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墙下面, 摆着简单的木桌,摆着几个茶杯, 旁边有木炭, 上面坐一个水壶。
“杨将军。”裘保冲着不远处拱手, 拎起水壶倒茶。
微风拂过,茶香四溢。
杨叔宁只身一人, 大步走来,不客气道:“裘将军这一手梁上君子的功夫不错啊,好茶!”
站在裘保身后的几个副将面色难看。
“杨将军,请!”裘保冲着杨叔宁拱手。
杨叔宁瞥了眼裘保的副将,从容上前, 不客气地喝了杯茶。他没像裘保那样,捧着茶杯, 先是闻,又是品,最后才喝,杨叔宁喝茶跟牛嚼牡丹似的, 有些粗鲁。
裘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虽然是大将军,但从小家学严谨,若是不知道的见了他还以为他是读书人,他还是有名的儒将, 此时跟杨叔宁一对比, 十分鲜明。
“裘将军, 有啥事你说吧。”杨叔宁砸吧砸吧嘴,大咧咧的自个儿倒了杯茶,又是一口喝下去。
“杨将军,这是密旨。”裘保从怀里拿出密旨,递过来。
密旨他早看过,且原本就是给裘保的,只不过内容跟杨叔宁有关系。
皇帝让杨叔宁带着杨琼回京,边城大将的位置交给裘保,其余的事一律不用管。
杨叔宁瞥了眼,并未拿起密旨看,而是直接说:“裘将军,你觉得边城如何?”
“此话怎讲?”裘保知道杨叔宁并不是看上去像个粗人就真的是粗人了,否则他可不会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
“你我都是大将,都带过兵。边城的道兵的确辛苦,但是你我可有想过为什么边城会变成这样?”杨叔宁沉声道。
往前数五百年,边城也很富饶,至少田地有产出,军户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上交一些粮食充入军粮中。
现在边城田地没有产出,全靠户部拨粮,因为妖国总会有一些妖怪骚扰边城,所以任何时候都不嫩掉以轻心,道兵们全部守着边城大营,单单是一天的嚼用就是极大的数目。
可以说是大秦举国之力养活这些道兵,以至于年年收粮,年年国库空虚,年年民不聊生。
“边城田地能种桑,能种棉花,这个咱们都不知道吧?”杨叔宁又问。
裘保道:“这个又不能吃。”
“确实不能吃,但是如果棉花能纺成线、织成布,再做成衣裳卖出去呢?蚕现在已经开始结茧,一丝一毫的桑叶都没有浪费,且那些蚕结的茧子更大更好,将来纺成线、织成布,再做成衣裳卖出去呢?”杨叔宁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去,砸吧着嘴道,“裘将军以为如何?咱们边城的田地若是有产出,能赚到银钱,你说边城会变成什么样?”
到底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但是现在边城就已经出现变化。
那些自家汉子战死,只剩下哥儿和孩子的人家,都能吃上饭了,大营的道兵们随随便便干干活,就有红烧肉罐头拿,田地里一片绿色,一栋栋水泥房拔地而起,甚至有人开始主动修整坑坑洼洼的土路。
听说有些人等以后有了钱,还会主动买水泥修路。
“裘将军,就算不看密旨,我也知道内容。”杨叔宁忽然道,“可是你想想,如果燕大人走了,火车不再来,边城会是什么样?”
边城会跟以前一样,所有人都等着户部拨粮,就算是发霉的、陈年的粮食 ,只要能送来都不舍得扔,全部都得做成饼子吃下去,要不然就得饿肚子。
道兵们早晨、晚上和喝稀粥,晌午才能吃一顿干饭,边城军户要每天干活,但依旧填不饱肚子。
边城的穷,让偷儿都不会靠近。
毫无疑问,若是裘保利用自己的修为动手,千万道兵都挡不住他,他可能会和杨叔宁斗的两败俱伤,或许能成功把杨叔宁撵走,但如果燕洵不再来边城,恐怕火车也不会再来。
这般想明白,裘保忽然又想起来:燕洵向来慈悲,他看到边城的惨状,肯定放心不下的。
可是这种利用燕洵的善良去逼迫他的行为,实在是不是他一个大将军能做出来的事,若是真的做了,怕是要被大秦所有百姓戳脊梁骨。
“名啊利啊权啊,是好东西,但是也得有命才行。”杨叔宁重重道。
裘保浑身一凛,猛然醒悟。
他追求名利,来边城争权夺势,甚至不择手段,现在只是稍微落魄些,但修为还在,大将军的名号还在,很容易重新掌权,而若是他真的跟杨叔宁斗起来,甚至把燕洵撵走,可能燕洵不会在意这些,但是那些妖怪幼崽会不在意吗?
