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那天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结局似乎喜大普奔。
然而史卡鲁郁结的脸色并不这么说。
“‘焦冻噢噢噢噢’又是什么意思，史卡鲁？”纲吉笑眯眯地看着抖若筛糠的小家伙。
“是、是……”史卡鲁耸着肩膀朝轰焦冻丢了个求救的眼神。
后者完全摒弃了小弟应该替大哥挡枪的优良作风，望风景似地把视线瞥开了。
叛徒啊！
史卡鲁一边在心里大叫，一边在纲吉的眼皮底下可怜兮兮地对起了手指：“那个纲吉，史卡鲁大人好饿。”
他相当生硬地使用了转移话题的究极大法——顾左右而言其他。
但是纲吉并不吃他这一套。
“是嘛，那今天的饭菜只有番茄，芹菜，青椒……”纲吉娓娓说道，全是史卡鲁不喜欢吃的。
嗷——
纲吉对他真是太绝情辽。
“那史卡鲁大人不、不饿了，想睡觉。”
“喏，焦冻的床够大。装一个你和他，够了。”
明显纲吉不会参与进去。
“可是我得听故事才能睡着。”史卡鲁小声抗议。
纲吉投以一个好看的笑容给轰焦冻：“听见了吗，焦冻。这个任务交给你。”
作为被殃及的无辜群众，轰焦冻无视了史卡鲁哀怨的眼神，屈服于沢田老师的意见之下：“我，很乐意。”
“那好，既然你们都要休息了，我就不打扰喽。”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在上次的打斗中给轰焦冻鼓劲的史卡鲁绝对是再好不过了。
连亚瑟都禁不住赞美纲吉：“明智的做法。”
真诚的称赞让纲吉的心情越发美丽起来：“那么史卡鲁，还有焦冻，好好享受待在医院的最后一天，最后……午安。”
他说完后便消失在了豪华病房内。
偌大的空间里，只留下两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脸色逐渐变差——
可恶的焦冻小弟！
你不懂，这叫明哲保身。
纲吉从轰焦冻的病房出来，顺着心意地走到另一间房前。
“废久，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不是的，小胜。”
“那你让那个阴阳脸对我妈说什么！”
“因为这样做小胜就可以解脱了啊，只要轰同学告诉光己阿姨他原谅你了，你就可以不再为这件事……”烦恼，话没说完爆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滚！谁需要他的原谅。”
杯子落地，碎片撒了整个地板。
窸窸窣窣的，似乎是绿谷在收拾。
“小胜，你不开心，我先出去了，不烦你。”有些哽咽的语调。
单从对话纲吉也不难想象他的苦涩，如纲吉所想，跑出病房的绿谷脸上还挂着眼泪，见到纲吉了他好像不希望对方误会似的解释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碎杯子了，所以……”所以不关小胜的事。
纲吉给了绿谷一个理解的眼神，抬手指了指天台：“嗯，不过老师现在有点烦恼，想和绿谷说说话，可以吗？”
绿谷吸了吸鼻子：“好。”
彼时日头正好，浅淡的金黄色光线正隔着层层被浪投到靠在天台墙壁上的纲吉和绿谷身上。
“绿谷好像早就知道了爆豪是个性者的事。”闭着眼感受了一下微醺的暖阳，纲吉开口问。
阐述那段打架经历的时候绿谷脸上只有对两当事人的担忧，并没有一丝对他们释放个性出来的好奇，由此纲吉肯定了这一点。
绿谷穿着薄薄的小鞋子，纲吉能从那形状看出里面的几根脚趾头轻轻动了动。
不着急，他有那个耐心等绿谷回答。
纲吉这么告诉自己，过了几分钟后，绿谷果然松口了。
“我知道的。小胜和轰同学都不是普通人。”翠眸闪烁，被金色阳光渲染的眼睛涌动着一层艳羡的热浪。
和他第一次被轰救起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可是，似乎哪里不对。
纲吉记得轰焦冻那次并没有使用个性，那绿谷，又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我一直以为只有小胜和那个人才是特别的，直到那一天我在医院遇到了你们……”
无意间经过的病房没有完全合上，刚换完药的孩子因为要捡小胜送给他的小玻璃珠而跑到了他们门前。
于是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稚嫩的绿色眼眸撞见了堪称惊奇的一幕——
半红半白头发的男孩手中流露出一丝寒气，白色的雾丝在地上盘旋而起，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冰状的脚垫。
那正是绑架案结束后，纲吉恢复清醒的那个时段。
绿谷无法认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身边的伙伴就是一个个性者。
当然他们都不懂那叫个性，只是将它当成是类似于超人所释放的那种超能力。
不过绿谷第一次见它，其实是在更小的时候，那时候爆豪还没出现拥有个性的征兆。
“是个穿着蓝色紧身服的大人，头上有着两根好像小兔子耳朵一样的硬硬头发，对了，他也是金发呢。”
“当时我走在路上，有个奇怪的大叔要把我抱走，然后啊，那个金发大哥哥就出现了，他把我抱了起来，带我在天上飞。”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近的太阳，第一次感受到那种特殊的力量。”
“大哥哥还安慰我，好像说了什么话，可是我忘记了。”
“回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却说那是我的一场梦。”
“没人跟我说那是真的，所以我快信了，可是后来……后来小胜也能用那种力量的时候，我知道，世上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些人。”
没有一个男孩能够拒绝拥有超能力的诱惑。
绿谷也一样，他说：“我好羡慕小胜，他能那么帅气地发出biangbiang的火焰。”
