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肖不会在气他瞒着他吧?
付秋野的心跳突然漏了几拍,这时候电梯已经运行到了酒店大厅,“叮”地一下开了门。酒店经理正紧张地站在门口等他,开口刚说了一句“早上好”,便看见付总伸手让他稍等,又火急火燎地关了电梯门,数字一格一格重新跳回去顶层。
回到行政套房的时候,肖暑和林怡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的手下在套房里查指纹和监控,付秋野急着问人呢,助理愣了愣,指着另一头的电梯道:“半分钟前刚走……”
扑了个空的付总情绪不佳:“这就走了啊?”
助理打量他的神色:“要不……再帮您把肖先生叫回来?应该还没走远呢。”
“算了,”付秋野摆摆手,“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你们赶紧查吧。”
付秋野为了查这事,一直在酒店里待到了下午。
他最先查的行政套房,酒店系统里居然查不到昨天晚上开了行政套房的人,所有的前台都说不记得有开过这个房间,走廊外的监控被人黑了一段,现场更是谨慎得一点指纹都没有留下。把肖暑带到这间房来的人相当小心,而且有一定的反侦察经验,加上昨天慈善晚会那么大的人流量,能够接到邀请的人地位都不低,根本没有可以钉死的证据。
但给肖暑下药的人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了。
付秋野查了晚会现场所有的监控,肖暑的每一个举动都被清楚地拍进了各个摄像头里,整个晚会他入口的东西只有三样:桌上的小橘子、烟和侍者端的酒。
小橘子夏恬也吃了,烟是他自己带的,唯一剩下那杯酒,监控里面虽然看不出来是谁动了手脚,但靠近过那杯酒的人只有付秋星和那个男服务员——
男服务员背景干干净净,在这家酒店干了五六年,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近期账户上也没有奇怪的金额来源,临时反戈给肖暑下药的可能性不大。剩下一个付秋星,手里管着十几家资金敏感、高私密性的医疗机构和研究机构,不管是之前玫瑰花里的药还是这次给肖暑下的药,都轻而易举可以得到。
肖暑出去抽烟的时候,付秋星是特地跟出去的,在吸烟室外等了好几分钟,故意装成偶遇的样子打招呼。那个时候付秋野刚抓到林薇薇,他也许是想绑了肖暑做交换,只是肖暑戒过一次酒,迟迟没有喝下去,临走的时候才喝完,转身就去了前台。
付秋野在会议室里察觉到了肖暑,出门便遇见赶来的付晓婉,他家三姐对家族里的事情向来毫无兴趣,满心都只有她的兵和任务,昨天居然亲自了晚会,付秋野当时急着找肖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薇薇已经被付晓婉带走了。
如果不是知道付晓婉的性子,付秋野铁定觉得三姐是故意来帮付秋星的。
付家四兄妹,昨晚只有付秋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静,募捐一结束便离开了酒店,且没有摄像头证明他昨晚还回来过。
但是付秋野总觉得这事儿跟他有关系。肖暑晕倒在走廊里之后,付晓婉在接林薇薇,付秋星在找肖暑,还有谁有那个胆子敢把肖暑搬到行政房去,还能够不留任何证据?
付秋野感觉自己一整天都在头顶冒火,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崇川来酒店找他,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付秋星死定了,”王崇川在抽血的时候付秋野还在咬牙切齿地说,“林薇薇肚子里那个十有□□是他的,我跟他无怨无仇,他脑子是有病吗?”
王崇川翻了一个白眼,拔出针头,把人按进了椅子里:“我的金主爸爸,你都已经低血糖了知不知道?”
付秋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已经快速地把付秋星所有的资金过了一遍。他原本跟这个二哥没有任何利益往来,也从来不关心他有哪些资源,上次肖暑帮他拦下烂尾楼的项目之后他去查了二哥的老底,才发现他胆子不小,明面上经营着付家的医疗产业链,私底下还搞着私募基金玩对冲,再加上林薇薇的事情如果能够找到证据,光是付家和他老婆家的人就够弄死他了。
“我真想不明白,”付秋野忍不住又道,“我哪里得罪他?不就是曾经退过他小情人的婚吗?非得往我身上碰瓷。”
王崇川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弯腰直面着付秋野,手握着他的两个肩膀,低声道:“哥,你知道现在什么个情况吗?你他妈刚觉醒完,就在次形态下跟雄狼睡了,我先不说那一系列副作用,你是罕见的雌雄异体,这一睡是可能怀孕的!……所以,先想想你自己,别火气那么大了,啊。”
付秋野猛地噤声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私人医生。
王崇川转身继续验指标,付秋野愣了好一会都没法消化掉这段话。
“次形态……不是几乎不可能受孕吗?”他问。
“嗯,的确,”王崇川专注地看着他的各项数值,“但理论上是可以的,只是概率极低、而且极难顺利产下来而已。你29岁才觉醒,醒了还是异体,我现在觉得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
付秋野没说话了。
王崇川以为他是被那段话镇住了,欣慰地验完了他所有的数值,接着让他脱掉衣服,把可能存在的外伤也全部检查了一遍,然后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和浓缩蛋白。
“你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他感叹道,“要是被我队长看到,肯定一天烦你八百回来招揽你。”
付秋野还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崇川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从床上拿来了柔软的毛毯盖在他身上,道:“先休息一会,把这两瓶挂完。我刚看了你的激素水平,全部都在危险的水平里面,虽然次形态受孕的案例极少,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建议你吃点避孕药。”
付秋野整个身体朝着毛毯里滑了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露出了很荒谬的表情。
“……不过得次形态下吃了才有用,”王崇川观察着他的表情,怕这剂药下得太猛了,“等明后天身体状态恢复了再说,你觉得呢?”
“算了吧。”付秋野说。
王崇川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算了”是哪个算了。
椅子里的付秋野已经喝完了小半杯水,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完全没有再解释的欲望。王崇川忍不住皱起了眉,道:“不是,哥,什么算了啊?万一要是真怀上了,你得折腾到脱八十层皮!身体吃不消不说,你家里人又是那样子的,说不定就把你抓回去做样本了!我不是开玩笑的,之前部队里有一个姐姐也是……”
付秋野也皱起了眉,重新睁开眼,黑幽幽一眼望不到底的瞳孔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说,算了。”
“……”王崇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简直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付总,你是聪明人。”
聪明人付秋野把毛毯一直拉到了下巴,疲惫地把头靠在椅背上。
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了:“真有这个运气,不如我把华虹卖了改买彩票。”
王崇川“啧”了一声,一大堆不赞成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憋得他浑身难受。他认识付秋野这么久,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聪明,理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干事连后路都不留,像这种明显自己找祸根的事情,他是把脑子睡坏了吗?
但付秋野的下一句,就惊得他把这些话全咽下去了。
他听见他的老板用极轻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而且毕竟是肖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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