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你昨天到底在较什么真啊。”放学时间段，酒井直人撑着头看着前座正在喝着巧克力奶的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刚吸空最后一口，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把纸盒捏扁了：“小直，你别再提那个小子了，说到他我就来气。”
酒井直人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马上识相地停止了这个话题。他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为了买新主机去做点兼职，毕竟《奥德赛》实在是太好玩了。要是一直玩不到也就还好，但是玩过一点被吊着的感觉更加不好受。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后脑勺突然被轻轻地揉了揉，酒井直人抬头一看，长泽飞鸟抱着臂，站在他的座位旁边盯着他：“发什么呆呢，去游泳馆训练。”
酒井直人一头雾水，一边拎起背包一边吐槽：“长泽前辈你是我爸吗，去参加个部活还要来接我去。”
“哈？”长泽飞鸟一个毛栗子敲在他头上，“我路过你们班的时候就看到你趴着，以防你有逃训的想法还是直接把你带走吧！”
“哈？”酒井直人捂住额头，“我怎么可能逃训？你抓我还不如去抓大池。”
“少废话，”长泽飞鸟撇了撇嘴，“哦对了，今天鲛柄学园的过来共同训练。”
酒井直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鲛柄……御子柴。”
“啊，那家伙周六的时候突然提出的。”
去年的全国大赛上，酒井直人在最后的400m自由泳决赛中拿到了银奖，金牌的得主，就是鲛柄学园的游泳部部长，御子柴清十郎。
“我还听说，”长泽飞鸟边走边说，“在澳大利亚集训时候遇到的那个鲨鱼牙齿，也进了他们学校，今天应该也会来。”
“松冈凛。”酒井直人撇了一眼身边的人，“那家伙蝶泳真的游得不错。”
“你这是什么意思？”专攻短途蝶泳的长泽飞鸟马上瞪了一眼他，“在我面前夸其他人蝶泳游得不错？等下训练的时候你给我好好睁大眼睛看好了！”
“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哪里又惹这位部长大人不高兴了，但根据酒井直人一贯的经验，这种时候只要顺从得回复他就可以了。
他们还刚走出教学楼，远远的就看到游泳馆门口汇聚了一大群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人，和往来的立海大学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一片黑压压中，酒井直人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了唯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红毛，就是御子柴清十郎。他眯了眯眼睛，还未靠太近，就听到响亮的一声“今天给我好好游，听见没？”
一旁的长泽飞鸟小声的“啧”了一下，带着酒井直人三步两步上前，打了声招呼：“御子柴部长。”
“哦，长泽部长。”御子柴清十郎转过头，“小直也好久不见了。”
酒井直人的额头上顺便爆起几根青筋：“请不要叫我小直，御子柴君。”
“欸不行吗？可是他们不都这么叫吗？而且我觉得叫小直很可爱啊。”御子柴清十郎脸上开始蔓延开奇怪的红晕，他挠了挠脸颊，然后仗着身高优势用手拍了拍酒井直人的头。
酒井直人虽然是非常随和的性格。但试问各位男士，被打败过自己的人态度随便得叫昵称，还总是被逗弄，是不是会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更何况，酒井直人和御子柴清十郎的第一次接触，在酒井直人眼里，绝对是属于非常糟糕的。
鲛柄和立海大属于不同的地区，之前基本上是毫无接触。全国大赛时，酒井直人和御子柴在相邻泳道，且都属于夺冠热门。虽然最后拿到了银奖稍稍有点失落，但酒井直人还是非常大度地祝贺了冠军：“御子柴君游得非常快呢，恭喜你。”
御子柴清十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他半天，不仅如此，还上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你、你不是女生吗？！”
酒井直人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口，觉得自己从体型上来看怎么也无法被认作成是女生，心里下了定论：这个人，他在嘲笑我游得跟女生差不多。
没什么好说的了。酒井直人翻出了泳池，心里暗暗和御子柴清十郎结下了梁子。把御子柴“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的呼喊甩在了身后。
事实上，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御子柴清十郎。
酒井直人在初二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杂志社的模特兼职。他那时候刚刚开始抽条长个子，体重和肌肉都根本跟不上，整个人细瘦得跟一根麻杆似的，拍摄时穿男装根本撑不起来，穿女装倒是很合适。
