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眯起眼:“祁连, 程宴。”
杳杳倒退两步:“久仰大名——”
说完, 她迅速翻身御剑,朝着远方大喊道:“朝衣,月灰!迅速寻灯,这个程宴太厉害了我真的打不过她!”
听到女儿的声音, 照羽忍俊不禁。
一旁有小门派的掌门低声恭维:“少主直爽可爱,妖主好福气。”
而妖主看似眉目不动,唇角却逸出一丝笑。
他别开视线, 悠然地拿着一把扇子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 神态怡然,似乎并不担心。
直到黎稚忍不住发出“啧”一声,才继续向碎星池中看去。
只见杳杳上剑奔逃,程宴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喂!你就追我一个人,星灯还要不要了?!”
面对质问, 程宴冷然道:“我只要打败你。”
杳杳不敢回头,专心驭着绡寒朝人多的地方扎, 闻言只觉得哑然错愕:“你是疯了吧,打赢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摘星宴最后一场比赛, 你难道不是为了祁连山的荣耀吗!”
就在这时,齐朝衣又猛然道:“杳杳,当心你的巽位、节位和无妄位!”
杳杳依言御剑凌空一兜,改握绡寒, “唰唰”两剑打落了三样法器, 几名祁连弟子紧追不舍, 见此情况纷纷落了下来,将杳杳团团围住。
程宴道:“不可让她碰到星灯。”
说罢,她飞身一跃,抽剑对上了齐朝衣,剑修眼眸冷漠,对着昆仑剑峰的少年就是两个字:“多话——”
楚月灰手指犹如捻弦弹奏,指间三枚符箓夹在关节处,然后逐一燃起火焰。
她旋身控咒,灵力对着程宴的手腕腾龙而去,少女面沉如水,不慌不忙地说:“师兄,我拖住她,你去寻星灯。”
“不行!”齐朝衣不肯,与之过招时略有吃力。
楚月灰却慢慢一笑:“我可以。”
说完,她催动水力,竟腾起一道水柱扶摇而上,恰似巨蟒,游弋着冲开了程宴的八分剑气。
杳杳正被三人缠得心烦意乱,楚月灰的攻击恰好也扰乱了对面的灵力,她紧跟一招昆仑剑式四便击落了对方的法器!
而后杳杳欺身而上,对准了他们眉心的位置,运气用咒,三枚柔软的桃花花瓣自山崖上飘落而来,竟化为了武器,将祁连弟子们一同击倒在地!
杳杳转瞬间淘汰了三人,又冲着程宴奔去。
“朝衣,寻灯!”
“阴魂不散!”程宴久久没能拿到星灯,此时也有些烦躁了,而在昆仑弟子的包围下,祁连弟子被淘汰的越来越多,不少人捂着手臂和腰腹一瘸一拐地下了场。
观战者都在想,若是没什么意外,这第一场的碎星人,恐怕不会有第二位祁连弟子。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祁连掌门的脸色愈发不好起来。
这时候,华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他满脸的不高兴,赌气一般,对准了杳杳就是惊天动地的一招“祁连剑式其三”,霎时间剑气凛冽,风云涌动。
杳杳连忙后退,以春风化雨般的招式化解了,而后瞪他:“你怎么回事?!”
她气这个小狗皮膏药阴魂不散,于是也就没再留情,追逐着程宴直接从他头上跃过去了,还不忘横着剑身在华仓的脑袋顶上一拍!
“啊!可恶——”华仓愤怒地捂住头顶,怒发冲冠,对着杳杳就砍。
但就在这边纠缠不休时,第二盏灯被齐朝衣取了出来。
“成了。”
少年扬唇一笑。
灯灭,人晋级。
杳杳霍然露出明亮的笑容:“干得漂亮!”
现在只剩两个名额了。
而此时,出云台上一直垂眸不语,认真观看比赛的风疏痕忽然轻轻道:“杳杳这场,也许要胜得十分困难了。”
林星垂不解:“小师叔为何这样说?我看那个程宴也不过如此嘛。”
“她轻敌了,”风疏痕道,“起初,这祁连弟子并未将杳杳的实力放在心上,对阵时也并不认真,然而‘春和’一出,她感觉到了危机。”
“原来如此,”林星垂点头,而后担心道:“那怎么办,杳杳会不会受伤?”
