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中，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清脆又明显。
彼得茫然无措地看着洛芙，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不仅摔碎了他送给她的东西，还露出了满面怒容。
“洛芙……”他想要试着解释清楚这条吊坠的意义，但女孩丝毫不想听他说话一般，径直带着他出现在他曾和奥尔劳格见过几次面的楼顶上。
彼得顿时屏住了呼吸，像是事情败露一般在一瞬间产生想逃的冲动。
“就是这里对吗？你和你的小情人就是在这里见面的？”她冷笑着，气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不是的，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她并不算大也并不尖锐的声音却轻易导致了他们所在整栋大楼的玻璃碎裂，在不断有玻璃坠地传来的碎裂声中，彼得想向她走近，然而他只迈出一步，就看见女孩周身的空气流转起来——理论上人眼是不可能看见流转的空气的，但这些旋转的气流里夹杂着淡蓝色的火花、亦或是电光，在她身侧形成坚固而具有杀伤性的屏障，在这气流中心的女孩像是隔绝了全世界。
“洛芙……”彼得担忧地止住脚步，他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碎成几片的挂坠，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他开始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很可能由于他的这一动作害得洛芙就此被宇宙意识所控制，然后提前演变成更加糟糕的状况，“冷静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哈——让我来听听你在想什么……被宇宙意识所控制？这就是你的小情人告诉你的？”淡蓝色的电流霎时更加明亮，并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映亮迅速映亮了一大片空间，也映得她的脸色煞白，“宇宙意识根本不是意识，它只是能量而已！你听说过电能热能磁能有意识吗？还是你听说过核爆|炸是因为核能自己想爆|炸而产生化学反应？”她的声音极尽讥讽，“这种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相信别人之前，为什么不先来问问我？”
彼得猛地愣住了。
“宇宙意识……只是能量而已？”他艰难地吐出几个词来，忽然感觉自己翻了个大错，“所以……你使用力量，并不会感到痛苦吗？”
她嗤笑一声：“那是比呼吸还要简单的事，你呼吸会感到痛苦吗？”
彼得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又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竟然……被骗了吗？
因为那个女孩和洛芙相似的脸、那种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特殊能力、加上感情真挚又毫无恶意的表达方式……再加上那是关于洛芙的事，他就那么相信了……等等、感情真挚什么的……那女孩似乎只有在最开始说到“杀死洛芙”的时候表现的最为真实，所以说，那个奥尔劳格，其实就只是想——
“是，她想杀死我。”一直听着他脑中所想的洛芙冷冷地看着他，为他本就低落不已的情绪雪上加霜，“你记忆里她所说的那些大都是真实的，比如她是宇宙意识的正统继承人，所以我死后她就能继承这些力量。”
彼得瞪大了眼睛。
洛芙的情绪似乎平静了少许，环绕着她的电流风暴也旋转的缓慢了一些，她相当冷淡得继续说：“她的母亲和这个宇宙的年纪一样大，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彼得愣愣地摇了摇头。
“这个宇宙之前的时间里，还有更多的宇宙曾经存在过，他们随心所欲地创造和毁灭，如她所说，每个人类、甚至每颗星球比起整个宇宙都只是尘埃一般的存在，你以为她杀死我之后，还能够让我曾经存在的星球继续繁衍下去吗？”
这一句话听得他后背一凉，但想到那女孩第一次见到他时满眼含泪的脸，他竟然下意识地帮她说起话来：“可是、我觉得她不一定想要——”
他的反驳如点燃□□的线香，星星之火迅速蹿了起来，燎起大片的草原，早埋在其中的炸|药便接连爆|炸开来，将洛芙好不容易安抚下的心情再度急速翻动。
“呵——你知道为什么她不去找我最信任的史蒂夫，而去找你吗？！”
涌动的电流已经不再局限于她周身的球形空间，偶尔会有电流窜出去，落在彼得脚边，留下焦黑色的痕迹。她是真的生气了，气到已经不想再在意彼得是否会因此受伤，甚至——
“因为史蒂夫绝不会听信陌生人的话来害我！”
“而你，我把我全部的信任都给你，我把我的命都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吗？！”
“你竟然伙同才认识几天的人来杀我？”
彼得垂着头不说话，她就越发激动起来，淡蓝色的电流里出现了些许深红色，像是死神的灵压里混杂了虚的，极为不稳定的状态。
“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背叛了我。”
“你伙同敌人背叛了我。”
“我不容许背叛。”
“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以为我还会允许你呆在我身边吗？”
她像是气疯了不知所言，又像是已然精神崩溃不受控制，隔着一米远的电流屏障，彼得因最后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急的似乎都要流泪了。
“洛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到想要杀了我？”女孩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彼得再度沉默下去。
