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君师弟君不意
钟应心尖一跳, 胸口涌起一股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 随后, 他又强行将这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想法摁死, 一脸淡定的坐着。
君不意不可能在连云城, 根本不用慌
按前世的记忆看,过不了多久君不意便要继任重明皇之位了,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关头, 来魔界乱晃。
但是万一了
钟应拧着眉头,决定当成没听见敲门声, 淡定的用帕子擦拭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桃木桌面。
他刚刚就不该多管闲事, 明明阿姐可以应付的他只是放射性的手快了而已
这么想时, 身侧拂过一抹红色,钟应抬头, 便见疏影君缓步走至房门前。
“等等”钟应抬手。
“吱呀”一声,疏影君打开了房门,他的目光扫过苏有福后, 便落在了钟应身上,仿佛在问“怎么了”。
阻拦失败的钟应默默捂住了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有福见到疏影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似乎没想过屋中还有其他人,随后, 她落落大方一笑“冒昧打扰, 还请道友见谅。”
见疏影君虽然以帷幕遮盖容貌, 却并没有警告她后, 苏有福大着胆子说“刚刚有一位戴着面具的公子救了我一次,我还没感谢他,他便走了,所以我便追过来了。”抿了抿唇,苏有福期盼的问,“请问那位道友在不在这里”
疏影君侧开身子,苏有福便看清了屋中摆设,看到了埋着头装死的钟应。
钟应“”
疏影君为什么不直接将人赶出去他脾气有这么好吗还是说阿姐气运护体,谁都对她更宽松一些
钟应在心底默默吐槽。
“道友,真的是你”苏有福目露惊喜之色,她不清楚钟应和红袍人的关系,便谨慎的没提“君师弟”三个字。
钟应“咻”的一下站起来,留下一句“我这就把人带走”后,拉起阿姐的衣袖就跑。
直到拐了个弯,确定疏影君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一扭头,便对上了苏有福明亮的眸子。
“君师弟,我”
“停”钟应故作冷淡,“你认错人了。”
苏有福目光划过一抹狐疑之色,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君不意了,六十年的时光,足以令一个少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迟疑的说“可是,你刚刚救了我”
钟应冷漠无情的打断“手滑”
“那你为什么拉我出来”
“嫌你烦”
“”
面对对方毫不配合的回答,苏有福皱了皱鼻子,指着钟应问“既然你不是君师弟,为什么戴着君师弟的面具”
面具
钟应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如遭雷击,震惊的差点儿没绷住脸。
他如此失态,不仅仅是因为苏有福的话,更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苏有福能认出君不意的面具,身为重明国皇子的君少舒会认不出吗
这六十年,他沉迷征服魔界,根本没想到会在魔界遇到九州熟人,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你认错了。”
“这就是君师弟的面具,我不会认错的。”
“我捡的。”钟应勉强憋出三个字。
他已经没精力应付苏有福了,虚弱的说“反正你说的人我不认识,别烦我了。”
随后,抛下一脸茫然的苏有福,梦游似得飘了回去。
他也没瞧疏影君,自己窝在椅子里,不说话。
血月高悬空中,月辉倾泻而下。
今夜不用夜行,不用诛杀目标,疏影君坐在窗棂上,赏屋外半面月色。
“君少舒。”钟应纠结的开口,声音闷闷传开。
“嗯”
“你跟我说实话,你用五颗濯尘珠买下我,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面具”
“”
“你知道这个面具的来历对不对”
疏影君微微抬头“看了十几年的东西,怎么会不认识”
钟应以为他在说“看赤丹太子戴了十几年面具”,抓了把头发,颇为抓狂的问“那你怎么不问我面具的来历”
“为何要问”
“这不是你弟弟的东西吗”
疏影君默然。
钟应心头烦闷,颇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便听到了疏影君的声音。
“我并非因为面具而用濯尘珠换你,至于理由。”疏影君一字一句,声音清晰,“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尾音微微拉长,在稍显暗哑的音线下,无端勾动心弦。
