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来平事端的,若是没事自然是哪儿舒服哪儿待着,这不,清安就老实实窝自个儿营帐里,吃吃糕点看看话本。
什么,哪来的糕点,哪来的话本?
丫鬟不是来了么,不捎带上这些的丫鬟那是合格的好丫鬟吗,不仔细叮嘱着丫鬟带这带那薛家一门子家长能放心吗?
不错,薛家三兄弟此行也没别的任务,就是紧密围绕在自家妹子周围,顺便打打猎放放风——就是这么单纯的没杂念!
相比之下其他人可就杂念多多啦。
这不,薛家三兄弟这厢安顿好了,刚想着要去自家妹子那儿刷刷存在感,半道上就被人给拦了路——几个名声不显的京官子弟。
什么,找碴?
当然不是!
薛勉这京兆尹公子的身份摆在这儿,要说找碴那不是一般没脑子的人干得出的,别瞧人家京兆尹搁这儿权贵满地走的京城里不打眼,可人家好歹是京城一方的父母官,找人家不愉快?你丫的是有多不想在京城混呀!
不是找碴,也不相熟,那自然是来攀关系的。
薛勉这人虽说对内是个妥妥的逗逼,可对外那一律是逼格满满,那平易近人的谦谦君子范儿,外加能文能武的,这不,才来京城个把月就把京城这公子圈里的存在感、好感刷得棒棒的——名副其实的社交技能满点。
而对于这样被攀交情,薛勉虽不说多享受却也谈不上讨厌,当然也不会多当真,毕竟真正的交情建立起来绝不是如此,比方说还得看看人品,瞧瞧性情,比比才气……
其实如果不是元家那小子总帮着别人挖他家白菜,他还是蛮想跟他做朋友的。
不知道这次元家那小子会不会来?
咳!
总而言之,薛勉并未推拒这突如其来的攀谈,倒是借着机会一并把自家两位堂弟给介绍了出去。
身为京城官员子弟,哪怕并非出身高门也都是有眼力劲的,尽管他们都未听说过这京兆尹大人的家中兄弟如何如何,可瞧瞧这对双生兄弟就知道,这气派和富贵一看就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薛四、薛五虽是才进京没多久,但对这般套路却也是通透,没办法,打小耳濡目染了,他们的老爹虽不在官场,但商场上的套路可是一点不比官场浅,最重要的是兄弟俩完美继承了他们爹娘人美还会社交的天赋基因。
这不,明明是来找薛勉攀交情的一群人,攀着攀着攀三房兄弟俩那儿去了,更是打得一片火热,俨然一派相见恨晚、以后要常约的架势。
这边薛家三兄弟被人拦着刷交情,那边追命已经被一伙热情的迷弟包围了。
没办法,人长得俊俏,为人风趣洒脱,还一身的传奇故事,受欢迎理所应当嘛,要知道就连当今圣上的弟弟礼郡王都是追命的资深迷弟呢。
遥想当年,礼郡王妃也是追命的资深迷妹来着,夫妻俩完完全全是因为追命而走到一起的,不过近年来为了夫妻感情和谐,郡王妃摇身一变成了清安的大迷妹。
据说这对夫妻有个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追命和清安能凑成一对儿,如果这事儿成了,那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和俩人做亲家——西皮粉的人生就是这么有规划。
今天这对夫妻也一路撒狗粮一路谈人(偶)生(像)理(八)想(卦)的来了呢。
于是乎,这一天清安的喷嚏就没怎么断过,搞得两个丫鬟很紧张。
“小姐,您要不加件衣裳吧,这地方怪凉快的。”
“奴婢还是去熬些驱寒汤吧。”
“慢着!总感觉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清安吸吸鼻子,放下手里的话本,搓了搓手“这狩猎的日子谁定的,太史局这天气怎么预测得跟开玩笑似的。”
太史局,朝廷官方预测天气的部门,预测的天气由城中报晓人传达给百姓。
小姐妹俩见自家小姐只叨叨着吐槽天凉却半点没有顾忌的意思,当下交换了个眼神——还是赶紧地去熬些驱寒汤灌上两碗比较稳妥!
意见达成一致,姐姐称心正要起身去准备,就听营帐外有人自报门第,并询问是否方便进来。
清安听着,不禁诧异:杜家千金找她干嘛,她俩可没交情,莫非……此处应当有宅斗任务?