风疏痕沉默着,似是无法确定。
照羽坐在他不远处,此刻回过身,艳绝非常的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犹疑,他开口问道:“那杳杳会输吗?”
“不,”风疏痕道,“杳杳不会输。”
照羽沉默一会儿,道:“你倒比我还懂我女儿。”
周遭人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看着这二人对话,只不过风疏痕客气有礼,始终不接招,妖主也并非蛮不讲理的人,说了一句后,二人的注意力又全部回了场上。
此刻程宴已经近乎失去了理智。
在杳杳的干扰下她连失两灯,而在来摘星宴前,祁连掌门却曾对她说,如果可以,尽可能拿到多的灯,决不可给昆仑机会。
她双目发红,手下杀招迸现——
程宴对最后两盏星灯,势在必得!
杳杳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敢硬抗,边打边退,与齐朝衣和楚月灰两人默契地四处寻找第三盏星灯。
说是二十人的团战,然而在作战之中,杳杳其实并未收到同门多少帮助。除了一早关系亲密的这两位之外,其他弟子们各自为营,大部分都在努力保全自己,哪怕不能抢到星灯,也要保证不被提前淘汰下场。
然而在见到杳杳与程宴缠斗不休,那齐、楚二人又皆已晋级,不可再触碰星灯后,昆仑弟子们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瞬间,场上的战局变得二度复杂起来。
程宴一剑又一剑,迅猛而凌厉,带着浓浓的杀意,让出云台上的观战者们都不由得跟着心惊胆战起来。
可是反观杳杳,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她却没了那种手忙脚乱,带着大家熟悉的笑嘻嘻的神情,虽然在退,但步伐却不慌不忙。
“杳杳有些奇怪,”楚月灰瞬间发现问题所在,“她竟然保留了两层实力?”
如她所说,杳杳以“春和”勾出程宴的愤怒,让她镇定的情绪变得慌张,让她在连失两灯的情况下自乱阵脚。
此时,两人短兵相接,皆是快剑。
昆仑与祁连的两个天才抵剑而战,碎星池中爆发出巨大的灵力波动,将池边的桃花纷纷震落;而那些猝不及防的弟子们,有的竟被直接推下了水。
程宴放弃了拼巧,转而大开大合,修为像是潮水一般波涛而至,带着灭顶的压力,直冲向杳杳!
“不对,”齐朝衣神色一凛,“程宴也保存实力了。”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程宴剑式再起,她眼眸骇亮如雪,剑风几乎将周遭人的皮肤割伤。
在她手中,一招“风云杀”搅动了天上翻卷的云,剑气被牵引着,像是凌空万丈的瀑流,夹杂着千万剑光,犹如万剑归宗一般,盛大而浩荡地扑向了杳杳!
此时池边星芒一闪,华仓找到了第三盏灯。
但他犹豫片刻,还是直接将那灯扔给了程宴。
杳杳这边承着剑招,只能眼睁睁见程宴将星灯接在手中,轻轻一掐灯芯,眉眼森然,带着决绝的杀意。
出云台上,风疏痕缓缓收紧了捏着杯子的手指。
这剑式几乎有那日斗龙时一半的威力,杳杳立刻左手拈符,以剑引水,冲向对方,但那剑光竟一瞬间破开了水幕,杳杳转而运气在剑尖,调动修为,真气贯彻任督周天,几乎是竭尽全力地一斩——
只见两团光猛地撞在了一起,比刚刚更为强力的冲击传来,连齐朝衣都忍不住退了半步,更不用说那些从水中爬出来的弟子们,更是二度落了进去。
程宴在剑波一侧,当即猝不及防地被弹了出去,但她足够灵巧,剑尖在地上狠狠一划,拖出极深的痕迹,而后踉跄着站稳了。
下一瞬,在破开的水幕和剑光中,杳杳猛地冲了出来,剑式卷着那些被程宴震落的花瓣,每一片都锋利如刀!
