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魔教宝藏在江湖上掀起风雨的时候, 漠北的昭月城中,悄悄迁来一户人家。说是一户人家, 也不尽然,因为周遭邻里,除了搬来的时候看见了两个人以外, 平常能看到出入的, 只有一个俊美的少年。
要说多俊美?数遍整个昭月城,找不到一个比他俊俏的男子不说,连比他美的女子也没有。
就这样一个人物,住在昭月城中,引得邻里未及笄的少女攀墙偷瞧外, 连隔着几条街已经订好亲事待嫁的姑娘, 也总是借这样那样的理由, 在他门口转来转去, 盼能见他一面。
只今日, 这些偷瞧的少女中,混进去了一个男人。他在门口踌躇许久, 才鼓起勇气踏上台阶,去敲那生锈的门环。
“叩叩——”
第三声还没响起,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白衣裳的少年,他生的俊美非常, 往那里一站, 这红漆驳落的大门, 也有了一种别样的雅致感。
“公子, 我……”
那少年似乎知道他要来似的,将门打开一些,“进来吧。”
“诶。”
男人进去之后,门又关上了。留下一众女子,议论方才看到的那举世难寻的俊颜。
院子里杂草丛生,像是根本无人打理过。
“请坐。”
男人低头看那缺了个腿的椅子,抖了抖衣裳,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上回公子说的是真的吗?”在几日前,他在林子里上吊,只是那林子正对着官道,所以就叫打官道上路过的少年看到了。
看到之后,他也没劝他不要轻声还是如何,只问了句,为何非要去死。他哭诉自己本是一个茶商,因为经商有道,积累了不少家财。且在两年前,还娶了一房娇妻,本来过着富足殷实的生活,只在半年前,听信了自己表弟的话,出一海之隔的邻国经商。只邻国都是些未教化的蛮人,也不懂饮茶,他带去的那批货物全废了不说,连盘缠都被人抢走了。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自己家财被表弟抢占,连娇妻也成了别人的。他怒而报官,不想他娶回来的娇妻,帮着他表弟不算,还污蔑他是个癞头,赌钱输了来讹他家的钱。县官自然不信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将东西全判给表弟不说,还打了他四十大板。他走投无路之下,便想到了死。
“柳才那恶人,从前滥赌时,我帮他还了不少债,现如今他占我家财还不够,连我的妻女也要占。我恨不能杀了他!”说到伤心处,他捏着袖子擦起泪来。
那时候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少年,轻描淡写的说句,“那就杀了呗。”
杀人可是犯法的事,他也是气急了才说出这样的话,现在听人应和,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帮你杀了他之后,你要付我多少银子做报酬?”
“这……这杀人是犯法之事,我……我虽恨他……”
“好吧好吧,你若反悔了,就去前头的昭月城拾花巷中找我。我会在那里住两三个月。”
在他还在回忆当日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开口,“现在你考虑清楚了吗?”
男子,也是柳才兄长柳余,犹犹豫豫的问,“你真的能杀了他?若县官查出来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少年笑了下,“查不出来的,你放心。”
柳余毕竟是个良民,对江湖上那些十步杀一人的侠客,也只是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过。何况,说要帮他的还不是武林中满面络腮胡的凶恶侠客,而是一个方及弱冠,看起来比女人都还要美的少年。
这样一个人,能信吗?
可是除了眼下这条路,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事成之后,你要付多少酬金给我呢?”面前的少年,根本不理会他在想什么,反而是对酬金的数额执着的很。
“若你能帮我夺回家产妻儿,我府中家财,五分予你。”
“五分是多少?”
柳余自己细细想了起来,因为他是经商的,对自己积累的钱财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除却置办的田地,还有十几万两,也就是……”
“成交!”十几万两,一半也是不少。
听到他答应,柳余先是一喜,而后又神色紧张的问道,“什么时候动手?还有,真的不会被县官查出来吧?”
面前少年向他一挑眉,本来便生的俊美无双的面容,一下因为这个举止,生出些妖媚之气来,“明日将酬金换成银票送过来就是。”
明日?
来不及再问其他,少年就将他送出门去了。
……
他走之后不久,房檐上忽然落下一道黑影。那是个身着黑衣的江湖侠客,他面色冷厉,青天白日里从天而降,宛若前来索命的修罗一样。
只是这修罗,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少年。
“糖莲子?!”少年,也是跟着他东躲西藏的金珠子,揭开那油纸包,就拿出一颗裹着霜糖的莲子,塞到口中,“大侠,你在哪儿买到的?”他自己出去找了几回都没找到。
罹决自然没说,这昭月城没有这东西,是他运起轻功,奔跑百里才在别处买回来的。
“好吃吗?”他看金珠子吃的香,忍不住问了一声。
“好吃!”金珠子就喜欢吃这样的市井玩意儿。
罹决看他忙着吃东西,就搁下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明天再给你买。”
金珠子也是嘴馋才想吃的,明天说不定就不馋这个了,所以罹决说这这句,他也没答应,只是想到东西是罹决买回来的,他一口没吃都是自己抱着吃,有些不好意思,就选了一颗喂给他,“大侠,你尝一个。”
罹决看他伸手过来,不自觉张开了嘴巴。
金珠子手指上全沾着霜糖,罹决将那雪白的莲子含到嘴巴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他指尖的霜糖。金珠子没在意,他就合起唇抿了一口。
“好吃吧?”
“嗯。”
罹决回答一声之后,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椅子,“有人来过?”
“哦,就是前几天那个在官道旁边上吊的。”
罹决有些印象,他与金珠子初来昭月城的时候,确实见到了个上吊的。那时候金珠子还和那人搭了话。那人来过?
罹决买的太多了,金珠子吃了会,就甜的吃不下了,“他说要是我能帮他把家产夺回来,他就分一半的钱给我。”
“那我现在动手。”
“不着急。”金珠子扯住他的袖子,“我先去试探试探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不然被他骗了,岂不是要错杀好人?”
罹决从前杀人是不问善恶的,但偏偏金珠子这么个钻进钱眼儿去的,每回都要先试探试探才肯动手。
“嘴巴上。”
“啊?”金珠子还想着怎样去试探,站在身旁的罹决,忽然说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沾到了。”
罹决直接伸出手,将他唇角下的一粒糖霜刮下来。金珠子胡乱用手背摸了摸嘴,倒是不怎么在意,“大侠,我先去柳府外头看看。”
“好。”看着金珠子走了之后,站在原地的罹决,看了一眼指腹上的糖霜。他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是甜的。
……
金珠子出门,自然又惹来不少姑娘家的注目。
他本来在京城时,就是个相貌可怜可爱的童子了,现在又长了几岁,身材拔高不说,长得也越发俊美了。邻家的少女趴在门栏上偷窥,被自家的母亲,提着耳朵扯了回去。
“你这没德行的,天天盯着一个男子瞧害不害臊?”
少女被提着耳朵,嘴巴上呜呜咽咽。
“你看他衣服上都打着布丁,看着就是个没出息的书生——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抵饭吃?抵银子花?”忙着训斥女儿的妇人,抬头正看了一眼,见到那身形萧萧肃肃的少年,听到声音回望过来一眼。
要说男生女相,应当遭人嫌恶才是。但这少年,生的是三分俊七分美,眼黑且狭,目光略一流转,就带有几分笑意似的。这昭月城本就处在边陲,风沙下城中建筑皆有种沧桑感,他回头望来这一瞬,仿佛有光辉,将这四周老旧景物都照亮了。
妇人捏着少女耳朵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与金珠子对视一眼的少女,脸颊绯红的掩着面,跑回了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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