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起草山部落加入阳的时间已经临近冬天到来, 那时候天气虽然算不上严酷，可是却也很冷了。但是为了第二年的耕种进度，那时候过来运送救济粮草的人还是让草山部落的人准备砍树开荒, 就是没有留下来监督进度。

    等今年开春时候领主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草山部落的开荒情况简直算得上是糟糕透顶。他们部落外面的一些荒地虽然是被砍了树的，可是砍得歪七扭八, 大多数很好的木材被当作纯粹的柴火烧掉了, 树根连接着一截子树桩，都还留在土地里没人去管。而这么一个一百五六十人的部落, 开出来的荒地还比不上主城区里面随便一家人的多。

    开春的耕种期就这么长, 现在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已经不是很多。被派驻到草山的领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启，他头前在阳部落里面其实是跟着烈训练士兵的, 因为在很早之前的几场战争中都有英勇的表现而也统领着十几个士兵。放在主城区里面也算是个小官的。

    只是他到底三十多岁了，早些年身体损耗大, 现在也渐渐感觉到了自己失去了在战场上拼杀的资本。退一步说, 目前阳部落的情况其实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拼杀。启的家里面还有一儿一女，现在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放在以前看得操心嫁娶的事情了，不过现在的部落里面, 他们都还用不上着急，平时都在学校念书。

    启自己是手上有一些权力的，甚至这在以后的部落里面很重要，所以也督促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好好学。他儿子年纪大点，现在已经在高阶班, 女儿年纪小几岁，今年就准备进中级班了。

    启虽然有了一定年纪，但总的来说还算青壮，是以心里也想再闯一闯。

    纪灵选他过来草山部落也是看中启的上进心以及性格。启这个人很坚持，不会因为外界影响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又是经历过血肉拼杀的战争的，不会怕事。放在草山部落里面应该很合适。

    纪灵让启过来之前就已经和他沟通过，让他放手去做，不必怕事，但也不用太着急。

    启也了解过蒙水这人，知道他没什么出息又很自大，再加之一来草山部落就看到这个开荒的糟糕情况，心里又做好了一定的准备，以为自己会面对一群十分难产的部落人民。

    却没有想到部落里的情况又比他原本想的稍好一点。这里的确有一群和蒙水差不多的二流子，可是要从总体上来看，这里的子民却还是顺从的。

    在启公布了今年这一年的计划以及后面半个月内要开荒的打算以后，即便有些还不太服从的声音，但是总体上家家户户都是响应的。就算是嘴巴上嘟嘟囔囔，可是总的来说大家都知道开荒这事儿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口腹。

    上一个刚过去的冬天，部落里的人吃的东西有三分之一的分量基本都是从主城区那边来的。以前他们多半只采集。采集得到的东西难以保存，还有很强的季节性，因此食物种类就很匮乏。

    特别是冬天的时候，能够保存三个月的食物也就那么几种，部落里面也没谁还会追求口感或者口味的了。可阳部落送过来的救济粮不一样，虽然那也是阳部落的陈粮了，可其实也就是上一年的秋天收获的，放了一年多。都是晒得很干，平时又注意保存，连个虫眼都没有，更没老鼠了。

    白米饭，玉米粒，小土豆，林林总总数量不算太多，但是种类齐全，甚至还有一些红糖。每家每户都是分到一点的，也都尝过味道。

    就是可惜这个救济粮不多，家家户户省吃俭用，可也没到开春就吃完了。

    现在再看见启带来的种子里面基本他们吃过的东西都有还不算，甚至连他们没吃过的东西都有，大家干活的劲儿还是挺足的。

    启在蒙水回到部落之前就四处巡查了一番草山部落周遭的地形地貌以及土质情况。

    虽然没有出发之前他就对这些事情大概有一些了解，可是总的来说那都是纸上谈兵，可真的转悠一圈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草山部落和大大小小很多部落一样都驻扎在距离水源很近的地方，周围的地势也比较平坦。另外启也看过，这边的土壤肥力足，他们这把上面的植被清理干净以后可以马上就开始种植。

    这倒是好事，省去了堆肥施肥的时间。

    除了种植以外，整个草山部落的情况在启看来都实在是太过于原始了一些。启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面虽然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现在看见草山部落人的生活情况，他竟然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特别是大家拉屎拉尿也像以前阳部落的人一样找个地方集中拉，甚至有些不讲究的，在河里边洗东西的时候随便在河岸上就拉了，启就觉得这厕所还得建起来。这还不仅仅是为了部落里的人身体健康，更多还是为了以后种植的时候堆肥方便肥田，要不然这一茬一茬接这种，没个一两年这土就没什么用了。

    另外还不提建房子，修水渠，统计家家户户的情况，传播部落法规这些耗费时间的事情。

    迟了两天蒙水回到部落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启带着整个部落一起干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启自己这边也会种植一些作物，一来是示范，二来也是解决自己在这边的口粮问题。

