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外, 透进来了一线光亮。那光亮不算刺眼,却叫躺在床榻里休息的人,抬手遮了下眼睛。
“嗯。”梦呓一声之后, 他下意识的去抱怀里的人。
他也确实抱到了。肌肤香软的人, 乖乖嵌进了他的怀中。他收紧手臂,正要再度睡去, 门外却传来一道人声, “教主, 属下有要事要禀报!”
这一声搅人清梦, 躺在床上的人,眉头皱了好一会, 才披衣坐了起来。
“进来。”
房间的门被推开,明亮的光线, 一下照的房间里亮堂堂的。
进来的人也看见了敞着胸口坐在床边的寒啸,他连头发都没有束起,一派颓靡散漫之姿。在他身后还躺着一个人, 只是被他遮着, 站在门口的人, 只来得及看清那被阳光照的近乎透明的,蜷曲的脚趾。
“有什么要禀报的,快说。”寒啸抬手按了按鼻梁——昨夜, 确实将他累到了。也不怪金珠子, 到此时都还没醒。
“回, 回禀教主, 近来有人借我圣教名义,刺杀朝廷官员。如今京城派出皇榜来,要,要剿灭我教。”
寒啸神情一下沉凝下去。为何是在此刻?
他放下按在鼻梁上的手,回首看了眼紧攥着被子的金珠子。
“教主,我们是否要暂避锋芒?”
寒啸起身站了起来,身上的绸缎单衣,如水一般滑落下来,他背着手,对那人道,“我们想避让,也是避让不开的。”
“教主的意思是?”
“只怕是有心人,刻意挑唆我们与朝廷对立。”寒啸心中,已经明了了几分,这次的事,和金珠子没有十分的关系,也有五分。
……
金珠子醒来时,喉咙疼的厉害,腰身更是散架了一般。他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动了。只是不等他抬头,面前便投下一道影子。一只手紧接着伸过来,拨开他的头发,将他的落发,绕到了而后。
“醒了?”是寒啸的声音。
金珠子抬起头,不意外看到神情莫测的寒啸。只他今日,不知为何又戴上了那个罗刹面具,绿色的眼睛幽幽的从两个眼眶里透出来,像是鬼火。
“教主,我好疼啊。”金珠子这样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这次醒来时气氛的不同?他当即就牵着寒啸的手,按到自己腰上,咬着嘴唇撒起娇来。
寒啸的手掌覆在他酸痛的腰上,在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之后,帮他轻轻揉捏起来。
“疼?”
“嗯。”金珠子趴在床上,嗔怪,“还不是怪教主,太粗暴了。弄得我浑身散架了一般——嘶!”
这倒吸一口的凉气,是因为寒啸忽然重重的在他腰上按了一下。金珠子此刻腰肢本来就跟被摇散了一样,现在哪儿经受的住这忽然的一下?
不过,在那剧烈的一阵刺痛之后,腰上针扎一样的疼痛,反而减少了许多。
“怪我不懂怜惜你。”寒啸将他背后披散的头发拨开,另一只手掌也覆了上去,“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教主。”
寒啸一边继续帮他揉捏,一面贴到他背后,对他耳语,“怪了,罹决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接你?”
“……”
“难道被他知道,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一来,便死无葬身之地?”
昨夜二人还在床笫缠绵,今日他话语阴鸷,叫金珠子心中猛的一沉,“应该是吧。”
“应该是吧?”寒啸一字一顿复述,“是你让他去帮你办别的事了吧?”
寒啸是个聪明人,金珠子知道瞒他不过,就粲然一笑,“教主不愧是教主——”
话还没说完,金珠子便被揪着头发仰起头来。他脖子上全是些咬痕,不重,看着却有些吓人,寒啸抚着他脆弱的脖颈,问他,“你让他去了京城,挑拨我极乐教与朝廷对立,是不是?”
是。
不然罹决怎会消失这么久?
“怕我不反,用朝廷来逼着我反。”江湖朝堂,从来是进水不犯河水的两方势力,如今罹决却强要打破,逼的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这后招,确实厉害啊。”
如今寒啸只有两条路,进,与朝廷对立,遂了金珠子的心意,退,离开丹阳,将好不容易占来的土地拱手还回去。这两样,他此时都不想选。只是金珠子逼着他选。
脖子被扣紧,金珠子回首,就看到那阴气森森的罗刹面具。
“虽然我确实有意反了,但不想是被人逼着反的。所以,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金珠子知道,像寒啸这样的人,最厌恶的,应该就是欺骗和利用,不巧,他两样都占了,“不如罚我好好侍奉教主。”
让金珠子没想到的是,寒啸竟真的答应了一声,“好啊。”
金珠子心里叫苦,练武之人的体魄与精力确实可怕,怪不得楼里的姑娘,都不爱接那些年轻佩刀的侠士,实在是应付不来。
“过来。”
金珠子站都站不起来,就是四肢伏地的趴着,手脚都在瑟瑟发抖。偏寒啸此刻心情难以揣度,未免触忤他,金珠子只得手脚并用的爬到他面前。
罗刹的面具戴在脸上,鲜艳的红色与青色,与他肌肤相比,实在是太过刺眼与妖异了。
“跪下。”
金珠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抬起头,看寒啸面具后那双眼睛,明白了方才那两个字,并没有听错。
……
烛台下,两个身着便服的人正在交谈。
“近来皇城周边都不太平,说是有个江湖剑客,四处暗杀官员。李大人,你也小心些。”
“江湖草莽,不必放在心上。”说这句话的人,虽然身着便服,但手指上的玉扳指,头上的金冠顶戴,皆显出他身份的不凡,“此地离京城不过十里,只要信号一发,五万大军顷刻而至——这江湖剑客赶来,我便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头顶上忽然滴下了一滴东西,正巧落在二人面前铺在桌子上的白纸上。二人一起垂眼,看到那纸上,一点血迹往外晕染开。像极了雪地里的一朵红梅。
二人惊异,抬首正与屋脊上的那双眼睛对视上。
“来——”
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暗器,从一人眉心而入,扑的一声穿到了地上。那被叫做李大人的官员,直直栽倒下来,脸上的惊恐都还没有消退。
“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屋脊上的人,一个闪身,就到了门口。看了一眼倒地的同僚,再看一眼门外索命一样的黑影,那人战战兢兢,恨不得瘫倒下来。
修长人影站在门口,沉声道,“你只要知道,我是极乐教的人。”
“极乐教……”房间里的人瘫软下去。
门口那道黑影,又是一晃便消失不见了。看那影子不见,瘫倒在地的人,也没有胆量敢出去查探,只战战兢兢的坐在地上,望身侧同僚的尸首。
……
离开此地的罹决,回首便看到冲天的火光。五千皇城里的禁军高举火把策马狂奔而来。
罹决将沾血的剑收了起来。
金珠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皇城也非久留之地了。他该去找金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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