看上去再怎么温和的妖怪幼崽,那也是妖怪。
裘保曾见过战兔幼崽,还没动手他就知道自己敌不过。
他有些恍惚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以为燕洵好控制好欺负的?
大概是燕洵太善良了,对边城那些人那么好,对火车上的技术工匠也很好,甚至一手提拔环哥儿成就皇子身份,又让他成了火车长,他太好了,以至于给很多人错觉:那么好的人肯定人畜无害好欺负。
“保育堂那么多幼崽,为什么燕大人只带了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来?你以为这很随便?”杨叔宁说完,觉得这里的茶水喝着实在是不过瘾,干脆道,“裘将军仔细想想清楚,告辞!”
裘保没说话,手中的茶水已经凉了都没有察觉。
撼山幼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学问不如其他幼崽好,甚至是突然冒出来的,来历并不清楚。
燕洵没带他生的儿子宝宝,也没带医术最好的花树幼崽,更没带战斗力最厉害的战兔幼崽,甚至稍微了解妖国的梅西也没带,还有黑白幼崽、火焰幼崽等等,只要来边城,就都能帮上大忙。
反而是撼山幼崽来边城后,领的差事都很普通,换成寻常孩子也能干得了。
这么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幼崽,燕洵为什么要带来?
“将军,我们……”下属看到裘保就这么放杨叔宁离开,都急了。
“哎。”裘保叹气,“去大营认错吧。”
他一直以来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整个人都垮了。
在他眼里极为重要的权势现在变得有些可笑,边城的权势不一样。杨叔宁的话给了裘保当头一喝,现在边城所有的道兵和普通人,哪里还会支持他这个京城来的皇帝心腹,大家追着捧着燕洵还来不及,哪有空支持他这个空有名头,半点实事都做不了的将军。
“将军,难道我们就这样去认错?”下属都有些急了。
裘保沉声道:“听我的,如果你们将来还想往上爬,就去认错。大不了三五年不拿俸禄,不拿好处。”
“可……”下属不明白。
“要变天了。”裘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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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最后的粮食和衣服全都抗下来,道兵们帮着运回大营保管。
燕洵又拿出一部分子弹,亲自带着去大营。
“燕大人。”副将们看到燕洵进来,都是面露喜色。
镜枫夜跟在后面,提着沉重的铁箱。
撼山幼崽也提着一个小铁箱进来。
营帐中所有人都喜滋滋,秦穗更是有些惭愧,他主动请罚,让杨叔宁亲自打了五十鞭,此时见撼山幼崽进来,还主动帮他让开道,还把小幼崽前面的板凳挪开。
“多谢。”撼山幼崽道谢。
秦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燕大人。”杨叔宁冲着燕洵拱手,还眨了眨眼。
燕洵瞬间会意,知道裘保应当是解决了,便笑道:“杨将军。大铁箱里面是子弹,小铁箱里面是针剂,大夫们都知道怎么用。”
“多谢。”杨叔宁赶忙道。
边城大营的槍有限,炮更是只有火车运来的两门,这些日子铁爪鬣狗妖一直不停地偷袭,用掉的子弹非常多,虽然没有伤亡,但将军们都很心疼子弹。
如今燕洵送来子弹,简直是及时雨,都高兴的不行。
“客气,往后田地还得仰仗各位将军帮忙呢。”燕洵笑道,“我这趟回去,各位有什么缺的尽管说。”
“燕大人,京城是不是有个小花大夫?医术极为高超……”
“燕大人能不能多带一些铁驴来,我们愿意花银钱买。”
“还有那个水泥,铺路极好。”
“那个燕大人……俺觉得你那些东西哪儿哪儿都好,都缺、都缺。”
“盐,大营可以花钱买,我们几个副将私底下补贴一些银钱。”
显然副将们早就得了杨叔宁的叮嘱,这会子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是些边城急缺的东西。他们甚至愿意拿出自己的俸禄买这些东西,因为很值得。
秦穗左右看了看,开口道:“能不能有一辆火车专门来回于边城和京城,我们想跟家里人见见面……我们愿意花钱。”
所有人都是一静,不说话了。
除了少数将官带着家眷,大部分道兵家人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道兵必须守住边城,并不能随便离开,或许只有战死,亦或是伤残才有机会回家……
“多少钱都行。”杨叔宁道,“哪怕是没有俸禄,见见家人也是好的。”
只有少数将官有俸禄,只是他们天高皇帝远的,俸禄有也等于没有。
“我知道了,这些事我都会慢慢做,急不来。”燕洵道,“放心,我保证,将来你们想见家人会很容易,火车迟早会不停地跑动的。我在这里谢谢你们能信任我,能让我做这些事,我很高兴。”
燕洵是真的很高兴。
这些人说这些话 ,代表他们真正的接受了他,让他可以有机会做很多事,而不是排斥他,拒绝他。
将军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燕洵手里的东西并不是空穴来风,也没有坑蒙拐骗,全靠本事赚来,他们如今说这些话摆明了赚便宜,偏偏燕洵还很高兴。
“惭愧、惭愧。”秦穗冲着燕洵连连拱手。
燕洵笑着摆手,带着镜枫夜和撼山幼崽离开。
火车早已准备好,里面所有的粮食和衣服都搬空了,因为停留的时间久,外面落了一些灰尘,由鸣哥儿带着人跑来帮着把火车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这个巨大的铁疙瘩再次变得崭新无比,趁机许久的烟囱冒出热气,火车头发出呜呜的响声。
边城所有人都跑出来,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缓缓移动,看着车厢里的燕洵逐渐远去。
“大人,我看到欢哥了。”撼山幼崽趴在窗户上激动道。
“恩,他们都来了。”燕洵心情很好道。
燕洵见镜枫夜默默地坐在一旁,便凑过去靠着他坐下,“想什么呢?”
