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慧心暗叫不好——误了吃饭的时间了!
她对阿春说:“昨儿提它回来的那个笼子呢?把它装进去,拿帕子给它擦一擦。”
交代完,她就先往上房去了。
进门,见余老爷和段氏坐在桌边。
余慧心请了安,段氏关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豆腐跳到我床上,我怕长虱子,着急清洗了一番,就来晚了。”
余老爷板着脸:“以后有耽误,让人来说一声。”
“是……”余慧心不知道他是真严肃还是做样子,答得小心翼翼。
余老爷看她一眼,骤然温和了脸色,慈爱地道:“吃饭吧。”
吃完饭,余老爷出门去,段氏这里有管事的婆子媳妇来回话,余慧心便说:“母亲,我回房去了。”
段氏本来想叫她一起管家,见她无意,也无所谓,嘱咐她好好休息、注意身子。
余慧心回到院子,见豆腐被关在笼子里、浑身湿漉漉的、低着头不停地舔毛。
丫鬟们觉得它乖巧可爱,都围着它看,见余慧心回来,赶紧散开,拿着扫帚、抹布慌慌忙忙地打扫。
余慧心好笑,对她们说:“把它放出来吧。”
阿春一愣:“跑了怎么办?”
斤丫道:“我去关门!”
她马上跑到院门口,将大门落了锁。
阿春将笼子打开。豆腐低着头、舔得认真,根本不看出口。
丫鬟们一哄而笑。
豆腐抬头看她们一眼,发现笼子开了,马上跑出去。
“啊呀——”丫鬟们受惊地叫起来。
豆腐咻咻地跑出残影,窜到院中一棵梅树上,尽量往高了爬,选了个树杈端端正正地蹲在那里继续舔毛。
“哎呀!怎么办呀?”斤丫叫道。
余慧心望着豆腐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不必管它,做事去吧。”
“哦。”大家赶紧跑去做事了,怕她追究刚刚偷懒的事。
余慧心昨夜将书房布置得差不多了,打算去练字,顺便构思小说。
进了书房,她发现站在窗口能看到树杈上的猫,就让红梅叫了两个力大的婆子来、将书桌挪到了窗边。
重新布置好,她在桌前坐下,叫红梅磨墨。
红梅对紫兰说:“你看着啊~”
“嗯!”紫兰有点激动,暗下决心要好好学,莫要辜负了小姐的信任与重用。
红梅仔细给她说了研墨的要点,一边磨一边问余慧心:“小姐,您打算几时去西市啊?”
“嗯?”余慧心昨天和陈氏聊了一通,不担心生命安全了,自然将这事抛诸脑后了。不过既然提起,还是去一趟吧,她要写书,正好了解一下市场。
“别磨了,我们现在去。”她心都飞到西市了,哪还有心思写字?
红梅惊道:“小姐,午时才开市呢!”
余慧心无语地看着她——那你不早说?你家小姐又不是本地人,记得住那么多吗?
红梅被她看得愣了愣,改口道:“也不是不开市就没人上街了,只是店家不敢开门而已。咱们自己的店总去得!”
“那就去,完了还能回来吃午饭。”
红梅赶紧安排人去马棚套车,然后和紫兰一起服侍余慧心换了出门的穿戴。
因为没到开市时间,街上行人寥落,车马更少,余慧心的马车跑起来比昨天顺畅多了,很快就到了西市。
此时长街两边的店铺都紧闭着门,不过细听的话会听到店铺里有人声——大家都在为开市做准备。
余慧心从书肆后门进。后面是个院子,掌柜晚上就住在这里。
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寒窗苦读十几年,怎么都考不上。年纪大了、老婆死了、儿子又要走他的老路去考功名了,他干脆就不考了。不然两父子都读书,经济上负担不起。反正管理书肆也不算辱没了他读书人的身份,儿子想看什么书也方便,他自己站在柜台后还可以兼职抄书、多挣一份钱。
就是这家店不盈利。
东家也不知怎么想的,书仅着成本卖,以至于两年来入不敷出。掌柜劳心劳力,怕东家说他中饱私囊,整天过得战战兢兢。今天余慧心突然到来,他更是忐忑,一边将余慧心迎进去,一边唤店里的一个童仆去倒茶。
大盛朝刚兴起喝茶,总往里加油盐酱醋调味料,余慧心消受不起,拒绝道:“茶就不必了,我身子不好,大夫不让喝。”
进了前头书肆,她自去看书架上的书。掌柜在柜台后翻箱倒柜,将账本翻出来,要呈给她看。
余慧心站在一面书架后,红梅在旁给她掌灯,紫兰在过道上拦住掌柜。
掌柜就隔着书架道:“东家,这是今年的账本,您要看看吗?”
