不专一,心有白月光一样睡女人,结了婚又让前任怀孕。这都还是小意思,更重要的是,他变心快啊,一旦不得他喜欢,他就往死里弄。比如原主被他挖肝挖肾挖子宫,后来付静萱被他搞得破产,还丢给变态老男人玩。
凡是他“爱”过的女人,哪个讨到好了?不是悲惨过去式就是悲惨进行时,脑抽才会看上这么个男人哦!
算了,这胡馨月也不是什么好鸟,她要找死就让她找呗,傻瓜才拦着她。
沈容摸着肚子冷笑:“当然,付静萱害得我没了孩子,还想割我的肝,这么恶毒的女人,我绝不会放过她。至于陆昊远,我跟他本来就是奉子成婚,孩子都没了,他妈也看不上我,这婚迟早都要离。与其便宜了付静萱这个贱人,还不如便宜你,至少你上位我没那么心塞!”
顿了一下,沈容抬起头,看向胡馨月,嘲笑道:“我说你傻不傻?还跟付静萱联手对付我,不知道陆昊远爱的是她吗?你看她一回来,陆昊远就又是让我打孩子,又是让我割肝的,你说陆昊远心里的人究竟是谁?付静萱不过是拿你当枪使,等把我从陆太太的位置上拉下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上位了,还在陆昊远心里面留一个单纯、善良、无害白莲花的好印象。坏事都你干了,好处都她得了,你跟着白忙活一场为的是什么啊?”
能被付静萱耍得团团转,胡馨月智商显然不高,还是个恋爱脑。被沈容这一忽悠,顿时觉得她说得对极了。
是啊,她争不过付静萱的,就算沈容让位了,有付静萱在,陆太太的宝座也轮不到她。付静萱确实是利用她的。
抬起头,胡馨月望着沈容问道:“那你要怎么帮我?”
沈容指了指自己:“很简单,你保证别让陆昊远找到我就成了。付静萱得了肝硬化,快死了,只有我的肝能救她,只要陆昊远找不到我,她就撑不了多久。等她一死,你的情敌没了,陆昊远又正是伤心的时候,你恰好可以趁虚而入!”
胡馨月一点都没意识到,沈容是在哄她把自己藏起来。
顺着沈容的思路想了想,她还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不用她动手,付静萱就死了,然后陆昊远又会把付静萱的死算到沈容头上,她坐收渔翁之利,一下子解决掉两个情敌啊。以后陆昊远就是她的了。
想通了这个环节后,胡馨月看沈容顺眼多了,松口道:“你就藏在我这公寓吧,放心,我这公寓谁都不知道,陆昊远的人肯定找不到这儿来的!”
放心才有鬼了,沈容可不相信胡馨月的智商。这地只能是暂时藏藏,要摆脱掉陆昊远,还得想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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