“把最近的事记下来,省的忘了。”镜枫夜冥想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又拿出铅笔,飞快地写着。
他的字是燕洵手把手教的,横平竖直,和毛笔字不一样,别有风骨。
燕洵凑过去看,见镜枫夜正好写到将军们的要求,条条框框,还分门别类了。
“你都记着。”燕洵道。
“恩,大人不是说了以后会慢慢帮助他们完成,现在记下来,省的以后万一出事。”镜枫夜道,“我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帮大人做好这些小事。”
“这也不是小事,你帮了我大忙。”燕洵凑过去吻了下镜枫夜的耳尖,满意的看到他脸都红了。
镜枫夜怕是并不知道自己的能耐,若是没有燕洵,这只成年妖怪同样能掀起腥风血雨,他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不知道会受多少权贵青睐,他只要稍微救那么几个人,再谗言几句,便能左右大秦风雨。
论模样,燕洵总觉得镜枫夜比自己好看多了。
他就那么简单的坐在窗户旁边,阳光照在脸上,一块块阴影都显得五官很立体,很好看。
燕洵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镜枫夜,心想他其实很有本事的,且十分厉害,至少卫守城、杨叔宁、裘保那样的大将军都奈何不了他,偏偏他跟了自己,整天跟小媳妇似的。
他湮灭自己身上的锋芒,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完全是自愿的,完全是因为燕洵而已。
每每想到这一点,燕洵都有点沾沾自喜,他大概魅力很大,否则怎么能让镜枫夜这般心甘情愿呢?
他们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大人?”镜枫夜满脸通红。
燕洵一直盯着他看,还笑眯眯的,眼睛里有极亮的光芒一闪而过,镜枫夜觉得自个儿就跟钻进炼钢炉里面似的,浑身发热,脸更烫。
见着燕洵还是笑嘻嘻,镜枫夜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的,便悄悄拿出小本子看。
他都记着日子呢,发现今日不能行事。
“怎么?”见着镜枫夜脸色变了又变,又看到他手上那个熟悉的小本子,燕洵瞬间了然,“今天还没到日子?”
“恩。”镜枫夜点头。
每次到了日子,镜枫夜都很克制,但燕洵不肯,重要连续两天河蟹,然后接下来几天都只能忍着。
霍老的话,就算燕洵不听,镜枫夜也要听。
“成,忍着吧。”燕洵干脆道,“我去歇息一下,等下了火车还有许多事呢。”
离开京城许久,这也是燕洵离开最久的一次,久到京城已经极少有人说燕洵和镜枫夜了。百姓们更关心的是商场又有什么吃食搞活动降价了,铅笔和书本是不是又要促销了?
说起来商场花样就是多,那些个鲜豆腐,当天做出来当天就要卖掉,每日天要黑的时候如果豆腐没卖完,就会降价。
里面的面果子也都有日子,说是什么赏味期,若是过了赏味期就会降价处理。
猫哥儿最爱买这些降价的吃食,他的工钱虽然有不少,但是家里还有好些个弟弟妹妹等着吃饭,他将来成亲也得花不少银钱,平日里得攒钱呢。
“猫哥儿。”张寺早早在商场里等着猫哥儿下班。
“今天鸡蛋特价,咱们去买点。”猫哥儿道,“听说保育堂那边培育的鸡,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一天下一个蛋,不下蛋的公鸡长得又肥又大,肉虽然不如咱们自家养的鸡肉好吃,但是很便宜,今天也买点吧。”
两个人去领了一个小木车推着,很快买了鸡蛋和杀好的整鸡,一起去排队,等着付钱。
呜呜呜的响声由远及近,飞快地穿过京城,顺着铁路桥直奔海边。
看到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不是运煤的火车,是拉客的!
