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芥答应让他留下来了。
怕是她自己都只是信口一说,却没想到这一应承,他便这么好端端地在她身边又多待了四年。
这日同往常一样,练完剑,容肆正打算回去洗个澡。
还未到净房,就发现好些个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不必看就知道,一定又是那些女弟子,知道他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来洗浴,所以,她们都会专门跑过来,想着能偷瞧上几眼。
怪只怪,这张脸长的太过出色。
因而在上一世,他能够骗得了云芥,也很轻易地就骗了其他女人。
他走到门前,动作停顿。
“各位师姐,没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先离开呢。”
“唉……”
几乎是一片叹息声。
尽管她们每次都会努力找不同的地方藏身,但每次还是一样都会被他发现,真是没意思透了。
没多会儿就见几个身影遮遮掩掩地快速逃离。
容肆微微勾唇。
“容师弟。”
正要拉开门,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叫他。
容肆转过身,看向来人。
“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
来人跑的气喘吁吁,看到他很是欣慰。
“有什么事吗,师兄。”
对比之下,他倒是显的很是气定神闲。
“快,快去山门前……七师叔,要回来了。”
容肆一怔,而后话都没有多说一句,直接越过那人就往外去。
“诶,你,你等等我啊。”
……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因为这四年里,云芥并不在师门。
是的。
她同意他留下来了。
但是她却也没有什么都不做,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逃开他。
她去外游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上他,而且,她的理由充分,他年纪小,武功底子弱,跟着她,非但不能保护她,很有可能还要拖她的后腿。
“你应该也明白,我虽然名头上是你的师傅,但我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够看的,别说护你周全,就连怎么自保我都要好好周全一番,当然,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只是带着你就没办法了,既然你不愿拜他人为师,那这些你也只好受着,谁让我是个无用的师傅呢……”
她临行前的一番话此时想来仿佛还像昨天说的。
她说的有理有据,他无法反驳,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因为四年前的他,真的很弱。
但是,她真的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不将他带在身边吗?
怎么可能。
真正的理由,她清楚,他也清楚,只是她以为他不清楚罢了。
但是他还是同意了。
因为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他的确需要变强。
最重要的是。
既然她想逃,那他就给她机会逃。
因为到最后她会发现,就算她再怎么逃都是没有用的。
她以为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逃?
呵,她怎么可能逃得开呢。
——
山门前。
几位在师门的掌门大弟子都等在那里了。
他们最宠溺的小师妹就要回来了,都四年未见了,自然是要望眼欲穿。
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落至原处。
两匹马,两个人,一个着白衣一个着红衣。
马背上的人利落的翻身下马。
“大师姐!”
云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抱住。
离开时,她分明还没有她高。
可是这会儿已经整整高出她半个头了。
云意把她从身上拉开,盯着她的脸细细打量。
五官依稀还能辨出四年前的模样,只是少了婴儿肥,更加清秀了些。
她知道,云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美人,但在她眼里总是最好看的。
“小七,你长大了。”
“那是自然,我都二十二了。”
云芥笑。
“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你还好意思说,一走就是四年,音讯全无。”
云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居无定所嘛,怕你们收到信不好给我回信,也就懒得写了,再说我每年可都是有托人带好的。”
说完,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
“四师兄和六师兄呢?”
“四师弟前些日子刚回来又下山了,六师弟跟着师傅一起,这几年也只是陆陆续续寄了些书信回来。”
云意刚说完,目光就瞅见了云芥身后的白衣男子。
她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问:“这位是?”
“啊,瞧我这记性。”
云芥这才想起她身后的人,忙让出身来给众人介绍道:“他是柳温白,我在途中结识的,有一次我遇到几个山贼,就是他出手帮了我。”
众人闻言都似乎很了然地“哦~”了一声。
云意对她挤了挤眉眼道:“救命恩人?”
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怪怪的。
云芥生怕她误会,正要开口解释,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清浅的少年音显得很淡。
“师傅。”
云芥猛地抬眼看过去。
长身玉立的少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已经褪去了青涩和柔弱,眉眼越发地精致了。
容肆漆黑的眼眸微暗,定定地注视着那个女人和她身后的男人,而后,弯唇轻笑道:“你回来了。”
他的出现似乎打乱了一切。
众人表情都很不自然。
云芥好半响才点点头,对他挤出了一个笑来。
“嗯,我回来了。”
容肆表情仍旧未变,他缓步走上前,抬手,要帮她拿包裹。
但她似乎并不很想让他帮忙。
容肆眼梢微挑,嘴角仍旧带着笑。
“师傅,让我帮来拿吧,你这一路上肯定是劳累了。”
他表现的不卑不亢,很是从容淡定。
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把包裹递给他了。
容肆又看向她的身后。
“这位……柳公子。”
他想了想,这样唤他。
而后,他转步走向他。
“柳公子的包裹也交由我来拿吧。”
柳温白模样生的斯文清俊,很像是读书人的样子。
不过只是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绝不是一般手无寸铁的读书人。
他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容肆,继而婉拒。
“这倒不用,在下不过是跟着小七一道来叨扰几日,小公子大可不必对在下这样客气,那在下可是会有罪恶感的。”
小七……么?
容肆轻压眼帘,让情绪压在眼里。
只是嘴角的弧度越发加深了。
“于柳公子无碍,但于我却不能不知理。”
说着,他看了一眼云芥,温声道:
“柳公子既是师傅的恩人,那自然也是我的恩人。”
“对待恩人,又是客人,怎么能够不懂规矩。”
一番话,听上去,似乎很有礼貌。
然而实际上,他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柳温白,他只是个外人,外人是没资格插进来的。
柳温白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笑一声,抬手,将包裹递给他。
“既如此,那就麻烦小公子了。”
容肆接了两个包裹,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再度看向云芥。
“师傅,进去吧。”
云芥自然感觉出气氛很是不对,但她还是依照他的话,点点头,先行一步进去了。
云芥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她身后进去。
落在最后头的容肆,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走在一起的一白一红,总觉得,刺眼得很呢。
——
到了晚间的时候,云芥跟几位师兄师姐吃完饭,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才有空回自己的房间。
不料还没进门,就看到房间里已经亮了烛火。
云芥心下一惊。
“是谁在里面?”
“吱呀~”
她刚问出了声音,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身着青色弟子服的美貌少年对她笑如春风一般。
“虽然师傅的房间我每日都有打扫,不过今日师傅回来了,自然还是要好生收拾一番。”
容肆回答她没问出的疑问,唇角微弯。
“吓到师傅了吗。”
“没,没有…”
显然很不走心的回答。
容肆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师傅今日就好生休息,容肆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就为她错开身。
“你……”
容肆轻抬眼帘,眸光注视着她。
“刚才吃饭时,你怎么不在?”
像是憋了好久的疑问,总算问了出来。
容肆仍旧是笑着看她。
“师傅还惦记着容肆。”
“咳……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愿说就算了。”
“怎么会呢。”
容肆看着她道:“只要是师傅问的,容肆都愿回答。”
他看着她有些愣住的神情,眼眸里也沁入了笑意。
“师傅出去的久了,兴许都忘了。”
说着,语气似乎都变冷了许多。
“除却师门中人,与外人,是不该这么亲近的。”
外人……
云芥一怔。
他指的是……柳温白吗?
“好了,时间不早了,师傅该去休息了。”
容肆低下眉眼,语气又恢复温浅。
“明日,容肆自会陪师傅好生一叙,毕竟,师傅这一离开便是四年,有许多变化,都是容肆不知道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夜风太凉。
他明明是在笑,可是她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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