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贽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他的眼前不住地浮现出与苏韶相处时的场景,初见时莫名产生的偏见,像一把利刃扎入杨贽的心里。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此时却不能不在意!
正如李谡所言,苏韶何其无辜!他没有做错什么,却在命运伊始就经历这些磨难,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和杨贽脱不了关系!
“我去看看他。”杨贽哑着嗓子,想起苏韶的伤,胸前闷痛。
“哈哈,你也有今天?”
杨贽脚步一停。
李谡大笑,笑出了眼泪,“他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我们两个!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把人带出来,素衣会好好的生活!杜雅根本没有把他卖给万秀楼!到头来,竟是我害了他……”年轻的男人捂着脸,掩盖住悲伤与懊悔。
杨贽轻声道,“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能早些知道苏韶就是他要找的人,杨贽拼上性命也要保他安危,又怎会放任不管?他已经欠了这个弟弟太多,多到无法偿还。
世上没有太多如果,再怎么剖析自己的深情,都无法改变事实。
杨贽也不会原谅自己。
苏韶睡得很沉,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杨贽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他的眉眼,乍一看上去兄弟两个并无相似之处,细看却能发现,五官上的熟悉感。
出身不是他的错,样貌昳丽也不是他的错。只是怪罪苏韶的人不在意他,看不到他的痛楚无奈。
“素衣……”杨贽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系统也学着杨贽的语气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二狗……】
苏韶:【闭嘴!】
【杨二狗……】
【别说了!】
【攻略总进度:80%】
苏韶:【……】我还真不能拿你怎么样。
杨贽急着见他,真的来到苏韶面前,千般言语全都堵在了心头,难受极了。幸好苏韶还在昏睡,否则对上他的眼睛,杨贽更不知怎么面对。
苏韶昏迷了两天,打开痛觉屏蔽后身上的伤口不算难受,就是饿的不舒服,于是苏韶睁开了眼睛。
青儿第一个发现他醒过来,连忙找人去喊大夫,自己则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公子……你、你感觉好些了吗?”
苏韶愣愣地看着前方出神。
“公子?”
李谡跟着大夫一起过来,喊了几声都不见苏韶有回应,勉强挂上笑容,伸手试探苏韶额前的温度。
肌肤相触的一刹那,苏韶如同触电般抖了一下,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眸中染上恐惧,抗拒所有的触碰。“啊!!”
他被留在了那天晚上,出不来了。
“我不碰你,素衣你别这样,我不碰你……他为什么会这样?”李谡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愿承认,好像这样苏韶就还是那个健康的、温柔的人。
大夫也叹了口气,“这是心病,身上的伤治起来容易,心里的伤,旁人帮不了,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公子最好顺着他的意,不要逼迫他。”
“逼……迫他?”李谡忽然道,“我把他带回来,算是逼迫他吗?”
他指的是把苏韶从万秀楼里买回来。
唯一能回答他的人,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走到床前,苍白的少年因为他的到来更加紧张。
李谡说,“素衣,你家公子没有不要你。”
听到在意的称呼,苏韶猛然抬起头,“公子……”
“杜雅没有把你卖给万秀楼,他很在意你,一直到离开他都想着你,给你安排好了后路。”李谡羡慕苏韶和杜雅的情意,就算心里再不痛快,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说杜雅的好话。
“我对不起公子……对不起公子……”苏韶再次情绪崩溃,只是这一次更像是宣泄,把郁结在心中的沉痛倾倒出来。
李谡很想把他搂在怀里,他更知道,苏韶为什么抗拒肢体接触。强忍着站在一边,“你没有对不起他,你们感情这么好,杜雅一定会理解的,对不对?”
苏韶不住地摇头,否认他的话。
李谡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清楚凌莫初跟他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杜雅摔门而去前的眼神有多冷漠。
他对不起杜雅的救命之恩,对不起这十二年的温柔相待。
公子会怪罪他并不奇怪,因为苏韶同样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和公子,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李谡觉得不对劲,苏韶不该是这种反应。他皱了皱眉,问身边的下人,“你家大人呢?去把他叫过来。”
“大人一早便出府了,还未归来。”
“去把他叫过来!”
·
杨贽去了奉安王府。
他吩咐过下人去打听苏韶的遭遇,知道苏韶身份后却坐不住了,亲自过来见见凌莫初和杜雅。
问当事人是知道真相最直接的方法。
凌莫初没有职位,天天都很闲。杨贽过来的时候,他也在府上。见到杨贽后的表情很不情愿。
“状元郎是有何要事,一大清早的就过来?”
杨贽一点面子都没给他,毫不客气道,“杜雅呢,叫他出来。”
凌莫初和杜雅还没和好,他正愁着一直收到杜雅的冷脸,现在杨贽来了,正好能趁机解释一下。杜雅从不会当着外人不给他面子。
杜雅很快过来,淡淡地看着两人,“若杨大人是来替素衣说话的,大可不必。杜雅无德无能,素衣做了什么,也与我无关。”
他知道苏韶很尊重他,但是做了这种事还来祈求原谅,想跟以前一样相处,那不是膈应人吗?他暂时没有离开凌莫初的打算,两人就此划清界限最好不过。
杜雅从高处落下,比谁都看的明白世态炎凉,他从来没有把苏韶当成过下人,因为杜雅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对于素衣……杜雅更多的感情是无奈。
他以主仆牵绊束缚了自己,永远过得卑微敏感,低到了尘埃里。
素衣不该是这样的,杜雅比谁都清楚。
“几天前,素衣被王爷带到了府上,回去后便高烧不退,嘴上一直念叨着杜公子的名字,至今仍未醒来。不知王爷对他做了什么,让人伤的这么重?”杨贽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目光锐利。
杜雅把目光投到凌莫初身上,“没想到,你竟如此禽兽!”
凌莫初很是委屈,他极力为自己争辩,“雅儿,不是我做的!”
“你敢说此事与你完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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