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一般,鼻端还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
简陋的木床上仅有一床单薄的被褥,躺在上面的人原本紧闭的眼忽然微微颤抖。
正端着药进房的小奴,刚把药碗放置在在床头的柜子上,就发现床上的些微动静,忙凑身过去查看。
便见长发散乱的男子当真缓缓睁开了眼,精致的眉眼间是一如往常般淡若白水。
“公子,您可算醒了。”小奴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还以为,这一次公子当真是活不下来了呢。
“哭什么,我还没死。”男子语气平淡道。
“公子,您这次可是把奴才吓坏了,下次万不可再这般行事,您身子本就不好,这回又落了水,难免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这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熬。”
小奴边说边拿袖子抹泪,然后转身给他端药过来。
“奴才刚熬好的药,您快些趁热喝了。”
这男子,便是昌平公主的男宠,时年。
他接过小奴递来的药碗,看了眼那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中药,几不可闻地微叹一声,抬头,一仰而尽。
在小奴怔神中,他已将空药碗递给他了。
“公子……您今日怎么不怕苦了。”
他本想去厨房要点蜜饯之类的来给公子冲冲苦味,但那边却是连说没有。
小奴并不愚笨,他知道不是没有,只是他们不愿给。
毕竟他家公子这身份,在这公主府中本就让人瞧不起,更别说还是个不受宠的。
“你不是说,喝了药我这身子才能好么,既如此,苦不苦的又有什么关系。”
小奴听完他的话呐呐地微张着口,终是没再说什么。
他收拾着药碗退了下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时年一人。
他这才有空消化之前接收的新剧情。
很久以后,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剧情在他选择了叶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转动。
公主府中一个不受宠的男宠,却阴差阳错地救下了无意中落了水的公主爱女,因此与其结下了不解之缘。
身份年龄都悬殊极大的两人,却在一天天的接触当中,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然而,薄时年是叶裳母亲的男宠,她根本不能与他越界。
更何况,她早已与太子定下了婚约。
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陈国的皇后。
不想让自己的身份给叶裳带来麻烦,时年开始冷落她,避开她所有的亲近和示好。
终有一日,他被她母亲传唤侍了寝。
叶裳伤心欲绝。
再后来,他又被她的父亲看上,又与母亲一番争夺。
昌平公主与驸马因为一个男宠闹的差点和离,一时间惹得满朝皆知,皇帝便下命将这个男宠 召唤入宫,打算亲自处置。
谁知却又让他开启了另一段传奇的人生。
……
为什么这剧情越往后越奇怪?
什么叫又开启了另一段传奇的人生?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传奇人生?
卡在关键部分是会死人的不知道吗?
而且,为什么他从头至尾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躺在床上的人久久地长叹一声。
这个身子还真是危险的令他想逃。
不说别的。
单说那个短命的安阳侯怎么就老盯着他不放了。
看来这惩罚世界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好过的。
他还是得从长计议了。
——
初春三月,正是天将还暖却又仍旧寒冷的时候。
公主府的西院,因为小郡主落水一事,下人来来回回,进出忙碌不停。
小郡主如今不过才十二岁,正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因为性子贪玩些,再加上其母昌平公主的宠爱,因此平日里她纵是出格些,也无人敢管她。
这一回落了水,可叫全府上下都跟着遭罪。
昌平公主将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都发落了一遍,又连夜去宫中请太后找医术最好的太医给小郡主诊治。
饶是如此,等到小郡主当真脱离危险醒过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五天了。
原本明艳照人的小人儿,经此一番大病之后,竟活脱脱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的不行,可把昌平公主心疼的要死,但太医又说她身子虚弱,不能随意进补,因而是昌平公主看着再焦急,也只能依照太医的话慢慢给她补身体。
养病期间,昌平公主让人看着小郡主,不准她再随意出去玩闹。
叶裳在床上躺了十天,终是被憋得难受。
趁着侍女换人轮守之际,终于找了个空子跑了出来。
可跑出来了,她又不知要去哪里了。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想法,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她只是被禁足太久,很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但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她也就不打算这么早回去,更不想让旁人撞见,免得又被告诉给母亲知道,还要挨一顿训。
这样想着,她便专门挑了偏僻的去处闲逛,生怕遇见下仆,又被抓回去。
——
“咦?”
