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谁允许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
“顾清堇,你不能死,你是我娘子,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我们还没成婚,还没看到儿孙满堂……等这一切都做完了,我再陪你一起躺在棺材里,所以,你现在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
顾清堇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她好像死了。
醒来,胸口疼痛的紧。
“嘶……”她吃痛地刚一有动作,便立即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侧目去看,便见一张带着脏污,略显狼狈的脸对着她笑。
“苏子琪……”她唤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我这是,在哪里?”
这才打量四周,他们正处在一片深草丛中,他将她周围的半人高的草都压倒抹平,铺上外衫,让她躺着,附近不远是一片林子,看着是荒无人烟。
苏子琪忙将一旁准备好的清水递到她嘴边,幸好还有个水囊。
顾清堇被他扶起半个身子,小口小口喝着水。
“你不记得昏倒之前的事了?”
听到他的话,她动作一顿,只觉胸口处疼得厉害,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胸口处似是被人包扎过。
“我,中箭了?”她想起来了,之前为了救三殿下,她胸前中了一箭,她落下马,而后强撑着意识将马惊走,最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以为,那个时候她要死了。
可是……
“是它救了你。”苏子琪从一侧拿出一样东西。
小巧精致拿在手里有些沉沉的,只是中心的位置被射穿了一个圆孔。
顾清堇一愣:“是护心镜。”
苏子琪扬了扬唇角,笑道:“真庆幸,你没有扔了它,而是带在身上。”
只是,那支射向她的箭力道太强,竟然连连穿过了铠甲和护心镜,幸好护心镜终是起了作用,只伤及她的皮肉。
他的话却让她沉默许久。
当初她拿到这个护心镜时,的确没想真的戴在身上,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就戴上了。
“我的伤,是你包扎的?”
似是早就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微侧过头:“那时候你中着箭,伤口还在流血,我不能不管你……”
生死存亡的时候,哪里顾得了这么许多。
“不过你放心,我除了给你包扎伤口之外,完全没有做其他事情,我可以用性命向你发誓。”
见他那样急于证明的样子,她终是摇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我是你娘子,所以就算被你看到也只是早晚的事。”
这才像他的性子。
苏子琪一怔,随即自嘲一笑:“你都这样了,我就不再给你的负担了。”
“你、不用这样的。”
他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对了,殿下他……”她忽然想起起来赵濯,慌忙看向他。
“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没事。”
听到他的回答,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重要到可以让她用命去换。
她侧过脸,没有回答。
“如果是我有危险,你也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来救我吗?”
问完,他自己都不信地笑了。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因为,我不想下半生,孤独终老。”
说完他站起身。
“你觉得好一些,我们就赶回去,也找个大夫给你治治伤。”
而顾清堇却顿在那里,脑海中似乎有谁的声音浮现出来。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谁允许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
“顾清堇,你不能死,你是我娘子,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我们还没成婚,还没看到儿孙满堂……等这一切都做完了,我再陪你一起躺在棺材里,所以,你现在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
那到底是她的梦。
还是他真的说了?
她不得而知。
——
回军营的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大将军派来搜寻他们的人。
敌军已退出陵城地界,就在顾清堇昏迷的这几天里。
原来,陛下在三皇子之后又指派了二皇子赵拓,更允他带八千精兵,赶往陵城。
二皇子一众昼夜加赶,就在赵濯之后不久就到达目的地,直入陵城,与大将军里应外合,大杀敌军威风,领敌军紧急撤退,军营附近一片的伏兵也都跟着撤退。
赵濯却是经历一场生死,大病一场,更以为顾清堇已死,并未派人去寻她,而是被大将军派兵护送回京。
此一战役,二皇子赵拓可说是最大的赢家。
京城,皇宫,三殿下所居宫殿。
殿中传出砸东西的声响,宫人们都只敢在外看着,不敢进去收拾。
自从三殿下回来之后,已经连续几日都是这样发怒。
从前那个温文有礼的三皇子似乎换了个人一样。
“可恶,可恶!”
“赵拓此番分明就是故意与我作对,凭什么我就被杀得落败而归,他就可以威风凛凛凯旋而归,凭什么。”
“殿下。”一边的谋臣附身上前。
“此一番分明就是陛下和二殿下联手设的局,圣上早已表明立太子心意。”
若不然,为何会分别派出他和二殿下为援军,而且二人所控兵力悬殊如此大,真是令人不多想都不行。
“陛下早就知晓陵城被袭,应是早就做好准备,但在三殿下自动请缨出兵时却按住不说,一千五百兵马,同儿戏一般,这分明就是要让殿下去送死,换言之,这是陛下有意为之,目的在于让殿下认清自己的位置。”
“啪!”赵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
“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和赵拓在他心中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吗?所以他才这样羞辱我,哈,天理何在!”
“这样就要我认命吗,不,绝对,我不会认命的,我一定不会认命的。”赵濯眸光一黯,冷意由身散发而出。
“为今之计。”
谋臣凑身上前:“殿下必需拉拢刘丞相,若有了他的支持及背后的势力,殿下或可有望与二皇子一争太子之位。”
刘丞相?
