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钟应乘坐仙鹤回瑶光岛后, 本想直奔学堂,结果在路上看见了抱着一叠书籍、走在幽径小道上的莲中君。
“君不意!等等!”钟应遥遥喊道。
君不意脚步顿住, 抬首, 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一只御风而来的仙鹤。
书院的仙鹤食灵果饮甘露长大,早便通了灵智, 生的比寻常的仙鹤大数倍,可以轻易托着七八个人于天空飞行。直面飞来时,展开的雪白羽翼掀起一阵狂风,将君不意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
仙鹤滑行数息后,猛的仰首而起,一道身影飘然而下, 在君不意面前落下。
“你刚刚去哪里了?”钟应拦住君不意的路后, 长眉一挑, 急急问道。
君不意认识钟应数年,钟应大多时候也懒得掩饰自己情绪, 因此看到这副炸毛模样的钟应时,君不意有些讶异。
他这是生气了?
君不意不清楚钟应为何不高兴, 轻缓回答:“院主传唤, 我刚刚去见了院主。”
瑶光院只有一位院主——阿宛。
钟应眉毛拧在了一起:“院主找你做什么?”
“中州盛会, 院主接到了邀请函, 决定挑十个学生同去。”这并不是什么机密, 甚至算不上什么大事, 君不意从容开口, “院主刚刚问我,要不要去中州。”
果然!钟应暗暗咬牙,君不意就是这年去的中州!
钟应上前一步,凑到君不意面前:“那你去不去?”
君不意垂眸,迟疑:“院主好像一定要我去……我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的意思就是去啊!
钟应忍不住撇了撇嘴:“院主为什么不找我去?难道觉得我比不上你?不行!我去找她!”
不等君不意说话,钟应急匆匆离开,只给君不意留下一个背影。
君不意搂住书籍的手指紧了紧,目光落在极悠远的云端上。
他想:那是天权院的方向……
钟应直接冲去了学堂,找到了正在偷懒的阿宛,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说:“我想去中州!”
“中州?”阿宛瞧了钟应一眼,“为什么?”
钟应为了去中州揍傻蛋,豁出去了,学起了胖墩那一套。列举了一堆自己的优点,比如说自己长的好,修为高,本事大,应变能力强,从来不惹麻烦,还有个剑主做后台……他都这么优秀了,去中州绝对不会给瑶光院丢脸。
不仅不会丢脸,说不定还会给学院长脸,所以他必须去中州,参加什么簪花之会。
阿宛只有钟应腰部高,钟应信誓旦旦时,她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扭过身子,在身侧的小柜子里翻翻找找。
钟应才说完,她就从一叠宣纸中抽出了一张,送到了钟应面前。
“你看看。”阿宛摇晃的两条腿,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咚咚的响。
钟应低头,便看到了一张空白的纸,纸上写着他的名字……
这是他的试卷!
前段时间他又考了最后一名,位列王八榜末位,只不过极乐城发生的事太过羞耻,导致钟应早就忘了王八榜的事了。
钟应默了默,将试卷叠了起来,眼不见为净,这才抬头,神色微妙:“院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不意并列黄字碑榜首,我自然考虑过让你们两个都去中州。”阿宛脆生生的说,“但是你成绩实在太差了。”
钟应哑然。
阿宛仰头,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你不觉得你需要补课吗?”
“……”
“若是没别的事了,你就回去吧。”
“院主,我们是修士,只要修为上去了,不就行了?”钟应破罐子破摔,把自己便宜爹爹拉下了水,“你看我爹,堂堂剑主,但是这么多年来,还不是一直写的一手狗爬字?”
“等你有剑主的修为再说。”
“院主……”
明白阿宛不可能让他去中州后,钟应果断离开了学堂,转道去了剑岛,找便宜爹爹开后门。
便宜爹爹用传讯符问了阿宛,知道钟应不能去中州的原因是成绩太烂后,一言难尽的望着钟应。
钟岳鼓着一张娃娃脸,手指头戳着钟应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稍微考好一点儿吗?好歹挪个位子啊,从王八榜倒数第一挪到倒数第二也好啊。”
钟应额头白净的皮肤被戳出一点点红色。
若是平时别人敢戳他,他就一口咬过去了,今天硬生生忍了下来,压低声音问:“这忙你到底帮不帮?”
“这……”
钟应又道:“我已经跟君不意说过了,让他给我补课,他要去中州,我也去,这一路上不是正好方便他给我补课吗?”
“心肝儿子,你别骗我。”
“我可没骗你!”
钟岳误会过自家儿子和小太子的关系,所以当了瑶光院夫子后,一度对君不意持以挑剔态度,但是四年的接触和了解,可以扭转一切印象。
钟岳虽然对霄后当年那些话颇有微词,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重明国的小太子真的很招人喜欢。
而且,越是接触,便越是觉得心肝儿子能够和小太子成为好朋友,实在是踩了狗屎运!
