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苏子琪还是没能如愿和顾清堇共乘一骑,只因他这一无理要求又让她想起他二人初见时,他在练兵场于那马背上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不愿护着一个软弱无能的男子骑马,二来他莫名出现,还打断她与殿下好不容易的见面,实在可恶。
她牵着马,二人徒步回城中。
她不欲与他计较那么多,却也没有同他一起游玩的心思,便目的明确地往将军府走去。
苏子琪也不说话,就跟着她一同走,倒像是要护送她回家的样子,这让顾清堇很是不适。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用再跟着我。”
苏子琪脚步一顿,却没回应她这句话,只是忽而想到什么一样对她笑道:“七日后,娘子可否去护城河桥上见我一面。”
顾清堇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英气的眉间有些为难:“七日后,我便要回……”
“我知道。”他却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那日你要回军营了。”
但是。
“在那离开之前,如果可以,我想再见你一面,有样东西想交给你。”说完,他弯唇一笑。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顾清堇心头萦绕,挥散不去,她想再说什么,却见他往前走去,似乎并不愿让她再说下去。
牵着马,跟了上去。
穿过熙攘的街市,又饶了好几个大弯,终是到了将军府前,二人竟是一路无话。
苏子琪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对她柔声道:“娘子,你该进去了。”
说着,又是一笑:“按理我本该进府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他们的。”
“不过今日不是好时候,这样进去未免太过仓促。”说完,看着顾清堇:“快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顾清堇被他的话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是无奈叹息,对他道:“那你早些回去。”
眼见她去敲了府门,不一会儿门被从里打开,一个下人从里面走出,看到是她忙行礼,而后就过来牵着马的缰绳。
直到将军府的大门再度关上,苏子琪才转身回离开。
荣侯府门前,一个焦急的身影来回走动,口中似还在念叨些什么。
远远地,苏子琪见他喊了一声:“阿平。”
那身影立马转了过来,一见到苏子琪赶紧迎了过去。
“公子你可回来了,阿平都在这都等了你一个下午了。”阿平说这话时,满脸的委屈。
“你在这等我做什么,我还能丢了不成?”简直是多此一举。
阿平却道:“公子这话说的容易,阿平与您一同出府,却又一人回来,这要是叫老爷夫人知道了我将您弄丢了,还不剥了我的皮啊。”
苏子琪摇摇首道:“瞧你这点出息。”
说着便往府中走去,阿平赶紧跟上。
“阿平啊,你家公子想学骑马了。”
跟在苏子琪身后的阿平被这句话惊的不清。
“您怎么又突然想学骑马了?”
又不是侍卫将士,今朝也不像前朝贵族间也流行骑马狩猎,这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就想学骑马了呢?他家公子这身子骨,别没学会骑马,再给摔出个好歹来。
“想学就是想学了,哪那么多啰嗦,我就与你说一声,明日去完铁器铺,就去宫里找太后,让她老人家为我找个厉害的师傅,教我骑马。”
说完,他似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点着头往前走。
“这都叫什么事啊。”阿平哀呼地也只得跟上去。
不过他有预感,若是他家公子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次日一早,苏子琪就收拾完毕去了城西铁器铺。
那店家也早就恭候多时,待他说完要做的器物时,店家就心领神会,给他提供了一众样式,苏子琪选定了一种,就直接去了后方的锻造坊,店家指派了一名师傅教他如何打铁制作。
整整一个上午,他累的要死要活,也不过才学会了怎么溶铁,距离锻造成品还早着,因为下午还有要事,他就先提前告辞了,并约好第二日再来此。
阿平自是知道他急急忙忙的要去何处,陪他回府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又坐着马车赶去宫里了。
他昨日说的,要学骑马之事,可见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去找太后,要寻一名厉害的师傅,但太后一听说他要学骑马,哪里会直接同意,没被他吓着就算不错了。
“这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要学骑马了?”苏子琪那身子骨,太后也是知晓的很清楚,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就算有什么磕着碰着家中人都要心疼许久,这会儿他要骑马,又不是过家家,万一摔到了,她可就罪过了。
苏子琪依着太后的手臂,撒着娇:“哎呀,太后,您就帮帮我吧,我若是不学会骑马,可怎么跟我家娘子交代啊。”
“肯说实话了吧。”太后一脸‘我早料到’的表情。
“哀家一猜就是为那个顾家小姐,你是怕在她面前丢面子,怎就不怕你爹娘担心。”
“您怎就这般看不起我,我哪有这么弱,不过是区区骑马,若是我想学,肯定就能学会。”
而且时间也不多了啊。
“还有六日就是她的生日了,您就帮我一把吧。”
太后被他晃悠的头疼,到底是敌不过他的软磨硬泡,最终同意让他学骑马,并专门找来了御前侍卫统领教他骑马。
要在七天之内,做出那件要给她的生辰礼物,还要学会骑马,这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但苏子琪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做好,那股拼劲,别说是太后,就是阿平都被惊到了。
