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将军府,大珝的百姓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人人都要竖起大拇指,直呼一声“好!”
这将军府啊,也算一代奇府了,上至老太君、老太爷,下至儿孙辈们都是赫赫有名的武将,就连将军府里的千金小姐们,也都是个个精通武艺,巾帼不让须眉。
但到了这一代,这将军府倒是出了两件脍炙人口的趣事儿。
其一,便是那将军府的大小姐喜欢上了当朝权势占了文官半边天的右丞相大人,还嫁与其做了正妻。
但这大小姐却是个短命的,刚刚生下一对龙凤胎,才堪堪养到三四余岁,便撒手人寰了。
她那儿倒还算是有些才气,棋艺与武艺在这诺大的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
但那女儿虽生在一代书香世家,却未沾上半点书香气,反倒是随了其娘亲,爱耍弄武艺,比之其那早已才德名声在外的嫡长姐差了十万八千里!
据说,她那先母的嫁妆都分了一半给其嫡长姐——还是右丞相仁慈,给这二女儿留了一半嫁妆——
可谁又还记得,这将军府大小姐本便不是甯和郡主的嫡亲主母,又有何义务要分其一半嫁妆呵?
那可是将军府大小姐的嫁妆呵!
当年可是十里红妆呐——而这一切本就不应有人与其亲女共享!
但可惜了,到底没人愿意去想那些事情。
众人记得清楚,当年将军府大小姐去世那日,不是其亲女的甯和郡主在其墓碑前跪了一天,连眼睛都哭肿了!更是为其作诗一首,说是名曰《四块玉•别情》:
自送别,
心难舍,
一点相思几时绝?
凭阑袖拂杨花雪。
溪又斜,
山又遮,
人去也!
这真是一代绝句!
从人已离去的新颖角度写出作诗人的怀念悲伤,诗词优美婉约,又带了些淡淡的凄凉。
这是何等的孝心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像郡主殿下那般!
尤其对方还不是其嫡亲主母!
而另一件便是与当今将军府家主,也是正一品大将军的最宠爱的嫡玄女有关,这位嫡女名曰“赵盼儿”。
因是武将门第,这将军府取名是不按字辈儿取的,较为随性,倒与那些文官世家或书香门第不尽相同。
按这一辈儿的小姐公子来说,就如右丞相府禾家,这一代都是“锦”字辈的,再比如说皇家的,这一代是“乐”字辈的。
不过或许是将军府人太多了,不论字辈一说,要与这将军府的人口相比,那还真没有几家可以比得上。
单单是上一辈的嫡子就有四五余人,若算上庶子,那便有十数人了。
而右丞相府禾家,上一辈也不过嫡子禾致远一人,庶子不过两余人,都还在其余小城做做县官,自谋了官差后却也从未回京。
而这一代便更少了,嫡子只禾锦垣一人,庶子更是一位也无!
再说说这赵盼儿为何如此受宠,便是因其福分。
虽说是嫡玄女,已是最小的女儿,但当时,将军府还并无男丁,便为小女儿取名为“盼儿”。
这名字有两层意义,一是女孩子家家读起来顺口好听;二那,便是希望将军府的嫡支,能早日产下男丁。
倒是奇了,这竟然真是管用了。
赵盼儿刚出生一年,将军府大将军的正妻便产下一儿,随后更是接二连三的产下五儿,将军府继位有望了。
这赵盼儿也怪,不爱武学,却偏偏喜欢上了文,还弄出来了一些名堂。
这京城三才女啊,一是阮矜言;二呢,是个身份高的,当今圣上的宠妃惠妃的女儿,当朝大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公主。
与郡主不同,郡主是圣上赐的封号,而公主则是有祖制规定的封号。
与锦甯一样,这位大公主也是从一品,被册封为“懿尊公主”,而其名则为“姒乐耘”。
因着当年荒灾,惠妃刚产一女,此乃是当朝大公主,圣上便赐名“姒乐耘”,希望百姓们能重整农田,扬我大珝之业。
也不知是上天庇佑还是怎的,这荒灾很快便结束了,圣上大喜,便赐其封号为“懿尊公主”。
这懿尊公主也是极为有名气的,琴棋书画都略有涉及,也是一代才女。
而她也是个安静温和的性子,与锦甯关系也是极好的。
后者是贵女典范,而前者,却也是其中翘首。
而这最后一位,就是赵盼儿了,喜着粉衣,性格却是张扬大方。
马车上
路行到一半,正经小歇。
宝念端了一小盆水进来,便见锦甯正把玩着腰上用红绸坠着的小香囊。
这香囊是上好的素白色绫罗绸缎为底的囊带子,花纹则是由胎发般染红的蚕丝缝成祥云纹理。
毕竟是她亲自起绣的。
锦甯的绣艺当真是极好的,别的绣娘绣工再好也至多会二股线绣,而锦甯却精通三股线绣,平绣,双面绣,彩珠绣,锁绣等极为困难的绣艺。