“所以你忍受了他对你的所有责骂？因为你羡慕他。”纲吉问。
他知道换成其他人应付爆豪，早就一拍两散了。
绿谷摇头：“虽然小胜经常骂我，但他并不坏，真的，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他不擅长把好表现在脸上。”
说到这绿谷握紧了小拳头，好像要宣示什么雄心壮志一般：“我是绝对不会听别人的话离开小胜的。”
“为什么？”
“因为小胜是好人，他救了我。纲吉老师，我这里……”绿谷指了指绑着石膏的手臂，“上学的时候差点要被从天空掉下来的石头砸到了，是小胜用个性把它弄碎的，不然我早就死掉了。”
他的小腿激动地晃了起来：“对我来说啊，小胜就是我的英雄。”
“我要跟着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大眼睛里藏着明媚的希冀。
对绿谷来说，成为可以和爆豪比肩的同伴，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吧。
可那份希冀有多大，现实就有多残酷。
“要是……要是我也能变得和小胜一样厉害的话，他就不会痛苦了。”
异于常人的力量不可能总被压制，爆豪也是小孩子，小孩子就会有强烈的表现欲，但换成傻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这个，否则就会被人捉去当实验体研究了，就这样，长期积累的暴躁最终波及到了身边的同伴。
爆豪也不是一开始就骂绿谷废久的。
只是他太痛苦，太寂寞了，表达出来的意思就变了样。
泪痕被阳光晒干，绿谷不适地揉了揉变得干涩的眼睛。
忽的，带着茧子的指腹堆上了他的脸颊。
绿谷疑惑地说：“纲吉老师？”
“绿谷，让我来完成你的梦想吧。”
［警告：强行邀请劣质生源将出现附加任务，请宿主认真考虑并做决定］
心意已决。
不可思议的情绪先是在绿谷眼中流露，接着他又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老师呜呜呜！”
［生源三号确定入学，附加任务二选一开启］
［请宿主选择1号任务或者2号任务］
“随便吧，我只要绿谷开心就好了。”
真是任性的说法。
但是，生活已经过得够无奈了，他又能难得几次任性呢。
［任务无“随便”选项，查找“随便”近义，系统将随机为宿主抽取附加任务］
［2号任务：请您三天内将彭格列猫咖的客流量提升至等1000人次］
［彭格列猫咖极速建造中，任务将于今日往后的正数第三周开始计时，请宿主做好相关准备］
没有出现那种打打杀杀的任务对纲吉来说是一件好事。
对于系统所说的做好准备他意会了一下。
问了亚瑟之后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任务计时前，纲吉先花了点时间去易物所买东西，接下来又举家拜访了绿谷的妈妈，为她说明彭格列是怎样优秀的幼稚园（其中有点夸张的成分在），不过为了达到最终目的，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总之在她点头同意后，纲吉开始着手处理绿谷的转学手续，最后的最后，在临近任务开始的前一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带着那只可爱的绿发宝宝回到了彭格列。
这天晚上绿谷和大家过得相当和睦。
轰焦冻和史卡鲁在纲吉的开导下用最大的善意迎接了这个温柔体贴的小弟弟。
虽然轰焦冻在不久前包括住院的那段时间里还对绿谷持有一定的误会，但那些都在纲吉的解释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夜，空气微凉，喧闹的彭格列回归静寂后变得萧瑟起来。
其中不乏有一个身影在极力影响着这个气氛。
绿谷，本该乖乖睡觉的他有些迷茫地将脑袋搭在柱子上，望着不远的池塘独自发呆。光着脚丫子的他两腿自然垂下，一丛带着丝丝凉意的葱绿像小精灵似地挠着他的腿肉，像是安抚一般，本该相当理解自然善意的绿谷却无意于此，他还是很恍然。
“想什么。”脚步轻巧地接近，来人自觉地拥着他，半边身子替他挡住了侧边袭来的风。
“想小胜。”厚软适中的唇瓣微微开合。
完完全全分离的第一个晚上，绿谷无可奈何地记起了他的前同伴。
是的，现在他已经单方面地被对方撇开关系，变成了前同伴……
但是这个事实却是在他没离开折寺就发生了的。
自从绿谷跟爆豪说明自己要去彭格列上学后，爆豪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地在针对绿谷。
大约是在转学手续还没办好的时候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
平常下课小胜都会等他一起回家的，但从那天起就不了。
“离我远点。”
“我不想见到你。”
“再说一次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绿谷压抑着沉痛的呼吸回忆着这些。
“为什么就不愿意听我的解释呢。”
“我没有不要小胜。”
金发的男孩自以为是惯了，用自己狭窄的思维力去揣测别人的想法不是第一回了。
于是他的小跟班就这样被他扔在了后面，在最后相处的时光里，他们各自孤独地进攻与防守。
他似乎要证明是自己先不要的绿谷一样，用最冷酷的方式无视绿谷的存在。
绿谷不怕被小胜骂，就怕他不理自己。
脱去睡前和大家欢乐玩耍的面具，绿谷在这深夜中露出了相当无力的一面。
纲吉揉了揉他的肩膀：“会有办法的，绿谷。”
转学不是为了织造痛苦，他希望绿谷能真正的开心起来。
方法只有一个，当然只有那一个……
此时同样失眠的还有暴躁的男孩。
他开着小夜灯，在灯下细细地、安静地看起了一封来自沢田纲吉的信件——
来彭格列见一见绿谷吧。
相信你也不想留下遗憾，有些话需要当面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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