    原本出不落的时候没有人跟着自己出来，蒙水还以为这是阳部落准备放手让他回去自己管着呢，却没想到人之所以没跟着他是因为启已经早早到了这里，甚至还越过他直接指挥了部落里的人干活了。

    看着部落里的人对启的尊崇和殷勤样，蒙水心里颇为不平，但是实际上却没什么立场和启闹不快。毕竟要说起来，领主的权力目前的确比他这个曾经的首领大，严格讲，他现在都没有首领这个称呼了，他只算启手下的一个帮手。

    见到他回来，原本几个跟着蒙水一块儿混的年轻人都赶紧凑了上来，他们都还以为蒙水才是部落里面的一把手呢。

    蒙水也觉得自己跌面子，含糊道“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还用得着我教你们”

    他们都是没出息惯了的，一群人从小就混在一起。本来因为启的到来与严厉还绷紧了一点皮，现在听见蒙水这么说，心里又放松下来。

    部落里的其他人也都还是将蒙水当作首领的，不管认同不认同，蒙水都是他父亲指派的首领。蒙水的父亲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临终前还是有些对自己儿子的私心，没有将手上的权力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而是将之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启来了两天也其实已经摸透了这个情况，他因此更清楚要怎么处理草山部落的事情，当下就拉拢了部落里当时很有声望成为首领却没有成功接管部落的旭。

    旭和蒙水一般大，但是为人稳重很多。办起事情来得力极了，启庆幸草山部落还不算全是草包。

    另外一边，纪灵这头其实也关注着各个新收归的外部落的情况。虽然每个月那边都会有人回来报告，也会带回来数据，但实际上纪灵这边因为有系统，了解的手段可以有很多。

    系统这边虽然不会给她开天眼去看部落情况，但是这边还是会有详细的，甚至实时变动着的各个现在纪灵掌管部落的人员情况，包括总数量，男女数量，年纪等。

    另外还有部落里面的资源储备这种非人为的自然资源都会显示在系统里面。还有就是部落那边改变地形地貌的行动纪灵这边也会有显示。

    近期来说最直观的就是各个部落的开荒情况，每天晚上的时候系统这边都会对开荒地图做一个更新，到后面甚至连开荒的地上种了什么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图标做提示，稍微还有点像纪灵以前玩过的种田游戏，就是这里的时间是每天实打实在度过的，不像游戏里面一眨眼就成熟了。

    这么多部落里面，草山部落的情况是相对来说最落后的。纪灵对启的能力没有什么怀疑，因为蒙水这人在，纪灵更对草山部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稍有预料。

    她也不打算由着蒙水那边再借着自己曾经部落首领的身份影响草山部落的情况。

    草山部落距离阳部落有四天的车程，如果是快马加鞭差不多一天半夜，算是目前部落里面触角最远的一个地方了。纪灵之所以会关注草山部落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草山部落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敏感。

    它处在开阔的平原一角，根据系统的数据来说，草山部落之外的平原上面就有好几个超大规模的部落，人数从数千人到数万人不等。

    在相对原始的时代中拥有这样规模的部落其实也不算少了，有些几万人的部落甚至已经不能单纯叫做一个部落，而更像是一个小国家了。

    纪灵有信心将阳部落也发展壮大，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部落里面现在最需要的也是潜心发展，壮大实力，这样才能在外来危机发生的时候有足够的底气去应付。

    外来的威胁总是存在的，甚至是不可预测的，纪灵没打算回避这个。草山部落的位置摆在那里，纪灵也没打算浪费。

    收拢人心，让草山部落真正感觉到自己对阳部落的归属，这时最要紧的事情。

    就是怎么从上到下将草山部落肃整一遍，纪灵还没有很肯定的想法，这手段是软是硬，她也没有完全决定。就是没有想到，也就开春后半个多月的功夫，纪灵都还没有主动和启联系呢，启那边却让着帮手从草山部落送了信回来询问纪灵的意思了。

    草山部落那边出了点事，说起来可大可小。

    话还得说回到蒙水的身上。

    他回到部落以后虽然还有一些人对他尊重，但是蒙水也能明显感觉到这种尊重不像以前了。更加明显的事情在于他现在的权力完全被架空，基本干不了什么事情不说，启还让他自己种田。

    首领以前在部落里的时候，蒙水是不知道其他部落的运行，反正在他们草山部落里面首领是不需要自己收集食物的。结果启那边的意思还是很明切，就得自己种。

    蒙水的父亲死了，家里还有老娘和妻子，她们两个都是柔顺的性格，平时蒙水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启发话了，她们两个想想还是得听。毕竟现在蒙水手上又没有权力，她们说起来也是阳部落的人了，自然得听阳部落的差遣。

    是以蒙水不干，她们就主动干。这倒也没什么特别累的，反正她们两个平时在家里面也是干活的。

    蒙水就不乐意了，觉得两个人是丢了自己的脸面，气愤上来了，竟然连老娘都一块儿给打了几拳头。这事儿要放在草山部落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觉得稀奇，因为这都不是第一次打了。