钟应蓦然想起了自己被疏影君扑倒的事。没错,这件事疏影君说的很清楚,他买下钟应的原因很简单,他看上了钟应。
心中一滞,钟应看向疏影君,心中五味陈杂“你一开始就认出了我,知道我是谁”
疏影君跃下窗棂,在钟应面前停下,微弯腰身,伸手,如玉无暇的指尖碰到了钟应脸上的面具。
这块面具是灵器,不仅轻若无痕,更能掩盖气息,除非主人亲自取下,他人一时半会根本拿不下来。
然而,疏影君似乎极为熟悉这块面具,只见他轻轻一按,面具便被他轻易取下。
窗棂敞开,屋外月色涌进卧房,笼罩在钟应微抬的面容上。
为了避免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钟应这段时间,每天给自己扔几个无垢术、清洁术什么的,而且法衣会自动除尘。所以,钟应虽然没有沐浴心里有些难受,但是他比新剥开的鸡蛋还干净。
因此,钟应还是作最初的魅魔打扮,脸上还留着被月姬涂涂画画后的痕迹。
桃花眼薄薄勾略了一道红痕,眼尾点睛之笔一般,添了一线金色,眉心点缀浅金色桃花印纹,总是上扬含笑的薄唇润色了一番,更加红润柔软几分
钟应眨了眨眼,明明是令人望而却之的桀骜目光,极偏极深处,又带出几分不经意的妖冶来。
像是月下之妖,勾魂夺魄。
疏影君身子微微前倾,他道“我知道是你,一开始就知道。”
柔软的指腹落在钟应唇角,对上钟应警惕的面容后,又微微顿住,声音低而轻“少君。”
随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好像刚刚那一瞬间的痴迷只是钟应的错觉。
钟应“”
他捂住了脸,脸颊莫名的滚烫。
娘的
亏他做了这么多伪装,一开始就露陷了,钟应觉得自己大概傻了
魔界少君当了男宠这件黑历史快摁不住了
没多久,疏影君端着一盆清水进来,放在了钟应面前。
“干嘛”钟应没好气的问。
“洗干净。”
扯了扯嘴角,钟应双手捧起一把水,往脸上擦去。
接下来几天,钟应天天装难受,硬生生在客栈扎了根,死活不肯挪位置。
苏有福这几天则全心全意堵钟应,千方百计想从钟应嘴里打听出面具的消息,确定钟应到底是不是君师弟。
每次见到钟应,她的眼睛都比平时明亮许多,含笑打招呼,不顾钟应的“冷漠”,跟在后头找话题。
一开始,苏有福心中还保存着几分戒心,后来因为钟应“手滑”帮她解决了几件麻烦后,她便像确认了钟应“无害”一般,自顾自的把钟应当成了相识多年的故友。
而钟应虽然怕被阿姐揭穿身份,成为自己黑历史,总是避着苏有福,却也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说苏有福已经六十年没有见过君不意了。
比如说苏有福来魔界是为了找两个人,她的表弟,以及她的青梅竹马。
比如说苏有福是偷偷溜出来,直接传送到连云城附近的
表弟明显是指钟应,至于青梅竹马,钟应猜测指的是皇甫旭月,毕竟据钟应所知,阿姐前世今生只有皇甫旭月一个心上人
钟应有些发愁。
他该怎么做才能在不被阿姐认出的情况下,彻底打消阿姐来魔界的念头,送她回九州
难道只能等十日之约过去,他亲自现身把阿姐劝回去
深夜,正在打坐的疏影君睁开眸子,一道流光落入他的掌心,给他传讯的是守护在他身侧,却从不现身,从不干扰他决定的大能。
从床榻下来,疏影君拉住钟应,推开房门。
“怎么了”钟应疑惑询问。
目光转过苏有福的房间时,钟应在想自己要不要装成难受的走不动路的样子。这个念头才转过,还未付诸行动,疏影君便道“我的目标便在正东百里之地。”
“百里之地那也不远,我在这里等你吧”
疏影君似乎早便看穿了钟应的想法,握住钟应的手紧了紧,仿佛怕钟应一脱离他的目光,便再次跑的不见踪影,只道“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便回客栈。”
他补充,“要不了半个时辰。”
穷凶极恶之徒在疏影君眼底,也不过如此。
钟应想了想,回首在苏有福房门外留下一道印迹后,这才安心离开。
连云城外,灵船悬于半空,两道身影施施然踏上黄昏殿后,黄昏殿破云离开,悄然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连云城主出现在客栈外。
他的手心中停着一只赤火蝶,蝶翼开合,火星子似得磷粉洒落,声音低低传来“人已经引走了,你们该动手了。”
赤火蝶焚烧起来,化为尘埃之前,那道声音说“你们最好快点,黄昏殿主快追上来了,怀鹰逃不了多久,在黄昏殿主手下也撑不了几招,希望你们别让离芳水镜白白牺牲一人”
“好。”
连云城主手心一握,带领手下在客栈八方布下天罗地网,随后,一名魅魔走近客栈。
客栈门口垂挂着两串红色的长灯笼,烛火透过薄纸,笼罩在魅魔身上。
魅魔的面容、身形、气息等逐渐变化,在他踏入客栈的那刻,无论是容貌还是气息都同钟应一般无二,脸上甚至戴着同样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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