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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种东西呢, 是十分脆弱的生物。”
青年如是说。
他侧过脸, 面上浮现散漫的笑意。有夜风拂过带起他的发与风衣,于是渗人的寒意顺着风吹来,直直涌入人的身心骸骨。
“呀,国木田君, ”他笑起来,低吟的声调骤然快活不少, 到最后一个君字已经完全变成往常的语调。
“快来快来~我发现好东西了诶。”
青年虽是带着让人想狠狠揍上一拳的欠揍语气, 眼底却丝毫不带笑意。
他招呼着自己的搭档,在对方带着不耐烦的时候将自己找到的[好东西]指给对方看。
“这是……”
“没错,正如你所想, ”说着这话的青年在原地转一个圈圈, 快乐得就像马上就要飞起来。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向来严谨而恪守规矩的男人顿了顿, 取下眼镜开始来回摩擦摩擦。
“啊对了对了,”可是某个相当不会看情况的惹事精却扭头凑了过来, 叽叽喳喳地问起其他事,“国木田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国木田你终于发现了自杀的好处?!”不待国木田回答便开始自行猜测的青年的双眼骤然变得亮晶晶的, 不过下一秒那张好看的脸就皱到了一块。
“但是殉情的话就算是国木田你我也不会同意的哦,”他眼带神往心怀向往,继而看向国木田的眼神就越加嫌弃, “如果不是香香软软的女性的话, 还不如我一个人自杀呢, ”
这是你的搭档, 是侦探社的同伴!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辣鸡! ! 国木田独步你已经是一个正直善良的武装侦探社社员了! 你要忍住不要真的把太宰治从这踹下去了,即使他真的从垃圾桶爬出来也不行!
这样克制着自己的青年使劲擦着眼镜,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随手扔出去。
“不过看在是搭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女孩子一起殉情的~”说着人渣而不自知的话语的青年一手托腮,笑意散漫而未达眼底,“都是答应过我要一起殉情的好孩子哦。”
不了算了不忍了,天凉了让太宰治坠楼吧!
重新戴上眼镜的精英人士不带感情地想,上前一步着手准备太宰治投掷计划。
最后当然是没有成功的,国木田将绿谷出久同自己说的宇智波鼬失踪的事告知了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却未见对方脸上又什么变化。
一个猜测悄然从他心底升起。
“该不会……这一切都在太宰你的意料之中吧?”
“怎么会~没想到国木田君你把人家看得这么聪明啊,”作出一副娇俏(……)姿态的青年双手捂脸,从指缝中露出一双茶褐色的眼瞳。
“不过,答案是是哦。”
“不论是山下政要并未死亡的事,还是他现在在天台的事,亦或是鼬君被带走的事,我都一一预料到了。”
“——这么样?这样说果然很帅气吧?!”
在被扔下去的边缘试探的青年放下手,轻车熟路地勾出一个笑。
“不过,鼬君是不用担心的,”他低着头,浅浅的不像是他这样的黑泥能够拥有的温柔在剔透的眼瞳中浮现,在下一刻又重新归于虚无。
***
不需要担心的鼬站在被毁了个七七八八的房间内,稍微用了些时间回想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事情一开始是很简单的。
但从山下夫人失去理智一般质疑芥川龙之介被谁迷惑之后,事情就往奇妙的方向开了过去。
先不说山下夫人,就是芥川龙之介的行为,也不能不让人真的觉得有些什么。
但要说起芥川的话,鼬想了想,从自己心底摸出了自己给青年打上的标签。
即,太宰治的迷弟(划掉)崇拜者。
那么……难道说的是太宰先生?
