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吴澜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差点崩溃,她自己那天也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
不过好在被她弄了满身是血的毛泰九将这件事告诉了毛基范,毛基范也大发慈悲的帮她叫来了家庭医生,她这才没直接去地底下拜访阎王爷。
不过因为伤势过于严重,她的右臂和左侧额角将会留下永久性的伤疤,但吴澜对此不是特别在意,毕竟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不易,她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再者胳膊和额头上的伤疤是可以遮住的,对她的生活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至于那只染血的眼球,则被吴澜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的马桶里,一摁水阀冲了下去。
即使没人知道朴正男的眼睛是被谁挖走的,但吴澜可清楚地很。
除了毛泰九,又会有谁呢?
其实若不是系统跟她说,它检测到毛泰九当晚就在朴正男的房间里,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就纳闷了,自己平时的教育看来根本就没有用,感化毛泰九这个任务,恐怕又要失败。
——系统,咱们先说好了,下次别再搞什么感化反派的任务了,你说你这不就是在难为人吗?
在伤口完全好了的第二天夜里,吴澜看着自己手臂内侧那一道蜈蚣似的疤痕,忍不住叹了口气。
【系统:···宿主,你有没有考虑过,反派BOSS其实是在为你报仇呢?】
吴澜拉下袖子的时候,就听到系统犹犹豫豫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
吴澜沉默了一瞬,没有回应系统的话,因为她有一刹那竟然觉得系统的话有些道理,不过最近毛泰九很明显在躲着她,她主动去找他的时候,他却选择和南相泰待在一起,可等她独自一人去喂猫的时候,他又会悄悄地躲在假山后面看她。
她起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被褥,接着就准备早点睡觉。由于朴正男失去了一只眼睛,所以他近一个月都格外的颓废,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毛基范过去劝都不给开门。今天朴正男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实,同毛基范一起出门谈生意,所以吴澜这个病号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正待她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却看到了立在自己屋门前的身影。
是一个月来都没有和她一起睡觉的毛泰九。
“……泰九?”
吴澜愣了几秒,紧接着朝着身穿蓝色睡衣的毛泰九招招手,对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双手被在身后,乖巧的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可等吴澜放下手里的被子走过去的时候,毛泰九却弯腰在房门口放了一个小盒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吴澜奇怪的想追过去,可等她来到门口往外看时,毛泰九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黑色的走廊里。
【系统:反派BOSS这是怎么了啊?】
“······”
吴澜弯腰将那个巴掌大小的木头盒子捡起来,发现这盒子的重量不大,外表也只是一个原木色的盒子,没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她将房门关上,捧着盒子坐在床沿,接着将木盒的盖子打开。
【系统: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啊!反派BOSS他要干嘛啊!!】
木盒里铺了一层黄褐色的沙土,一只已经死去的小麻雀正僵着身子躺在盒子的正中央,褐色黯淡的羽毛上,似乎还有沾染着点点血迹。
吴澜突然想起了自己衣服上的那些红点,她过后用肥皂重新搓洗了一遍,可颜色稍微浅一点的衣服上仍旧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痕迹,怎么洗也洗不掉。再联想一下毛泰九手上的创可贴,吴澜大概猜出来那些红点是毛泰九的血。
可他为什么那样做?
他送给她这个木盒子又是什么意思?死掉的麻雀能有什么含义?
吴澜想不明白,她将盖子合上,手指却摸到了盒子底部似乎有些凹凸不平,像是被刻上了什么字,她狐疑的将木盒翻转过来,看清了上面的一个字。
‘九’
【系统:···宿主,我为什么感觉身上毛毛的···我有点害怕···】
——···系统,你哪次不害怕你告诉我?
本来还有点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就被吴澜打破,她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调侃瑟瑟发抖的系统,系统果然也上了勾,开始不甘示弱的反击。
感觉系统似乎没那么害怕了,吴澜便将盒子收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她躺回床上,关上灯,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半夜。
睡梦中的吴澜感觉胸口处有些发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鬼压床,也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她身上似的,她的脸颊也隐隐的有点发痒,她伸出手挠了挠脸,却摸到了一片滑腻的东西,她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系统在不停地尖叫,于是她吃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一双赤红的眼睛。
“······!!”
【系统:我的吗啊啊啊啊宿主你快醒醒啊我的天啊!!你怎么才醒过来啊啊!!】
吴澜的呼吸一顿,心脏狂跳不已,此时此刻,一张惨白发青的脸正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悬在她头部的上方,她刚才觉得脸颊发痒,也是因为对方那长而柔软的黑发正不断地搔着她的额头和脸颊。吴澜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待机,可之后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毛泰九的母亲娴珠吗?她不过是刚张嘴想要说话,一只干燥枯槁的手便用力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泰九啊···泰九啊···”
女人正跪坐在吴澜的身上,用一种憎恨的又难过的眼神看着她,表情却略显呆板,她那干的裂了口子的嘴唇里,不断地呢喃着毛泰九的名字。
可她的手还是死死地捂住了吴澜的鼻子,吴澜本来就被吓了一跳,呼吸特别的急促,这下被憋得满脸通红,她的一双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腕,再也不肯给对方面子了,指甲用力的掐了下去,试图摆脱女人的控制。
“你——你会照顾他的,你会杀了他的,对不对!!对不对!!”