薄时年正在一株尚未开花的桃树下抬首静望,身后略显稚嫩的少女声音惹得他回转过身。
他一袭淡青色长衫,及腰的墨发仅用一根乌木簪随意挽起,眉眼清浅,淡若青竹。
叶裳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在他转过身后,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穿着绣着蝴蝶的裙子,头发还是扎成两个圆圆的花苞头,脸上是大病初愈的苍白,因为一路小跑而衬得红扑扑的。
他很高,削瘦的身子站的笔直,粗粗看一眼,他目测,她大概只到他的胸前。
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比很多同龄少女高很多了。
“你是谁?”明明还很稚嫩的少女,却硬生生地非要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她微抬起的下巴显得有些刻意,眼神也是故作的疏离冷漠。
他见到她,轻轻颔首道:“见过郡主。”
叶裳小小地皱眉,侧头看他:“你见过我?”
他轻舒眉眼,却是没有答话。
叶裳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贵女应有的矜持和孤高让她有些微的不适应。
她再度出声问他,比之前还刻意提高了声音:“你在哪里见过本郡主?”
薄时年看着她,只觉得她故意板起脸的小表情很是有趣,眼眸中的笑意浅浅溢出。
叶裳又被忽视了。
她有些微的不悦。
“喂,你……”
“郡主。”
他在她快要跳脚时轻唤出声。
少女梗着纤细脖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却听到他语调轻转道:“郡主便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救命恩人?
如愿地看见原本一脸不屑的少女突然懵在那里了,眉头皱的紧紧地,似是在想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叶裳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她在哪里见过他。
她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可生得这样好看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若是见过,必是不会忘的。
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她母亲养的那些男子。
后院里的那些男子她都见过,若非要她说点什么,也是为难她了。
那些人,长得倒是不差,就是一个个的娘里娘气,说起话来竟是比她还要娇气,她最烦那样的男子了,偏偏母亲还宠他们宠的紧。
依她所见,母亲在后院中养的那群所谓的美男子,还没有一个能比得过面前这个人的。
当然,心中所想必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叶裳想不出来,便认定他是在说谎,盯着他看了几眼忽地轻哼。
“你休想诓本郡主,本郡主可不记得曾见过你。”
还说什么救命恩人,谎话都不会编,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薄时年饶有兴致地听她一口一个本郡主,陪着她那娇娇小小的身子骨,当真是有趣的紧。
“你这表情,是在笑话本郡主吗?”
她拧着眉,一脸的不悦至极。
他终是不敌,轻轻摇首。
“不敢。”
话是这么说,可他答话的声音中都带着隐隐的笑意,却是怎么遮掩都遮不住的。
这便更让她着恼不已了。
他这是,在欺负她个子小年纪轻么?
“你叫什么?”
问问他的名字,说不定她能想到些什么。
他却是抿唇不语。
叶裳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向前走了两步。
“你都已知晓了本郡主是谁,本郡主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身子娇小的少女费力地扬起下巴,极力地表达着她的不满。
薄时年低眸看她,眉眼温和。
“郡主想要公平?”
这是什么话。
叶裳自然抬首:“当然。”
他轻弯唇道:“很巧,某也是如此想的。”
叶裳怔了怔,没能忍住,满是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只有某一人记得郡主,但郡主却并不记得在下了,这样,岂非更不公平?”
叶裳没想到他会现学现用,这般歪曲扭说,将她的话套用在这里了。
可偏偏,她居然还暗暗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啊呸,有个鬼道理啊。
薄时年却是不管她作何想,只是将他所想说出:“若是郡主何时记起来了,再来问在下的名字吧。”
“喂……”
叶裳眼见着这不知名的男子转身离去,青衣衣角随风扬起,竟让她觉得有种一瞬的熟悉感。
“真是个……怪人。”
叶裳喃喃自语着,忽地轻哼一声:“我才不管你是谁呢,爱叫什么叫什么。”
正巧这时一阵风吹来,将那桃树枝干吹的互相碰撞作响。
叶裳眯着眼顺着他先前凝视的地方,仰头向上看去。
光秃秃的桃树枝上面,除了还未绽开的花苞,什么都没有。
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看。
正在暗自腹诽着,忽然发现天边的云色已变。
不知不觉,竟是已经快要天黑了么?
糟了。
她忽然想起,她跑出来溜达这么久,一定早就传到母亲耳中了。
再不回去,就有她苦头吃了。
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的少女一溜烟儿的工夫就不见了身影。
远处,方才已经离开的男子却站在那里,目光定在那处。
“要快点,想起来啊。”男子声音很轻,随风散去,只余下他唇边扬起的弧度,愈发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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