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 这是新……”
“哗啦！”
来人惊住了，他握紧手里的资料, 盯着面前把桌上所有东西都甩到了地上的哥羽, 咽了咽口水，自觉地退了出去。
“东西放下！”哥羽冷声道, 他说完，又喘了口气，努力缓和道，“谢谢。”
“哦, 没, 没关系。”来人赶紧放下存储器, 转身跑了出去。
哥羽看着存储器, 又看了看自己一直反复看的投影，疲惫的闭了闭眼。他长叹一声, 坐下来, 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他打开自己的微讯, 背景图片和很多男人一样, 就是一个女性的照片。
只是别人的多半是素意、希雅、艾兰妮或者说是一些变性人或许虚拟女性，但是他, 是陆垚。
那个独一无二的，真的陆垚。
他从视频上截取了她最清晰的一面, 哂笑, 发光的眼睛, 鹅蛋脸, 健康的肤色和满脸的朝气。
这才是陆垚。
这个陆垚的存在像一根钢针，又像是一颗糖，扎得他心里疼极似有个大洞，又在他的洞里填满了糖，每想起都甜得发腻。
他知道他的心理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无法阻止。而陆垚已死这个事实，也让他越发绝望。他看着已经被自己拂到地上的办公用品，再想不出别的发泄途径，他关掉微讯，闭紧眼，再次急促而痛苦的呼吸起来，宛如哽咽。
“部长，卫生部那儿结果出来了。”他的手下给他发来通讯。
“嗯？”
“说，没，没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和他们说这个……陆垚，要伪造一个实验记录就跟喝杯水一样简单。”
“没……部长，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什么。”哥羽疲惫道，“就这样吧。”
他挂断了通讯，坐在那又出了会儿神，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卫生部的公示区，找到了那个有关“组织突击检查若干科研实验室结果及相关后续检验报告公示”。
其中平权会所属的陆垚实验室整体没有问题，资质和能力都齐全，这毋庸置疑。后面对于有关他们质疑的粉色样品实验说明上，经过所谓的研究确认，也认为合理合法。当然他们没有公布陆垚到底提供了一个什么样的实验说明，也没有公布其用途。
哥羽感到深深的不甘，他有种很明确的被糊弄过去了的感觉，确切的说是这次的卫生部，和所有期待这次突击检查的人都被糊弄过去了。
他可以肯定樊素意完全有在很短的时间内伪造一份完整的实验记录的能力，甚至她麾下那个灰区的蒙古大夫针九都可能有，可这次他没有得到证据，下次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了。
打草惊蛇了，他握了握拳头。
他尚不知道上次撺掇杜克和提利昂去陆垚实验室那次已经把自己完全暴露，只是心痛这一次主动出击没有获得应有的结果。
那些粉色的试剂肯定有问题！他心里几乎可以肯定，她们虽然把它就这么放在那，显得好像有恃无恐，但可能这正是一种心理战术。越是显眼的东西越有可能被忽视，越是摆在你面前的东西越是看不到。
但是可惜，她们面对的是他，一个纯靠脑子坐上联合警署部长位置的人，他可不是那群只有精虫和蛮力的武夫。
他思索了很久，还是咬牙，接通了内部通讯。
“部长？”对面传来声音。
“上次我们协助破获的连环盗窃案，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哦，那个贼现在在取保候审阶段，专案组的兄弟认为还缺乏一些关键性证据，足够那家伙把牢底坐穿，现在正在搜集证据。”
“我们是不是有人也在协助搜集证据？”
“是的，迪安好像有进展，刚才看他回来。”
“叫迪安过来。”他想了想，补充道，“别让别人知道。”
“是。”
等待的过程中，他又摩挲了一会儿手中的资料盘，这才下定了决心，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德莱斯”。
“别怪我。”做着这一切，他喃喃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出来。”
思路一旦被打开，相应的行动似乎也水到渠成了。
闭关一周，拿随手捏造的实验记录敷衍了卫生部后，素意认认真真的验证几遍自己的猜想，确认这次真的找对了路子，她的心情豁然开朗，一时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天空蓝了，嘴都不毒了。什么阿迪啊，罗兰啊，施烨啊……这群平时多看两眼都嫌烦的小崽子，现在看谁谁可爱。
之前搁置的事情也重新被提上议程。
首先是欧亚综合学院的学业，虽然已经学得差不多，但还有几堂课要结尾，考完了考试说不定可以破在这个新时代重新得到一个毕业证。
还有归璞的诉求。
她发现芳芳几乎是间接的维护了这个世界的稳定，因为这个时代最大的恐怖组织被她掌控着，他们一直以来想治病，也想被正名。但首先还是想治病，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斗争，否则小命就还是被握在生命研究院手里。现在他们的首要诉求有可能在她这儿得到满足，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安心蛰伏着，不搞事不作妖，努力做生意和酝酿力量。这使得目前地球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近乎于消失，人们甚至有时候还无聊到怀念起他们来。
再就是针对绿星的病毒的开发。
这是一个长远目标，虽然施烨并没有迫切要求她立刻做出来，但是她接下来的实验差不多已经要开始挪用他赞助的钱，所以如果可以报之以桃，她也乐意少欠点情。
而且如果真的做出来，对于希雅未来也有直接好处。
想想真是一片光明。
她考着试都要笑出来。
这是分子生物学的大四期末考试，非常难，她甚至怀疑出卷老师有针对她的嫌疑，因为很多地方都结合了对古代分子生物学——也就是她那个时代分子生物学的对比和批判。
