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云雀
游戏结束带来的是人潮流失，尽管这样，也还是有部分家长发现了坐在观众台里的孩子们将起争执的端倪。为人母者性情多为柔软温和，对孩子们之间突然弥漫的那种暴力火星最为敏感。望着不远处几个长相极好辨别的小家伙——似乎有其他幼稚园的小朋友，是那个叫彭格列的幼稚园的学生吧，另外两个应该就是折寺的小朋友了，呲牙咧嘴的孩子就是“名扬折寺”的爆豪，另一个是常年受他欺压的小受气包绿谷？这位母亲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老师，她注意到了那位沢田老师消失的方位了，只是还没等她做好决定，一眨眼的功夫，剑拔弩张的小子们就都没了身影……
“有种跟我过来！”
“我会怕你！”
火气上头的两人依旧保持着一份珍贵的冷静。
彼此探查到个性溢出的轰焦冻和爆豪齐齐动了同样的念头。
匆促如雷，仿佛管道里相碰的滚珠一般的滋滋啦啦的脚步声掠过草坪后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那是体育仓库附近，周围布置着一排足以遮罩住他们身量的小树，是目前为止折寺最隐蔽的所在。
史卡鲁和绿谷是前后脚赶上他们的，绿谷不必说，他的体质在正常孩子之中属于较差，跑没几步就得大喘气的那种，而史卡鲁的力量源于幻海，平常运动神经也常常不在线，所以这会跟上前面的轰焦冻和爆豪时，他们几乎都弯下了腰。
战斗便在两人没回神之前开始了……
清爽带着一丝凉意的水流顺着柔和的五官渐渐往下，滑过流畅的下颌后湿透了印制着“彭格列”三字的队服前领，双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湿巾盖在脸上的男人等待了两三秒，像是平复运动过后的身体反应一般，他重重地拿那片湿巾抹了抹脸。
不同于照顾孩子们的轻巧，他这会的动作多了那么一点撒气的意味。
真是，太丢脸了。
安静的环境很容易叫人心生想法，本身也不是多豁达的人，只是擅长隐藏脆弱而已，现在终于一个人独处了，瘦削的男人总算能够短短地发xie一下对自己的小小唾弃。
身体上的酸涩与内心的羞耻化成反比在纲吉脸上综合作用出一副猪肝色的神情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得那样惨，纲吉也是一个男人，自然是觉得不好意思的。
“但是除了你以外，彭格列其实没有任何优势不是吗。”亚瑟开解道，“我是指他们都是训练过的一把好手，而我们这边，都是三十岁的老大叔，所以……”
“……”纲吉理解亚瑟的好意，可三十岁的大叔似乎也快包括了他。
半身倚在洗手池边，纲吉吁气道：“我知道，就是需要缓一下，毕竟挺没面子的。”
亚瑟听完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差不多觉得是时候了，纲吉起身正要回去，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了一只黄色小鸟。
参观折寺教学的这些天都见过呢。
它低低还转着，仿佛体会到一道初阳和煦般的视线一样，绕过树丛落到了纲吉肩头。
“云雀……云雀！”
可让人惊奇的小东西，还会说人话呢。
不过云雀是什么，它的同类吗。
纲吉拿指头去逗它，它亲昵地咬了一口，没咬出痕迹，反而令纲吉生出一股淡淡的痒意。
“好了，我该走了。”最后抚了抚鸟儿的羽毛，纲吉说。
它颇有人性地用脑袋去顶纲吉的下颌，做告别礼似的，然后从他肩上离开了。
“云雀！云雀！”来时唱着这歌，去时也吟着同样的调调。
这一刻的奇遇让纲吉心间上的雾霾都消散了，轻轻说再见的他准备从小东西身上收回视线，但忽然瞥见的，一抹比鸟儿大了很多，形似一团鼓起的黑影却令他屏住了呼吸。
像是一个孩子。
躺在树木交错间，两胳膊粗的枝干支撑着他的身体。
这要是不小心转个身什么的，轻点的得摔个屁股开花，重点的估计就得半身不遂了。
纲吉不是不心急，就想着赶忙的把小孩弄下来。
纲吉爬树的本领并不高，好在这树也算矮个子，并且枝节够粗，他费了点力气，好赖算是爬上去了。
纲吉脚踩在空余的枝干上，背后抵着树身，一手才要搭上那睡着孩子的肩膀，结果后者先睁开了眼睛。
微微吊起的眼尾几乎和下眼睑碰到了一块，可那不是睡醒的模样，而是打量。
那孩子在打量纲吉。
且手里拿着钝器。
纲吉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总之就在自己突然怔住的一瞬那东西就抵在了他的喉间了。
“彭格列。”声音不如其他稚嫩的孩子那样动听，却别有一样深沉的风味。
纲吉不疑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不如说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就很好地昭示了这一点。
然而接下来他说的话就有些让纲吉匪夷所思了。
“打扰我的休息，你是想被咬杀吗。”话到此凤眸一转，露出了有趣的意味，“还是说，你打算袭击我？”
咬杀是什么，不，最重要的应该是最后那两个字袭击，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打算的，可不能冤枉人啊。
纲吉咽下了喉中的紧张情绪，好半晌才猜测到对方可能是把自己当做坏人了才这么说，于是第一时间就澄清道：“不是的，小朋友你误会了。我是老师，看你一个人躺在树上睡觉不安全，所以想叫你下来。”
话说他该是折寺的小朋友吧，不认识自己吗。
最近他好像都把折寺的每个班级转遍了，有这么一类气质的学生，应该不会忘的啊。纲吉抽空想到。
似是花了点时间确认纲吉的心意，男孩放下了手中的拐子。
彭格列的男人，很弱。
修长单薄的身体，软弱苍白的脸色，好像风一折就断。
所以他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也算正常。
男孩对弱者向来没有兴趣，这会连一丝眼神都懒得给纲吉了。
“走。”叫纲吉离开的意思，语气很是孤傲。
纲吉瞧他收起拐子重新躺回原处，另一样疑问冒了出来。
这孩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系统都不叫我捡他回去的吗。
这么想着，纲吉便自作主张地试探道：“那个小朋友，如果我不要你学费的话，你愿意来彭格列吗？”
本来闭上的双眼再次睁开，那孩子先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纲吉，见男人天真的目光如同不曾沾染过尘世的白纸一般，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做梦。”
被拒绝了。
好干脆的。
纲吉不是不心塞。
可他唯一能拿出的条件是免收学费了，对方再不同意的话，就是真的不愿意了吧。
纲吉默默地从树上爬下，再不放心地提醒一句“那你好好注意安全啊”就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男孩的听觉范围内。
黄色的小鸟再次从男孩的身侧探出，且复制着之前亲近纲吉的行为，在男孩胸前蹭了两下。
接着男孩看到了，被它叼在嘴里的红色布条，上面写着“并盛风纪”四个字：“原来在你这。”
小东西仿佛回应他一般，脆铃似地叫道：“云雀！云雀！”
另一边，纲吉在回去场外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身着黄色连衣裙的女士，她有些不确定地拦下纲吉：“沢田老师，我好像看到您的学生和爆豪发生争执了。”
这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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