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盘旋的次元小蜂妖跟蛋红红看到的画一模一样。
当初在妖国时, 燕洵没看到那次元小蜂妖的模样, 镜枫夜却看得清清楚楚,回来就给小幼崽们画了画,尺寸也都标注出来,幼崽们甚至还试图做过一比一的模型。
只不过镜枫夜描述的次元小蜂妖跳舞,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又跟次元小蜂妖的能力有什么关系,幼崽们只是通过镜枫夜的描述根本推测不出什么来, 只能暂时搁置。
而天上的次元小蜂妖除了大小不一样, 形状倒是跟镜枫夜描述的一模一样。
甚至是能力。
天上的次元小蜂妖铺天盖地, 一头头妖怪跟当初的归元虫芽妖差不太多, 但模样完全不一样。
“一道黑一道黄的, 看着眼花缭乱的, 身上似乎还有绒毛”蛋弟弟一边仰着脸看,一边抬起战伞,打飞冲上外城墙的银爪鬣狗妖, “竟然真的会跳舞,就是跳的舞跟爹说的不一样啊。”
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次元小蜂妖左摇摆,右摇摆的跳舞,然后突然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看上去像是瞬移。
“用战伞试试吧。”蛋红红看了半天, 抿了抿嘴哒哒哒跑到一个道兵前面, “你帮我个忙, 把我扔到天上去, 成吗”
“成。”道兵赶忙答应, 又不放心地说,“蛋红红,次元小蜂妖神出鬼没,十分难对付,你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蛋红红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战袍说,“这是战袍。”
道兵这才放心,捞起蛋红红,抡圆了胳膊,把他甩到天上去。
蛋红红就趁机冲到天上,眼瞅着一只飞得低的次元小蜂妖开始跳舞,他立刻撞上去,同时战伞机关打开,瞬间飞出来几根细细的钢丝缠住一连串的次元小蜂妖,而那个被蛋红红撞到的次元小蜂妖稳住身体,又开始跳舞,蛋红红就在下落的瞬间抓住那次元小蜂妖的翅膀,拽着它落下来。
下面早有道兵给留出空地,蛋红红看准了落下去。
被钢丝缠住的次元小蜂妖又开始跳舞,蛋红红就攥着小拳头一个个砸过去,“跳,就知道跳我让你们跳”
被打断跳舞的次元小蜂妖有些懵,紧接着又开始跳舞。
蛋红红又砸。
又跳。
又砸。
如此反复几次,蛋红红总算是观察出一点规律来,“这玩意就靠跳舞瞬移,目前还不知道是速度奇快无比,还是切断时间和空间移动,但确实是瞬移没错了,很难对付,也控制不了。”
说着话,蛋红红抬起脚踩死一只次元小蜂妖,眼瞅着次元小蜂妖化为浓水消失,又去研究另外几只。
次元小蜂妖尾部有一根针,锋利无比,几乎是削铁如泥,但是穿不透蓝棉布,其余的地方倒是都不足为奇,可要是没有蓝棉布,以次元小蜂妖神出鬼没的瞬移本事,再加上尾部的针,那就十分难以对付了。
蛋红红就撩起袖子,隔着蓝棉布按住次元小蜂妖,又从战伞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钳子捏住次元小蜂妖尾部的针,使劲给拽了下来。
针拽出来,还连带着乱七八糟的像是肠子似的玩意。
过了一会儿,次元小蜂妖死了。
拽出来的针却还在,蛋红红眼睛一亮,“这是好东西啊,就是次元小蜂妖太难抓,要不然这回边城可发达了。”
守在蛋红红身边想要帮忙的道兵听到这话就是身体一抖,他们都拿次元小蜂妖没办法,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道兵中招,可蛋红红呢,竟然还有点高兴。
“成,回头我找将军们商量商量,新的槍支弹药很快给你们送上来。”蛋红红处理掉所有抓下来的次元小蜂妖,拍了拍身上的战袍道,“我现在先去看看特斯拉线圈,修好了先用上一波缓解缓解压力再说。”
“是”道兵特别响亮的答应着。
特斯拉线圈很有用,而且有大作用,只是太过于复杂,一旦出现工匠修复不了的毛病,那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而特斯拉线圈是幼崽们留下的,他们自然懂得更多,就是蛋红红也懂很多,他跑去一看就发现毛病再哪儿了。三下五除二解决毛病,蛋红红赶忙下令,启动特斯拉线圈。
外城墙攻城的银爪鬣狗妖顿时损失一小半,直接化为青烟消失,就是天上的次元小蜂妖也有所波及,瞬间飞得更高了,且暂时没有扑下来的。
所有战线顿时压力骤减,道兵也终于有机会修整。
蛋红红看着外城墙这边差不多,这才叫上小皇子一起回来。
边城大营。
秦仪住在一个十分巨大的帐篷中,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道兵,而里面的布置都是一应俱全,甚至是完全看不出这里是边城。