但她又怀疑这其实是对她的放水，因为任何涉及古代分子生物学的知识都是难不倒她的，却可以难倒同考场的这些学生……天知道他们只是学科学的，而不是学历史的，谁闲着没事去研究古代那些已经过气的理论讲了什么？这就好比考卷上出现课外阅读材料，本来了解下就行的东西，拿来考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反正她做完交卷的时候，放眼望去，剩下的所有同学都对着考试机面如死灰。
“陆垚。”虽然已经全机械化操作，但学校还是保留了传统的监考老师制度，这场的监考正是提利昂，他低声拦住了她。
素意回头看他。
“你，门口等我一会好吗？”
素意挑挑眉，此时也不宜多问，想想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就指指走廊，走了过去，在外面坐着等。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有一场考试，所以没人给她发消息。她闲着没事，只能打开微讯看新闻。
卫生部突击检查后，世界很是热闹了一阵。
首先就是议会出来立牌坊，对明明必须通过他们首肯的“卫生部突击检查的行为”进行谴责，谴责他们“粗□□涉”科研人员的正常研究生活。
然后是施烨和泽洛的新联盟以及近联体，他们以一种唇亡齿寒的姿态表示不接受议会所属部门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做法。
再接着就是向女会等脑残粉团体，他们倒没有骂明显稳稳背着锅的卫生部，而是疯狂抨击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有些人自以为抓到了一点脉络，还真把目标对向了德莱斯，表示这个衣冠禽兽在陆垚刚出来时各种歌功颂德大赞女性之美，现在又这样子处处针对她，绝对是因爱生恨！
于是网上顿时流传了数个德莱斯得不到陆垚回应气到吱哇乱叫的小说和同人图，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原本团宠陆垚已经是所有人习以为常的节奏，但这次却有些出乎意料。
竟然有人开始顶德莱斯，并且公然组织了一波反陆垚的群体。
他们有一些是和德莱斯一样，理智或者直觉认为陆垚的身份或动机有问题，其行动应该受到制约，否则有可能加快人类灭亡。
这些人一般都有点社会地位，受过高教育，一开始处于生存之道不得不蛰伏，不和狂热的大众作对，但是在德莱斯吹响集结号之后，经过一些途径的观察和沟通，竟然逐渐团结了起来，开始形成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就像一个龙卷风，中间是把控方向又冷静平稳的风眼，外围则是集结起来的行动人员和一些被卷起的杂质。
他们有些甘愿被卷入，有些则没有意识，只是随波逐流，除非整个风都停止，否则再也脱离不开，在外界眼中显得又显眼又狂暴。
但不能忽视的是，其实绝大多数人并不是真心为了人类的未来。
——他们只是不愿意女性被独占，又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干掉施烨等人取而代之，憋闷之下偶然发现了这么一个群体，便欢欢喜喜的加入。
得不到，毁掉也好。
这才是真正“因爱生恨”的人。
连芳芳都没想到慈善晚宴后的一系列事情会产生这样的连锁效应，德莱斯从一个普通的画家忽然就成了一部分人眼中的抗争者、领头羊，连他身上缠着官司都成了“勇敢”和“能扛事儿”的证明，众多律师和法律团体争相为他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似乎认为这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途径。
德莱斯为此每天红光满面，这个文艺范的男人最近动不动就上头条，一个月时间活得比之前任意一个高峰期的曝光度都高，他开始和芳芳所代表的平权会分庭抗礼，公开质疑平权会的工作和组成，在卫生部成功突击检查后，开始得寸进尺的要求其他相关部门开始严密监察之，并且赌咒发誓平权会绝对有问题，为此他甚至表示愿意赌上其名誉和财产。
举世哗然，说他炒作的有，说他伟大的有，但目前尚未有议会方面的部门真的被他激出来，可难保未来不会有。
芳芳不得不正视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对手，她曾经认定的跳梁小丑能走到这一步不乏她自大的忽视，此时只能整装应对，并且加强了对素意的保护。
素意对这些当然不是毫无所知，可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心情很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过她当然不是那些温室里的傻白甜，她知道周围的人为了保护她做了多少努力，所以她依然保持着一份警惕心。
提利昂虽然没有明说，但直觉告诉她，他不会害她，那么等便等吧。
过了一会儿，考试结束，提利昂走了出来，看到她，松了口气的样子：“你还在。”
“不是你让我等吗？”
提利昂苦笑一声：“我怕你不相信我。”
素意耸耸肩不做评论。
“监考的时候，多明戈给我通知。”提利昂道，“校门口出现示威人群，冲你来的。”
“我？”素意问了一声又了然，“要我做什么？离开实验室去生孩子？”
“咳……”提利昂有些尴尬，“乌合之众总是很难出现高水准的集体智慧，你要理解。”
他说那些抗议她继续试验的人是乌合之众。
可惜乌合之众可能真的能阻止她制作亚当。
素意默默的想着，嘴角便带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提利昂继续误会：“你别难过，多明戈已经联系了你的代理人，他们很快就来接你……啊，那是你的保镖吧？”
阿迪拿着一根冰激凌优哉游哉转了出来，见到她嘻嘻一笑跑过来：“教授你考完了？我刚接到二当家通知，让你先别回实验室！
“宿舍也别去？”
“你宿舍位置早就曝光了，这个时候还是别过去了。”阿迪道，“小虫子不是也考试嘛，我让他考完去你宿舍先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回宿舍休息呗？”
素意点点头，自从实验室走上正轨，她已经很少回宿舍休息了。
三人就站在考场外等了一会儿，等考生全部走完了，芳芳突然发来简讯。
“亲爱的，我们的小亚当被偷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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