洛芙便冷冷开口：“下地狱去吧。”
她冷笑一声，炙热的火柱就从地底窜起，她的右眼通红，隐约可见一点图形，那是汉字的“一”，随之出现的还有环绕着火柱生长的莲花，这些本不可能生长在火旁的高洁植物凭空出现在这里，迅速绞住他的四肢，将他拖进真实又虚幻熔岩之中。
他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在火柱之中飞快地化作灰烬，随即火柱和莲花也消散了，女孩的红瞳变回原本的海蓝色。
洛芙在这些红色蓝色噼里啪啦的电流之中缓缓垂下了头，身体开始小幅度地颤抖，她像是刚刚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控制不住的情绪轻易夺去了她喜欢又信任的男孩的生命，随之而来的是比夜色还要深沉浓重的绝望。
然后，她忽然听见了有人在鼓掌，一下又一下，比她先前的语气还要讥讽。
金发女孩缓缓抬起眼来，眼角的水汽迅速被电流的热度蒸干，只留下她冰冷地、像是随时都要拔剑出鞘一剑荡平一颗星球的肃杀表情。
“奥尔劳格。”她冷冷地念出了对面人的名字。
而黑发红瞳的女孩缓缓现身，那张原本和她相似的脸逐渐变形，身形也逐渐拉长，很快，十几岁的女孩就变成了一个相当妖冶的年轻女人，以“万物主宰”奥尔劳格为名的女人漂浮在空中，夜风吹得她漆黑的长袍猎猎作响。
与之相对的是洛芙单薄的白色睡衣长裙，金发女孩赤脚站在地上，也在电流屏障的托举下缓缓浮了起来。
奥尔劳格终于不再鼓掌，反而懒洋洋地理着头发开口：“真可惜，如果不是规则里我们不能互相残杀，像你这么弱小的人类，早已经被我杀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洛芙冷哼：“真可惜，你能操纵重力和空间，或许还有一部分‘全知全能’的能力，但你无法穿越时间。”
奥尔劳格不在意地撇撇嘴，挑衅般地笑起来：“我演的戏怎么样？你的小男友可是被我骗的团团转——可惜他看不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呵，看起来一切都照着你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了，”洛芙冷漠地看着她，“你可还满意？”
“一切？不，还没有，我虽然无法杀死你夺取你的力量，却能够夺取你其他的一切！你和我愚蠢的姨妈有同一个愿望，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奥尔劳格嘲讽地笑着摇头，“你渴望被爱，她也是一样，所以甘愿做一个寿命短暂的人类——”
“所以，你想要杀死爱我的人？”
“当然不，我要他们活着！但是我会夺取他们对你的爱！”
“你……”洛芙张了张嘴，即使在这种严肃的互相嘲讽的场合，她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能强行忍住“你怕是个傻的吧？”这句吐槽，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如果我带上了那条吊坠，你获得了宇宙意识，你会做什么？”
在她动手之前，她想要知道敌人的目的，以此来决定下手的轻重。
虽然她之前对彼得说的那么义正辞严，但毕竟那还是推测，真正的情况她还要亲自听听看。
如果是像她现在这样靠这些力量获取一些便利，让打架赢得更轻松之类的那也就算了，但如果是和她所猜测的一样的目的，那……
而此时计划成功了一小步的奥尔劳格已经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下去，甚至不屑于对洛芙随便编造什么内容：“重启啊，当然是重启一个新宇宙！”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我已经构建好了新的蓝图，再也不会有人类这么低等的生物出现——”
“人类这么低等的生物？”瞬间就被触到逆鳞的金发女孩嗤笑一声，却没有发作此时气愤的心情，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只是针对我的话，也就算了，但你针对的是全体人类，是我所爱着的整个宇宙啊。”
和人类为敌，和宇宙为敌，不止是地球，轻而易举就能说出重启宇宙这样的话的人……
是她的敌人。
是她必须要斩杀的敌人。
再说她们这个种族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人，只是一种因时间纵轴而产生的“现象”而已。
一种拥有“嫉妒”、“暴怒”之类的负面情感，却无法体会到“珍惜”和“爱”的现象构成体。
她那位祖先女士大概是个特例。
“你所说的不能互相残杀，是谁的规则？”金发姑娘抬起眼，隐约有红黑色灵压流动的眼瞳中肆虐着暴风雪，由纯能量构建的结界从她脚下一寸寸蔓延开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一柄通体黑色、刀柄黑红、柄端有半截锁链的刀凭空出现在她手中，黑红色的光芒、应该说是灵压缠绕在她的刀刃以及握着刀的右手手臂上，“那是宇宙的规则，确实，你不能伤害我。”
“但是啊……”
她向前举起了刀，刀尖指向对面女人的脸，而奥尔劳格这才发现，她的脚已经深陷在能量结界之间无法移动分毫，她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恐惧的表情。
“不，你不能、不……”
洛芙勾起唇角。
“现在，我就是宇宙的规则啊——”
刀刃随意地向前斩了下去。
就像是她第一次掏出咖喱棒并随手挥动那样，她没有用力，没有拼尽全力，甚至没有瞄准。
但那已经足够了。
“月牙天冲——”
黑红色的狂躁灵压呼啸着将整个结界淹没。
几分钟后灵压的残留颜色才渐渐散去，洛芙收回创造结界的力量落回地面上，而结界中除了她以外已然空无一物。
金发姑娘神清气爽的原地蹦跶了两下，一直面如冰霜的她，忽然绽放了一个春暖花开的笑容。
“都看到了吧，彼得，”她笑着向空无一人的天台一角挥了挥手，“现在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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