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看到屏幕上的真·信雅妹子,并不沿着对手回过来的球路往底角跑,反而迅速向前冲去,一边跑一边刻意压低了身子,在球场中间的位置上,忽然一个急停蹲身,膝盖半屈,握着球拍的右手反手斜斜在半空中切向来球的方向,在那颗回球接触拍面的一霎那猛然向斜上方一挥!那一击又像是力度巧妙的借势削球,但又用上了十足的力量仿佛像是反手扣杀,球拍的运行线路由左下挥向右上,持拍的右臂在午后的光线中随着动作舒展开来。
主力解说员安田菌果然也不负她期待地那般脱口惊呼:“‘冰上天鹅’!!在比赛打到最后关头的时候还能凭借自身出色的球感和手臂及肩背力量,打出这样的绝技!”
主审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落了下来。
“Advance,冰帝,柳泉信雅!赛点!”
柳泉不知为何,又低低叹了一口气。
信雅妹子确实是个天才。经过她这些天的资料搜集,她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个故事不管是原作还是同人本都设定十分魔性,完全不科学、超出人类想像限制范围的之外的大招满地都是,那些网球少年们每个人没几招超魔幻主义风格的大招傍身,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算是重要登场人物;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一个少女也能连续在比赛接近尾声时的两个球的对决上放出乳齿毁天灭地的大招,只能说是——
这姑娘的设定太苏爽!被[哔——]掉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但更苏爽的画面还在后面。
在宽阔得如同一间小影院的视听室里,柳泉渐渐睁大了眼睛。
巨大的屏幕上,那个已经握有赛点、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极力地向着球场的左端奔跑。她脑后的那根长马尾随着她的脚步欢快地蹦跳着;但是那个球大概是追赶不上的吧——虽然回过来的高度稍嫌高了一些,也许还有些文章可做,但角度却足够刁钻,即使柳泉在前世仅仅只是因为喜欢网球而看过一些大赛的转播,也知道假如那个少女不马上伸拍用反手试图削球过网的话,那个球十有八九会马上落在界内的地上——
可是下一秒钟,她听见自己身旁的迹部,突然压低嗓子说了一句:“……来了。”
他的声音发紧,就好像咽喉里梗着什么东西似的;柳泉一凛,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
然后她看到大屏幕上那个少女迈前一步,起跳,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在空中轻轻一扭,居然从后方闪过了那颗球,将那颗网球让到了自己的正手位,然后双手握拍,在身体尚未下落之时,就在空中大力凌空正手抽击——
唰的一声,那颗网球被她轻轻松松击过网去,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在球场上空划出漂亮的对角大斜线,啪的一声,落在对方的反手位绝对死角,界内!
主审的声音几乎于同一时刻大喊出来:“6-4,冰帝,柳泉信雅,获胜!!”
场边一瞬间就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声。
“胜者是冰帝!!!胜者是冰帝!!!”
啊,这句话她知道,这是冰帝后援团的标准助威台词。
可是,下一刻,大屏幕里传来那个名叫安田博之的解说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冰帝学园的柳泉信雅,继关东大赛决赛之后,再度战胜青春学园的龙崎幸,率领冰帝学园以总比分3-2胜出,获得平成XX年度全国大赛中学女子组冠军!!”
“哦哦刚才她的最后一击,就是传说中的‘爱与失意的交响曲’!真是不可思议的绝招啊——!以快速的奔跑,在球落下之前抢到正手位,同时也抢到可以用正手犀利攻击的机会——一般的选手,反手都是其劣势所在;但柳泉信雅却反而能以为契机,创造出如此绝妙的招式,不愧是女子网球界前所未见的天才——!”
看着这位解说安田菌如此亢奋,另一位解说也在旁边凑着趣。
“据说这一招假如使用不当的话,不能及时抢到正手位抽击,这个球就会落在界内,失去一分……使用这一招的成功和失败风险同样巨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招的名字会叫做‘爱与失意的交响曲’吧……”
之前那个解说安田菌哈哈大笑了几声,好像对这种说法显得很不以为然似的。
“川崎君一定也听说过冰帝学园男子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君的绝招‘破灭的轮舞曲’和‘迈向失意的遁走曲’吧?!作为冰帝学园女子网球部的部长,柳泉信雅君的绝招叫做‘爱与失意的交响曲’,川崎君就没能从中猜到什么?”