“回来了吗”秦仪问何先生。
“回殿下,还没。”何先生赶忙道。
蛋红红和小皇子去了外城墙,此时那边状况如何,秦仪也很想知道。
倒是有一些副将想来投诚,主动见秦仪,可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蛋红红和小皇子,对于这些副将此时并不是见面的时候。
“回来了。”忽然一个幕僚从外面进来,激动道。
“走。”秦仪立刻往外走。
蛋红红看到走出来的秦仪,立刻冲着他拱手,“太子殿下,这边请,我正要找将士们商量事情。”
“请。”秦仪不敢抬架子,同样拱手,现在的蛋红红是代替了燕洵的身份,他就是守城大将,在边城有说一不二的权利,他也有说一不二的本事
小皇子落后蛋红红一步,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和蛋红红身上的战袍都已经沾满鲜血,便是离得远远的也都能闻到一股子冲天血气,甚至是还能感觉到逼人的煞气,刺的人浑身都疼。秦仪下意识看了眼小皇子,见着他还是青面獠牙眼珠子通红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诧异。
青面獠牙十分丑陋的小皇子就这么跟着蛋红红进了大帐,面见等候已久的将士们。
“各位请”蛋红红冲着将士们拱手。
大帐里的将士没有任何人对蛋红红甩脸子,都是赶忙拱手,请蛋红红上首坐
他们都已经知道蛋红红替父出征,现在就是守城大将,对他们有一言以杀的权利
“杨将军呢”蛋红红环视一圈问。
他上外城墙的时候也没看到杨叔宁,没想到回来同样没看到。
“杨将军坐镇外城墙,重伤不治,正在大夫那里吊着一口气。”
“外城墙不能失守,我们不能退,除非我们亡。”
蛋红红顿时皱眉,“你们的意见都是一样的吗假如次元小蜂妖根本对付不了,我们只能撤退,你们还要战死吗”
将士们都是一愣,顿时眼圈红了。
他们守着边城,从来都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根本不会有撤退的选择。所谓的边城失守,说的是边城一个活人都没留下,全都死了,根本不存在撤退的可能。
偏偏新上任的守城大将这么问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蛋红红就说“撤退也只是暂时的,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胜利更何况咱们现在还没到撤退的时候,否则也用不着我来你们且来说说自从妖怪攻城以来,道兵伤亡极多,边城库房中还有多少东西,最好是把账本拿来给我看。”
“大夫们可有遇到困难解决不了,次元小蜂妖有成功抓到研究吗”
“槍支弹药的使用详细数据告诉我,我要知道每一把槍的去处,就是残次品也一样”
“有没有观察过每天攻城的银爪鬣狗妖和次元小蜂妖的数量”
“伤员安置的可好”
后面蛋红红又一一问了很多,旁边小皇子就拿着毛笔,游龙走凤一样飞快地把蛋红红说的话全部写下来,方便其他人查看。
秦仪同样坐在上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蛋红红气场全开,颇有将军风范地问话,又板着一张脸听下面的将士回话,当听到不满意的地方时,蛋红红便狠狠的皱眉。
等听将士们回完话,蛋红红这才说“边城岌岌可危矣,但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听我指挥,若是有人擅自做主,不管是为了自己好还是为了别人好,都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现在所有人都跟我出去,我要点兵”
蛋红红率先站起来,拎着战伞出去,小皇子紧紧地跟上去。
外面早已得了消息,正翘首以盼的等着点兵的道兵根本不用催促,但凡是能动的道兵全都出来了,甚至是有一些只能躺着不动的道兵也让同僚抬了出来。
所有人都热切地看着蛋红红。
“我来了。”蛋红红大声道,“我就是朝廷派来的救兵我现在暂任守城大将,太子殿下前来监军”
“好了,咱们废话不多说。现在点兵开始其一,无伤修为无损者上前一步”
只有一小部分道兵上前一步,其余的要么有伤要么修为有损,实力绝对不是巅峰了。
蛋红红慢慢攥紧拳头道“现在给你们配备完好的槍和弹药,以及一件战袍。现在就来领槍和弹药,战袍,现场换上,立即去外城墙把上面的道兵替换下来,不得有误”
“是”出列的道兵立刻有条不紊地上前,都是面露激动地双手接过槍。
这些槍都是幼崽们亲手造的,杨琼亲自检查的。
此时杨琼就站在旁边,拿着一把把通过苛刻条件才获得合格标签的槍,递给这些幸运的道兵。
这是严格按照幼崽们定出来的标准,通过一层一层筛选,最后留下的合格品。
