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浮动着朦胧的白雾,抬头看时,那横亘天际漂流的白色火焰映入眼底。
「那些,是什么?」
听到男孩的问题后,原本拉着人哒哒往前行的女孩也停了下来,呆毛抖了抖,抬头看了眼天际的景象,那是属于她知识范畴里的「常理」,是她向师父学习过的知识。
「那个啊,是在迁徙的月之火,它们是一种很小的生物,聚集在一起就像燃烧的白色火焰一样,这样的拟态能让其他生物不敢接近它们。」
两个小孩互相挨着的那一边的手相交握着,女孩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在虚空游移,定在了月之火的幼崽们最可能位于的部分。
它们太胆小了,一点点异常就足以惊动它们而做出逃离的行为,想必之前她们的误闯定是惊扰到它们这些胆小的生灵了。如今它们要搬往「更深」处去了。
而它们的迁徙却又与那份逃避恐惧的胆小是如此的矛盾,既壮观又美丽。
即使明白这样的知识,在目睹这样壮丽又脆弱的美丽时也依旧会沉醉,只是....
女孩暂时放下刚刚一直握着同伴的手,双手合十对那些月之火们行了礼,悄悄地道了个歉,毕竟是她们这边粗鲁地闯入了别人的安居之地。
而那站在她身边的同伴自察觉到她松了手后,就将视线从天际转了回来,从那合掌低头的人身上转落到自己的手掌上,那上面还有被紧紧握着久了后残留下来的触感,他瞧着自己手指,在自己的注视下动弹了一下。
接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再次抬起头,说了句「好了」,又再度十分自然地拉过他的手,一边说着要快些出去才行,一边有些疑惑地看他怎么有点愣神——是还不舒服么?
不,并不是。
那再度握上来的手盖上了之前残留触感的「痕迹」,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是藏着什么的门再度好好关上一样。
便这么握着手从淹没肩膀的白芒草群穿过,淌过流着星光的小河,还有雾白的无边无际般的云岫谷,还看到了从「通道」游过巨大白鲸,尾巴闪耀着熠熠星光.....——这里是大的像迷宫一样的夹缝,没有「感觉」与那种知识是难以走出去的。
以夹缝为名之地,却如此辽阔,而那些光怪陆离又满是朦胧的景象也随手心的温度一起留藏其心底,不多言说。
似乎那也依稀是他第一次要全然依靠别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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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新娘子举伞游道的时候,不少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客人已经三三两两地攀谈起来,同为被邀请的古月在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像是避之唯恐不及般地扭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要不是没有时间的余裕,千或许还会再捉弄一番古月的,不过她现在赶着去给新娘子那里,因为有一件事新娘子想让她来做。
新娘是位非常娇小的如樱花般柔软的女孩子,声音比春风还要轻细,但可别小看她,要知道她的原型可是——
“不管怎么说也太乱来了!居然把那么重要的沾露花给了外人!”
“这要是来不及可怎么办,唯独这仪式可是绝不能略的啊!”
“虽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实在是.....”
「太好了,总算是赶上了的样子。」
——虽然想这么说,但见证这样的场景后怎么也无法厚颜无耻地说出来吧,只能都怪千景太坏心眼,虽然应该没绕路,但他肯定故意走慢了,多少磨蹭了时间,他就对新娘子这么恶意么?明明人家乖乖巧巧的也没惹过他,虽然是知道千景挺讨厌新娘子原型的这类动物,但也太——
说他小心眼还会被掐脸,不过这时候往往她也会掐回去,把他脸颊的肉往外拉,发展到这情况的话就只能看谁先耐不住了。
不过讲真,光是数那些他不喜欢的对象数起来就有一大箩筐了。
“您来了呢。”
盛装打扮的新娘子注意到了来到门口的千,她抬起头看向千,脸上的肌肤像雪堆一般,几乎与她身上那圣洁的白无垢无差了,愈发显得点红的嘴唇的娇艳,正如漫野春花一样。
她向千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
