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钟应非常利索的解开了君不意腰带, 一只手将腰带往一边扔去, 另一只手则去拉君不意的领口。
领口被拉松, 露出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时, 君不意终于回神,去抓钟应手腕,连扔到床榻上的腰带都被他捞了回来。
“钟应……”君不意咬了咬下唇,声音微微急促。
钟应瞧着手腕上君不意的手, 有些不解的望着君不意,询问:“是不是我扯疼你呢?”
他一心想着君不意有没有受伤,根本不觉得脱个衣服有何不妥,反正两人都是大男人,也吃不了什么亏。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 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抓住我干嘛?松手啊!”
君不意:“……”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钟应等着有些不耐烦,不由抬头,目光落在君不意的面容上。君不意垂着眼帘,小扇子似的睫毛在丹青似得瞳孔中留下一小圈阴影,眼角则含了一线流光。
在钟应的目光注视下, 君不意用极轻极淡的声音应了一声, 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轻轻搭在了床榻上,一副任由钟应施为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 钟应倒是想起了极乐城花堂的事。
那个时候, 君不意不愿意换上花堂的衣服, 自己非要逼得他换,两人因此打了起来……
钟应想,莲中君这样保守的人,其实非常讨厌别人碰他吧?
那么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揍自己了?
想着想着,钟应便觉得指尖滚烫起来。
指腹碰触过君不意颈项那块皮肤,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那些许温热便从指尖一直传递到了心尖,弄的钟应脸颊都有点儿发烫。
君不意静静未动,钟应也摸着自己脸不说话。静谧的房间中,唯有心跳声流转。
钟应咬了咬牙,觉得自己怂的不正常,便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去脱君不意的外袍。就是手没刚刚稳了,偶尔还会微微发抖。
外袍被钟应扯下腰间,随后是中衣……当钟应将雪白柔软的里衣扯下肩头时,君不意抬眸,目光跟钟应对上。
那双眸子如山巅一捧冰雪,此时冰雪中开出了绝艳的莲。
钟应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眸子,目光在君不意身上巡逻。
嗯……莲中君身段可真好,特别是衣袍并未完全褪尽,而是半搭在手臂上,半遮半掩时,便更勾人了,让人手特痒,特别想掀开来,看个究竟。
随后,钟应才注意到君不意胸膛上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砸出来的痕迹。并且,这样的痕迹还不少,落在君不意身体上,便如美玉留痕,镜面开裂,令人看的直蹙眉。
钟应虚虚指了指君不意胸口那道青紫,语气非常臭:“你若是修为差一点,这一击就能要了你的命。”
“不会,三到五天就能好。”君不意淡淡道,重明国最不缺的就是疗伤圣药。
钟应挑眉,桃花眼勾略出潋滟的弧度:“你去杀人了?”
君不意虽然特意用术法清除了身上的血腥味,但是钟应是谁啊?他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魔君,对血腥味和杀气在敏感不过了,君不意这么简单处理一下,根本瞒不过钟应。
而他身上伤势不轻,却并未见血,也就是说,这血腥味来自别人。
“嗯。”君不意低低答了一声,“这是我的功课。”
钟应从怀里掏出膏药,扣出一大把就往君不意身上抹去,动作看似粗鲁,却非常的轻。
透明的膏药散发着浅淡的桂花味儿,在皮肤上抹过后,一两个呼吸间便会被皮肤吸收。
钟应从君不意的话语中,敏锐的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紧拧着眉头,声音清冽:“这是功课?不是惩罚?”
“惩罚这件事,是母后告诉你的?”
“没错。”钟应一边涂膏药,一边回答。
胸前涂了一遍后,便绕过君不意的身子,去瞧他的后背,两人的距离便越靠越近,钟应的呼吸都扫在了君不意的背部。
君不意呼吸微滞,方道:“我才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还没来得及……受罚。”
钟应觉得不可思议:“这算什么功课?你的功课不该是每日每夜挑灯夜读吗?杀人是功课?生死相博是功课?”
药膏全部涂抹,钟应将小罐子扔在了一边的柜台上。
“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便要受罚?”钟应直起身子,望着君不意,一句比一句重,“你不要告诉我,什么劳什子的功课没完成,或者完成的不够好,也要受罚?”
“……”
君不意神色平静,无波无澜。
好像那些事对他来说,早便习以为常似得。
甚至于,他在毫不懂事时,便接受了这一切,所以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倒是钟应这么激动、不可思议,才令他觉得困扰。
“父皇定下的惩罚虽然难熬,对我却并非没有好处。”见钟应脸色很臭,君不意斟酌开口,“实际上,我能从中得到莫大好处,说是惩罚,其实也算是磨砺。”
“什么狗屁玩意,你凭什么该受这些?”