“先放下吧。”余慧心说。
掌柜忐忑:“东家,铺子是不是不做了?”
“谁说不做了?”余慧心抬头看向他这方。
掌柜呐呐地道:“我以为你不做了。”
余慧心这才想起,这家店好像年年亏本来着。
原身余七巧是为了王腾宗开的书肆,她怕王腾宗说她铜臭,不敢卖太贵。
现在自己接管了这副身体,又和王腾宗和离了,自然不存在这个初衷了。她只管盈亏,不在乎感情!盈利就开下去,亏本没道理拿钱往里填窟窿啊!
不过,多半还是要开下去的。等自己写了小说,也可以印出来卖一卖,有自己的书店当然方便点。
“我先看看。”她对掌柜说。
……
余慧心将书肆里的书看了个大概——当然不是看内容,而是看书名、分门别类,发现基本都是经史子集,可以理解为这个时代的教科书和教辅资料;有寥寥几本志怪小说,也不知算不算这个时代的消遣读物。
外面市鼓声响起,各家店铺的门板像翻骨牌似地拆开了。
街上渐渐鼎沸,余慧心干脆又去别的书肆,趁着午饭前将西市的书肆逛了个遍。
下午,她又去了南市和北市的书肆,发现大家卖的书都差不多,而小说还处在初级发展阶段,只有志怪、传奇,都用文言文书写,短小精干、数量稀少,话本这种可供大众消遣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所以,这片处.女地要由她来开垦了?
余慧心顿时热血沸腾,决定马上回家搞创作!她要用后世的经典套路来震慑古代人的神经!
前世她是个老扑街,扑出经验后也能稳定地月入个七八千,偶尔爆发一下有个两三万;赶上了流量爆炸,还有本书渠道开了花,给她供了一套房。
后来她就总结出狗血套路了。
余慧心原本还想,要是竞争太大,就放下节操抄经典,反正别人又不知道。
现在处.女地都还没开垦,就全没必要了。只要套路在手,瞎瘠薄乱写应该也能引无数人沉迷追捧。
余慧心纠结着,到底是走女频路线来个“霸道王爷爱上我”呢?还是走男频路线来个“跳崖不死反得秘籍、报仇雪恨终抱美人归”?
旁边红梅突然扯了扯她衣袖,小声道:“小姐。”
余慧心看着她:“怎么了?”
红梅颤巍巍地指着书肆外面:“你看……那……那个是不是裴公子?”
余慧心看过去,在人来人往的街中央看到了裴聚宝。
街上的行人大多粗布麻衫,裴聚宝却锦衣玉冠、手握折扇、腰系香囊玉佩,端的是鹤立鸡群、风流倜傥、人模狗样!
余慧心有一瞬间闪了神,毕竟是个难得的小帅哥。
裴义淳突然拿扇子朝书肆这边一指,眼睛也看了过来,顿时僵住。
余慧心戴了帷帽,和昨天穿的衣服也不一样,他倒是没认出她来,但很自然就想到了昨天的事,然后整个人心虚冒冷汗,脑子里回荡着捧砚那句:“人家叫你娶了都不为过。”
他一边真担心有人上门叫他娶老婆,虽然有点小题大做,但他确实没理,也不知真遇到了要怎么解决;一边又担心人家不来,却在家里寻死觅活,到时候总是他的罪过;他倒有点希望对方套他麻袋揍他一顿,这事就算了了……
“哎呀!”旁边的捧砚突然叫了一声,“是昨天那个小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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