思忖片刻,清安示意丫鬟去迎人。
小姐妹俩也是大宅院里受过训练的,得了指令,立刻起身手脚麻利前去打起门帘,而后垂首肃手恭敬地立在门边。
打头进来的是杜家千金杜若溪,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些眼生的官家小姐,小小的营帐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这阵仗着实是清安没有想到的,且怎么瞧怎么像是来找她干架的。
“清安姑娘,好久不见啊。”杜若溪主动与清安招呼,美貌的脸上盈盈微笑着,看上去十分友善可亲。
清安对这位杜小姐并没有什么喜恶情绪,不过却是记得京中曾传出过自家大师兄爱慕这位杜小姐的传闻,当然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似乎却是因为这杜小姐当众称赞她和她家大师兄师出同门才是般配云云……
呵呵!
果然大师兄有她这个师妹就可以扫平一切绯闻,但是,为么从这杜家小姐嘴里说出来特别像是她坏了他俩一段姻缘?
“杜小姐有礼了,不知杜小姐找我何事?”还带这么多人,是壮胆呢,还是壮胆呢“其他诸位小姐瞧着有些面生,不知同来是否可也有事?”
清安的行事风格从来就是开门见山不绕弯,干脆利落。
本是为着讨好杜若溪跟来却被清安说是面生,诸位官小姐们不禁有些尴尬,虽说面生这话表面意思挺单纯,可细究起来不就是说她们不如杜家千金身份高名气大嘛。
杜若溪倒是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出身不显不怪人家没见过不知道,同样的也并不为清安这直接的态度感到不快,反倒觉着这样说起来话更轻松。
“清安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爽利呀,既然如此我便也不绕弯子了,不知姑娘可否割爱将这对双生丫鬟让予我?”
呵,宅斗名单都拓展到她身上来了?
“承蒙杜小姐抬爱,这话我权当杜小姐您没说过。”
话委婉,可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杜若溪倒也不生气,只道“光你说了可不算,也听听人家丫鬟的意思吧,若是丫鬟愿意跟我走,你可愿意放人?”
这货该不是也穿越来的吧?难道等下准备在古代跟她聊人权?清安看向杜若溪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丝探究。
杜若溪却以为清安这是被自己的想法惊艳到了,就像许多公子常为她与众不同的思想所打动一样,不由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丫鬟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没有人可以代替她们说话。”
清安并不想把话题扯上什么人权上,不免敷衍道“那杜小姐便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跟随服侍你吧,若是不愿……”
“若是不愿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杜若溪信誓旦旦接话道。
旋即,清安唤了两个丫鬟过来。
“奴婢称心(如意)见过杜小姐,杜小姐万福!”
杜若溪近一看这对姐妹是更喜欢了,姐妹二人生得并不算貌美却是十分讨喜,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还有这礼仪一看就是已经受过良好的训练。
“你们姐妹二人可愿意进尚书府做我的大丫鬟?”杜若溪并不是在画大饼而是已经考虑好了,有这样带福气的双生姐妹作大丫鬟也才堪堪配得上她的身份不是吗?
杜若溪觉得理所当然,可她身边的丫鬟与在场的官小姐们却皆是惊讶了,大丫鬟可从来都是小姐们的心腹和左膀右臂,一个个堪比府里半个小姐,比那不受宠的庶出小姐们过得还滋润一些。
“承蒙杜小姐抬爱,我们姐妹二人只伺一主并无二心。”姐妹二人异口同声,用词造句、语速语调如出一人。
丫鬟也拒绝了?没关系,太轻而易举的事她杜若溪还觉着无趣呢,就像京城的公子小姐总轻易的就为她的才华思想折服,推崇她,追随她,这样的事多了可是真没意思。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尚书府虽比不得神侯府,但我可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小姐。”
杜若溪说着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又拨了拨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试图以自己身上穿戴的珠宝告诉姐妹二人自己在府里是何等受宠,是她们如今这个侯府假主子小姐远远比不上的。
称心、如意姐妹俩看着杜若溪这般动作,一起怔了一下:这杜家千金可真穷酸,这样的首饰都拿出来显摆,不说是嫡小姐吗,难道尚书府没什么钱?
看着丫鬟姐妹同是为自己的富贵受宠惊讶,杜若溪很满意,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你们这般大也该是嫁人的年纪了,只不过这主子未嫁断没有这丫鬟先出嫁的道理,可我与那些寻常小姐不一样,你们若是有情投意合之人,我愿意做主让你们先出嫁。”
杜若溪已不是第一次这般当众语出新意了,这番丫鬟婚配的言论,在场的官小姐们虽听着觉着有些不妥可也已是不惊怪了,就是……这样当着当事人的面暗示人家是个婚嫁老大难真的好吗?
一些官小姐已经开始后悔来凑这个热闹了。
清安不得不承认这杜若溪的才女之名确有一些符实,毕竟也就是那些所谓的才女才爱这样端出要以理服人的姿态,还能将事情分析得如此条理清晰、利弊分明,就是俨然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了一些。
她是觉得她心大不会计较?
还是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她无从反驳,若是因此记仇便是心胸狭小?