赵濯心中已有了想法。
这是他早就布好的一个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收网了。
——
三个月后,三皇子同丞相之女要成婚的消息传出,才子佳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互定终身,好一段传奇佳话。
护城河岸,石桥之上,身着红衣的女子长身玉立。
此时正值盛夏,桥下波光粼粼,荷香四溢。
再度站在这里,她的心境却已变了许多。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她的背后停住。
转身,眼中映入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儒雅,温润,仿若当初一般。
她蓦地想到与他的第一次初见,那时的小小少年,早已长大,再也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你的伤……”
赵濯刚一开口就被顾清堇打断。
“你还记得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吗。”
他一愣,旋即颔首。
“我怎么会忘。”
那时候的她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瘦瘦小小的,就是个小姑娘,躲在暗处偷看背书的他,被他发现还会害羞脸红。
他也没想到,她会变为如今叱咤战场的女将,举手投足都是英气。
“你曾与我说过,你的愿望是做太子,做皇帝,长大后就可为国为民,励精图治。”
“我说,只要你想做,我就支持你,你需要我,我就可以为了你去努力,努力成为足以支撑你的后盾。”
他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以前不懂,我一直想要跟上你的脚步,明明那么努力了,却为什么不论怎样都追不上。”
“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再怎样强悍,可骨子里到底也是个女人,所以,我也在渴望一般女子渴望的东西,只是一直以来我都可以忽视它,我以为只要我忍住不说,就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她看着他,轻扬唇角。
“所以,我想问你一句。”
“从前到现在,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把我当女人那样的喜欢,有没有想过要娶我?”
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愿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想,只要他说有,说一句,她不管做什么,都会甘之如饴。
她不是傻,不是不懂,只是她一直在强壮镇定罢了。
可,她到底是个女人。
一个会累,会想要人关心爱护的女人。
坚持的太久,她不求别的,只是想要一个回应罢了。
只要他肯对她说一句……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认真到让他无处躲藏,他想告诉她“说什么傻话,我当然喜欢你,心中一直有你。”
可是他发现,当他对上这样澄澈的眼神时却说不出口。
半响,他轻叹出声。
“对不起。”
他还是没有忍心再骗她。
“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他不能没有她,但,他却不喜欢他。
他甚至想过,他可以有众多女人,他会花心思去宠她们,哄他们,爱她们,可若换成是她,他却做不到那些。
但他知道,她对他来说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重要,他可以没有那些女人,但却不能没有她。
“清堇,之前那一次我没有回去找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已经……”
“呵。”
“够了。”她轻声打断他。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什么,那一次也是一样,我救你,是我心甘情愿。”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没有理会。
“但是,我累了。”
“你也好像不需要我了。”
“不,我需要你……”
“那好。”顾清堇平静打断他。
“是我不需要你了。”
她执着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现在却要主动放手。
“我曾经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她可以为他放弃所有,包括这条命。
但是,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怕死,越来越自私。
她好像不愿再为另一个人放弃生命了。
因为有个人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都请她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就算是我有危险,我也不要你付出生命来救我,因为,你的命是你属于自己的,不该为任何人放弃它。”
脑海中他说过的话依然很清晰。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
“我以后,想为自己而活了。”
“那我们,就此告别。”她说着,在他的注视中走下石桥。
“对了。”她忽然停住脚步,侧过身看他:“听说你要成亲了。”
“恭喜你,离你的愿望又近了一步,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忍了那么久,终于在听到他要成亲的消息时再也忍不住,是该做个了断了。
他想要伸手去拦住她,却发现她已经越走越远,有什么在心底渐渐消散。
远处,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牵着马,站在那里等她。
“顾清堇。”他叫她。
“你怎么在这?”
他眼睛往旁边一瞟:“那个,我就是来这里逛一逛。”
“嗯?”她盯着他,一脸不肯相信。
半响,他投降:“好吧,我是跟在你后面来的。”
“我怕你被他拐跑了。”
虽然是他撺掇她来跟赵濯摊牌,说清楚一切,但当她真的过来见他时,他却又满心的担忧。
虽然知道,以赵濯的性子,一定不会放弃丞相这座靠山,可还是怕他的花言巧语会骗的她团团转,一如原作之中,就算他娶了别人,也仍旧甘之如饴待在他身边。
似是猜到他的目的,她只是摇摇首。
“苏子琪。”
“嗯。”他立即认真看向她。
“我刚刚结束了多年的暗恋。”
“短期之内不可能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如此,你愿意等我吗?”
夏日清风徐徐吹过,发丝在面颊上搔的人很是痒痒,但却抵不过心底慢慢滋生出的那种感觉。
许久,呆住的男子忽然咧嘴一笑。
“娘子,我已经认定了你,就断不会再放手。”
不过……
“可不可以先将亲事成了再说?”
前不久她将他二人的婚事往后推延了一年之久,说是要让他在军营里混出个一官半职再谈婚事,否则一切免谈,重点是,两家父母居然还同意了,一致认同让他再多历练历练,就是他父母都不担心他身娇体弱,有危险了,只是因为他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壮实多了,身子骨都比以前好太多。
为此,他怨念了很久。
凑过去的脸被猛地推开:“不行。”
“娘子,不要这样,我们再商量商量呗,比如再提前几个月?一年太久了啊~”
“没得商量。”
“娘子~”
“闭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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