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任务中的时间溯行军实力不强,对常规状态的五虎退来说,一个打两个绰绰有余,一个打三个实力持平。可是对瑟缩状态的五虎退来说,一个打一个都能出现问题。
加州清光和安倍晴明不知去向,五虎退在内心安慰自己,也许他们正在其他地方对抗着时间溯行军,他又怎能认输。
时间溯行军个个身形高大,手中的打刀有五虎退短刀两倍那么大,三把刀同时砍下,光是气势上就压了一大截。好在五虎退身形瘦小,身轻如燕,能够灵巧地避开攻击。可惜他心里装了事,神经紧绷,放不开手去做反击。
几招过后,以一敌三的五虎退明显被压制,体力上也有些消耗过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五虎退握着刀后退,脑子里零零碎碎散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以前和药研、一期、鸣狐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谁丢下小退一个人不管过。
不过清光就是这样我行我素,所以经常会惹安定生气。
如果在这里退缩,放走了时间溯行军,药研和安定只会怪清光,而不会怪小退。
为什么呢?
大家都可以一个人解决问题,为什么就只有小退不可以?
不能辜负了晴明大人对小退的信任。
五虎退有些游离的双眼骤然回神,目光坚定地抬起了头,五指紧握刀柄,迎着时间溯行军冲了上去。
另一边,看到“清理”队伍进病村之后,躲在树上的安倍晴明悄无声息地跳下了树,绕着村子外围的树林,进到了村子中,并找到了小鸡蛋的家,躲在了屋后。
马蹄声打破了病村一贯的清冷,远处隐约传来了争吵声,靠近村口的方向,一团黑烟滚滚而起,随着孩童啼哭声的响起,四面八方都开始喧哗,垂死的村落在终结之前,终于展现出了一丝生命力。
安倍晴明一言不发地站在阴暗的角落中,屋子里的小鸡蛋正在想办法带着母亲和他一起上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母亲,又在催促着小鸡蛋一个人先走。
此情此景,心有余,力有余,却不可救。
难怪孩子们想方设法要将他支开。
如此残酷的任务,刀剑们已经持续做了二十余年。
安倍晴明抬头看了看天,黑烟已经蔓延了半个村子,原本晴朗无云的好天气,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妈妈!”随着小鸡蛋的一声惊呼,门口传来了木板碎裂的声音,以及沉重凌乱的脚步声。干净的院子被惊起了一地灰尘,安静祥和的老母鸡也开始拼命扑扇翅膀,嘴里“咕咕咕”地叫着。
安倍晴明收回了飘远的思绪,透过窗户,朝着屋里看了一眼。
小鸡蛋的妈妈胸口中箭,嘴角挂下了一条血痕,她用尽了全身力量,把小鸡蛋藏在了被子下面,牢牢捂住。第一波放箭的“清理”队伍似乎并不关心里面的人是死是活,放完箭就转身离开,赶往下一户。
小鸡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抱着妈妈开始撕心裂肺地哭泣。妇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她嘴里冒着血泡,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小鸡蛋才能听话离开,只能把手搭在小鸡蛋的肩膀上,用微弱的力气推着。
第二波放火的“清理”队伍紧随其后。
木制的房屋一点即燃,火势迅速蔓延,走廊已被烧得火红,丢在门外的竹篮子和新鲜草药也被火舌吞没,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化作了齑粉。屋内充斥着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小鸡蛋的妈妈慢慢开始失去意识,手却还是轻轻推着小鸡蛋。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苟延残喘,真的幸福吗?
