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意这次回到学校, 主要就是打算把学业完成。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该学的还是要学。
她将实验室暂时交给针九打理, 研究方向转为为海瑟他们开发解药，她之前拿出的方案中有一个有了一点进展，但之前那个只是初步方案，后续还需要不断跟进。虽然芳芳从来不提, 但她却一直记得，临回校前又掏出了四份后续方案交给针九, 让他带着自己的手下继续研究。
拿到后续方案的时候，针九表情很复杂：“你什么时候弄的？”
“闲的时候。”素意一手拿着电子板看着，一手握着可可杯喝着，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你闲的时候想这个？”
“那想什么？”
“……这也是很费脑的。”针九揉了揉鼻尖, “你知道的。”
“我知道。”素意很平静的吃着，“你就是做这个的。”
针九一直在研究人兽实验, 芳芳说过。
他手下的连锁小诊所一直是灰区的主要诊疗场地，后来逐渐将重心转为为归璞服务，但那并不是说他被海瑟的魅力征服什么的，而是他本想借助人兽实验的技术来彻底治疗自己的腿，却不料一投身进来, 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后，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每个医生总想掌握点生命的奥义, 针九这样的地下大夫自然有不小的野心, 只是他的水平虽然高, 但也仅限于治病救人, 真要论理论研究，那其实还不如生命研究院一个科研助理。
不过他不在乎，他吃穿不愁，就是想做点什么。
他本以为加入平权会，加入素意的实验室，能够亲眼见识到自己琢磨很久的研究被一点点拿下，却没想到在自己以为终于要开始见证的时候，素意已经掏出了第二份方案。
她说她闲下来的时候想的。
不闲的时候想什么，潘多拉？
好想看看她的脑子。
针九盯着素意的脑壳，久久没有回神。
“怎么了？”素意感受到了有人对她脑壳的觊觎，抬头瞅他。她对这个老男人其实挺有好感。他很危险，完全的灰色人物，仿佛存在感很低，但是偏偏无处不在，做实验时他是很沉默伶俐的助手，可要他带队又立刻能成为一个强势主导，不自大也不骄傲，很拎得清，很练达。
可这个练达的人张口却是：“如果你最终是劳累过度病死的，那作为一个一直跟着你的医生，我恐怕活不过你死后的五分钟。”
素意一愣，随后脸上划过一丝了然，她笑了笑：“放心，我的命有人比我自己上心多了。”
是啊，至少现在议会和归璞两个敌对阵营都要供着你。针九心里吐槽，无奈的总走了素意。
但其实素意心里明白，她这样的状态相当不健康，绝对维持不了多久。但是心底里那种紧迫感实在太重，每次在她空闲的时候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却根本找不到其他纾解的途径。以至于在思绪偶尔脱离潘多拉的范畴时，为了不再继续无止境的思索和计算，干脆考虑起了另外一个项目。
把换个研究当消遣，她也觉得自己有病。
所以在回到学校后，为了补齐之前失落的课程，她不得不再次卯足劲开始找课程找教案买图书馆的课堂笔记，埋头狂补一周后，再去上课。
这期间，罗兰开始准备毕业设计，阿迪竟然好像也找到了事情做，在她埋头读书的时候偶尔会消失，这时候就会把她交给罗兰。素意注意到了这点，但并不在意他到底去哪。
因为全球打脸这件事，她再次在众人面前刷新了危险值，学校里的师生对她是又敬又畏。
一个操纵了生命研究院研究进度的女人，一个手里可能真的握了全世界的女人。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话，感觉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幸好之前素意已经在学校呆了够久，形象基础还在，她本人也没什么改变。学生们偶尔习惯性和她打招呼，她的回应也一如往常，没几天就又正常了。依旧是上课，看书，吃喝拉撒。
天渐渐热了，新的春季制服发了下来，素意到手竟然有四套，两套裤装，两套裙装。
裤装就跟往年一样，短袖长裤，白色带肩章，简单又精神。
但是裙装却真的是创举，要知道就算有早期变装趋向的孩子，学校和社会虽然表示尊重，但也必须在毕业后等他们进入社会才能随心所欲，在学校里的时候，是男的，就穿男装。