钟岳觉得,钟应这破脾气也就小太子和自己能忍了。
他能忍,是因为他是当爹的人,小太子能忍,完全是脾气好,气量高。
听钟应说小太子会给他补课后,钟岳便松了口,让阿宛把钟应名字加上去。
钟应不由夸赞:“厉害!”
“别高兴的太早。”钟岳抽出了一张传讯符,“我要亲自问问不意。”
钟应:“……”虽然君不意的确提过补课一事,但是钟应当时没答应啊。
传讯符亮了,君不意从容而平静的声音传出:“伯父。”
重要场合君不意都是喊钟岳夫子,唯有私下才会亲切又恭敬的喊一声伯父,对此钟岳表示非常满意,非常舒心。
“伯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答应了帮我儿子补课?”钟岳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君不意顿了顿,轻轻应了一声。
钟岳放心了,钟应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君不意一句:可真上道。
在剑岛磨蹭了许久,钟应回丙字叁号院时,天色已经黑了,灯火暖光从屋内透出,令人外的安心。
君不意提笔抄录时,钟应推门而入,携着一身凉风进来。
“多谢啦。”钟应弯了弯桃花眼,笑盈盈开口。
君不意将墨笔搁于笔架上,看着浑身轻快的钟应,觉得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明明先前还一副恼怒模样,只因为他对剑主嗯了一声,便立刻春光融融,明媚无限。
让别人的心绪也随着他起伏不定……
钟应将外袍挂在架子上,脱了靴子准备滚上床时,君不意唤住了他。
“我答应了剑主要帮你补课,就从今晚开始吧。”君不意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稍稍翻阅后道,“我觉得你大概需要从头学起。”
钟应抱着枕头,瞪圆了眼珠子:“……”
他就想找个借口去中州而已,并不想劳心劳力的学什么玩意!
于是钟应赖在床上不动弹,权当没听到。
身侧床榻稍稍凹下去,君不意坐在边缘,垂下眼帘:“别装睡,我总不能言而无信。”
钟应掀开被子:“我天生不是这个料。”
“那也该试试。”君不意轻声劝说,“若想学至臻境,自然少不了天份,可是若只是学会的话,便看有没有用心。”
钟应才不听这套,若是别人随便劝几句,他就去学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王八榜吊车尾了,因为得意洋洋的笑:“反正我不下床,你能拿我如何?有本事在床上给我补课呀!”
君不意:“……”
见君不意迟疑,钟应将一头长发压在身下,笑出了小虎牙:“你就别管我了,自己去看书吧。”
言罢,钟应嫌弃的挥了挥手。
君不意将床帘全部卷起,淡淡道:“在床上补课也没什么,就是光线暗一些罢了。”
钟应看着脱下靴子,褪下外袍,散开一头鸦色长发,然后爬上他床的莲中君,张大了嘴巴。
君不意隔着一层雪白的里衣握住了钟应的手腕:“你先起来。”
钟应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了起来,然后手上就被塞了一本道德经。
“你先瞧瞧,哪里不懂在问我。”
钟应觉得自己被严重羞辱了,不满道:“这玩意我很久以前就会了,倒背如流,知道吗?”
“会而不精。”君不意轻声下了评论。
钟应怒了,一巴掌拍在书籍上:“行行行,就你厉害,那你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把这几本书全部讲一遍!”
累死他!钟应暗道。
然而君不意极有耐心,钟应这么说后,只是诧异的暼了他一眼后,便细心的为钟应讲解。
他的声音清而淡,眉眼妖冶漂亮,一遍一遍念着典籍时,不仅不会让人无聊和烦躁,反而外赏心悦目,甚至让人心平气和起来。
钟应没见君不意累到,自己倒是先趴床上了,君不意推了推他肩头,他嗯哼一声表示抗议,君不意便随他去了。
最后,莲中君和魔君的第一次补课,变成了两人趴在床榻上,对着一本书籍说瞎话。
君不意为钟应逐字逐句的解释,钟应偏偏要歪曲他的意思,故意跟他争执。
争不过就得意洋洋的耍赖,得意过头了后,不小心撞上君不意的额头。
一个疼的吸了口气,一个疼的嘶了一声。
不知不觉中,钟应趴在书籍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君不意将他额头的乱发拂至耳后,瞧着阖上一双眼睛后,显得外乖巧的小混蛋,用极轻的声音道:“应应……”
钟应鼻尖皱了皱,嘴巴嘟囔,仔细一听,居然在倒背道德经。
君不意支着下颌,唇角不经意的上扬。
他梦呓似得问:“你以前是不是认识苏家大小姐苏有福?”
“阿姐……”钟应听到熟悉的名字,含含糊糊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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