懂槍的道兵一上手就能感觉出来,零件拆解会有让人愉悦的,充满力量的清脆声响,每一个零件都干干净净,握在手里有种别样的质感,枪托上有着十分细小,但却清晰无比的编号。
这种编号很难做到这样的程度,必须得用作坊里的车床进行印刻,一旦出现任何微小的瑕疵,槍就得回炉重造。
而京城送来的槍几乎所有的编号都有瑕疵,显然他们认为仅仅是编号并不能影响槍的使用,马马虎虎也就是了。他们却不知道编号也是检验槍品质之一的标准,只要编号完整毫无瑕疵,那么槍的品质大概率是极好的。
接了槍的道兵立刻检查一个个零件,又去旁边领子弹。
一枚枚子弹完整的放入,手中的槍变得更加沉甸甸的了,道兵心中的血液也跟着变得火热起来。
这是能够打死银爪鬣狗妖的槍,只要有了这好东西,银爪鬣狗妖绝不可能冲上外城墙,也不需要道兵拼死守护外城墙,如此一来,银爪鬣狗妖就根本形成不了压力
“整装”蛋红红大喊。
“是”
得了槍的道兵重新组队,整齐划一地怒吼出声,同时整理好身上的衣裳盔甲,握着槍,目光炯炯地看向前方。
尽管他们看不到个头小小的蛋红红,但是他们还是执着地看向那里。
因为武器不合格,银爪鬣狗妖猖狂地冲上外城墙,道兵只能用黄符,甚至是燃烧生命来抵抗银爪鬣狗妖,这些逐渐积累的压力也憋气逐渐在每个人心中聚积,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快要被压垮了。
现在终于能重新上战场,来发泄这些压力了
所有道兵都觉得自己胸腔里燃烧着一股火焰,他们甚至是觉得自己现在能掀翻外城墙以外所有的银爪鬣狗妖,他们觉得自己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带上肩炮炮弹”蛋红红再次大喊。
立刻有道兵走出来,上前扛起肩炮炮弹。
“我期待你们得胜归来切记小心次元小蜂妖,能躲开就不要与之硬碰硬。”蛋红红大声喊道,“现在,守城大将命令你们,出发务必凯旋归来”
“出发”
道兵长大了嘴巴嘶吼,迈着同样的步子离开边城大营,向着外城墙开进。
蛋红红背着手看着剩下的道斌,他们有的只是受了轻伤,随时都能上战场,有的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现在能出来已经十分勉强,还有许多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头,他们的一双眼睛都还很年轻,甚至是很多很多都还没有孩子,没有成亲,可他们的身体已经很老很老了。
还有更多的道兵已经再也不能站起来,他们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哎。”蛋红红叹气,“这回拿来的归元蓝灵芝先放出来一些,调点药水送下去。轻伤者同样配槍,准备随时上战场。杨小将军,你且跟我去一趟纺织作坊。边城军户虽然不用上战场,可他们也能帮咱们。”
“是”杨琼赶忙道。
蛋红红又看向小皇子,“小黄,我不放心外城墙,还需要你去坐镇,切记不要让自己手上。”
“我会的。”小皇子轻轻笑了下,很放松地说,“蛋红红不必担心我,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出事,不会出任何事。”
“好。”蛋红红上前拍了拍小皇子的鞋子,一头红发瞬间变得更红。
小皇子蹲下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下蛋红红的脸蛋,起身离开。
虽然他只是陪着蛋红红来边城帮忙的,可蛋红红的责任就是他的责任,就像以前幼崽们在边城的时候,明明他们不需要去外城墙冒险,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上了战场。
用曾经燕洵说过的话来讲,就是,“咱们身为大秦的一份子,只要有能力,上战场是本分。”
他有能力,所以要上战场,不过是本分而已。
“你变了。”秦仪看着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小皇子,语气复杂道。
小皇子瞥了眼秦仪,“不,我一直都没有变。因为我遇上的人变了,所以你才觉得我变了。”
面对秦仪亦或是其他人的时候,小皇子其实还跟以前一样,冷清中透着不近人情,他又十分聪慧通透,便是这般冷漠也叫人觉得理所当然。
“小黄,早点回来。”蛋红红在后面大喊。
小皇子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抬起手挥了挥,也没说话,直接走了。
蛋红红过来见秦仪,“太子殿下,且随我来。边城军户需要有人主导,此事非太子殿下不可。”
“我不能上战场。”秦仪道,“只能留守大后方。”