他可是一直跟在苏子琪的身边,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从小到大,就没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般在意,也是坚持这么久的,他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别人就将其送到他面前,不喜欢什么也不会有人强逼他去做的。
说不好听的,就是被惯坏的公子哥儿。
可没想到,他真认真起来,却是这样不依不挠。
阿平见他每天天还不亮就起来去铁器铺打铁,下午去宫里学骑马,回来时弄的一身狼狈不说,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又不许他声张,他只好偷偷去拿了药膏回来给他涂上,往往都是这边他刚给他涂上药,还没干透呢,那边他就睡着了。
不过短短七日,苏子琪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本来略显苍白的肤色也变的红润了些,比之从前白皙贵气的公子,倒是显得没那么羸弱了。
——
这日,是他与顾清堇约好相见的日子。
一大早他就去了铁器铺,取昨日他做好的东西,这些天他做坏或是不满意重铸的物件太多,直到最后才做出一件让他心满意足的来。
昨日走时就嘱咐店家将其镶嵌包装好,言明今日他会来取。
拿到手时,他特地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确认东西完好无暇才又放入锦盒中。
“这几日麻烦你了,东西我很满意,这是给你的银钱。”说话间,他递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给店家。
店家顺承接过。
这样大方爽快的客人他是最喜欢不过的了。
弯身恭送他离开:“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苏子琪出了铁器铺,就从阿平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一跃上了马背,策着马就往护城河处赶去。
今日是顾清堇的生辰,她倒是没有特别想过生日的想法,只是难得回家一趟,父母都让她多在家中待上一段时间,过了生日再走,不过军营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她去处理,能请下来假都已经是不易,上面只给她到今日的假,多过一天都不行,所以她一早跟家人吃完寿面就要赶回去了。
临走前,她想起苏子琪与她约好的见面,本不欲理会,可是快出城门时,她又忽然改变了心思。
不管如何,他现在都与她有婚约关系,她总要给他这点面子,更何况,她也觉得,有些话始终是要跟他说清楚的,于是出了城门,改道就去了约定的地点。
顾清堇下马,走至桥上,看这河面平静无波,心情也跟着平静起来。
不一会儿,忽听远处有策马声传来,她疑惑转身看去,只见有一人骑在马背,手握着缰绳,正往她这个方向奔过来。
行军打仗,视力自然要比一般人好上许多的顾清堇,一眼就看清那马背上的人,面上好不惊讶。
直至那马在桥前停下,他翻身下马,将马在一棵树前拴好,就步履匆匆地向她走来。
“幸好赶上了。”
苏子琪语带庆幸,面上带着笑意。
“你……”顾清堇有些发懵,似是想不通,不久前还是连马都跨不上去的人,怎么这会儿就能策马疾驰了?
苏子琪知晓她想说什么,却也不多言,只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那盒子不算大,呈扁平状,放在他衣襟里,也看不出来。
顾清堇见他掏出那锦盒,还不明所以,他就将那盒子递到她手中:“今日是你的生日,我本想替你好好准备一番,可现在你却就回军营了。”
“我苦恼了好久,不知道送什么你才会喜欢,终是决定送这个给你。”
“就算你不喜欢也没关系,因为比起你喜欢与否,我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话似乎说的有点多,有风吹过,吹动他耳鬓的发丝。
“那……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也该动身启程了。”
从京城至军营驻扎之处还需十几天的路程,他也不便再耽搁她了。
更何况……
顾清堇本有许多话想与他说清楚,可是眼前之景,却让她不好再开口了,好半响,她拿着那个锦盒问他道:“这是,什么?”
“你路上再看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
二人骑马并行,顾清堇觉得这情形有些奇怪,这才几日,他居然就学会骑马了?她不禁侧首去看他,便见他似是有感应般转过脸,对着她笑。
他送她到官道前,与她做了最后话别。
她又想到自己此一番回军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有些话,她始终想与他说明白。
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扬唇一笑:“娘子放心去吧,有些事若是还未想清楚,就等下次见面了再说。”
下次见面?
顾清堇想了一下,那大抵要很久之后了。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在他的目送中策马离去。
尘沙飞扬,直至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扬了扬手中缰绳,转身回城中。
而顾清堇怀揣着他送的那个小小的锦盒,她竟难得好奇他送的到底是什么。
“吁!”了一声,将马停下,她从怀中掏出那个锦盒,顿了顿,伸手打开。
里面还有一层红色绒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她缓缓掀开那层绒布,忽而一怔,只见那方不大的锦盒中静静躺着一面精巧别致的护心镜。
脑海中回响着他先前的话:“就算你不喜欢也没关系,因为比起你喜欢与否,我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她轻笑一声,将其收好,再度放入怀中。
“驾!”一甩缰绳,再度疾驰而去,而她经过的路上,扬起阵阵尘土,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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