等新娘装扮好后,千用手轻轻捏着梅花枝,蘸上红碟盛着的清水——那是从山口流出的清泉,轻轻抖三下,再点向新娘子的额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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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等待的某一刻终于到了,如白无垢般的雪白雾凇花一朵朵开了,就像大片大片的冰晶在树梢上盛放,晶莹剔透,花骨丛生,见之如坠仙境。
为新娘所开辟的长道上空如云般开满这样的花,不消片刻就要谢了的雾凇花像裂开的冰片,飘在新娘头顶的红伞上,还有的融入进白无垢那雪白的衣尾中。
月之火,凇之梢,真不愧是最有名的白之盛景之一。
风间饶有兴致地看着头顶上那逐渐大片大片开满了雾凇花的枝端,美丽又纤弱,洁净又孤独,自傲又可怜的美,一直是他所欣赏的。
只在高处凛凛然的高傲,以及在落地前定要先凋谢的自我,倒是值得多看一眼。
与人间的落樁有几分相似。
属于妖怪的美丽总是如此夸张又寂静,冷清又热烈,此时那些察觉到花开的客人们也都抬起头一起看,惊呼在群众间此起彼伏。
“真漂亮。”
眼睛闪亮亮望着那满目冰华枝头的千,也像大家一样不禁伸手去接那些飘飘摇摇如落雪一般散落的花瓣,可惜那雾凇花谢得实在太快了。等落到半空时,花早已谢成千万瓣了,所以那些落到她们掌心的都是纤弱轻薄,雾白如空气般的花瓣。
好些花瓣飘落时途径她的脸侧,透过仙白的花瓣还能看到她的眉眼,在落到眼角边的时候,那花瓣便染上了眼睛里清透的绿色。
千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细花瓣,浑然不觉周围人的眼神,话说自她从新娘那回来时,周围或多或少就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眼神,原因?那个啦那个,就是那个——
就她头发上的那个,不会是.......
那——
也差不多了呢,风间的忍耐值。
只见风间千景抬手,压住了千的脑袋,连同她那精神翘起的呆毛,把她往下摁了摁。
“等等突然这是干什么?我的发型!”
女人的头最不能动了,尤其是有发型的情况下,千条件反射地捂着自己的头,要避开那只万恶的不解风情的手——话说风间倒不是完全的不解风情,他这样的家族出身,真要没学过那些茶花寂物歌仪的话也是不可能的。
但怎么说呢,专注与认真是有的,但他不会受物摆控,更不是那种沉心浸染的某种爱好的类型,即使是他最为熟手顶尖的剑道,也没见他在这一事流露股过多少热忱,而热忱与认真专注是不同的。
他像是超脱于物的类型。
但千觉得他性格里的人类性却一点也不少,虽然说着避世厌人,但他意外的,与人类很是相像,在某些处。
扯远了扯远了,回到刚才,千捂着自己的头时还从下往上瞪了他一眼,与垂着眼角,无言自生一股懒倦感的风间又对视了片刻。
可爱,想亲。
啊不是,台词错了。
只听语气十分散淡的风间对千说:
“要看整个的花么?”
说完,也没等千的回答,就像是知晓千的真正答案一样,风间抬脚发力。接着,就见轻薄如冰凉的月光一般的刀光一闪而过。
短暂的两秒,如特意拉长的镜头。
在千渐渐睁大的眼睛深处,倒映着二流剑客这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极致之快与干脆利落至极的抽刀回鞘。
刀光竟比花瓣还要薄透,透骨的凛冽。
那被完整从枝头切下的花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仍在高高的枝头上,其实却早已在他人掌心之中。这几近透明的花连香气都是如此虚无缥缈,比春日野穹下的樱花香气还要清淡。
千有点反应不能地摊着手掌接过那暂时还未凋谢的雾凇花,动作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这又让风间低笑了声,只觉这动作也可爱得叫他不愿离眼。
“只是这般便着了迷,之后我们的婚宴时你又该如何哟,我的妻子啊。”
——那只会更加盛大,把所有的所有都给他的妻子,还有那跋山涉水而来的世间「不存在之花」——这可真废了一些力气,毕竟这世界上似乎哪里都未曾听过花冠浓绿的山野之花。
风间伸手,手指穿过冰凉的发间顺走了一瓣落到颈边的花瓣,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擦过耳垂时还磨蹭了一下,痒得千不由一偏头,要躲开他这番扰人的小动作。
不过现在还不是剧透的时候,他掩下了那些未尽的话语,虽然现在暂时是没有带千回西鬼之地,但那样的只会是唯一的结局,嘴上的种种撩拨是不会停的,这种乐趣又怎么可能会停呢。
而对于千的那在别人婚宴上拔刀怎么说也太失礼了的质疑,他不甚在意的模样真叫人牙痒,反正那走开的新晋夫妻又没看到不是么?
别人的事又与他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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