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子因‘少主恩人’这重身份, 在这青逆门中, 被奉为座上宾。赏着凤眠精心打理的花园, 品着凤眠高价收来的古画名作, 过的好不惬意。再加上金珠子为人圆滑,长得嘛, 也是俊美非凡, 短短几天下来, 与他不相识的丫鬟们, 就开始一口一个‘金公子’的叫他。
罹决站在树上,看一堆丫鬟簇拥着金珠子,抓着他的衣袖撒娇卖痴, 就忍不住摇头——
他还真是讨女人喜欢啊。
“哎呀,姐姐们, 我渴了。”要打听的都已经打听到了,金珠子自然要想办法把这群女人支开了。
“我去端茶!”
“我去我去!”
于是十几个丫鬟互不相让挤着去房间里找凉茶热茶。
“今天太阳这么好,要是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能坐在树下打个盹, 就更妙了。”
“我去!”
“我去!”
又是十几个丫鬟去各个房间里搜罗椅子。
金珠子又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将剩下的几个丫鬟支使开之后,站在树下轻声叫了起来,“大侠——大侠——你在吗?”
藏身在树上的罹决跳了下来, 金珠子还在四处找他的时候,就听到背后罹决道, “怎么了?”
金珠子都不知道他藏在哪, 现在看他现身, 笑逐颜开道,“帮我个忙呗。”
“说。”
金珠子左右张望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镇纸,又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白玉杯,塞给罹决,“帮我把这些带出去藏起来。”
罹决这两天都守在他左右,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他什么时候顺手摸来的。在短暂犹豫了片刻之后,罹决还是答应了,“好。”也不知他堂堂天下第一杀手,何至于沦落成这么一个小贼的帮手?
罹决走了之后不久,被金珠子支走的丫鬟们纷纷回来的,金珠子若无其事的混在其中,又与她们逗起乐来。
……
今日阳光甚好,金珠子打算再去破云楼里走一遭。守门的武夫见他大摇大摆走出来,还同他打招呼,“金公子今天怎么要出门?”
金珠子神情自若的整理着袖口,根本看不出是打算一去不回,“出去逛逛。诸位留步——不必远送,不必远送啊。”说着,他还煞有介事的一拱手,做出一个请回的动作。
他神情之自然,动作之流畅,让他走远之后,那些守门的武夫才反应过来,他们也没要送啊?
离开了青逆门,罹决就现身了,他亦步亦趋的跟在金珠子身后,辨别身后是否有可疑之人跟随。金珠子比起他就随意多了,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到最后只在一个果摊上,买了两个脆梨。
“大侠,来尝尝。”金珠子拿袖口擦干净之后,递给了罹决。
罹决伸手接了下来,他看金珠子今天离开青逆门,以为他是要离开丹阳了,“现在你要去哪?”
“去破云楼啊。”咔嚓一声,脆梨被金珠子咬了半边。
“你还要去破云楼?”进了青逆门,已经是胆量非凡了。现在金珠子竟然还想再去破云楼里逛一遭。
“嗯。”来都来了,不去一趟怎么成?
罹决正要说些什么,握着脆梨的手忽然收紧,“有人来了。”
“谁?”金珠子四下张望,他什么都没看到啊。
“极乐教的人。”
金珠子这才想起,自己是被极乐教的教主,派去这两大世家里当替身的,但是因为生活过的太滋润惬意,他都忘记了这一茬。现在经罹决提醒,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混进青逆门开始,就没有再理会过极乐教传来的消息。甚至……昨天在花园赏花时,那封从院子外抛进来的信,被他团成一团又丢了回去。
因为那人靠近,罹决的目光,也愈来愈危险。
金珠子忽然伸手,抓住罹决手上的脆梨,然后喂到他嘴边,“吃一口嘛。”
罹决猝不及防,握剑的手都松开了一些。
金珠子趁机向他一挑眉,低声道,“估计是来找我的,大侠,等下你别出手,我探探她们想干嘛。”
脆梨已经送到了罹决的嘴边,罹决听完金珠子说的,点头,在梨子上咬了一口。
金珠子经罹决提醒,已经知道极乐教的人就在左右,所以当一辆马车路过,他被马车里伸出的手掳进去的时候,他还是象征性的配合挣扎了一下,直到那红衣护法捏着他的脖颈警告了一声,金珠子才马上转变成一副见到组织的亲切模样,“护法大人你可来了!”
红衣女护法本是要审问他的,没想到金珠子先发制人,一句抢白让她沉默半晌。
推开金珠子,红衣护法才想起质问,“教主给你传的信件,你为何一封也不回?说——是不是已经被那青逆门收买了?!”
