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产生了个有点荒诞的猜想。
这疑惑他暂且按下, 在床边坐下,跟着023擦拭的动作,查看089的伤口。
新的数据补全了伤处,但根据补全的记录可知, 对方是个右撇子, 且看伤口走势是自上而下的, 可以判断,袭击者跟089身高相差不多, 只略高一些。
061和自己印象里的数据进行了比照。
季作山是右撇子没错,但自从转化为Alpha后,身高已经匀称拔高至一米九, 至于展雁潮身高倒是和089不相上下, 然而他常用的进攻方式是左手的光鞭……
思及此,061无奈摇头。
……果真是想太多了吧。
023替他擦过伤口, 就去厨房做饭了。
按理说,系统并没有进食的需要, 但他们都是由人而来的,总改不掉一些旧有的习惯,受伤时总想着要吃点好的, 仿佛热的食物流进肚里,伤才能好得更快。
023的厨艺意外地不坏,只是平时沉迷游戏, 懒得动弹, 系着围裙做饭时倒是一板一眼, 认真得很。
他在菜板边笃笃地切菜,089从后面认真望着他系在腰后的围裙结,而061转头,看向他的床头。
那里放着两个拿红丝线编着的平安结,其中一个已经编好,另一个才编了一半。
注意到他在看什么,089拿起那个编好的平安结:“我最近运气太坏,正考虑做个护身符,23还笑话我迷信,霉运就上头了。喏,这是23刚做的,怎么样,好看吧。”
061笑:“嗯。”
089把平安结放到他的怀里:“送你了。”
061试图拒绝:“这是他给你编的,算是他的心意……”
089有伤在身,他不好推脱得太狠,而089动作又外坚决。
089把平安结放入他的上衣口袋,又在上面轻轻拍了两掌:“拿好。这可是父亲的一片苦心啊。”
061索性收下了,并打算自己下载一个编织教程学一学,下次做一个新的给089。
089往身后软垫上一靠:“任务出问题了吧?”
061:“嗯?”
089曲起一条腿,挑着眉看他:“你这回不急着走,是有事情找我。”
061便说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遭遇。
受保密系统所限,他说不出自己的秘密身份,因此他只是单纯地陈述自己遇到了什么,着重提到了攻略对象配备了系统,他可能会有些麻烦。
起初,089听得很漫不经心,但渐渐的,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本有些轻佻的眉眼也沉了下来。
讲完后,061平平淡淡做了个总结陈词:“就是这样。”
089:“明白了。”
061:“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好,我说工作,怕是打扰你休息了。”
089:“是啊,爸爸只好用精神祝你一切顺利了。”
厨房里的023把他们的话尽收耳底,但听来听去,他们只是在讨论工作,便没往心里去。
061的确是有事来找089,但他的身体情况摆在这里,怕是不能做些什么了。
也罢,他自己来吧。
这样也不会拖累人。
023的饭快做好了,捧着三副碗筷出来摆好,061却起了身,准备告辞。
023诧异:“不吃一口?我做了你的。”
061说:“不了。我待了很久,怕他有事找我。”
“他”指的是谁,在场三人心知肚明。
023:“……你来了有一小时没有?”
061也有点惊讶,确认了一下时间:“才一小时?”
023:“……”
确认过时间,他仍抱歉道:“我还是回去吧,有点不放心。”
023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去你的,娶了媳妇忘了……”
“娘”字没出口,他的脸就黑了。
在089放肆大笑前,023便一筷子遥遥指了回去:“你给我憋住,敢笑一声我一筷子戳死你。”
089马上捂嘴:“什么笑啊,哪里好笑啊,我可没笑啊。”
023气鼓鼓地收起一副碗筷,转身回了厨房。
望着他的背影,089欣慰无比,小声对061道:“真懂事。我好久没和他两个人好好吃顿家常饭了。”
061自是会意,笑道:“你好好的,不用担心我这边,我能解决。要是事情解决了,我回来跟你报个平安。”
089歪了歪头,话里有话地问:“你有事,为什么总想着找我呢?”
061想了想,发现一时间竟想不出答案。
089是他认识的所有系统中最跳脱、最不循常理的。
但他偏偏有种奇异的认知,089是一个可以完完全全放心依靠的人。
061给出了答案:“直觉吧。”
089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挥一挥手,把胸前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好了,你回去吧。”
门关上了。
089坐了这么久,身体略感乏累,便合着被子躺下了。
他单指抚过眼尾的泪痣,眼睛微微闭着,像是在想事情。
他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语带笑意:“……那我可不能让你失望了。”
……
时近午夜,苏云前来禀告赤云子,说二师兄醒了。
赤云子一掷书卷,半字未语,拂袖前往□□堂,并告知苏云不要跟来。
苏云哪里见过如此盛怒的师父,本不敢跟上,一听赤云子如是嘱咐,简直如获救赎,连声称是。
赤云子赶至□□堂时,宴金华已经歪歪斜斜地跪在了那里,鼻青脸肿,口唇淤血,看得赤云子心头火气,上去便是一脚:“逆徒!”