房梁塌下,小鸡蛋的妈妈闭上了双眼,用最后的力气,将小鸡蛋搂入了怀中。
小鸡蛋的哭声消失在了火海之中,安倍晴明一直等到房屋彻底坍塌,才缓缓转过身,对着废墟躬身,谁知刚一低头,院子里的那只老母鸡突然蹿了出来,扑着翅膀跳到了安倍晴明弯曲的背上,用力一蹬,又努力朝着墙头飞去。
只可惜这母鸡已经到了不会下蛋的高龄,加上身宽体肥,跳上安倍晴明这跳板已是用尽全力,第二跳飞起了不到两厘米,根本够不着围墙。
老母鸡扑在了墙上,又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然后露出一脸死心的表情,躺着不动了。
安倍晴明大概也没料到这一出,他站直了身体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抱起了老母鸡,纵身跳出围墙,隐入了后山之中。
“去吧。”安倍晴明找了一处僻静的草丛,放下了老母鸡,拍了拍它的屁股,想把它往山上赶。
老母鸡大概是在窝里蹲久了,步伐蹒跚,根本走不动山路。它走三步停一步,走了大概五米的上坡后,又调转了方向,歪了歪脑袋,两只豆大的眼睛看着燃成灰烬的老家,突然扇起翅膀,朝着下坡的方向奋力冲去。
安倍晴明不知道老母鸡什么毛病,小鸡蛋的家虽已烧成废墟,但余温未散,边上的屋子也还在燃着火,这要是跑回去,准是得把鸡毛都给烧秃。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只老母鸡掀不起历史的风浪,救了也便救了。安倍晴明也朝着废墟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一跃,跳到了老母鸡俯冲之路的前边,伸手将它抱了起来。
刚刚还活力四射的老母鸡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双乌黑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安倍晴明,一路朝着深山中走去。
“看来小鸡蛋把你养得很好。”半路上,安倍晴明托着老母鸡的屁股抬了抬,笑道,“这么肥。”
话音刚落,老母鸡突然张开翅膀,像是屁股上被扎了一针,“喔——”地惊叫了一声,整只鸡都蹦了起来,尖嘴冲着安倍晴明的脸就啄了过去。
安倍晴明:“……”
长这么肥还不让人说了。
安倍晴明措手不及,震惊之余,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老母鸡挣扎了两下,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钻进了树丛中。
方才走了没几步路,还属于村子外围,并不安全。安倍晴明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蹲下身来,准备重新抱起老母鸡再往里走一段,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村子里的加州清光。
安倍晴明微微一愣,他此时站在高处,正好能够看清村子的全貌,而加州清光站的位置,刚好是在小鸡蛋家的侧后方。
加州清光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安倍晴明蹙了蹙眉,他离开村口的时候,加州清光和五虎退刚好对上了时间溯行军。他相信,三级任务的敌人,对这俩孩子而言轻而易举,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被加州清光所救的小鸡蛋,以及所谓的历史修正,所以先行一步进了村。
难道是任务已经完成了?
安倍晴明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暂时放下了老母鸡的事,快步下山,走到了加州清光的身后:“清光。”
加州清光虽然站在小鸡蛋家的附近,眼睛却是看着路口的方向,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脸上蒙着一层浓浓的阴郁,整个人的状态,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眼神茫然地回过头,缓了几秒才开口道:“晴明大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安倍晴明察觉到了异样,微微皱眉,“小退呢?”
加州清光又是一愣,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大概还在村口。”
安倍晴明又问:“时间溯行军呢?”
加州清光眼角一抽,眼中的阴郁退去,脸上带了一丝尴尬:“……没。”
安倍晴明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加州清光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撇了撇嘴,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我回去找小退。”
“等等。”安倍晴明眯了一下眼,拉着加州清光隐到了树后,“有人来了。”
两人屏息躲在同一棵树后,这树干并不粗壮,安倍晴明担心会被发现,于是拢了拢袖子,把加州清光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加州清光一懵,有些不自在的抬头:“晴……”
“嘘。”安倍晴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在唇上,左手揽过了加州清光的肩膀,低声道,“先别说话。”
加州清光噤了声,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是一支四五人的小队,站在一片废墟旁,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事,好一会儿都没离开。
安倍晴明和加州清光方才躲得急,没有挑好位置,现在要是出了这棵树,往村里的方向走,容易遇到“清理”队伍,而往村外的方向走,又刚好堵了这一支小队。
这小队的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此时此地不宜产生冲突,权衡之下,只能继续躲着。
“晴明大人。”加州清光小声道,“我去引开他们。”
“别动。”安倍晴明收紧了揽着加州清光肩膀的手,低声道,“他们不会停太久,再等等。”
加州清光整个人都绷直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哦。”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那些人又有了动静,似乎是准备回村里。
加州清光松了口气,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到那头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嘿,快过来看,这里有只鸡!”
“这鸡不会有病吧?”
“山里跑下来的鸡,补得很!”
“正好饿了,宰了吧。”
……
安倍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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