酒井直人对于穿女装一事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反正都是赚钱，女装模特的时薪甚至还更高一点。
第一期杂志发售的时候，酒井直人像平常一样坐在教室里面发呆，黄濑凉太面红耳赤地背着背包跑到他班级里找他，然后不顾他的反应把他拽到了阳台上，鬼鬼祟祟地打量了很多遍周围的环境，才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打开了背包亮在酒井直人面前，小声地说：“小酒井前辈，这是你吗？”
酒井直人看着封面上穿着短裙戴着黑长直假发的少女，坦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是啊。”
除了黄濑凉太以外，酒井直人身边的朋友对时尚毫不关心，根本没人来问。他攒够了钱辞职后，转眼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御子柴清十郎也是根本不会关心这类型杂志的人，他只不过是在帮妹妹取每个月投递的杂志时无意间看到了。被“可爱”袭击了的他，当机立断，偷偷扣下了那一本，并把印有“她”的其他内页都收集了起来。
御子柴清十郎连着收集了三期杂志，直到第四期，他翻遍了整本都没能再找到那张“可爱”的脸，打电话向杂志社投诉时也只得到了“那位模特已经辞职了”的回复。他万念俱灰，但还是舍不得扔掉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照片，一直到高二，还会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下，祭奠一下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感情。
所以，当他全国大赛夺冠那天，看到隔壁泳道的对手摘下了泳帽和泳镜露出那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时，他整个人都丧失了反应的能力。
虽然比赛当天他好像因为说错话被对方讨厌了，但御子柴清十郎毫不泄气，他根据大屏幕找到了酒井直人的名字，然后找到了对方之前参加游泳比赛的视频资料，和他收藏的那些照片仔细比对了一番，最终确认了，这个他默默喜欢了那么久的模特，是个男的。
御子柴清十郎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终于决定要借着共同训练的借口去质问他为什么明明是男生却扮作女孩子的样子。结果每次见到酒井直人的时候，都开不了口。
因为真的，非常可爱。
抬起头看人的时候非常可爱，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时候非常可爱，从水里钻出来笑起来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御子柴清十郎虽然很想和他好好交流，但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做出和他想法中不相符的举动。
算了，他认命了，男的就男的吧。
虽然鲛柄学院和立海大游泳部之间的共同训练逐渐变得密集起来了，御子柴清十郎也一直努力想要和酒井直人打好关系，但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被要求保持距离了。
他带领着游泳部的部员跟随着长泽飞鸟和酒井直人一起步入游泳馆，心里有点失落。
身边新入部的松冈凛指着酒井直人的背影问他：“部长，你认识那家伙吗？”
“啊。”虽然有点疑问，御子柴清十郎还是点头应了应，“你知道他？”
“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比过一次，100m自由泳。还不错。”
御子柴清十郎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呐呐的说：“小直他……主攻的是400m。”
松冈凛一愣：“可是在集训的时候，他每次计时都是短途啊。”
御子柴没再回话，他直到被带到更衣室，才略微缓过神来。他第一次来共同训练时就抢占了一个酒井直人储物柜旁边的空柜子，现在和他并排站着换衣服。
“你转短程了？”御子柴憋了好久，才压低了声音问。
“嗯。”酒井直人已经换好了泳裤，一边叠着换下来的衣服一边轻哼了一声，听在御子柴的耳朵里，显得尤其漫不经心。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嗓子发紧，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涩涩的。
“我想和大家一起游接力。”酒井直人直视着他，眼神清澈又坚定。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御子柴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有游职业的潜力。可你现在转去游短途，和重头再来有什么区别。”
“御子柴君，”酒井直人的声音很平静，“我会努力在短途竞技中也取得成绩的。”
御子柴清十郎注视着他向外走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开玩笑了。他想。
“我想在水下，在同一片泳池，在相邻的泳道，和你看同样的风景啊。”
这些话，哑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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