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那女人又来了。”
“公子也是,竟然还打算娶了那女人。”
“听说只是个乡下来的姑娘,哪里配的上我们公子。”
“嘘,人来了人来了。”
院中青石板的小路上,着了一身精致衣裙的姑娘慢慢的走近,原本还围在一起嚼舌根子的婢女们,一个二个低垂着眉眼,让在一旁。
王二丫走到几个人身前之时,阳光正好从云层之中透出来少许,斜照在她发上的流苏之上,精美的配饰在照耀之下光彩照人。
那本是不甚美丽的小脸,也在阳光之下显得十分耀眼。
她的脚步在走过之时,微微的停顿了片刻,只是将视线在那几个婢女的身上停驻了稍许,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你们瞧瞧她那样子……”
“还真以为自己是豪门大户里走出来的姑娘呢……”
一群人推推搡搡的离开之后,与沈情兵分两路寻找的楚寒才从转角处的阴影里走出来。
一身暗绯色的衣袍,在有些昏暗的天色之下,就犹如那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邪魅张扬却又诡谲莫测。
他负手立于原地,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迈步跟了过去。
之前与沈情分开寻找萧家的蛛丝马迹,楚寒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都未找到人。未察觉到异常的楚寒转身便要离开,哪知这前脚刚要转身离开,后脚就听见了这群婢女在背后议论。
听了个墙角,却是等来了他一直找的人。楚寒跟着人一路而行,便是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好在隐身术尚在,王二丫并未察觉到异常。
宅院内处处都充满着生机,却也正是如此,楚寒才觉得怪异。
太过滴水不漏的事情,往往更令人可疑。
“公子,王姑娘到了。”
楚寒听见响动,慢慢停驻脚步,整个人吊儿郎当的倚靠在身后漆红的柱子上。
他抱着臂看着那站在门外的王二丫,只见后者静立在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那侍女的声音落了没多久,漆黑的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嗓音低沉的男声来。
“进来。”
仅是两个字却是声音嘶哑,烟嗓似的嗓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
楚寒有注意到王二丫的表情,这姑娘却是在听到这声音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表情出来。
“姑娘请。”
楚寒正要迈步跟上前去,一双手却是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脚步倏然顿住,抬手扣上对方腕部命脉,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之中红光闪现,集聚了万万的危险气息瞬间蔓延开来。
这么豁然转回身去,就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结果一转身却是正对上,沈情那一双清润的双眸来。
那双眸子里澄净无波,怕是就连水光相接的山水湖色都抵不过他眸中光影一瞬了吧。
“怎么是你?”
楚寒快速收了手上法决,一甩衣袖立在他的面前。
平地卷起的风,将他绯红色的袍子吹起,楚寒仰头瞧着沈情,眸中嗜血的光芒慢慢消散开来,但那眉头却是依旧紧紧的皱起。
“你怎么在这里?”
楚寒眼中的凌冽光芒,沈情就像是没有看到,他将视线移开来,缓缓出声道:“来找你。”
来找他的?
楚寒双眼一眯,那拢在周身危险的气泽,在凉风的吹拂之下,消散开来。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脚下踩着的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他十分不客气的望向沈情,再次出声,“可是有发现?”
“我……”
“什么人在外面?”
沈情的话倏然被打断,楚寒低头瞧了瞧脚下的枯枝,又看了看那从里面豁然打开的大门,低咒了一声。
“该死的。”
说着他抬手在两个人身上又加固了一层隐身咒,不等沈情这方拒绝便拉着他向后猛退了数步。
屋内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厉害的嗓音,楚寒一转头就瞧见一个身着玄色袍子的男子从屋内走出。
“公子,怎么出来了?”