金珠子哪里是那么好恐吓的人,“冤枉啊护法大人,我虽然混进了那青逆门里,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吃饭睡觉都被人盯着,我哪里敢回教主的信?”
他说的情真意切,让那护法都踌躇了一下。
“今天我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的,那里的人,似乎已经知道我是冒牌货了,给那少主传了信,要回来问我的罪呢。”金珠子上前一步,抓住护法的衣袖,“护法大人,你一定要救我啊!”
红衣的女护法有些受不了金珠子的亲近,收回掐着他脖子的手,转而去推他肩膀,“你为我教办事,教主自然会护你周全——对了,教主吩咐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金珠子都忘记教主跟他说过什么的,但现在若是这样说,怕是这看他不惯的女护法,直接要上来掐死他,所以他眼睛一转,模棱两可道,“这……已经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你找到盒子了?”
金珠子猛的想起,原来教主是让他去青逆门的凌霄阁里,找一个被封死的铁盒,“我……找到是找到了,就是没机会带出来啊。”
女护法心中一喜,“你找到了?藏在哪里?”
“藏在……”金珠子虽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着什么,但绝对知道,极乐教是个邪教,他们要他拿的东西,绝对干系重大。
“藏在哪?!”女护法目光咄咄。
金珠子想了想,虽然这青逆门和破云楼都和他非亲非故,但看在那两个少爷给了他不少油水的份儿上,这东西可不能交到邪教手里,“我忘了,我只知道那个房间上的匾额,盖着层黑纱。”
女护法默念两声,记在了心里。
青逆门里,确实有那么一个房间,只是那房间里住的……
“你今天离开青逆门,是想去哪?”女护法得到消息之后,转而问起了金珠子另一个问题。
金珠子道,“去破云楼。那青逆门的人,已经发现了什么,我不敢呆下去了,这不,就想趁着还没身份还没败露,再去那破云楼里,想办法把教主想要的偷出来。”
“你对代教主,可真是忠心耿耿。”加重‘代’字之余,语气也颇有几分嘲讽。
金珠子似是没听出嘲讽的意味似的,“都是小事,啊对了,也麻烦护法回去,和教主多多美言几句。”
“放心。”
红衣护法收起了袖中出鞘的剑,顺便叫停的车夫,把金珠子放了下去。金珠子笑着同她挥手道别,等马车走远了,方才被甩下的罹决,又如影子一般,出现在了金珠子的身旁。
“她方才和你说了什么?”罹决看金珠子脖颈上,有个红指印,莫名的,他觉得有些刺眼。
金珠子也觉得脖子有些难受,揉了揉被那个护法掐的位置,道,“她问我,有没有把教主要的东西偷出来。”
“那个盒子?”罹决也知道一些。
“嗯。”摸到了脖子上的红痕,金珠子皱了皱眉头,嘟哝,“这女人下手可真狠,还好我机灵,不然刚才非被她掐死不可。”
罹决嘴唇抿的紧了些,眼中掠过深沉的杀意——今晚,或许有事可以做了。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骗那个女人的话,金珠子又高兴起来。
“不过?”
金珠子向罹决勾了勾手指,罹决看他满脸坏笑,就知道他十有八九,又是设计了别人。他俯身到金珠子面前,听他笑道,“我让她去那个匾额上覆着黑纱的房间拿盒子。”
罹决这几天听金珠子和那些丫鬟套话,也多少知道,那房间里住的是谁。正因为知道,他才抑制不住的低笑了一声——这机灵鬼,哪里轮得到他去替他出头?
“怎么样?虽然我拿了些小东西,但比起送了这么大一个猎物自投罗网,那凤眠是不是该感谢我?”金珠子昂着头道。
“是。”和金珠子在一起,似乎永远不会无聊。
因为路上这一个插曲,正午的太阳,此时也沉下去了。金珠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把从凤眠那里顺来的扇子,附庸风雅的在胸前展开,“走,我们该去破云楼里走一遭了。”金珠子摇了摇扇子之后,想起罹决正是他倚靠的大腿,就连忙转身,走到他身边狗腿的替他摇起了扇子,“大侠,这一回也要麻烦你帮我藏些东西。”
罹决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小贼勾当,但见着金珠子笑容灿烂为他摇扇纳凉,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时光,比从前的任何一天都要轻松惬意。
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这个念头,在升起的下一刻,就让罹决在内心之中,生出一种茫然之感。他想要,一直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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