君不意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我是太子。”
钟应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卡着。眼光余光扫到君不意身上的似花非花的神秘纹印时,血液沸腾的厉害。
莲中君这过得叫什么日子?
惊鸿夫人是个疯的,重明皇是个冷酷的。
他自小便承受着上古秘术的折磨,容貌尽毁,只能以面具掩盖容颜,还要被严厉残酷的功课压着……
然后,斩去七情六欲,忘情合道……
钟应又想起了霄后说的话。
霄后说:意儿从小不哭,也不笑。
是因为世间没什么东西值得一笑,没什么东西值得一哭吗?
钟应深吸了口气,在君不意不解的目光下,一只手勾起了君不意的下巴,一副恶霸调戏小媳妇的模样。
钟应:“给大爷我笑一个。”
君不意眨了眨眼,钟应便恶狠狠的道:“我看过你笑的,你快笑。”
“好。”
君不意试图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来。
钟应仔细盯着,心想,这笑容有点儿难看啊,完全不似紫藤萝下那个笑容般美好。
于是钟应继续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的说:“给大爷我哭一个。”
“……”君不意少有的卡壳了,“为什么要哭?”
“你装装样子就好。”钟应眯了眯桃花眼,居高临下说道。
君不意觉得小混蛋又在耍小性子,无奈道:“我不会哭。”
“装装样子都不会?”
君不意答:“太傅说,我是重明国的太子,任何时候都不该哭。”
“……”
太傅?
不是重明皇就是三师三少,重明国约束太子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钟应心中涌起一阵厌烦,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股厌烦是对着谁,只能自己默默忍下。
他觉得重明国的一切,都如同无形的傀儡线,连在了君不意各个环节处,将赤丹太子的一言一行,全部牵在了手心。
君不意温和体贴,宽容大度,从容自若,又有明确的底线,该无情冷酷时,绝对不会心软。
他是一位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继承人。
可是他的全部,都是别人精心安排的,他也顺着重明国的安排,走了许久许久……
这样完美的表象下,真正的君不意是何等模样?
君不意拉了拉里衣,将雪白的衣料拉上了肩头,问:“我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吗?”
钟应从思绪中惊醒,往后退了一步,摆摆手说道:“你穿吧。”
话一出口,钟应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干涩。
君不意自然也察觉到了,便问:“你要不要喝点灵露水?”
他一直牢记的,钟应喜欢甜而不腻的味道。
“不需要。”钟应生硬回答,“我出去转一转。”
言罢,钟应推门离开。
站在院子里时,被风一吹,垂落在眉眼间的零散发丝浮起,钟应屈指揉了揉眉心,这才平静下来。
他找不到自己如此气恼的原因,只能归咎于一点——他受到了愚弄!
自己视为“唯一死对头”的人,原来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天之骄子,道途顺畅,令人仰望。
而他也不会安慰人,劝慰人,真要他去安慰君不意,估计跟上次一个结果,拍着君不意的肩膀,告诉他,他非常好。
最多,最多跟他说一晚上:你非常好……
太子殿的属官领着一群侍从掠过天际,似乎在巡逻。钟应招了招手,唤住他们。
属官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位未来的“太子妃”:“钟小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有酒吗?”钟应沉吟。
属官讶异。
钟应重复:“太子殿里有什么好酒吗?”
属官点了点头:“有的有的。”
“那你带我去拿。”
“……是。”
钟应吹着夜间凉风,跟着属官去酒窖拿酒。
太子殿所穿所用皆是顶尖,酒窖中自然也珍藏着整个九州叫的上名字的美酒。
属官跟钟应介绍美酒的时候,钟应就一坛一坛的往玄曜镯中搬,转眼就搬了二三十坛醇度又高,后劲又大的珍酒,并且还在继续搬,大有不搬空酒窖就不罢休的意味。
当然,属官并不担心钟应真的搬空,但是这么多美酒凭空消失,他也不好交代。
掂量了一下钟小公子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之后,属官决定任钟应搬个开心。
他觉得,太子殿下完全不会介意自己好友兼“未来太子妃”搬空酒窖这种“小事。”
钟应搬了近百坛后,终于停手,抬步离开酒窖。
属官跟了上去,好奇询问:“钟小公子,这些酒是用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喝啊。”钟应头也不回,“找你太子殿下喝酒。”
“啊?”属官惊住,“钟小公子,太子殿下不会喝酒啊。”
月如银盘,悬挂于空中。
钟应步履轻快,朝着太子寝宫而去,自顾自的嘀咕:“不会喝酒正好,喝几杯就醉了……”
一醉解万忧。
钟应想,既然古人都说酒能浇愁,他今夜便勉强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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