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幕

    江湾昏昏沉沉的睡到后半夜,只觉得浑身烫的难受,脑子里像养了一窝蜜蜂,翁嗡嗡的直搅和脑浆。

    一直到凌晨五点,江泫敲门来叫她起床,喊了几声里面都不答应,这才感觉不对,把人拖起来就奔了医院。

    吊完水,大夫又给开了药,临近中午才把江湾扛回家,吃了药,江湾再次陷入昏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时分,整个江园华灯初上,月色与灯火相和,年味最是浓厚的时刻。

    江湾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挣脱开来,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她床边一整个下午的江泫,她这一天净顾着江湾的病,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江湾碰碰她的手,喊了声‘阿姐’。

    “阿湾!睡醒啦?饿不饿啊,阿姐去给你弄点吃的!”江泫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热度已经退了不少,稍稍放了点心。

    “我不饿,阿姐赶紧去前院吧,一会吃年夜饭了,我一个人再睡会就好!”江湾这会儿身体仍然难受的紧,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看了看表,前边已经渐渐进入最热闹的时候,江泫在这里陪着自己总归是不太好,就催她去前院。

    江泫又给她试了遍体温,发现烧真的退了,这才敢放她一个人在家里,匆匆打理了自己就去了前院。

    江湾已经完全清醒,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倒是来了点精神,一个人躺着的时候最好的活动就是玩手机,江湾刷了会微博,发现自己的动态下面一片鬼哭狼嚎,都是些缺粮的粉丝,‘小鲤鱼’‘亲亲’‘女儿’的喊个不停,问她年三十都不发福利的么!

    江湾也很无奈,她喉咙发炎,渐渐上了咳,就算她想唱几句,估摸也好听不到哪去,到时候江湖地位说没就没了,干脆找找手机里还有没有之前没发的存货,一找之下发现还真有,是去年夏天给一款游戏录的商业歌,因为版权问题制作方要求她半年以后才能在网络上发布,江湾算了算时间也够半年了,就用手机端直接发到了网站上,同时微博甩上链接,‘新年福利,可怜可怜卧病在床没有年夜饭吃的鱼吧!#可怜#’。

    链接刚发布,江湾突然灵光一闪,我的妈,这首歌不是给男神玩的那款游戏唱的么?!怪不得当时听着这么耳熟,时间太久居然一时给忘记了。江湾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好样的,四舍五入我当时可是在给男神唱歌听哎!

    玫瑰园里的年夜饭虽然没有江家这么热闹,老老少少十几口子人坐在一起也算是阖家欢乐节味浓郁,安迪被爷爷奶奶逗得咯咯咯乐个不停,郭麒麟给长辈们倒酒说着吉祥话,而张云雷则刚刚跟远在三亚的父母在电话里拜了年。

    中国人讲究守岁,三十这晚要燃灯熬年,以祈求父母长命百岁,他们家也不例外。

    一大家子热闹到十点来钟,老人便先去歇息,只留下小辈们打打牌看看春晚喝喝茶,一同守岁。

    喝了酒烟瘾就容易来,张云雷憋的难受索性尿遁跑了,一个人溜到后院,点上只煊赫门,直抽得双眼迷离,不经意间瞥见了当头那弯迷蒙地皎月。都说月是故乡圆,也不知道远在故乡的他心头那弯月色是不是比他眼中这个要圆。张云雷突然想起了他和江湾第一次遇见那回,他摇摇欲坠的瞬间,那姑娘冲上来扑进他怀里的那一眼眸光,纯粹又充满生命力的撞击上他的心脏。

    他无奈又好笑,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可惜自己早没参透,不然现在也不用在这睹月思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见她,现在就想见,想听她说话,听她软糯的喊他男神,然后被他逗红了脸恼羞成怒的埋怨他。简直要想死了,恨不得立刻她就在自己跟前,张云雷揉揉酸的发胀的胸口,原来想一个人能想到这种程度。

    不过张云雷从来都不是个怯懦的人,想要就去争取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就算见不到面,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他这么想着点开通讯录,摁下了备注为‘奶猫好凶’的联系人拨号键。

    嘟...嘟...

    江湾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刷微博下的评论。

    一大帮‘姆妈’粉心疼完女儿的悲惨境遇后开始在评论里返图,一桌桌或精致或温馨或丰盛的年夜饭在她评论里跃然而上,看的江湾捶胸顿足埋怨自己身体不争气,评论越刷越多,江湾越看越气,越看越委屈,看到最后不禁悲从中来,汪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倒的什么霉哦!我也想吃好吃的年夜饭!”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她马上要破口的哭号,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男神’两个大字。

    江湾一个激灵,接通的瞬间一个哭嗝被卡在喉咙里,激得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怎么了这是!怎么咳得这么凶啊!”张云雷那边接通以后最先听到的就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心脏直接揪了起来,南方不是挺暖和么,这才回了几天啊就折腾成这样了。

    江湾好不容易抚顺了气,抽了两下鼻子,带着浓浓的哭腔喊了声“二爷!新年快乐!”

    她到没忘了今天的日子。

    “都这样了我还快乐,怎么了这是,声音这么可怜!”张云雷听她声像是哭的惨,也不知道究竟发什么了什么,让她大年夜里哭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揪着心这下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不哭了昂,跟二爷说说!”他柔声哄着江湾。

    江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吸了两下鼻子,“我..我发烧了..一个人躺着..人家都吃年夜饭,我没得吃!好难过啊!!”

