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竟然这么凶险。”蛋弟弟捂着小嘴,听着战兔幼崽和光明幼崽讲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当听到荒山看似平静的土壤下面竟然藏着妖怪的时候,蛋弟弟都吓了一跳。
听到赵飞腾等人所见所闻的时候, 蛋弟弟握着小爪子,义愤填膺, “他们不过是仗着阿爹和哥哥善良罢了, 若是咱们遇难,他们肯定不会帮咱们。哎, 太有能耐就是这点不好, 没人比咱们更厉害,也只能是咱们去帮别人, 别人基本没得机会帮咱们。”
蛋弟弟挥着小爪子, 一手叉腰,哒哒哒跑到宝宝身边,又转过身看着都聚集在蛋巨巨周围的幼崽们,他很骄傲的说:“哥,咱们当真是厉害呀。”
小幼崽挺着小胸脯,仰着小脑袋看着宝宝。
宝宝简直心花怒放, 一边矜持的点点头, 一边伸出爪子摸了摸蛋弟弟的小脑袋, 端着架子慢悠悠道:“那是, 咱们保育堂一向是最厉害的, 妖国又如何, 荒山又如何,还不是叫阿爹和哥哥们摘了果子。”
“恩!”蛋弟弟用力点头。
两只蛋兄弟都因为有这些哥哥们而骄傲。
战兔幼崽和光明幼崽说完路上的所见所闻,便跑过来绕着蛋巨巨跑了一圈,还特地拿了喷雾器帮蛋巨巨湿润。
“蛋巨巨这些日子有动静吗?”战兔幼崽仰着脸看着高高大大的蛋巨巨问。
“比以前动静多了,不喜欢吹风,晚上睡觉也不喜欢盖棉被。”蛋弟弟一边说着一边跑过来,直接俯冲上放在蛋巨巨旁边的绳梯,挂在上面摇晃着说,“小花说蛋巨巨很健康,能顺利破壳的。”
那么大的蛋,对于幼崽们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就算是对于燕洵来说,也是跟他差不多大小的蛋。
不过想想当初杜美奇的体型,蛋这么大倒是也正常。
幼崽们围着蛋巨巨说说笑笑,燕洵领着大黑出来,送它去马场,窝里的蛋巨巨安安静静的躺着,只有幼崽们忽然安静的时候才会不安的晃动一下,当幼崽们弄出动静的时候,他又会重新安静下来。
*
马场。
贾求孤原本跟几个贾家小辈住一个帐篷,如今几个小辈主动搬出去,他只能自己睡帐篷。
宽阔的帐篷里面空荡荡的,虽然没有妖国那种寒冷刺骨的风,然而这种孤独却让贾求孤根本比不上眼。
外面的动静很热闹,几个小辈商量着要去火车站。
“六殿下的铺子就在火车站,听说每日都会开门。”
“里面的东西跟京城的铺子一样,但是价钱却要便宜许多。”
“而且边城棉布、棉花也更便宜,听说是燕大人特地拿的补贴……”
“咱们去火车站问问,又不是进去住,更何况这就要回京了,应该不会不让咱们进火车站吧……”
几个小辈跟谢家、赵家小辈汇合,说说笑笑的走了。
他们都很幸运,没有受多少伤,轻而易举的得了燕洵给的药丸,以至于他们回到边城半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他们都已经迅速的忘记妖国的恐惧,开始筹谋其他。
贾求孤慢吞吞坐起来,脚上的伤让他恨不得在地上爬着走,实在是太痛了。
他慢吞吞钻出帐篷,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慢吞吞的离开马场,又慢吞吞的进了病房。
脑海里那些小辈的身影慢慢淡去,贾求孤爬上柔软的床,脸色灰败的躺在上面。
“咋伤的?”旁边的床上,一个道兵忽然拉开被子冒出头问。
贾求孤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没咋。”
“你也没咋啊。”道兵掀开被子坐起来,生龙活虎的,冲着贾求孤抱怨道,“我也没咋,大夫非让养病。本来我就是咳嗽,想来找大夫开条子,去拿伤寒冲剂,喝两包也就好了,结果……”
结果这个道兵运气不好,正撵上花树幼崽来给大夫传授经验,恰巧讲到皮包。
运气不好的道兵倒是得了大夫给开的条子,但是几个大夫没让他走。
花树幼崽更是直接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我帮你检查一遍身体,顺便给大夫们讲解一下,会给你一个归元绿灵芝。”
“我愿意!”象拔想都没想的说。
别的话他都不在意,但是归元绿灵芝不得不在意。
边城大营所有道兵都可以凭借战功换归元绿灵芝,然而立功的机会不多,像象拔这样不上不下的道兵,手中的战功实在是少的可怜,他的天赋也并不是很高,若是按部就班的修行,指不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若是能得到归元绿灵芝,那他的修为肯定能更上一个层次。
“那去床上躺着吧。”花树幼崽脸上露出笑容,领着大夫进屋,大家围着象拔转了一圈。
男子汉大丈夫,成为道兵这么多年,象拔自认为见过很多场面,战场也上过不止一次,那横尸遍野的惨状也都见过,自认为自己已经什么都能坦然面对了。