“大后方才是最重要的。”蛋红红就说,“饿着肚子的道兵和吃饱饭的道兵上战场的结果会截然不同,穿得暖和和衣不蔽体的道兵也同样不同。手中的武器更是几乎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而这些都是大后方掌控。”
“太子殿下,京城这次确实过分了。”
“边城从来都是守卫大秦,抵抗妖怪攻城的重中之重,从来都是马虎不得。我阿爹投入千金、万万金,让边城将士能够吃饱穿暖,拿上神兵利器,就是为了他们能更轻松的对抗妖怪攻城。而我阿爹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无数人的落井下石,无数人的猜忌,说他图谋不轨。我阿爹得到最多的就是边城将士写得欠条。”
“一条一条叠满了好几个箱子,我阿爹说他是不打算兑现这些欠条的。”
那些千金、万万金,燕洵都没打算要回来。
可朝廷呢
朝廷似乎是从未想过要给,只觉得燕洵投入边城的金银全都是理所当然。
便是秦仪学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之道此时也是脸上发烧,他在宫里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燕洵成长的太快,手中的金银和势力太多,他必须得防备燕洵,甚至是找机会打压燕洵,让他不能兴风作浪。
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东宫幕僚,全都是如此。
他们难道不知道燕洵为边城投入多少吗他们消息灵通,定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们并不在乎这个,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而已。
“我阿爹从来都是先天下后自己,可又有多少人是先自己后天下的呢”蛋红红背着手在前面走,一边说,“大秦的朝廷不是某个人的朝廷,而是大秦的朝廷,任何人在里面做官也只是有机会为百姓做事而已,而不是为了自己做事。”
“君子以泽,民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子殿下,今儿个我替父出征,暂时行驶守城大将的权利,姑且还算顺利,可一旦传到京城,竟然会有九成九的人弹劾我阿爹,甚至是会有人大殿以头戗地,只是为了逼迫皇上惩罚我阿爹。太子殿下,你说究竟是我做错了,还是我阿爹做错了”
幼崽们不眠不休的建临时作坊,造出怎么多槍送来。
燕洵更是早早的就让环哥儿暗中送来粮食,就是害怕边城粮食不够,这其中投入的金钱又有几多
“他们对不住燕大人,孤亦是。”秦仪叹息。
蛋红红说的这些话他其实都懂,但从来都不觉得如何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如何讨皇帝的欢心,如何让手底下的幕僚对自己忠心耿耿,如何让投奔而来的官员为自己卖命。
至于大秦如何,边城如何,他似乎是从未想过。
帝王之道,首先是要保证自己手中的权利,这才能去俯瞰天下,挥斥方遒。
这跟蛋红红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太子殿下,你知道我哥吧”蛋红红忽然说。
“你”秦仪回过神,疑惑地看着眼前蛋红红小小的身影。
蛋红红是保育堂里最小的幼崽,他上面所有的幼崽都是哥哥。而平日里蛋红红喊哥哥的时候,也只有幼崽们自己才能听懂,反正秦仪是听不懂的。
“我是说阿烛。”蛋红红就说,“我哥的模样十分特别。很多人头一回见到我哥的时候都会吓一跳,那种惊恐排斥的表情让人感觉很难受,一开始我哥很害怕伤心,他觉得是自己不好,把人吓到了。”
周围的环境都是这样,其他人的恐惧排斥就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这导致蛇身幼崽几乎是不敢见人,经常躲在幼崽们身后。
秦仪就想到了自己,他便是尊为储君,又何尝不是一直配合着周围的人去做事。
“现在我哥不会了,有人觉得他模样很可怕,就盯着他看,我哥就会瞪回去。”蛋红红就说,“他不觉得自己长得难看,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别人那么恐惧排斥他,又非让他知道,是别人的错,那可不是君子之道,而是卑鄙小人之道。”
周围的人全都用自己的方式去逼迫秦仪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事,这又哪里是君子之道呢
秦仪默然,他身边簇拥的人其实并没有帮助他什么,反而使用卑鄙的手段让他为他们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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