    蒙水老娘和他妻子那在老首领在世的时候也没少挨打啊。

    蒙水的妻子和母亲也没有将这事儿当作是很要紧的事情，依旧柔柔顺顺起来干活。启见了却是连连皱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是部落前首领，去主城区里面学过各种法规的首领干的事儿，这算怎么个道理

    启这阵子忙开荒，虽然法规都交待下去让大家学了，可是实际上学得怎么样他还没时间看。等他将蒙水叫到面前问了这事儿以后，蒙水竟然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明显是不把这事儿当作事儿。

    “部落里的规矩你不清楚不能随意打人你不知道”启问蒙水。

    蒙水说“我知道啊，可那不是主城区的规矩现在在我们草山，草山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启还真不吃他这一套，只冷冷地说“过两天我会在整个部落面前宣布对你的惩罚，你这两天最好收敛一些。”

    蒙水怒了，因为心里头的憋屈而口不择言“我呸你还真的当自己比我厉害了我告诉你，我才是这里的首领，你要罚我是不可能的。”

    启眼皮抬都不抬一下“那你就等着看我能不能吧。”

    蒙水在这里受了气，回家以后竟然又是对老弱动了手，吓得他三岁多的儿子大哭不止，夜里频频惊醒。与此同时与蒙水要好的那些青年也动不动就在部落里面鼓吹着什么草山有草山的规矩，还轮不到启来管等等。

    这些话启都听在耳朵里，却没着急直接动手，他先是写了一份信让人送去给纪灵，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而后等着纪灵的回复。

    纪灵这会儿看了信以后，唇边勾起一个笑容来，立刻给启回信，让他放开手，只要照着部落规矩来，他在草山的行动可以自由决定。

    他们正愁着没有肃整草山的理由，蒙水这么昏头搭脑不识时务，反而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启在两天以后收到纪灵的回信，一边安排送信的人去休息，一边读着回信。看到信里面纪灵的话，启心中也有了一番底气了。

    这两天的功夫里面，蒙水虽然胡来，但也都注意着启那边的动向。

    再发现启完全忙着开荒种田，似乎已经不打算管自己以后，心里还觉得启可能是怂了，正要牛气起来，结果启就忽然动手了。

    启让旭带着人抓了蒙水，另外还有一波平时就爱跟着他惹事的人。另外又召集了部落会议，很快将蒙水他们扭送到了众人面前。

    启明显是早有准备，当众点名了被抓起来的这些人所犯的过错，同时宣布了对他们的惩罚。

    蓄意伤害他人，漠视部落法规，知法犯法，蒙水在这些人里面是罪最严重的。直接剥夺他所有权力，另外还有九十鞭的鞭刑。

    启的声音一板一眼，完全没理会旁边愤怒挣扎的蒙水说“考虑到九十鞭子下去会死人，所以鞭刑可以分次进行，等一次鞭刑的皮肉长好了以后再抽打，直到将这九十鞭子都抽完为止。”

    其他人跟着蒙水一起判的，最少十鞭子，最多三十鞭子，也是吃了大苦头了。这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两鞭子若是不小心抽在一个地方，那都是直接要皮开肉绽的。

    启这一波抓上来的人基本都是平素再部落里面能挑拨闹事的人，下面现在看着的人要么是不爱与他们一路的，要么就是性格老实受他们欺负的。

    不过即便是受他们欺负的那些人见了这下下甩在肉上面的鞭刑，都是忍不住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

    真疼啊，看着都那么疼，还好不是打在他们身上的。

    这一顿直接抽了半天，抽到三十下的时候蒙水就疼晕过去了。启就让人收了鞭子，将蒙水带下去好好休息，还有六十下先攒着。

    蒙水的妻子和母亲就上来帮着扶。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们两个竟然是情绪波动最小的，而且也没有像其他人家的女人一样哭闹着求情。这其实是启早就找了她们告知过的结果。

    其他男人在外面混归混，回家以后该干的活，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而蒙水这人还真是没什么用处，他倒了家里也不会失去顶梁柱，因此他母亲和妻子的反应才会平和很多。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一顿接着一顿的打骂也早就让她们寒心了。所以当启找到她们说明这次的处罚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反对。

    更关键在于，启还向她们许诺，部落不允许任何人私下用拳脚解决问题，如果蒙水再敢在家里面犯浑，部落这边都会管到底。

    就算是以前的老首领在蒙水犯浑的时候都不会管他，两个人被打多了，又没有任何依靠的情况下，也就只能柔顺加柔顺。现在不一样，她们头一次感觉到了有主心骨的滋味。

    启让他们把受刑的人带下去以后，趁热打铁说“成为阳部落的子民，部落会带着大家走向更好的生活，同时也希望大家清楚，现在的草山是阳部落的草山，阳部落的规矩就是草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