便是guang着躺在床上,给这些大夫围观,听着花树幼崽给大夫们讲解,象拔自己也都能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这样只是躺一会儿就能换一枚归元绿灵芝,他实在是赚大了。
“这个皮包你们仔细观察,像这样的就有点长,很容易得病。”花树幼崽捞起象拔的皮包道,“这样过长的需要割掉,对身体好,以后也不会生病,而且这是很简单的手术。这样吧,象拔你先去病房养两天身子,回头我协助霍起白大夫帮你割了算了,不然万一以后生病也得割……”
象拔看着一脸淡然的花树幼崽,又看看其他淡定的大夫们,想了想那枚归元绿灵芝,他咬牙答应了。
“现在咳嗽也好了。”象拔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手术啥样,吓不吓人。听同僚说过,刮骨疗伤都是最轻的,还有开膛破肚,里面的肠子、肝、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真正的经历过,只凭借道听途说和想象,象拔是越来越害怕,好容易见着贾求孤,便忍不住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贾求孤脚上缠着干净的纱布,他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脚,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很厉害。”
但是他的脚血流如注,甚至能看到里面被叶片割开的骨头,他以为自己的脚肯定保不住了。
然而燕洵满脸淡定,帮他把伤口缝合好,又给他扎了一针,每日都给他擦药,到如今也只是来病房养伤而已,毕竟边城只有病房温暖如春,别的地方太冷,不但伤口不好养,还有可能会冻伤。
正说着,霍起白端着一个铁盘子进来,帮贾求孤换药。
象拔蹲在旁边床上,瞪大眼睛看着,见贾求孤脚上有许多缝线,惊讶道:“伤的这么重?”
“不算重。”霍起白一脸淡定,“都是皮肉伤,又是燕大人出手,把伤口好好养着,往后不影响行动。”
“那倒也是。”象拔跟着点头。
“贾大人运气好,能碰上燕大人出手,否则换成我们,伤口怕是没本事处理的这么好。”霍起白帮贾求孤重新包扎,又冲着象拔说,“病都养好了?小花大夫说明日燕大人也来,到时候给你把皮包割了。”
象拔赶忙点头。
隔日,燕洵和花树幼崽来,早已准备妥当的大夫都赶忙迎出来。
“燕大人。”
“小花大夫。”
“这是象拔。”霍起白指了指象拔道。
燕洵面露笑容,他自然知道霍起白故意说起象拔的名字不只是让他认识,还想让他记住这个道兵。
躺着不能动的象拔有些紧张,他第一次见传闻中如雷贯耳的燕洵,竟然是在如此情况下。他只能看到燕洵的下巴,眼角余光瞥见站在燕洵身后不远处的镜枫夜,顿时浑身一震。
“准备。”燕洵一脸轻松的看着象拔,笑道,“你这名字谁给起的?当真是有趣,若是蛋弟弟听到问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啊?”象拔一愣,下意识道,“小时候我娘听说海里有种蚌,能耐极大,能吞天、能蔽日,还能迷惑世人,这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那个蚌究竟如何,我是没见过的……”
“你娘很会取名啊。”燕洵一边赞叹着,一边说起小幼崽们,“现在也只有阿烛给自己取了大名,叫燕烛龙,其他幼崽都说自己没想名字。这取名也是一门学问,你娘的学问就很好。”
象拔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么特殊,然而燕洵这么一说,好像他真的有那么与众不同似的。
身上好像有点疼,但象拔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神采奕奕的看着燕洵,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见过燕大人的同僚都那般推崇备至的态度了。
燕洵跟其他大人不一样,他身上从来都不会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意思,也不会刻意打压谁,更不会捧高踩低,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听他说话便仿佛是一种享受。
他嘴里的那些小幼崽们是活生生的,跟寻常人一样有着自己的主意,而不仅仅只是妖怪幼崽。
就连他这个小小的道兵,在燕洵嘴里,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娘亲惦念亲自取名的人。
“成了。”燕洵忽然道,“这几日你继续养伤,有什么感觉找大夫说。”
“啊?”象拔没反应过来。
“很成功。”霍起白擦着手走过来看着象拔道,“这手术果然不难,你听燕大人的,这几日好好养伤,我再观察观察。”