“燕大人回来了!”
“火车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看到的人很快把消息传出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小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离开的火车回来了,兴许燕大人也回来了!
猫哥儿和张寺从商场出来就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满脸惊喜。
“估计明天就知道是不是燕大人回来。”猫哥儿道,“真是好事,要不咱们去商场铺子里吃顿饭?”
“成。”张寺点头。
于是俩人又回了商场,去铺子吃饭。
火车一路奔向海边,最后缓缓停下。
得到消息的道兵们全部跑出来,卫守城站在最前面,眼睛紧紧的盯着一节节车厢的门。
技术工匠们最先打开门出来,随后是燕洵和镜枫夜。
卫守城视线下移,看着紧跟着燕洵的撼山幼崽。
多日未见,小幼崽长高不少,身上的衣裳换了,胖了一点,更有精神了。
佳倾站在卫守城身后,满脸激动。
“去吧。”燕洵早看到卫守城,见撼山幼崽还是跟在自己身后,便小声说,“你爹很想你,快去吧。你不是还带了伴手礼。”
“恩。”想到伴手礼,撼山幼崽赶忙跑上前。
用边城特有的草叶编织的小玩意,撼山幼崽跟欢哥学的,他掌握的技巧还不太熟练,编出来的小玩意没有那么好看。
燕洵说他尽力了,还鼓励他。
小幼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草编的小人,歪歪扭扭的,还一个腿长一个腿短,小心翼翼的捧着跑到卫守城面前。
“给我的?”卫守城低头看了看草编的小人,问。
这种草他认识,只有边城有,不过不能吃,也不能用来喂牲畜,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此时卫守城却觉得这种草很好。
“恩。”撼山幼崽赶忙点头。
卫守城拿起草编的小人,仔细看了看,感觉很好看。
撼山幼崽松了口气,又给了佳倾一个,然后一溜烟跑去找站在远处的幼崽们,他有给每个幼崽带伴手礼。见着幼崽们,撼山幼崽也不拘谨了,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见闻。
“卫将军。”燕洵冲着卫守城拱手。
“燕大人。”卫守城同样拱手。
回来的比较突然,不过海边什么都不缺,接风宴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吃了接风宴,燕洵这才从海边回到保育堂建设。
水泥路两边的树长高了不少,枝繁叶茂,路中间的线条重新画过,马车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保育堂建设水泥楼外面的桂花树还是那个样,开的花更多了,香飘十里。
不远处的木棚中,停着两辆大铁驴,十几辆小铁驴,还有一辆最小的铁驴,只有燕洵的两只脚那么大,那是宝宝的专用铁驴。
玻璃窗后面有晾衣绳,挂着好些个幼崽们的衣裳。
燕洵看到有自己亲手缝的衣裳,也有镜枫夜缝的衣裳,都十分仔细的挂在晾衣绳上。
“大人。”花树幼崽扑过来,“大人终于回来了。”
“大人……”黑白幼崽也扑过来。
在海边的时候,大家虽然见了面,但好像只有回到保育堂建设,燕洵才是真正回来似的。这是幼崽们生活的地方,就像家一样。
“恩,回来了。”燕洵笑眯眯的,挨个打量幼崽们。
多日不见 ,燕洵也很想念这些小家伙们。
“没胖没瘦,似乎高了一点点。”燕洵仔细看着蛇身幼崽,“挺好。”
挨个打量完幼崽们,燕洵这才进屋。
炕上收拾的干净利落,燕洵临走的时候记得窗台上,幼崽们栽种的花儿才那么大点儿,现在再看已经长得很大很大了。
“大人,这些日子有好多事好多事。”
“嗯嗯,我们都记着呢。”
“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说。”
“大人,这次多久会去边城?”
终于,幼崽们七嘴八舌中,花树幼崽问出那个大家都害怕问,但是又想知道的问题。
他们日思夜想,日也期盼,夜也期盼的,终于把燕洵盼回来,但是知道边城如果顺利的话,肯定还是要去的,害怕燕洵很快又走。
燕洵上了炕,盘腿坐着,笑道:“还得些日子,不急。那边都准备好了,下次我走,你们也能去的……”
幼崽们脸上害怕的表情瞬间变得闪亮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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