那个叫做川崎的解说噎了一下。“这个……”
之前那个解说安田菌好像是狂热的冰帝厨——至少在这场球的解说里听上去是,柳泉刚刚就注意到,比赛中在青学的那个龙崎幸打中了好球的时候,他虽然也恪尽职责地称赞了龙崎幸的出色发挥,但是他表现得可没这么激动而投入——他继续揶揄那个川崎解说:“嗯,我记得迹部君还有个绝招叫做‘冰之世界’呢,哦哈哈。川崎君,注意到柳泉君刚才获得赛点的那一击‘冰上天鹅’了吗?……”
啪的一声,大屏幕突然一片黑暗。柳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头转向迹部的方向,却发现他的右手仍然平举着,食指按在遥控器的开关键上,不知何处照过来的一道并不怎么明亮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使得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尤其显得线条深刻五官美好。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但是迹部并没有沉默多久,就缓缓放下手臂,并没有转过眼来,而是仍然直视着前方已经暗下来的大屏幕,沉声问道:“……看了这些,你有何感想?”
柳泉微妙地噎了一下,一时间有无数话语涌到了嘴边。她张了张嘴,但是最后却只说出一句很明显不在迹部大爷预期之中的话来。
“看起来我真的不可能再打出那样的绝招了啊……”
迹部微微一震,这次他转过脸来,瞥了她一眼,又很快转开了头。
“怎么说?”
柳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爱与失意的交响曲’吗……身体起跳之后在空中的转折,需要腰部的力量作为支撑;最后的空中正手抽击,虽然是双手握拍,但看起来主要发力的手还是右手,抽击的高度不管是像这个球一样低,还是在更高的位置上,都需要右肩发力才行……”
但是,信雅大小姐之所以黯然引退,就是因为腰伤和肩伤并发,完全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比赛啊。一个无法完赛的选手,也就失去了登上舞台的机会。
好像过了很久,室内只充斥着他们两人轻轻的呼吸声。然后,迹部说话了。
“看到那样的比赛……不会感觉激动,不会感觉……还想要打网球了吗。”
柳泉愕然地望了迹部大爷一眼,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再热血沸腾一百倍又有什么用啊,迹部SAMA!
她已经不可能再站在球场上获得胜利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迹部SAMA的想法——他莫不是还怀抱着某种念头,认为信雅妹子还有可能回到球场上吧?!
说起来,她那天和谦雅仰慕的那位“忍足君”——她在冰帝时期的同学,出身于医学世家的忍足侑士——也很深入地聊过这个可能。最后,忍足得出的结论是,当初她所看过的名医之所以一致认为她必须从网球界引退,是因为她的伤势使得她的右肩和腰部无法保证自己足以在球场上应付高强度、大运动量、紧张激烈的整场比赛;倒不至于从此就一点都不能打网球了。
但是当初偏激的信雅妹子直接认定不能登场比赛,就等于判定自己和网球之间的死刑,确实是太过绝对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迹部SAMA觉得信雅妹子不应该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网球而产生憎恨网球的情绪,也不应该认为是网球摧毁了自己的人生?
柳泉想,像迹部SAMA这种骨子里很热爱网球,甚至不惜作出了最高的觉悟,为了追求网球上更高的境界而暂时顶着家族压力放弃留学海外,留在国内继续网球事业的人,是不会坐视一个自己熟识的人——一个还具备一点他所重视的才能之人,使用这种错误、偏激、阴暗的态度来对待网球的吧?
……画风不一致,果然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啊。看起来迹部大爷的支线,大概和那个落魄青年大叔渡边修一样,只要找准了关键点,就能够顺利而迅速地结束了吧?
但是,如何找到那个解谜通关的关键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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