又或者说她觉得她压根听不懂,而她的丫鬟比较聪明能参透?
清安看着在场其他官小姐一个个脸色都变了,唯有杜若溪不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反还有些神色得意,俨然觉着自己刚才那话说服力十足且巧妙的顾及了他人颜面,傻瓜才会不选当自己的丫鬟呢。
“如何,还是要拒绝吗?”
拒绝?不拒绝留着晚饭啊!
说实话,若不是要顾及主子的脸面,姐妹俩都想齐齐冲这杜家千金翻白眼了,什么人啊,还想做主她们姐妹的婚事,做梦去吧!
“回杜小姐的话,我们姐妹不愿意。”
这一回小姐妹俩不单是拒绝,还拒绝得很干脆。
“你们可别不识抬举!”从进来一直都是一副好好脾气模样的杜若溪这下终是变了脸。
“是啊,你们太不识抬举了。”清安见势不妙忙站出来,冷着脸佯装着训斥二人“我拒绝是因长辈所赐不可易人,这儿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退下罢。”
姐妹俩垂下头乖乖退到角落里。
拂了自己面子的丫鬟受了训斥,可杜若溪却是一点都不觉解气,她不笨,这明摆着就是作作样子给她看嘛,故而这会儿杜若溪是连带着将清安都讨厌上了。
“杜小姐说过的不强人所难……请问杜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你刚刚是故意的,故意让两个丫鬟折我的脸面。”被拒绝没关系丢脸了没关系,只要把自己的失误归咎到别人对自己的嫉妒和恶意上,那么什么都解决了——深谙此道理的杜若溪当即劈头盖脸指责起别人来。
若不是还想给这杜小姐留点脸,清安真想回她句——自取其辱人必辱之啊!
“杜小姐为什么觉得我是故意的呢?”
“是……”
“是因为杜小姐先前与我龃龉?”
“我……”
“可我并不记得与杜小姐有何过节啊?”
“……”
“莫非是杜小姐对我有何误会,今日寻我要丫鬟也不过只是个由头,实则是为了宣泄旧怨?”
“……”
一向自诩能言善辩、才思敏捷的杜若溪碰上清安这一串话,忽然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任何合适的话反驳,似乎怎么说都不对,越说越错不如不说,索性闭嘴,一双美目似怨似怒的瞪着清安,一时竟是红了眼眶。
“杜小姐最好不要在我这儿哭,别忘了你能我也能,虽说哭得不一定有杜小姐你这梨花带雨的美感,可是今日毕竟是杜小姐你先找上门来的。”
“你休要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今日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公道自在人心!”杜若溪迫不及待地嚷道,哼,这些官小姐可都是为她马首是瞻的。
清安淡淡扫过在场诸位官小姐,毫不客气道“我记忆力很好,尤其对人过目不忘,今日在场的诸位他日我要听见谁颠倒黑白的说辞……”
“你身为公门之人竟然出言威胁弱女子,你这样的人在六扇门里简直就是害群之马,我要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众,让京城百姓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恶毒的女子。”杜若溪仿佛自己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一般,整个人都突然神气了起来,放声嚷道。
“是谁在这乱喊乱叫空白无凭污蔑他人恶毒啊!”
杜若溪话音堪堪落下,紧接着响起一道洪亮的女声,随音而来,营帐里走进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两名宫装婢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清安的大迷妹礼郡王妃。
一些识人的官家小姐赶忙行礼,其他不识得的也跟着行礼,杜若溪虽是颇有怨气却也随众行了礼,毕竟这礼郡王府她还是没必要无端去得罪。
礼郡王妃瞥一眼满脸不情不愿的杜若溪,懒得理会,朗朗声道“刚刚本郡王妃在外可是将前后因果听得一清二楚,墨竹,等会儿在门口登记下诸位小姐的名字,他日若在外听到有关今日的混淆黑白的言论,就循着这名册一个个找上门……这本朝官员治家不严一般会得个什么处罚来着?”
“官员治家不严轻则停俸查看,重责连降数级或罢免官职。”清安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吓唬人不好玩。
“禀郡王妃,臣女身体不适想先行离开。”官家小姐中有人壮起胆子说道。
礼郡王妃扫一眼那女子,大手一挥“走吧。还有谁要走的,一并都走吧,待这儿难道是等着用晚饭吗?”
即刻,官家小姐们一个个跟着告退,最后只剩下杜若溪硬撑着不走且还想争个高低,多亏丫鬟拉着,待缓过了那一阵心气,也随着大流离开了,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多谢郡王妃。”
“你我何须这般客套,倒是那杜若溪……真是越来越不懂京城公子哥的品味了,还是我家郡王识人。”
不要这么随时随地秀恩爱好吗,全京城都知道你们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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