被A班的女孩子们耳渲目染了各种求而不得啦你追我赶的当代少年常识的少年人眨了眨眼,将自己和江户川柯南往更隐蔽的角落塞了塞。
此时鼬的心中是有一套完整地逻辑的。
如果将山下夫人说的被谁迷惑的人套在芥川身上的话,那么迷惑他的人大概就是说的太宰治。
而结合说这句话时女性的语气与小动作,这句话要说是愤恨,其中囊括的嫉妒还要多一些。
那么理性分析,这嫉妒当然是针对芥川的。
那么……他想了想,得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
大概这位山下夫人也是太宰先生的受害者之一……之类的。
于是少年人的目光变得愈加微妙,微妙到走在前方的芥川龙之介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顺势停下脚步,不受控制地咳了咳。
这下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的柯南的目光都变得微妙了。
察觉到微妙目光x2的芥川不轻不重地瞟了眼面前的两只黑毛,目光低垂下来。
“不要多想,在下只不过是在还多年前的人情,”看起来就像是立刻要昏倒过去的青年说着,全然不见先前召唤出召唤兽罗生门(哪里不对)将房间破坏得七七八八的凶残模样。
鼬没接话,倒是从危险中脱身的柯南发挥他侦探的本能,凑到芥川龙之介的腿边。
“呐呐大哥哥,”他拉着芥川的裤腿,仰着小脸作出一副无害的姿态,“[港口黑手]是什么啊?”
芥川龙之介瞥了这个小孩一眼,一手捂嘴似乎是厌恶的模样。
“小孩?”
“是家里孩子的同学,”鼬稍微解释了句,却也没对自己拎出来的小男孩进行管教。
见他这样的反应芥川也大概知道这二人估计也不是什么紧密的关系,于是自然而然地忽视小鬼,浅浅朝着鼬点了点头。
“那么,既然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先离开。”
“至于那个女人所说的[宇智波]一事,在下并不知内情,或许你可以同太宰先生请教。”
——鼬觉得自己的目光又奇怪起来。
而直到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离开,江户川柯南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识。
在宇智波鼬没有阻止他之后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感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如同有一桶带冰的水从头灌下,寒意一瞬间流窜至四肢骸骨,简直像是……
像是那个Gin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江户川柯南,或者说是工藤新一感到战栗与激动,惊惧与热血共同翻涌上男孩的心头,尚且回到幼年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鼬这才垂眸看向这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孩。
虽说对方确实有那么一两分洞察与推理能力,但这点东西在里世界面前确实还不够看。
但与这洞察推理能力相应的好奇心很有可能将这个孩子卷入里世界的争端,说不定哪天就因为这种事失去生命。
比起丢掉命,还是一时的惊惧来的好一些的吧。毕竟后者只是受些惊吓,而前者则会让人失去姓名。
——今天也在深刻地为祖国花朵担心的少年想。
在将男孩送回一脸担忧的少女身边之后鼬对上一张同样满是担忧的脸,正是与他一起来的同伴绿谷出久。
一看到鼬就立刻跑过来的绿谷出久喘着粗气,在确认面前同伴完好无损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事啊,”缓过神来的少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依赖,在确认同伴的安全之后呼出一口气来。
“鼬君之前去哪里了?”
他疑惑极了地问道。
但鼬还来不及回答,便听见人群重新喧闹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好歹今日是应山下家的邀请前来,还是挤到人群前方去。
引起哗变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不难判断这正是山下家的护卫中的一员。
此时这个男人一手捂住左臂——那里不断往下滴着血,半截袖子和其中的臂膀都已不见——整个人是战斗过后的狼狈极了的模样。
鼬与绿谷对视一眼,一人去找附近的护卫一人上前为男人做紧急包扎。
单膝跪地的男人不住喘着粗气,鼬一面为他包扎一面听着对方吐出字眼。
“夫人……死……了。”喘着粗气的男人说着,听到这鼬看了一眼,方才辨别出男人正是方才在房间内的二人之一。
男人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一般,在明显是头的人到来之后继续将接下来的情报吐露。
他仰着头,满脸都是红色的血,身上破破烂烂,显然是经历了一番的战斗。
“夫人在房间内被杀害了。”
“凶手是……宇智波。”
*
“所以我就说,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
“所以要摧毁一个人的话,是非常简单的。”
“因为人这种东西,并不如其他物种,是一种在意[社会评价]并且会为之驱动的生物。”
“因此,要败坏一个人的道德是很容易的事——只要败坏对他的道德的社会评价,这个人的道德就已经被摧毁了一半。”
独自坐在天台上吹夜风的青年说着轻轻哼笑起来,最后将目光投向阴影中连月光都没有照到的地方。
“您说呢?山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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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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