    张云雷夹着烟蒂的手一抖,险些没烫着裤子,这姑娘果真不叫人省心,真给自己折腾病了。

    “你说你这丫头,老是让我穿好衣服,自己怎么不知道捂严实了,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去没去医院没啊,给我说说吃的什么药,啧!这才有几天啊...还不如在北京...”

    “二爷,你不用担心我!”江湾打断可他絮叨个没完的话,“我有我阿姐看着,我阿姐可会照顾人了!”

    “你阿姐就这么个照顾法!几天就病成这样!”

    “你不许说我阿姐,你说她我不理你了。”

    江湾委屈巴巴的喝他,完事又是几声咳嗽。

    张云雷听着就是小猫挠肺,根本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反而听的他不知哪里直范痒痒。

    ‘这个臭丫头也就仗着隔着手机自己不能怎么着她。’张云雷想。

    “怕了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烧不烧了!”张云雷服软。

    “嗯!已经退烧了,二爷,今年春晚好看么?”

    江湾冷不丁的一问倒是把他给问着了,他在院里春晚在屋里。

    但他多刁啊!

    张云雷面露笑意,“好看!”

    接着压低声音,“不过没你好看!”

    这一声贴在耳边的私语,直接让江湾刚退了烧的脸再次染上一抹绯色,心跳咚咚咚的敲起了小鼓。

    “二爷,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江湾说的含糊不清,她原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去等待那个‘机会’,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就在张云雷和她窃窃私语的那一刻,她再也管不住她的心,她想立刻就知道,他那天要说的话。

    “生着病还这么多问题,问吧好奇宝宝!”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露天的花园里寒风凛冽,他记着她的嘱咐穿了厚实的外套,放松的倚坐在长椅上,指缝间的烟蒂几乎燃烧殆尽,也没再去抽一口。

    江湾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的一角,之前为了散热没捂下来的汗,这会儿一股脑全发了出来,睡衣与肌肤之间潮湿的黏腻感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连呼吸间的气都比发烧时要灼热。

    张云雷发出一声轻笑。

    “问啊,再不问我可挂电话了啊!”

    “真不出声!”

    “不出声我可替你问了啊!”

    江湾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完蛋了,被看穿了!!’

    她拿电话的手几乎失去力气,用颤抖的声音说,“二爷..你...”

    “我什么!”

    江湾一闭眼一咬牙,“二爷,我想听你唱曲儿...能不能唱给我听!”

    张云雷“......”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爷弄不死你,小怂包江湾。

    她听见那边陷入沉默后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心里蹦出三个字。

    完.蛋.了!

    江湾:“男神你听我解释...”

    张云雷:“甭解释了,好好歇着吧你!”

    嘟嘟嘟...

    江湾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将手机扔回到枕头边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天知道她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几乎破口而出的声音。

    她将自己蜷缩在完全黑暗,感受窒息所带来得冷静。

    张云雷摁灭手机,烟吸了几口才发现已经吸不动了,他骂了句脏话,把烟头扔进垃圾箱。

    他被江湾这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糟乱得很,就在刚才那几分钟百多秒的时间里,他脑子里把江湾可能会怎么问那件事过了不下五六种方式,结果那傻姑娘临了给他玩了这么一出。

    他重新点上一根烟,神色间带着些许莫测的考量,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抽完了一整支,最后他低头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输了输了,我认栽行了吧!”

    再次拨通那个刚才被他挂掉的号码,张云雷突然觉得自己脸真疼,不过疼就疼吧,疼完能换个傻姑娘回来,也算就赚了。

    “喂~”

    电话被接听,那边传来女孩子委屈巴巴的哭腔。

    “别哭了,二爷给你唱曲儿。”

    张云雷轻声细语的哄着。

    “想听什么?”他问。

    ~~~~

    江湾躺的着实难受,她披上衣服,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

    时间已经接近整点,江湾踩着绵软的步伐不知不觉踱到江园的边缘,江家牌楼附近,江湛正带着一大帮兄弟姐妹在牌楼下点燃一株株闪耀的仙女棒,皎洁的月色下,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和奔跑打闹的嬉笑怒骂碰撞糅合,让只能无力的倚在月洞门边缘的江湾心生羡慕。

    她刚才其实是故意转了话锋,饶是江湾这般对他千依百顺,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傲气,正因如此,她硬是扛下了张云雷的各种威势言诱,甚至反让他觉得已经深陷其中,这样才能在最后关头吊足了他的胃口。

    只要他忍不住,她就赢了。

    江湾挂掉电话后这样想。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忍不住。

    江湾接起电话,“二爷!”她的声音仍带着浅浅的哭腔。

    “别哭了,二爷给你唱曲儿,想听什么?”他问。

    “二爷唱的就行,我不挑的!”

    电话那边陷入了几秒的沉默,随后他便开了腔。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

    “二爷!”江湾突然出生打断了他,“你发音不准,诸公的诸字你后槽牙咬过了。”

    张云雷“......”

    两人之间陷入一片静谧的沉默,谁都不再开口说话。

    年级最小的江聆最先发现了远处踽踽立着的江湾,他手里握着的那根燃着的仙女棒,正散发出耀眼的金色闪光。

    七八岁的男童兴奋的快步奔至她的面前,将那灿烂的金光高高举起。

    “五姐,快拿着,刚刚点燃的!”

    “我们在一起吧,江湾。”

    “好!”她接过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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