她脸上有些擦伤,一条血痕从眼角流淌,左手背于身后,对准了程宴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华仓一直在二人周围与昆仑弟子缠斗,顺便寻找空当伺机而动,但是此刻却被杳杳几乎破天一般的剑光卷了进去,他苦苦支撑了很久没丢的最后一分,在杳杳剑式一挑之下彻底失去了。
祁连弟子不断折损,纷纷卷入这两名天才少女的剑意旋涡中。
此时在程宴后方,第四盏灯的光芒一闪而逝,杳杳眼波一动,以花瓣为场控制住程宴,自己直接越过她去水中寻找。
而程宴并没打算放弃最后一灯,紧追其后,以剑将花瓣斩落,转瞬又是一招“风云杀!”
楚月灰与齐朝衣上前阻挡,竟然拦不下这风云涌动的一剑!
然而就在程宴的剑尖已经触到杳杳的后心时,她霍然回身,伸出左手,离着近的人都能看到她脸色发白,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是下一刻,她苍白的指尖燃烧了最后一枚符咒。
是五行术。
——山川草木,皆为兵卒!
在无数飞花落叶拧成一条腾龙冲向程宴的瞬间,杳杳也直直摔入了水中,她立刻伸手一抓拿到了星灯,然后毫不犹豫地在水中将灯芯掐灭。
鼓声骤响。
至此,四盏灯皆有其主。
程宴没想到在绝境之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力,一时间被那威力巨大的五行术直接打飞出去,狠狠撞在一处山石上,咬破嘴唇,吐出一口血来。
齐朝衣连忙到水边伸出手:“杳杳?你还好吗?!”
而后者在水中沉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冒出头来,脸色白的有些吓人,她粗重地穿着气,片刻后才断断续续地说:“我缓缓……让我缓缓。”
这剑伤疼得可以,杳杳摸了摸脸,不出意外的一手血。
出云台上,妖主脸色沉得几乎凝成了冰,他根本没理会旁人,便直接从台上一跃而下,云舟法器在他脚下,转瞬便从上面到了碎星池旁。
黎稚也坐不住了,怎么说都是这一战中最为出色的昆仑小弟子,伤到了难免心疼。他立刻喊了百草峰主,二人一同下去查看。
与此同时,桃峰众人也纷纷跑到杳杳身边。
风疏痕神色发冷:“杳杳,左手给我。”
杳杳嘴硬:“我没事。”
风疏痕不再多说,干脆俯身将杳杳从水中抱了出来,后者狼狈不堪,脸上的伤口兀自冒着血,但左臂软软垂着,一动不能动。
“翎翀!”照羽眉眼凌厉,“大夫在什么地方?!”
“妖主——”翎翀低声应是,刚要禀报,却被打断了。
“黎稚、秦暮峰主,药王谷谷主到了!”
前来报信的弟子御剑凌空停在了碎星池上,声音中带兴奋。
黎稚猛然起身,面露喜色。
自从新的谷主接掌后,除去必要的医学探讨之外,药王谷几乎不会与昆仑百草峰联络感情,而昆仑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祁连、蓬莱等一众小门派。
所以这一年他们邀请药王谷主,原本也是不抱希望的。
然而不仅妖主来了,连药王谷谷主也来了,此中心情,又岂是“颇感意外”能一言以蔽之的?
毕竟这样的盛况,上次出现怕是几百年前。
随着众人的侧目,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了碎星池的尽头。
他身着玄色长衫,上面绣着大片繁复暗纹,黑发如墨,发上只有一枚紫玉簪。
虽一身墨色,但其气质却冰冷如皎月,人未近身,清冷之意迎面而来。
在众人目光下,他并未看任何人,云舟停时,已倏然而至。
随着那人的走近,杳杳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有些懊恼,又有些想逃,然而刚动了动,却又被风疏痕摁下了:“你受伤了。”
“嘘——”
听到这话,杳杳更是努力把受伤的手臂背在身后,争取不那么狼狈。
无视女儿神色纠结,照羽眼眸一亮:“巫南渊。”
“陛下。”那人低声道。
众人惊异。
巫南渊,上任谷主的弟子,在消失了近十年后,竟重掌谷主之位。
但仙门跌宕,昔年人所剩无多,现世对过去事略有耳闻者都想不到,新谷主居然会是他,一个如此年轻的丹修。
无视众人,巫南渊看向风疏痕怀里的杳杳,淡淡道:“少主,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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