象拔下意识点头。
等燕洵和大夫们把他送回养伤的病房,离开了,象拔这才感觉到微弱的疼痛,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以为的极为恐怖的手术竟然已经结束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贾求孤坐着,正端着碗吃东西。
“什么什么人?”象拔一脸的莫名其妙。
贾求孤放下碗,认真的看着象拔,“你究竟是什么人?家中还有谁?否则燕洵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这些大夫为什么同样对你这么好,竟然还给你归元绿灵芝,你可知道这已经是有市无价的神药,万金难求。”
“当然知道!”象拔赶忙道,“归元绿灵芝当然是神药,不过燕大人说过,边城道兵守卫大秦,功高如山,故而我们可以用战功换归元绿灵芝,若是伤重,也能得到啊……”
说着说着象拔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道:“你竟然不知道吗?燕大人对谁都这样,没有人是特别的。”
“不。”贾求孤下意识摇头。
他知道的燕洵完全不是这样,完全不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象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高声质问贾求孤。
“我……”贾求孤下意识端起架子,想说自己的官职,想说自己这次得到的荣耀的任务,想说自己曾经是状元,想说自己来自国公府,祖上出过国公,想说贾家乃是勋贵,宫里有个贾妃是贾府的姐儿、贾不甄少年成名,当时京城无人能敌的神童……
然而这些加在身上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燕洵三两下帮他缝好伤口,不如燕洵让他来病房养病,不如燕洵把他救回来,给了他活下去的命。
他又猛然想起来,胳膊上还有一块地方少了肉,是因为他碰了燕洵的包袱。
是啊,他现在还是恶劣无比的,不但仇视燕洵,甚至还想动燕洵包袱,甚至完全不记得燕洵恩情的那个自傲、自负,毫无自知之明的贾大人啊。
他现在众叛亲离,那隐藏的真相已经被掩埋,便是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他现在孤家寡人,贾家小辈假装不认识他,若是回到京城,他定然处境堪忧。
看着隔壁床上有些傻,却非常非常幸运的象拔,贾求孤忽然绝望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能继续自傲、自负的活下去,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他这样的状元之才,在大秦官场滚打摸爬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道兵。
是啊,燕洵对边城所有道兵都很好,便是素不相识的小道兵,燕洵也会跟他有说有笑,神情温和。
“也不是这样。”象拔忽然说,“当初黄将军犯了事……”
黄庭。
贾求孤隐约听说过,当初京城还掀起些许波澜,都说燕洵目无王法,裘保身边的副将说杀就杀,仗着功高便肆意妄为。
那时候贾求孤还慷慨激昂的抨击过燕洵,更是看燕洵不顺眼,觉得他太不按规矩行事。
“当时铁爪鬣狗妖攻城,燕大人还在外城墙外面,黄将军故意不开门。”象拔握着拳头道,“那时候若不是燕大人运气好,怕是要出大事。”
“啊……”贾求孤目瞪口呆,“我不知此事。”
“你不知道正常,此事知情者极少,是燕大人说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象拔道,“当时说是如果传出去,百姓会对道兵有不好的影响什么的,反正我是不太懂,燕大人说的肯定没错就是了。哎,现在大秦有了妖国荒山,这是多好的事啊。对了,我看你毫无修为,肯定不是道兵,也不像边城军户,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贾求孤张了张嘴,看着这个傻傻的什么秘密都说的道兵,问:“你怎么对我说这么多秘密?就不怕我传出去吗?”
“啊?”象拔满脸疑惑,“这里是边城大营养伤的病房啊,我听那些将军们说了,能进病房的人肯定都是自己人,否则我哪里会说这些话。难道你都没发现,很多人都是来拿了伤寒冲剂就走的吗?不是自己人想来病房养伤,简直是白日做梦。”
贾求孤再次目瞪口呆,他就是那个‘白日做梦’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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