对于这人出门,这群人似乎很紧张,见人步出房门,立刻迎上前去。
楚寒定眼瞧着,只见那人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在玄色的宽大袍子里,就连想要去看一眼长相都是不能。
立在楚寒身侧的沈情,却是在看见人走出之后,一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上,眉头紧蹙。
他迈步走上前去,视线落在了男人那双搭在王二丫腕间的手上。
见身旁那人迟迟不说话,楚寒就这么一转身就瞧见了沈情若有所思的视线。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那双搭在王二丫腕部的手骨节修长,但那肤色却是犹如霜雪,惨白一片。细看之下,那皮肤上半丝血丝都没有,反倒是还泛着淡青色。
如果这人不是在这站着,楚寒都要怀疑那手的主人是不是早就死了。
只有死人的手,才是淡青之中泛着惨白,而这个人……
楚寒眼睛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斜肆的笑来。
“等着。”
见他这副模样,沈情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他想要做什么,可看着对方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沈情什么话都没说。
楚寒心中思索了一番,抬手掐诀。
一道红光缭绕在指尖,楚寒闭上双眼默念了一句法决,就这么一瞬,沈情就感受到平地的风竟是比刚刚更加猛烈了。
见他出手,对于他的计划,沈情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出来。
“起风了。”
“刚刚那声音莫不是哪家的猫。”立在身侧的王二丫出声劝道:“萧郎,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人却是盯着地上打着旋的落叶,没有动。
而楚寒等的却也是是这个时候,他暗暗发力,双眼猛地睁开之际,朝着那人的方向吹了一口气,“去。”
一道强风便裹夹着少许落叶直扑那人而去。
“起风了,公子快快进屋去。”
“萧郎,萧郎。”
在风朝着人刮过去之时,男人没有动力,一掀衣袍,侧过身去。
斗篷上的帽子丝毫没掉落,楚寒正要再来个跟大的,手却是被沈情拽住。
“不可。”
“为何?”
沈情微微摇了摇头,“此事怕是已经打草惊蛇,在一切尚未查明之前,切莫冲动。”
虽说沈情这这厮年纪不大,但这脑子到是好使得很,楚寒思索了一番,到最后终是将手抽了回来。
院中风渐渐休止,临走前,楚寒转过头,看向那慢慢的重新直起身子的萧家公子,双眼一眯。
“我们走。”
院中不再有风,萧家公子这才慢慢的直起腰身。
“公子,您快回屋吧。”
那从斗篷之中透出来的眸子冰冷,落在人的身上,就像是一只毒蛇死死的盯着人看。
立在男人身侧的王二丫,抬手在男人的苍白的手背上拍了拍。
“萧郎,我们回吧。”
“今日你来时,可被人跟踪?”
王二丫面上滑过一抹恐惧,她思索了片刻,慌忙摇了摇头,而后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此处地方偏僻,谁会注意到我。”
“许是我多疑了吧。”
男人将目光从楚寒与沈情刚刚站的地方抽回来,任由王二丫将他重新搀扶进屋子里。
……
“你来看这里。”
出了院子的两个人并没有立刻离开,沈情反倒是领着楚寒走到院子另外一边。
楚寒依言忘了过去,只见沈情所指之处,竟是有黑不溜秋的。
楚寒一时甚是不解,走上前,蹲下身去。
修长的手指捻起地面上黑灰,放在双指只见摩挲了片刻。
“这是?”
“灰烬。”沈情的声音一顿,同样也蹲下身来,将灰烬放在指尖摩挲着。
“这里应是发生过一场大火,而这灰烬应该就是那场大火留下来的痕迹。”
楚寒拍了拍双手,站起身来。
此处是院子的一角,而这处院子不新,反倒是看上去十分破旧,要说这处院子荒废了有数年,楚寒都不会怀疑。
院子内斑驳的墙壁,外加上那已经掉漆的柱子,跟刚刚在后院见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景象。
如果说后院是一个豪门大户标准的院子准则,那这里应是可以算的上是一个贫民窟了。可就算是如此,这里却也没有半分大火烧灼的痕迹。
“会不会是院子外什么东西烧了,灰烬飘散在了这里。“
“不会。”
沈情说着便给楚寒指道:“你看这灰烬成堆状,如果是吹进来的,灰烬不可能是这般模样。只可能是院子里的。”
“那会不会是院子里烧了什么器具?”
沈情却是站起身,冲着楚寒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本座听闻魔尊神通广大,曾经就连魔界的三色琉璃都能复原,这凡世内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想必魔尊抬抬手便知。”
听着沈情的话,楚寒挑了挑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情的这句话说的颇为有心机的很,听着却也极其像是在嘲讽他。
自打忘川河畔初遇以后,楚寒不知道这家伙背地里究竟知道他多少事情。
不过换个思路去想,自己起码也活了八万岁,犯不着跟一个一万岁的娃娃置气,想来对方也不过是嫉妒他,赌气说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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