可毛泰九的母亲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情绪激动地咆哮起来,手下的力道更重了。吴澜将脸往左侧大力一扭,总算是摆脱了女人的手掌,她侧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手指碰到了放在椅子上的小台灯,于是吴澜几乎没有犹豫,她抓起台灯就朝着女人的头部打了过去。
她真的是受够了这群神经病了!
‘咚’的一声闷响,女人惨叫一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吴澜趁此机会立刻翻身下床,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直接跑出了敞着门的房间。
——……毛泰九的妈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盯上我不放手了!!
【系统:这谁知道啊!!宿主你快点跑快点跑!!她从房间里爬出来了!!她是用爬的!!】
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以及女人那凄惨的哀鸣,吴澜的头皮发麻,四肢更是酸软不已,慌忙之下她只得往楼下跑,最后躲在了二楼展示厅铺着落地桌布的长桌下面。
闹了这么大半天,也没见着一个下人出来帮忙,说来也是奇怪,她很少会看到有下人在晚上走动,就像上次毛基范公然在客厅里杀人,这栋别墅里的下人也没有一个作声的。
“有三只小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
空灵的女声由远至近,吴澜趴在桌子底下,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呼吸过于急促,紧接着,她听到了踉跄的脚步声。
“熊爸爸胖胖的,熊妈妈很苗条,熊宝宝非常可爱——”
歌声停了。
吴澜看到这桌布前映出一个影子。
以及一双满是划痕的脚。
【系统:卧槽宿主!!她就站在这个桌子的前面!!你千万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泰九啊···泰九,你在哪里,妈妈,妈妈好累啊——”
女人哽咽着说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可很快她的声音又变的尖刻无比,“杀了他杀了他不要怕不要怕——”
‘哗啦——’
桌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毛泰九的母亲好像从这张桌子上拿了什么东西。
‘桄榔’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
吴澜的瞳孔一缩,她分明记得放在这桌子上面的是一把用来展示的日本武.士.刀。
“熊宝宝呀真可爱,一天一天长大啦···长大啦···长大啦···”
女人近乎虚无的歌声再次响起,她缓慢的唱着,并不断地重复着歌词,伴随着兹拉兹拉的拖曳声,她的脚步慢慢远去。
吴澜暗中松了口气,她刚想询问系统毛泰九的妈妈走出去了多远,这样她还能计划一下路线,可谁知另一个不同的脚步声却从另一边传来,然后吴澜听到了毛泰九带着点困惑和茫然的嗓音。
“妈妈?”
女人的歌声戛然而止。
吴澜真的快疯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桌子底下挪了出来,结果刚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刀鞘,吴澜的嗓子干的要命,她爬起身的同时,便发现了手里拿着水杯,正站在不远处的毛泰九,毛泰九显然也看到了她,可那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同样也发现了他们。她咯咯笑着,举起了手里雪亮的武.士.刀,拔腿朝着毛泰九冲了过去。
【系统:卧槽卧槽卧槽宿主你别过去!别冲动!!】
吴澜感觉自己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她铆足了劲儿朝着毛泰九就扑了过去,最后抱住他就地滚了一圈,险险躲过女人手里的刀刃。
‘当啷’
雪白的刀尖直接捅进了地板里。
——我XXXXX她是真的想杀了她的儿子吗!?
【系统:我的妈呀宿主现在怎么办啊!!】
吴澜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她刚才那一扑,导致毛泰九手里的玻璃杯也跟着摔碎在了地面上,她现在手底下刚好摁在了那些碎玻璃上,可她却一点疼都感觉不到。满身冷汗的她将不知表情如何的毛泰九挡在身后,试图护着他不受伤害。
女人嘻嘻笑着,身子向后一仰,将刀拔了出来,她的嘴里还在唱着歌,“熊爸爸在说话,熊妈妈在哭泣,熊宝宝他长大啦···”
刀身体唰的一转,直指吴澜的眉心。
“长大啦——长大啦——”
刀尖挨上了她的额头,带来细小的疼痛。
“我会保护他的,我发誓。”
吴澜将毛泰九死死地挡在身后,她脑子里的思绪正在疯狂的打着转,她不明白毛泰九的妈妈到底是想做什么,她想了想对方嘴里说的话,结合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只能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熊妈妈很累了,她该休息了。”
吴澜在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她的手在发着抖,玻璃碴子一点一点的陷进了她的手心里。
“啊——熊妈妈很累了···”
黑暗中,女人的脸抽搐了一下,手里的刀晃了又晃,终于离开了吴澜的脑门。
“很累了···很累了——”
她后退了几步,摇晃着将武.士.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张充斥了疯癫的脸终于柔和了下来,“泰九啊,妈妈很累了。”
“···不——!您等等——您——”
吴澜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她伸手试图吸引女人的注意力,可对方的视线却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越过了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那双发红的眼睛里似乎带着点水意。
“···谢谢。”
她温柔的说道,手里的刀却往那纤细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下一刻,温热的液体溅了吴澜一脸,她的整个视野似乎都变成了红色,她眼睁睁的看着女人的身体倒了下去,最后,一种让人不安的,水流涌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
死寂。
也唯有死寂。
【系统:···宿主?宿主你还好吗?】
“······”
吴澜低下头,她用力的抹了把脸上的血珠,手上的玻璃碴子划过了她的眼角,她顿了一下,接着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让那些玻璃渣子掉落在地。
“泰九,闭眼。”
她转过身,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捂住了毛泰九一眨也不眨的眼睛,“就当是个噩梦吧。”
——这只是个噩梦。
只是个噩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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