而更惊为天人的却是她自己摸索出了一种绣艺,她自己命名为“锦纹绣”,让当今圣上又是对其赞叹不已。
这种绣艺极为困难,需要针法活泼,所以很少有人做到。
而这种绣艺让当今贵族们极为喜爱,因为用此绣缝制的衣物线条流畅,色彩丰富,风格独特,层次感强,绣出来的作品,远观如画般细腻,它比一般刺绣的层次要多得多。
而除却锦甯,当今京城只有零星几个能绣“锦纹绣”,而锦甯作为从一品郡主,自是不会为他人绣衣物的,只偶尔绣几个香囊或画幅赠人,所以这种绣工是最为金贵的。
“小姐,水端来了。”宝念轻声唤了唤锦甯。
锦甯抬眸,继续把玩着香囊。
她对花略有研究,到底是世家贵女,识香辨香调香也是要涉及的。
闲来无事调调香,也是情调。
“可是泡过了?”锦甯依旧把玩着那小香包,慢条斯理道。
“小姐,已用天然麝香泡过一夜。”说到麝香二字,宝念的声音低到只有锦甯一人可以听见。
“如此甚好,替本宫净手罢。”锦甯闻言颔首,终于放下手中的香囊。
“诺。”宝念垂首应是,上前伺候。
锦甯用麝香水净好手,珠忆随后递来一杯金银花茶,而宝念则是将水盆倒出窗外。
锦甯润了润喉,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又拿出香囊闻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闭目养神。
毕竟,金银花有解毒之效,而百合,则是有着润肺的功效。
润肺啊,自然能将之前存留在肺中的味道都送出去的。
将军府
这会子,锦甯二人已至将军府内,正往老太君院内走着。
不一会儿便到。
“老太君,甯和郡主与锦垣少爷到了。”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少爷,熟轻熟重一看便知。
禾锦垣面含歉意地看了锦甯一眼,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外祖母。
锦甯唇角带起一抹苦笑,向禾锦垣摇摇头,示意他放心。
禾锦垣不语,只垂下首,紧了紧拳头。
“祖母万安。”锦甯作揖,笑道,“祖母近日身子可安?精神气儿又如何了?”
“无碍。”老太君扯了扯唇角,淡声道。
“垣儿近日如何?”命人给摆上两架椅子,老太君望向禾锦垣,慈眉目善。
“甚好。”禾锦垣小心扶着锦甯坐下,才抬眸回望老太君,一边自己也坐下。
锦甯轻轻拍了拍禾锦垣,眉宇间稍有无奈,柔声接话,“到底于老太君亲近呢,这不,在您面前垣儿便没那些规矩。”
老太君闻言笑意略带,“毕竟是我这个外祖自小看大的。”
禾锦垣瞥了眼老太君身旁忙应和的老嬷嬷,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只微嗤一声,便见锦甯轻瞪他一眼,细声道,“垣儿。”
禾锦垣撇了撇嘴,到底正了正神色。
锦甯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暖暖场,却听见略杂的哒哒脚步声响起,半掩着袖回首,只见一红衣少女身后随着两个小丫鬟,正快步走来。
近了。
那是一个明艳极了的少女,倾国之色。
只面色稍有木呐,小心翼翼的,并不讨喜。
“诶哟!锦华小姐,您终于来啦!”却听那老嬷嬷又是欣喜一声唤,忙上前接应,“咱们老太君可就想着您呢,等了许久啦!”
禾锦华低着头,闻言不自在地抚了抚鬓发,“劳烦祖母了。”
“妹妹。”锦甯起身,见老太君有意亲自上阵,婉婉迎上前去,扶着她的手挪动脚步,“老太君,本宫扶......”
“甯丫头留下来一起吃午膳吧。”老太君突然打断。
这是要赶人了?
锦甯自是不会自讨没趣,当下柔声婉拒,“多谢老太君盛请,甯儿家中还有些事,便不劳烦了。”说罢,便起身告退。
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禾锦垣也即刻起身,冷声冲她道,“祖母这是何意?!欺人太甚!”
老太君当下脸色便不好了,还未回话,只见禾锦垣狠狠瞪了一眼禾锦华,快步追了上去,“阿姐!”
老太君气急,身子摇摇欲坠,禾锦华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帮她支撑着,扶着老太君小心坐下。
锦甯不着痕迹地瞥了后方一眼,看见老太君与禾锦华相握的手,笑了。
又看到身后追来的一片红影,嘴角的弧度愈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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