宴金华在心里骂了一百句娘,爬起来跪好时,出口仍是恭敬:“师父。”
他低着头,动也不动,一副任君惩处的模样,反倒消了些赤云子的怒意:“你好大的胆子!我静虚峰何时出过此等不尊师长、恣意妄为的恶事?你说,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辩解。”
宴金华想要把身体跪直,但满身的淤伤,让他直起腰时痛楚难当地咧了咧嘴,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哭腔:“师父……弟子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听凭师父处置便是。”
……嗯?
赤云子稍稳心神:“前因后果,详细说来。”
宴金华偏过脸去。
他是任性青年的长相,看上去心机并不深,还会给人一股孩子气十足的错觉:“弟子无话可说。”
赤云子慢踱至上位,振袍坐下:“你这般语焉不详,不就是引我发问?说。”
宴金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但他一字未发,先是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情势实在危急,他走了一步昏招,现在一棋下错,就是满盘皆输。
他趁着刚才昏厥的光景,把剧本已经编了个大概。
而现在,求生欲让他演技爆棚。
看到徒儿落泪,赤云子诧异:“你……”
宴金华忍着周身剧痛,连叩三记响头:“师父,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带段书绝回山!!”
赤云子轻轻“嗯?”了一声,并未言声,只等宴金华再说。
宴金华说:“弟子以前收留段书绝在渔光潭暂住,收拾他的物品,却发现了一些恶物,观之不似正道之物,是蛇蜕、蛇鳞之类,上有恶气附着。物证皆在,弟子可呈与师父观视。师父可还记得,段书绝颈上,常戴一条蛇牙项链?”
赤云子依旧不语。
他说得不错,但是这并不是证据。
宴金华也窥不到他的心思,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能不能让赤云子产生疑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弟子觉得不妥,便拿了这东西去询问段师弟,他自是矢口否认,说这非是他的东西,但我观之……观之神色,觉得有异,便一路跟上回首峰,想从小师叔那里旁敲侧击,问问他的近况,便提出想与文师叔切磋,借机支走段师弟,好方便在切磋后问一问。弟子怎知,与文师叔交换掌力时,袖中不知怎的混入了一股毒气,袭向了小师叔……弟子根本无暇自辩,便引得文师叔暴怒……”
听到此处,赤云子终于发问:“你的意思,是段书绝诬陷于你?”
宴金华连声叫屈:“弟子本领低微,从无意胜负之事,师父是知晓的,弟子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动手暗算小师叔?难道只是为了赢一场无关紧要的切磋?”
赤云子不言。
前面的内容暂且不提,他这话倒是当真有理。
宴金华再接再厉,装作十足的忧心和愧悔:“不知是否是疑邻偷斧之故,就连石中剑一事,弟子亦有所怀疑。……弟子疑心,自己是否被人利用,成了他人谋利的一把剑……他是不是早知先祖为鲛人,所以才与我接近,想要参与静虚剑会……”
言及此,他涨红了脸,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弟子省得,不该如此揣度他人,是弟子存了分别之心了。”
赤云子说:“你这便是控告段书绝,与外人私相授受,有所图谋?”
宴金华谨慎道:“弟子不敢妄测,也没有证据。”
赤云子说:“你可敢与他双方对质?”
宴金华不惧不避,言之凿凿:“两方对质,正是弟子想要的。但弟子可否提请,让文师叔回避?”
赤云子:“为何?”
……这不是废话吗?
宴金华现在见了他就腿肚子转筋,当然不想和他正面对上,以免一个不慎,说辞露出什么破绽。
他便随口扯道:“弟子……认为文师叔与段书绝交往甚密,难免徇私。”
赤云子反应了一下,登时大骇:“胡言乱语什么?!”
宴金华也愣了。
他之前东拉西扯了这么多,赤云子为何神色不动,偏偏提到文师叔就这样激动?
宴金华毕竟是从现代来,又看多了各种美艳大胸师父与浪子徒弟的故事,并不觉得师徒大防有何重要。
“交往甚密”这种词汇,在赤云子的思维体系里,用来形容师徒,是大大的不妥。
此事涉及文玉京清誉,赤云子不敢怠慢,却也不敢再轻易叫双方对质。
万一此事为真,宴金华再当众喊破,文玉京一世名誉,便要毁于一旦了!
赤云子压下心头惊惧,尽量平声道:“你先回渔光潭,好生养伤。此事莫要外传。”
把自己的碰瓷行为粉饰得冠冕堂皇的宴金华俯首,额上冷汗落下了大半,嘴角挑起一点笑意。
所谓“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书上所写,诚不我欺。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赤云子转身,冷冷道:“待伤愈后,来□□堂领五十棍。”
宴金华急道:“弟子冤枉!”
赤云子满心都是小师弟清誉之事,怎容得他分辩:“你小师叔将你从回首峰一路提来,若是不惩处你,旁人岂不是要非议于他?况且,你若是所言不虚,引狼入室,那打你五十棍,是你该领之责,又有如何?”
宴金华:“……”
他憋屈地叩首,咬牙领了责罚,一瘸一拐走出□□堂。
他的系统问他:“宿主,伤势都已经拍照存档了,我什么时候发送给主神?”
“如果发过去,确认无误,那个系统就会被马上收容?”
“宿主,是这样的。”
宴金华收起了方才做小伏低的样子,咬牙切齿道:“留着。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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