这裙装和裤装是同款，上衣几乎完全一样，除了胸腰处的线条有略微不同的处理，而裙子，则是很普通的包臀裙，下面有略微鱼尾的散开，将将遮住膝盖。
总的来说平平无奇，穿上了甚至还有点老气，但素意并不介意，还上身试了一下，和穿着男款的罗兰并排站着……
“像师生！”阿迪很不怕死的说，他不知哪里也弄了一套校服穿着，怎么穿都有股吊儿郎当的味道，还有脸说素意。
“因为我老？”素意笑着指自己。
“不是！是因为教授你无论如何都一点不像学生哇！”阿迪大叫，转而有点不好意思道，“当然，小虫子长得太嫩也有原因。”
罗兰不服：“你以为你就显老了？”
“哇！我至少比你黑哇！”
“那你就是黑嫩！一看就知道毛都没长齐！”
“嘿呀！你说啥？！来我们比比！”阿迪说着就要脱下裤子。
素意微笑：“你们一定要在我面前讨论老不老的问题吗？”
“老怎么了呀？”阿迪一脸天真，“教授你确实比我们老啊。”
这一届直男求生欲真的不行。
“阿迪你住嘴！”罗兰果然是妇女之友体质，秒懂素意，大喝道。
阿迪居然真的闭了嘴，瞅瞅素意，茫然又委屈：“怎么了嘛。”
“没怎么。”素意也就开个玩笑，轮年龄现在全球谁都赶不上她，老这个字还是客气的。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觉得这裙子还真挺好看，忽然心里一动，问：“罗兰，你们那个蔷薇骑士会平时有女装活动，不会就是穿这个女式校服吧？”
“没有没有！”罗兰很紧张，“学校不同意的，校服很神圣的，不能表演用。”他有些不好意思，“每次学校改换校服都会票选，男款女款都有，我们不大在乎男款好不好看，我们就担心以后女孩子会嫌弃我们挑的女款，所以每次女款争议都好大……我差点以为学校已经忘了我们也有女款校服的事了。”
“显然他们没忘。”素意又看了一会儿，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教授，你不上课了吗？”罗兰问。
“我可不想穿这身出去。”素意已经在解扣子，“好不容易存在感降下来，还要这么穿出去强行提升一波？我又不是铁打的脸。”
“可是，可是！”罗兰很着急，“那也就前面一两天，等看习惯了不就行了吗？！”
素意解扣子的手一顿，倒真的被那句看习惯了给劝住了。她想到自己那个“让男人们看腻自己”的豪言，心里默默地后悔了一下。
“好吧。”她重新系上扣子，转身拿上电子板，“那走吧。”
全世界，包括欧亚综合学院自己的学生都一直认为他们很幸运，他们是第一批习惯了女性存在的人，而且不用为了看女神费神费力，只需要中午去食堂吃个饭，或者作死去上个她的专业的公开课，立刻可以大饱眼福。
甚至很多机会多的，摄影技术好的学生已经靠“偶遇”她发家致富，她在教室看书的照片至今还销量不断，因为那是素意在“不劳军”后第一次强势美颜出镜，不知道拨动了多少老中青三代汉子的心，已经成为众多青少年初恋一样的存在。
可是今天，当他们看到素意穿着女款校服走在校园的步道上，左右还伴着阿迪和罗兰时，基本已经走不动道儿了。
“他腿软了哈哈他腿软了！”阿迪幸灾乐祸，“快看啊！快看！哈哈哈他们撞上了哈哈哈！”
然而被指着鼻子嘲笑的学生虽然觉得丢人，却依然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一幕真的跟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一样。
原先他们觉得学校里出现女性已经是梦里才有的场景了，却没想到还有比梦更美好的。
那个真正的女生，她穿着裙子，和男生一块儿走着。及肩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校服从上到下都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她的身材，虽然瘦，虽然没什么线条，但那天然的与男人截然不同的行走姿态所造成的腰臀间的扭动，却足以让他们记入心底最深的梦境中。
“啊！那个老师晕倒了！”阿迪又有了新发现。
素意终于无法继续无视她的“一条裙子所引发的惨案”，因为那个中年教授就这么在他们不远处看着她昏倒了，可他周围那些学生却还在使劲儿盯她，恍然未觉。
这真的会出人命的！
“把他扛到医务室去。”她无奈的下令。
“啊？为什么啊，小虫子不就是学医的吗？！”阿迪很气。
“我是学护理的，和医生不一样。”罗兰站在素意身边一动不动，看着那个昏倒的教授，眼里满是鄙夷。
“切！”阿迪无语，刚往前走了两步，那个教授周围的学生忽然察觉了自家老师的昏倒，顿时一阵惊呼，终于不再沉迷于围观素意了，而是手忙脚乱又齐心协力的将那老师抬到了路边，叫来运输机器人将其运到了医务室。
素意这才得以趁乱冲进教室，在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里再次遭受惨无人道的围观。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以为自己穿女式校服的照片会再次登顶集会站热搜的时候，却是一段视频先得此殊荣，里面正是那教授看到女装素意昏倒后，她要阿迪去扶人，阿迪一脸不情愿的去扶结果其他学生反应过来，他便半路折返的一幕。
标题是：【来自陆垚的善意】
素意：“什么善意？”
难道见死不救才是人之常情？
而更夸张的是，所有人似乎都脑补到了一个比真实情况夸张数十倍的剧情，比如“陆垚本来心急如焚，纠结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救一下这个被男同胞忽视的男人，她本来想自己直接出手，但是傲娇的她却退缩了，只能派近卫去救，结果有人捷足先登，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感到万分遗憾。”
素意：“沃特？！”
虽然大部分有一点那个意思但是万分遗憾是什么鬼？！
她翻过无数带着自己女装校服照夸她人美心善的帖子后，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芳芳，怒吼：“是不是你在带节奏？！”
芳芳，抽了口烟：“不然呢？”
“撤下来啊！恶心死了！”
“晚了。”
“这有什么晚不晚的？！别推就行了啊！”
“就是晚了。”芳芳的语气毫无愧疚，“你那位施烨将军，他申请了你们学校的客座教授，已经被批准了。”
“……那干我什么事？他能上的课跟我没一点关系吧？！”
“咦，你不知道吗？”芳芳终于有点惊讶了，“阿迪考了你们学校的函授。”
“函授？什么专业。”
芳芳竟然沉下声，显得有点不高兴：“你自己去问吧，他都考过快一个月了！”
说罢，她挂了电话。
素意极少被人挂电话，这感觉极新奇，她对着微讯界面愣了很久，才叹口气。她是猜到阿迪在学校找到了什么事做，但是并没有考虑太多，她觉得自己没权利管他，他有他的自由，在学校里总不可能做什么坏事，难道这也有错？
可怪的是，此时要她去问阿迪考了什么函授专业，她还真有点心虚。就好比她和一个人打了好久的交道，相互之间已经显得很熟络，以至于都不好意思问被人到底是谁叫什么一样……
傍晚下课时间阿迪回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他。阿迪显得很惊讶：“我考的指挥学……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素意木着脸。
“啊！那我这些日子跑出去上课，你都不知道我去做什么？！”阿迪大叫，“你不问我，也不问小虫子？！小虫子知道啊！小虫子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小虫子：“我知道和我告诉她有什么必然关系吗，教授又没问我。”
阿迪指着他大叫：“你不要学教授说话你这个吃醋精！”
“好了，是我不对。”素意揉着额头，“施烨是不是来给你们当老师了？”
“咦，没有啊。”阿迪话音刚落，突然一顿，他点开了自己的微讯页面，表情一垮，“错了……有……他开了一门新课，新作战指挥学。”他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来当老师？绿星还不够他忙的？”
“为什么？这学校还有什么值得他费劲的！？”罗兰冷声道，硬是单手捏碎了一颗核桃……本来他在做核桃蛋糕。
“哦！”阿迪恍然大悟，转而双手叉腰，得意，“哈！亲眼看教授穿女式校服那么有吸引力，那教授，不如你就找个地方坐着让人围观，我来收门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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